第一二八章 救赎光环

断喝声中，有人跨步逼到林达近前，这人丹凤眼、额下长髯飘飘，面貌堂堂，浩然正气在身，手托九层金塔一尊，横眉怒视的看着林达，不满于林达御前无礼。此人此象，立即与林达脑中的一个名字重合起来。“托塔天王，李靖？”“你一个小小凡尘草民，上谒九霄至尊大慈悲太皇玉帝，怎敢如此无礼，见而不跪！”李靖又吼一声，吼得林达耳中嗡嗡乱响，他不禁皱眉不已，心道这李靖真真是个马屁精，枉他长了一副好皮囊。“李爱卿。”这是金台御座上的玉帝开口发话了，声音清悦仿佛九霄凤低翔，听在心里舒舒服服的，“不跪就不跪吧，界灭者是我请来的客人，不必讲那些俗礼。”“界灭者？”林达喃喃道了一声，如果他猜的不错，这是‘诸界毁灭者’的简称吧？传说之中仙神之子将毁灭诸界的那个……诸界毁灭者，现在连四帝之一的西天玉帝都这么说，难道，确有其事？“界灭者……”玉帝再度开口。“玉帝大人，不好意思，我不喜欢界灭者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你可以叫我林达。”林达无礼打断玉帝的话，这让李靖大为愤怒，吹胡子瞪眼的盯着林达，恨不得目喷万箭射林达一个死罪。“哦？”玉帝讶异了一下，便笑了：“那好吧，林达。”“呵呵……”林达先朝李靖嘻嘻一笑，笑得李靖几乎头顶冒青烟，要不然玉帝招呼一声制止了他，恐怕手中金塔早就砸过来了。“玉帝大人，听说您对青帝有意见，能帮我龙族干掉那家伙，不知道，具体办法是什么呢？”轻描淡写的，林达将一桩阴谋摆在了桌面上，听得在场诸仙，连李靖带显圣真君，还有诸随侍，都神色一动，唯有玉帝依旧坦然，笑容不止没变，反而更开怀了一点，这不禁让林达心里感叹一句，狐狸的确是越老越精。“青帝与我，虽然政见不合，但只是小小矛盾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能让他退位几年去想想清楚，也是好事，至于青帝退位期间，北天之位虚席以待，总得有个人选，中叔皇与我相知多年，我看他就可暂代北天之位。”玉帝笑咪咪的，将一个刀兵自残的阴谋，讲成了小孩子过家家，暂退暂代这说法，温和至极，不过谁都清楚，那位子只要坐上去了，不再来一场血腥反叛，谁能逼上位者下来？“听说青帝的归藏神雷，可是宇内第一厉害，万事万物遇之不归即藏，不知道玉帝您有什么办法能抵挡呢？”“东天虚真、西天顺逆、南天毁灭、西天赎救……”玉帝犹有深意的一笑，“灭世与救赎，孰胜孰劣当然是未知数，不过稍稍抵挡一下，却是心有力足。”“哦。”林达点点头，貌似明白，其实心中疑惑万千，太玄玉青四帝，执掌因果律四角，各有种超越困果的大能力，这他知道，然而，虚真顺逆幻灭救赎这种说法，却是首次听说，闻其言知其意，东天虚真太帝，是真实与梦幻的能力？西天顺逆玄帝，这个有点难理解，不过又听说玄帝有预言能力，莫非是可以穿梭时间？南天毁灭和西天救赎，两者截然相反，一主毁灭，一主救赎，那倒真可以拼上一拼。“那好吧，玉帝大人，你总得给我点东西以作证明吧？”“好。”玉帝笑了笑，也没做什么动作，林达觉得身周有异动，然而，异在哪里？抬眼，低首……，林达终于看到了异处，那是突然围在他脚底的一个光圈，约莫巴掌宽厚，半米直径，颜色玉白，不是一般的白，这种白，白得光耀自出，即便是在白玉地面上，也清晰可见，其中还有点点的晶亮星芒，在光圈中来往穿梭。这东西……有趣诶！林达试着左右晃了几步，那光圈随他脚步移动，永远将他圈在中心。些许兴奋之意过去，林达忽然查觉到，自玉帝赠他这个光圈起，整个玉制大殿就沉寂下来，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某种恶劣情绪的奇异因子，这一刻，虽然低着头，林达却很敏锐的感觉到了很多针刺似的目光，讶然抬眼，他看到了许多来不及收回的嫉妒目光，来自那些宫娥仙将，甚至托塔天王，唯有显圣真君依旧低头垂目，声色不动。“这是救赎光环。”玉帝解释他赠给林达什么东西，“拥有这个光环，凡你目光所及处，只要是你心中想念着的盟友，都将不受归藏神雷损害。”“谢了！”林达抱拳向玉帝一礼，言语真挚，无论玉帝所图为何，但这份礼绝对是够重。他猜得到，脚下这光环应该不像玉帝所言那般简单，只看周遭仙人们的羡艳目光就知道了。“不必不必。”玉帝笑呵呵的摆手，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有种奇异的、连续的震荡传来，玉虚宫开始轻轻摇晃，就在同一时刻，林达也有了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像是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忽然诞生在某处……林达下意识的转回身去，仰目抬首，望着玉虚宫之外，视线仿佛跨过了岐路云海，直接看到了某个刚刚完全自狗熊到英雄褪变的胖子……耳中似乎隐约听得到一声浩浩荡荡仿佛龙吟的长歌声。“力平水土，势回天，功在华夏，三千年！”长歌声起，林达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热流，鲜血沸腾，忍不住向那玉虚宫外大踏步行去，这般不告而别的无礼举动，立即引来了李靖的愤怒，托塔天王欲起步拦阻，然抬眼先看玉帝，却见金台御座上的玉帝大人轻轻摆手，表示不必。没多久，林达便消失在玉虚宫内诸仙的视线里，玉虚宫陷入一片沉寂，好半响，玉帝才开口言道：“该来的，果然来了，不过，似乎早了一点。”玉帝开口，殿下一众真仙却没人开口，因为他们都知道这话不是对他们说的。只听得哗啦啦珠玉之帘乍响，自御座后，走出个道士来，这道士面白如玉，穿一身杏黄道袍，腰间系着宝剑，一路行来转到御座之前，面对玉帝，站定后，只见他风神如玉、潇洒倜傥，在四方天帝之一的玉帝之前，也没有丝毫拘谨之色，足见其地位非同寻常。“纯阳，你说呢？”名为纯阳的道士，三界中只得一个，他就是逸八仙中排在首位的吕岩、吕洞宾，逸八仙地位尊崇，身在化外，即便是面对四帝之尊也不必屈膝，这是规矩，由八仙那深不见底的实力挣来的规矩。“不是早，是不对。”吕洞宾摇摇头。“哦？难道方才那龙吟之声，不是真龙九子的最终演化，与古巫神遗骸合二为一么？”“并非如此。”吕洞宾叹口气，“中叔皇私藏巫神遗骸，借之孕生九子之事，八仙早就有所查觉，但是，根据资料，再看刚才显形的，就知道，那并非只是单独的巫神遗骸……”如果林达在此，听到吕洞宾的这句话，定会大大的吃上一惊，原来真龙九子，竟然是利用古巫神的遗骸所生，也就是说，这九个龙子，全都是无性繁殖的杰作！“哦？那是什么？”“上帝，你可知道诸界毁灭者这个说法的来历？”吕洞宾忽然问了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五百年前，闭关通悟天地的玄帝忽然开关，向三界宣布了这个预言，仙神之子，将毁灭诸界。”提到这个预言，玉帝现出不愉的表情，因为这预言很荒谬，更因为玄帝的预言从来没有错过。“这只是预言的前半段。”吕洞宾开口说同令玉帝微微色变的话。玉帝挥袖，在场真仙立即全部退场，接下来的谈话，即便是玉帝亲信，也不能参与。“仙神之子将手持世界源头，将三界归一，神祗被驱逐，金仙被封印，再没有任何生灵能够主宰无尽永恒。”吕洞宾皱着眉头言道，“这就是预言的后半段，当日玄帝的语话，从未知处来到我的耳中，并且告诉了我，如何去辨认这个仙神之子。”“如何辨认？”吕洞宾微微摇头，“此事已成过去，就不必再提了，据我所知，中叔皇也听到了玄帝的耳语，可能比我听到的更加详细。”收敛起了嘴边笑容，玉帝眼中闪过一丝荫翳，他已经觉查到，今日发生的种种一切，似乎都是昨日里某只大手布下的局，那只手是属于谁的呢？玄帝么？这个能够预知未来的家伙还真讨厌，早知道自己当初构建因果律里该选这个的……“与诸界毁灭者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上帝，你可要思虑再三。”吕洞宾劝告玉帝。“一个预言，不必那么认真了。”玉帝又恢复了笑容，“你刚才说苏醒的那个，并非单纯是真龙之子与巫神遗骸的合体，那究竟是什么？”“也是这两样的合体，不过，还多了一个，还有真正的、被信仰力供奉的巫神真灵。”“哦？神狱里那些堕落者身上残留的信仰力，竟然还能够支持他们在三界显形？”“是通过某样东西才能够显形的。”“那又是什么？”“是我得以辨认出诸界毁灭者的关键……”未知而隐秘的谈话，在某处继续着，而他们议论的中心，被称为诸界毁灭者的林达，却在茫然无知的状态下，走上了最终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