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乘着赵琪去锅炉房打热水，杨少宗就给鸿远公司的陆达强打了一个电话。接通电话听到杨少宗的声音，陆达强就还是那么豪爽的哈哈大笑道：“小杨啊，你这个电话打的可够及时的，我这正要动身去宁州找几个朋友谈事情，顺路就要去你们旗山一趟。”杨少宗笑道：“行啊，陆总是明天到，还是今晚到啊，我这正好让人安排一下！”陆达强很慎重的说道：“我自己开车过去，凌晨到宁州，明天下午去你那里，可能要在你那边过一夜，你替我安排一个招待所就行。我这里有点事情要找你单独商量，你得抽个空安排一下，咱们俩明晚上见。另外，小杨，我这边的国库券生意已经做了，你赶紧找个信得过的人领着这五万块跟咱们一起入股，翻几个月就至少是二十万。”杨少宗想了想，道：“行，我再考虑一下！对了，陆总，我这里也有点事情请你帮忙！”陆达强哈哈笑道：“有事你说话啊，怎么，还怕我不帮吗？”杨少宗笑一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这个肉联厂目前急需一批车辆搞运输，暂时可能要十几辆，但我手里没有那么多钱，只能是先租借！”陆达强道：“这算什么事啊？军队这边正好在换车，原来都是老解放的CA10型，最近在换141型的。这样，我去后勤部给你挑十几辆车况比较好的租借给你，但咱们军队租车有个条件，你得想办法替咱们解决一些退伍兵复员，租一辆车安排一个本地退伍兵就业，租车的钱当然好说！”杨少宗道：“这是没有问题，但得会开车，我这边急缺司机！”陆达强想了想，似乎是挠了挠头道：“那也行，特事特办吧。我和军区后勤部那边说一说，给你们这边都安排那些会开车的老兵，我跟你说，咱们这些老兵那都是修车开车的一把好手，他们还真就不需要地方想办法安排复员，看，这都便宜你了。”说到这里，他又问道：“小杨，你们公社和肉联厂，还有煤矿厂要不要车，我说的是小轿车。如果你们想要，我最近手里刚进了一批日本车，清一色的原装进口好车。”杨少宗笑了笑，道：“日本车就算了，咱们旗山是革命老区，当年打鬼子没少死人，那玩意不对咱们口味！”陆达强哈哈一笑，道：“那行，我听徐明说你们公社连个破车都没有，那我顺道让人在军区后勤部看一看，如果有车况较好的吉普车就给你们搞两辆，也就是老八辈子的BJ212，外面销售的还行，可在咱们军区已经不行了，军牌一换，基本就免费搭给你们开着，你要是想留一两个军牌也行啊，大哥帮你搞定！”杨少宗还是呵呵笑着，道：“不用那么麻烦，如果价格不是很贵，那就麻烦陆总了，我们公社要一辆，肉联厂和煤矿厂也都要一辆，能开就行！”陆达强笑道：“放心吧，车况都好的很，八九成新的多呢，搁在部队也没有谁开，就是连一级的还装备着，我去年这个时候一次卖掉六十多辆。”杨少宗微微点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明天晚上见，我这去招待所给你安排一下住宿，咱们乡下条件差，你到时候得凑活着啊！”“行啊，大哥连牛棚都住过，如今还怕什么啊，那咱们就先这么说定了。”陆达强呵呵笑着，似乎也不是太在意。和他打完这个电话，杨少宗心里也就踏实了，只要部队的那些车和司机能顺利转移到旗山肉联厂，物流这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他对旗山肉联厂的谋划是比较长远的，一个好企业必须要有自己的一套模式，比如说联想是如何在国内打败戴尔的，胜利的钥匙就在联想拥有一套自己的模式，因为联想是做代理起家的，它本身就有一套很好的销售渠道。杨少宗从一开始就打算为旗山肉联厂建立一套全面的销售渠道。现在国内各个厂都没有自己的销售渠道，整个销售基本是靠国家的物资计划部门，其次就是靠地方的销售商上门拉货。健力宝火爆的时候，厂门外每天都停着数百辆从全国各地赶过来的货车，秦池火爆的时候也是一样。杨少宗不打算走这样的道路，旗山肉联厂随着逐步的发展，从火腿肠业务开始壮大，后期就要搞方便面、饮料、食用油、糖果，甚至啤酒、白酒，形成一个庞大的食品业霸主。在这个发展的过程中，他拿什么和洛？肉联厂、顶新集团、统一集团、娃哈哈、百事、达能……竞争，他的答案就是渠道。在产品本身不具备竞争力的情况下，只有将销售渠道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能和别人竞争。未来，他首先要构建一个大型的物流机构，在各个省设立总经销站，在各个县市设立经销站，一直将整个销售网覆盖到三四级市场，特别是其他企业很难覆盖的农村市场。只要有了这个渠道，他什么产品都能做，可乐项目都能做，哪怕是走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也能搞出很不错的业绩。什么叫核心竞争力。这就是旗山肉联厂未来的核心竞争力，你可以学，问题是你要花多少精力和时间才能学到。杨少宗并没有急着去找唐孚划分彼此的责权界限，也没有去找沈一民，他按照自己的节奏做事，这天晚上，他就在赵琪家里吃饭，和姐夫沈家林谈了谈畜牧站和养殖场的事情，建议沈家林尽快想办法去省里报一个农畜专业的大专班。赵敬山和赵敬民都在，他们两个人的妹夫，公社建筑队的队长秦大驰也在，三人都挺赞同杨少宗的意见，让沈家林这段时间别急着掺和公社换届的事，就继续在农畜专业上搞出点特长和本事。第二天快到了傍晚时间，陆达强才开着一辆奔驰过来，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业务主任徐明则开了一辆九成新的BJ212吉普，还保留长江军区的牌照。杨少宗并没有招呼其他人，就单独在公社招待所接待他们两个人，三个人就在房间里吃饭，开了一扎琵琶湖啤酒。陆达强还是那个老样子，肩窝下夹着一个高档的黑色公文包，梳着油光可鉴的大背投，抹足了发胶，气势很吓人。这一坐下来，陆达强见没有外人就直接和杨少宗道：“咱们开过来的这辆吉普车就先留在你们肉联厂用，不用办手续，如果有人敢扣留，你就给咱们打电话。等以后你们厂子的效益好了，我给你们搞几辆德国车，要说车子，还是他娘的德国人厉害。国产车就免了，价高质低，谁买谁傻。”杨少宗笑呵呵的不搭腔，将啤酒一瓶瓶的打开，逐个替陆达强和徐明斟满。他对这方面的要求很低，以前也就一直开桑塔纳，后来换了奥迪，如果不是为淮海集团的形象，他自己觉得开一辆帕萨特也挺不错的。普桑其实挺不错的，启动快，占车位和抢车道的本事是第一流的，也能适应乡下的路况。陆达强则又和杨少宗道：“小杨，我这一次来找你还是要谈国库券的事，咱们鸿远是肯定要做这个生意，可眼下有一个麻烦问题。咱们鸿远生意做的是不小，实际上都是一锤子的大买卖来去，公司里面没有多少人，也不打算安排多少人，人多麻烦啊。我和徐明商量了一下，你看能不能让徐明从你们公社招一批精明点的老乡帮忙下去收国库券，如果是在下面被人抓了，咱们鸿远肯定会派人去保的。等这个生意做的差不多了，每人发个几千块的辛苦费，你觉得怎么样？”杨少宗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和徐明问道：“徐主任，你估计要找多少人？”徐明道：“我算过，差不多得要三四百个，就在咱们公社里面悄悄喊人，大家都是乡亲嘛，只要都给一笔钱，谁也不会对外面说的。我们公司能派十几个业务员负责带队，他们就是负责去乡下收购，事情结束就撤回来。具体的收入根据收购量来计算，保底一个月三百块，每个人另外还有1%的面额提成，干的快一点，好一点，这一趟买卖做完，到明年这个时候都是万元户，就是……？。”他在嘴唇前捏了捏，做出一个嘴风要紧的动作。是啊，这个事情肯定是赚钱的，关键就是嘴风要紧。徐明是旗山公社徐家集的人，他就琢磨想从公社里面招揽一些乡亲朋友去做，他这个想法也得到了陆达强的赞同，两个人这次过来找杨少宗就是商量这件事。杨少宗在心里琢磨着，这个事还不能和书记说，徐保山肯定是不会支持这种事的，和宋长明说一说倒是没有大问题。权衡了片刻，他和陆达强、徐明道：“这个事情肯定得保密，就用自己乡亲朋友是最好的办法，这样，我在公社找几个朋友让他们帮你们联系一下。徐主任，你自己再找找亲戚同学的，咱们凑一凑，只要能凑满三百号人就行，问题是大家突然都离开公社显得很诡异，社长和书记一定会怀疑有问题的！”陆达强这才说道：“其实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小杨，你看这样可不可以，你和你们书记说一说，让公社和咱们鸿远公司合股办一家企业，对外就说是搞蜂窝煤生产和销售的，咱们鸿远出资在宁州机械厂买一些蜂窝煤生产设备做个样子，到时候再招三百多个社员，咱们鸿远派十几个业务员过来，单独在这家公司搞国库券的收购，资金由咱们鸿远出，你们收购多少都按面额的2%拿提成，分给社员多少是你们的事，我们也不过问，你觉得怎么样？”“这样啊？”杨少宗这才明白陆达强的真实意图，鸿远这么做不过是将自己藏在后面，实际上这也是一种风险转嫁，真要出了问题，结果还是得他们鸿远派人去想办法，公社是没有办法的。他在心里仔细的权衡着，并没有急于答话，这就是他的风格，哪怕觉得可以也要再多考虑一下。陆达强见他不说话，就继续劝说道：“小杨，你放心，真要出了事也肯定是咱们担着，绝对不会麻烦你们公社。你说这肥水不留外人田，给谁赚不是个赚，既然是这样，咱们不如就便宜了公社，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杨少宗微微点头，道：“要我说啊，也不一定非得是社办，公社出一部分钱，让一部分愿意出来做事的社员再合股经营，鸿远再出点钱，直接整一个新的股份制企业。具体的收购提成……我觉得2%低了点，4%还是比较合理的。”陆达强笑道：“小杨，你还和大哥计较这些吗？4%多了，咱们这是军队的公司，也不是大哥说了算的，这样吧，提成按面额的3%计算。不管怎么说，这资金还都靠咱们鸿远，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杨少宗嗯了一声，和徐明问道：“宋方舟那个人，你见过没有？”徐明点着头，道：“见过，我和他也算是有过一些交情。怎么，你的意思是让他来做这家股份制企业的经理？”杨少宗继续嗯一声，道：“我觉得宋大哥那个人还是有胆量的，做这种事，胆子小的人干不了……如果鸿远这边觉得可以，咱们让他来干，后面也可以让他去找宋社长谈一谈。现在就要换届了，书记那边很多事都不怎么管，想管可能也管不了，如今公社实际上拿着一把手权力的人是宋长明，而宋方舟恰好就是宋长明的外甥！”“哦！”徐明这才想起来，道：“我记起来了，确实是这么个事情。”杨少宗道：“宋社长和徐保山书记不是一样的人，很多事不能像以前那么搞了，我个人觉得让宋方舟出去办事是比较稳妥的。”徐明道：“行，那咱们就按这个思路办事，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了。”说到这里，他就起身要离开，又道：“那我就给煤矿厂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将宋方舟喊过来，他要是不在厂里，我就直接开车去他家里找人！”陆达强挥挥手让徐明快去快回，等徐明走了，他和杨少宗低声问道：“小杨，那你这边是不是也找个信得过的亲戚啊，咱们提早安排一下，给他记上五万块的账，后面好翻滚啊。你算算啊，咱们至少要做几个亿的大买卖，手把手的一番，你们光是提成的收入就能有七八百万，如果自己跟着一起做，五万番到一百万也很正常啊！”这个问题倒是难倒了杨少宗。他最信得过的人肯定是赵大军、赵瑛和徐小莉，后面则是潘时敏和宋小波，这几个人中论能力，那绝对是潘时敏最厉害，97年的时候，潘时敏就借债承包了一家小煤矿，后来做的挺红火，除了淮西四大太子，他在旗山所占据的煤矿产能是最大的。杨少宗率领淮海集团进入旗山的时候，潘时敏就是他最重要的内应，两人很快就达成了一致的条件，那时候，潘时敏几次叮嘱他慢一点，不要太急，可惜他都没有听进去。杨少宗另外还有一个想法，赵大军、瑛子和小莉的能力都不是像潘时敏那种真正能成大事的人，特别是赵大军和瑛子，徐小莉是聪明能干，那绝对不假，比起潘时敏则肯定是有差距的。杨少宗的希望是让他们以后继续留在旗山肉联厂工作，既有一个很不错的舞台，也不用去承担太多的风险。想了很久，杨少宗很罕见的主动抽上一根烟，将每个人都考虑一番，这才和陆达强道：“这样吧，陆总。如果宋方舟同意来这家新公司当头，你就将那五万块借给宋方舟，就说是看我和他的交情，给我一个面子。另外呢，你能不能多借一点钱给我二叔赵敬山在里面入一股，不要多，几千块就行，我以后会还给你的！”陆达强满不在乎的笑道：“你这叫什么话啊，陆大哥跟你说实话，别说是几千块，就是几万块，十几万块，大哥都能拿得出来。这样，我给你二叔再搭个两万块的股份，反正以后本账一收，他将本金还给我就行。大哥说真心话，你给大哥出的这个招抵得上一千万的价。你这个人情，大哥是肯定要还的，你也不要跟大哥客气，一千万以内的事，大哥是随叫随到。”杨少宗挺沉默的笑着。他不是不粘锅，衡量利弊，做不粘锅未必能让他利益最大化。人啊。很多东西是难免的。杨少宗自己肯定不会去贪污，对他来说，钱确实不那么重要，但他希望还赵家一个人情，早还早好。至于他要给宋方舟借五万块，那是另外一件事，这件事的好处也是非常多的。赵敬山也好，赵敬民也罢，这都不是做生意的人，给他们五万块去做生意反而是要害了他们，杨少宗不可能想办法一直关照他们，那最终也会将自己都害了。赵大军、徐小莉、潘时敏……这都太年轻，没有那个火候，别人开公司，他们跟着入股是没有问题，直接去经营公司就扯淡了，至少得在旗山肉联厂好好锻炼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