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谈淮西的资源产业还早了点,没有这个必要,也不应该谈。杨少宗对此是很清楚,可如果不谈这一点,淮西县又要如何发展上去呢?淮西县的工作是一定要做好的,不仅要出成绩,还要打好一个长远的基础,不仅仅因为杨少宗是淮西人,更重要的一点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在干满三年雷科,再提正科,后面就可能有极大的机会直接进入淮西县担任哥县长之类的职务。他的一个特长是搞斗争,他和季昌玉不同,和他不是一条路的干部都是要被整的,他不仅要在重要的位置上任用能人,还得任用自己人。这个特长是大家避而不谈的,这是他的特点,很多领导干部都是这样。他真正值得大家津津乐道和赞扬的特长是抓经济工作,而且是极其有魄力的超常规的抓经济工作,只要他有这个特长,同时不要在经济问题上犯大错,党就一直会用他。换句话而言之,即便他升到了县里、市里,甚至是省里,他都还是抓经济工井。杨少宗当然希望季昌玉多搞一些基础工作,哪怕不要急于出成绩,能够将淮西县的基础打好,那也利于他以后搞淮西县的经济工作。季昌玉这个人是很精明的,给别人做铺垫的事情他可以做,但他绝对不会多做,他要出成绩,越快越好。哪怕杨少宗真的提出一个对淮西县最有力的经济建设规划,只要是不能最快时间出成绩,季昌玉、也会避而不谈。杨少宗沉默不语的在心里琢磨这一点,慢慢思考着一个最合适的〖答〗案。是的,淮西县如果不谈资源发展”那又要如何尽快的出成绩呢?沉思良久之后,杨少宗忽然很简单的和季昌玉答道:,“战略上搞长期建设,交通第一,农业第二:战术上抓乡镇企业建设,制药厂投资三千万,半年出成绩,摩托车厂一年上水平,要投资就上亿,啤酒厂大投入,明年出成绩。要想做到这一点,银行融资很重要,人才重要,技术引进更重要,充分吸取旗山食品总厂的经济,加大对全县乡镇企业的整改!国营企业搞不好就放手,不拖欠,不拖债!”季昌玉当即拍掌,道:,“小杨,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只要我能帮你解决的问题,我会竭尽所能,但我的要求就是你说的这样,制药厂、摩托车厂和啤酒厂要尽快见成绩”资金、人才、交通,我全部帮你铺垫到位。当然,县里的长期发展还是更重要的,农业生产和交通建设都要做足做好。”杨少宗想了想,道:,“在县里开办一个工业园”我打算将摩托车厂和淮西制药厂迁移过去,年中就搬迁,越快越好,原先淮西制药厂的地段处于县里比较繁华的地段,我打算建一个宾馆饭店,如果有空余的土地就再建一个商场。”季昌玉道:,“我是一样的想法,而且就打算开在淮西啤酒厂附近,将淮西啤酒厂也包进去,但凡是在工业园集中办厂都有利税上的优惠,建厂之后给予三年利税减免优惠。”杨少宗匆忙摆手道:,“不行”啤酒厂要单独划一片区域,附近除了淮西自来水厂外就不能有第二家企业”那里是淮西水库。工厂集中创办,废水废料很多,万一有人向淮西水库直接倾泻,那就惨了,淮西水库是啤酒厂的**,水质不好,这个酒厂就完了,说不定还得要撤离淮西县。”季昌玉沉思片刻,道:,“那也可以啊,称觉得哪个地方会比较合适一些?”杨少宗道:,“县里向西是金桥乡,可以将金桥乡纳入县镇范围,在金桥乡的大桥东坡开设工业区,以后可以将淮西县的县城迁移出淮西镇,移到金桥乡筹建新的工商业中心。”季昌玉深思了片刻才道:,“你这个想法就比较远了,但也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暂时不太方便直接将金桥乡纳入县镇范围,但可以从金桥乡租一块地用于县工业园建设。”杨少宗点着头,道:,“暂时采用租地的策略确实是比较快的办法,办的越快,我就越早可以将旗河摩托车厂迁移出去,将原来厂区还给旗河酒厂发展。”季昌玉则和杨少宗续问道:,“摩托车一年出成绩,你有没有把握?”杨少宗想了想,道:,“没有100%的把握,50%还是有的!”季昌玉一口肯定下来,道:“那就够了。”此时的季昌玉也是急于出成绩的人,他很清楚,想要在淮西以最快的方式继续出成绩,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杨少宗办事,除了杨少宗的能力,一个最重要的考量就是杨少宗在旗山握着真正的实权,这个实权让杨少宗可以在外地〖自〗由的办厂,利用旗山公社的资产为县里置办工业。季昌玉中午在公社用餐,下午就带着杨少宗等人去旗河摩托车厂参观,也在旗河镇政府召开了一个会议,要求镇里干部无条件的支持旗河酒厂整改,哪个干部的亲戚在酒厂里抗拒整改,他就要将这个干部撤掉。从旗河镇回来后,杨少宗回到经济办的办公室里,默默的一个人平静的思索了很长时间。周才锦离开后空出来的办公室给了资历更深的赵敬民,杨少宗还是只能在经济办的办公室里办公,而且,他也习惯了。时间已经很晚,其他人都已经先后下班了,只有程治中和赵瑛还在办公室里做事。在杨少宗的极力建议下,赵瑛正在自学一些经济学的课程,从原有的财会专业上慢慢扩展开,她翻开书,很有趣的玩着手里的钢笔,不停的在手指间拨转着。程治中如今是经济办的旨主任,工作比较繁忙”负责协助旗山食品总厂抓宁州厂区的工作,同时又要直接协助宋长明、杨少宗做旗山农业经济合作社的创办工作,以后还要负责公私合营的项目管理。因为有杨少宗的存在,旗山管委会经济办的职权范围是越来越大,每个人要忙的工作都比较多,最近,杨少宗已经和省里申报,希望再调下一个省委选调生过来工作。经济办另外还有一个叫郭鑫的外聘干部,实际上就是旗山管委会的临时工作人员”原先在宁州农业研究所的工作,曾在大冶湖农场担任过四年的技术员,目前在旗山经济办的主要负责农产业方面的经济工作。因为是主要抓农产业工作,郭鑫到旗山工作后的这两个月大多是在下面忙碌,杨少宗平时也很少见到。看看天色渐晚”赵瑛就起身和杨少宗说n声”也打算要下班。杨少宗稍稍想一下,感觉自己也好厂时间没有去杨庄和二叔二婶谈一谈了,就起身将外套拿在手里,和赵瑛道:,“我送你回去吧,正好去二叔家里看一看!”赵瑛忍不住的笑道:,“好啊,早知道就让家里多烧几个菜呢!”杨少宗随口道:“不用!”说着这话,他就转而吩咐了程治中一句,让程治中下班的时候记得关灯关门,这就带着赵瑛一起离开了办公室。开着萧薇留给他的这样蓝黑色的切诺基,载着赵瑛一起回杨庄,杨少宗的心里不由得闪烁起非常多的想法。萧薇走后,他和萧薇一直能保持联系,偶尔打一个电话”有时候会写一封信来回传递彼此的近况。萧薇在首都的生活很好,和父母住在一起,在〖中〗央电视台的工作也非常顺利,她说她越发对广告部的工作有兴趣了,想要调到广告部工作,可毕竟是刚回首都,暂时也不想有太多的变化。因为经常去广告部,她最近听到了一个消息,这一年的春节联欢晚会将会在开始前空置出几十秒的时间做广告,大约能安排三个广告”最后一个广告可十五秒,因为距离联欢晚会的时间最近”价格自然最高,估计得要一百万。她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杨少宗,还说杨少宗要是想买这个广告得加快,如果还是要做旗牌火腿肠,那也得换一个有新意的广告,刘晓庆的这个广告虽然很有轰动效果,直到目前还天天有人和报纸会谈起,但也毕竟连续播放了近一年时间。在开车回杨庄的路上,杨少宗也在考虑着这个事情。此时的杨庄依然有了许多是杨少宗所不熟悉的新变化,踢年中进行的第一轮农网改造中,杨庄因为有旗山养猪场这个大项目,优先进行改造工作。在逐步走上致富之路后,杨庄在晚上的这个时间也显得特别美丽,每家每户都点着明亮的白炽灯,路口更是第一个安装上的霓虹路灯。可不管有着多少的变化,杨庄依旧是那个杨庄,杨少宗的车缓缓过去,便也引来一阵阵的犬吠鸡鸣,好一个不可安静,恰是这农村里的有趣事儿。赵敬山一家显然没有想到杨少宗晚上会突然回来,他和二婶都很高兴,匆匆忙忙又将已经当了旨〖书〗记的赵敬民从徐家集喊了过来,准备了两个大盆菜,一盆是牛肉盹粉条,另一盆是红烧啤酒鸭,又烧了一大碗的红烧肉。赵敬山一家毫无疑问是旗山新富起来的那批人,不说富旗公司的那笔帐,从机耕队调任旗山建筑工程公司担任经理后,随着公社的工程大上马,赵敬山也拿了不少的责任奖。家里有冰箱,有彩电,隔壁杨少宗住的老房子空了出来,赵敬山将房子推倒改建猪圈,一口气养了六十多头猪和两百多只鸡,二婶平时都不怎么去公社做事,每天只是在家里照料菜地和猪鸡也忙不过来。这样的日子能不好过吗?杨庄这个地方地多人少,关键是地也不好,种点菜都要施肥,各家各户都沾着旗山养猪场的光,要么是在养猪场上班,要么就是在家里建猪圈,也都养着七八头猪,需要饲料就去旗山养猪场批几袋子。今年养猪镇是碰上了好运气”猪肉都卖出了好价格,杨庄的人已经先发了一笔养猪财。杨少宗一来,大家都是好不高兴,正好上个月杀猪留了些猪头肉卤在家里,这就切了几个冷盘,差点凑了一桌子的全猪宴。等赵敬民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一上桌,几个人就先对付着冷菜喝了起来。一看桌上都是好菜,赵敬民就笑呵呵的道:“老二啊,你家里这今日子真是越来越红火了啊,光是年底给你发责任奖就有七千多,六十多头猪只卖一半就捞个够本。杨庄现在就你家的日子最好过!”赵敬山也笑呵呵的,感慨道:,“日子是好过啊,可这huā钱也如流水”什么东西不涨价的”也幸好年头买的猪崽,要是下半年临时决定养猪,那其实就赚不到多少钱,光是饲料价就涨的吓死人啊!”赵敬民微微点头,道:,“物价涨的是很凶啊,大家今年能过好日子,镇的多亏前面囤积了一笔物资,要不然,各家各户买油盐都得huā不少钱。现在有不少人家里想盖砖房,砖头是咱们本地的,那还好说,一问水泥的价格可都是吓一跳啊。”杨少宗这才道:,“还是要和社员们都说清楚,咱们今年肯定要大规模的建房子,大家不要自己建房,特别是砖瓦房一建,以后想要拆地基都很麻烦,要盖就是一次性盖好!”赵敬民笑道:“公社出资盖房当然是好事,可有些人不愿意搬,大家住的地方有自留地,集中居住在一起,按照规划一算,每家都只有一分地的小菜地。一分地啊,这能种什么菜呢?而且,你说咱们住在杨庄的,相互都是亲戚朋友的”他们就未必想要集中搬到徐家集住!”杨少宗道:,“这个还是要调整嘛,要做思想工作,坚决不肯搬的也可以继续留在原有的地方,反正我们是优先将徐家集和新滩的两个集体住宅区建起来。”赵敬民微微点头,这又将声音压低一些道:,“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大青湾那边的人不肯搬,他们就觉得公社还是要打那些地的主意,宋〖书〗记前几天刚去了大青湾一趟,和沈一民差点当场吵了起来,闹得很不开心!”杨少宗这才知道赵敬民是绕着弯子说一说大青湾那些人的事,这个村确实是旗山目前作最头疼的地方,他们看着杨庄、红旗坡都拿到了项目,有养猪场,有工厂,他们就觉得不服气。要说条件好,哪个村子的条件能比得过大青湾,地多人多,紧邻着铁路,虽然铁路根本不在大青湾停。说到铁路的事情,大青湾的沈一民也觉得公社偏心,如果不是他们当初闹事,他觉得公社说不定就会将铁路站放在大青湾,而不是穆店坡。老实说,杨少宗现在对大青湾这些人的意见是非常大的,管委会的其他干部也都有意见,而大青湾的人同样对管委会意见很大,总觉得管委会一直在报复大青湾,所以什么好处都不给大青湾。细细说起来,旗山在这两年的发展中也确实没有在大青湾搞起任何一个项目,说是没有报复,这个话也说不通。这一次考虑在公社建集体住宅,大青湾又被放在最后一位,优先从徐家集和新滩做起,然后是红旗坡、杨庄。不经意间,大青湾和旗山管委会已经走到了不同心不同德的地步,甚至是又要闹分家的地步,大青湾现在之所以不想分家,无非是社员每年的红利明显高了。想一想大青湾的问题,杨少宗也觉得头疼,他就和赵敬民道:,“大叔,今天不谈那个事,挺闹腾人呢。“也对!”赵敬民呵呵笑着。杨少宗难得回来,大家喝的都有点多,赵敬民先回去之后,杨少宗就留下来缓一缓酒劲,赵瑛给他泡了一杯浓茶,他坐在小屋里和赵敬山继续聊几句。等赵瑛和二婶都去里屋看电视,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赵敬山才不无担心的和杨少宗问道:,“宗子,富旗公司的那笔钱,我怎么想都觉得很有压力啊。宋方舟上次回来的时候跟我说那笔股份现在能值几百万,这还得了啊?”杨少宗微微点头,却又摆着手道:,“二叔”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你就当是不知道呗。如果说是一点风险都没有,那总是假的,可如果出了问题,那也是宋方舟他们背着,你反正是不知情。只要你说自己都不知情,那能有多大的问题呢!”当初筹办富旗公司的时候,杨少宗想办法给赵敬山借了两万块投入股份里,那时候算是4%的股权,现在一番二番三番,已经番了1674倍,富旗公司的资产总额从50万增长到8.37亿。这就意味着赵敬山的那两万块已经变成了3348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杨少宗能说什么,如果你问他,他也只能耸耸肩告诉你”他同样是很无辜”要怪只能怪宋建邪那些人太不知死活。幸好,关于富旗公司目前有多少钱的问题还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宋方舟、宋建邪、潘时新、徐明和杨少宗五个人知道具体的数额,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当然像李光泗等人也知道一些大概的数字。之所以不让更多的人知道,关键就是为了防止消息泄漏,即便富旗公司上上下下都已经逃到了特区,这件事的风险依然是不低的。当江东省还在为今年利税递增任务中的几千万款子头疼时,谁能想到旗山人民公社的在富旗公司中投入的资本已经涨到了。个亿。亿。在这个时代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在1988年的全国GDP也不过是有975亿,靠投机倒把,旗山人很侥幸的在里面占据了1%。十亿人民乌亿倒,还有一亿在寻找,这或许就是这个时代最为〖真〗实的写照。一不留神就成了一个大倒爷”在一家倒爷大户公司中占了4%的股份,赵敬山心里说不忧虑那是假的。当然,如果他真知道具体的数额可就不是忧虑了,而是惊惶。杨少宗安慰了一番,赵敬山还是觉得不那么安稳,忍不住又问道:,“你说句真话”真的会不会出事,要是会出事,我就把这些股份都卖给宋方舟,换个几万块钱就行了。”杨少宗呵呵笑着,道:,“那你又是何必呢?真的就能出问题吗,如果没有出问题”你这不就是白白将几百万送人吗?”赵敬山倒是很实在的感叹一声,道:,“这个钱不是自己辛苦赚的,心里总是不安心啊,既然是宋方舟赚的,那就给他好了!”杨少宗想了想,道:,“暂时就不要和他说这种事情了,他那边烦心事多着呢?”赵敬山想了片刻,又道:,“那我能不能把这个股份转给别人?”杨少宗有点无语,过了片刻才道:“二叔,如果你真的这个事情对你压力很大,那你就将股份转让给别人,但我要告诉你,这个4%的股份实际上不是几百万那么些,而是几千万那么多,也许再过几年就是一个亿。您要转让是没有问题的,等一等,等个四五年再转让,或者是直接捐给公社之类的。再说了,现在和您情况差不多的人也不少”杨建林当初在那边投了四千多,现在算一算也不少钱吧,我看他也没有什么担心。你不说话,没有人知道,如果你非要到处转让给别人,那反而会惹出很多麻烦事!”赵敬山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甚至是一脸惊悚的看着杨少宗。杨少宗则道:,“二叔,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当初我估计也就是顶多涨个四五十倍。既然今天已经这个样子了,我建议您就什么都别说,只当不知道。冒险也是值得的,实在最后顶不住了,事情已经暴露了,那就以个人名义直接捐给国家。只要没到那一步,你就什么话都别说,宋方舟他们都在深州特区躲着呢,等事情过去了,也就真的过去了!”“这……!”赵敬山愈发说不出话来,他现在真的不会再提转让了。几千万啊,这辈子能赚到吗?赌一把又能怎么样,脑袋掉了也不过是碗大一个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