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亚洲金融危机（三）

5月7日的半夜里，杨少宗终于得到了一个消息……中国国家投资控股公司背景的东方油气股份有限公司以23.75亿rmb的惊天报价拿下了第一个特许牌照。真的，那一刻，杨少宗只觉得头一昏，七荤八素，简直有点找不到北，他连自己上午报过去的15.8亿报价都感觉有点过高，没有想到还是央企背景的大企业不把钱当钱啊。有什么意思啊？中国国家投资控股公司不是已经有中海油这个牌照了吗？这就足以说明容总理和中央经济决策层虽然在竭尽全力推动中国国营资本从国家垄断主义向国家资本主义转型，可是，这些既得利益者根本不打算做出半点让步。阳奉阴违，他们有的是办法。都说中旗系的资产规模庞大，整个身家算起来，还不如中石油的一条大腿粗。人家是专门搞石油的，赚的就是这个钱，你是搞综合投资运营的，不可能将所有钱都砸在石油上吧？可是，杨少宗也没有退步的余地。因为你们至少得给我一个舞台，就算是要一打四，我也认了，连一个参与的机会都不给，那未免太无耻了吧？在正式参加第二轮竞拍的这天上午，有几位私营老板和股份制能源企业的老总都给杨少宗打了电话，言下之意都是他们玩不起，这个赌局上手的赌注就是几十亿资金，后面还不知道要继续投入多少才能和对手竞争。杨少宗又何尝赌得起，可他必须拿到一个机会，打破国家垄断主义的框架。他并没有亲自去参加竞拍，代表神州石油公司参加竞拍的人是杨建林，而杨建林得到的承诺是一百亿之内拿下都没有问题……这个承诺是杨少宗给的。把杨少宗惹毛了，对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事。说是有54家股份制企业参加竞争，实际上，真正敢于报价的只有三家，招商局和光大集团联手的中国光大石油控股公司、中石油联手各地国资委和几家地方石化公司的新华石油股份投资公司、中旗系为主的神州石油股份有限公司。上手就是一轮大战，三家连续抢标，中国光大石油控股先在33亿的价位撤退，最终，杨建林以35.78亿的价位吃下了最后一个牌照。损失惨重。大家当初预计也就是15亿左右，这已经算是天价了。一个特许经营牌照都能卖出这种级别的天价，这大概也真的让中国人见识到了中国垄断集团的实力究竟有多强，中旗系……都说强，其实在这些集团面前只是小儿科，连别人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最终，一家以神州工业控股集团公司为大股东，中旗投行、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长江实业、富旗集团、新世界实业为主要股东的新石油公司诞生了。花费35.78亿rmb拿到了一个允许在国内开采和交易石油的许可权，这个代价是不是太高了？高，但也足以说明国内石油是暴利行业，中石油和中石化都舍不得给你这个机会介入。这真的不是一个普通民营资本家可以玩转的产业，买一个牌照都要几十亿。事情已然这样，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买下这个牌照后，杨少宗头也不回的离开首都，前往香港面临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挑战，在离开首都之前，他和发改委的陈广明主任就中国房地产改革进行了最后一次的磋商。杨少宗的提议是直接开物业税，个人持有商业住房面积超过150个平方就开始增收15%的物业平衡税，超过300个平方则增收25%的物业平衡税，同时，个人购买第一套住房必须缴纳30%的首付款，第二套住房缴纳70%的首付款，物业税和首付款的约束不能松。在银行方面，任何一家银行对地产贷款都不得超过贷款总额的25%，超过这个规模就从央行直接控制干预，禁止增发地产业贷款。杨少宗的意见很简单，不限制不行，中国现在城市化进程增长很快，每年有两千万的人口变成城镇居民，加上原有城镇居民中缺少住房的人群和新增城市人口，还有住房空间不足的老城市人口，林林总总算起来，中国每年至少有一千五百万套住房的刚性需求，在这个需求面前，中国房价一旦开口就会像洪水一样，卷动大量的存款和资本涌入地产，最终不管怎么控制，地产业在中国都会成为暴利行业。地产业成了暴利行业，那谁还投资基础工业和高科技产业，资金还会不会像这些领域流动，如果投资地产业是30%的年均利润，届时，中国所有的产业都会停止进一步的增长，所有资金都会涌过去。刚性需求是要满足的，想要在满足这个需求的同时不让房价失控，不让资金全部涌过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掐死投资商品房的空间，不让先发展起来的那些人去投资商品房，让每一套住房都落入刚性需求的范围。除此之外，保障房和商品房必须保证37开，地产企业每从地方政府买走7平米的土地建商品房，地方政府就拿出3平米的土地用于开发保障房。杨少宗的提议很简单，一点也不复杂，中国的地产一定要搞，但是，从一开始就必须有严格的制度和法律约束，不能重蹈泰国和印尼的覆辙。容总理、吴副总理等人对他的意见是完全赞同的，泰国的教训就在眼前，到目前为止，曼谷还有超过50%商品住房是空置在那里的，泰国五大银行有70%的呆账来自于地产业，泰国过去五年里，流入地产业的资金是流入重工业、高科技工业领域7倍。按照gd计算，泰国在整体的gd在金融危机中直接重创了70%，一夜之间回到了1983年，整整十五年的发展全部成为泡沫崩溃了，还拖欠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国际银行超过1000亿美金的外债，不知道哪一年才能还清。现在的泰国是要工业没工业，要科技没科技，钢铁、造船、汽车、机床、微机……都没有发展起来，一夜回到十五年前，还是要靠出口泰国大米赚外汇清偿外债，此外就是旅游业。这还不够惊人吗？话要说到点子上，就拿泰国这个血淋淋的教训来说问题，对大家也是最有警惕性的。还好，整个房地产的利益集团都未能成型，最大的利益集团是中旗系，而中旗系也更希望资本向着其他领域分散开。因为说服了中央经济决策层先推出物业税法案再全面放开地产业的发展，杨少宗从首都返回香港的时候，心情还是比较愉快的。到了香港，杨少宗又得到了另外一个好消息——他、杨小凯、丹尼尔麦克法登凭借《个人计量选择对各国宏观经济及国际贸易的影响》获得了一个很重要的诺贝尔经济学奖提名。卧槽。至少是提名了吧？杨少宗这几年真正自己去做的经济论文课题并不多，《地方行政竞争对中国经济发展的长远影响》、《个人计量选择对各国宏观经济及国际贸易的影响》、《亚洲非自由经济增长因素及其范围》是他最主要的三篇。除此之外，杨少宗和钱家英合著了一本经济学专业书籍《亚洲金融危机》，这本书的上一册已经写完，主要是钱家英代笔完成，下一册还在等待局势的发展，将会完整的分析讨论整个亚洲金融危机的过程，以及后续的影响。从香港大学经济学拿到了博士学位后，杨少宗在旗州经济研究院正式获得了副教授资质，他此前是副院长，但只是负责行政领域，没有带队搞课题研究的资格，现在有了，不仅有了，他还是旗州大学和旗州国际商学院的客座教授。他从旗州大学挑选了几个在读的研究生，实际上还是请陈锡华帮忙带课，他和陈锡华一起合作做课题研究，新的课题有两个方向，一个方向继续专攻《行政经济学》，从行政经济学去分析整个东南亚政治结构对经济的影响，另一个方向是在微观计量经济学上继续下功夫。在旗州经济研究院和中旗投行国际经济研究中心，他还带队负责一个更特别的课题，那就是国家资本主义的研究，特别是要参考新加坡模式，这是真正要给中央提交给各种政策参考的智囊研究。有人说，经济学家是唯一经常犯错，却还会被视为专家的职业。杨少宗的优点是到目前为止，他几乎很少犯错，他如果对一件事进行长达十年的长期预测，通常可以拿出非常系统的判断理论，让人无法反驳。比如说，他的《中国地产业开放及其长期影响》，这篇论文是他和杨小凯教授的最后一次合作，直接递交给了国务院办公厅，暂时还没有正式公开的发表，但在经济学界，大家基本都已经看过了，没有人能反驳一个字。原因很简单，在所有的中国经济学家中，他是唯一有实战经验的，唯一真正切入地产行业做了十年，而且非常有成就的一个人。他的话语权太重，分量太重，你不敢反驳，说句难听话，在他的这篇论文拿出来之前，大家可能都没有想到地产业原来是这么个东西。中国现在有三千多个被称之为经济学者的人，可几乎没有一个人能系统的研究、美国和泰国的地产发展轨迹，可能有超过一半人实际上基本不能直接去看英文专业论文。一个好的预兆是丹尼尔-麦克法登已经凭借《个人计量选择对各国宏观经济及国际贸易的影响》获得了被称之为小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克拉克奖，这个奖只授予40岁以下在美国担任两年以上经济学教职的青年教授，所以，没有杨少宗和杨小凯的份。受东南亚金融危机的影响，杨少宗和杨小凯合著的《亚洲非自由经济增长因素及其范围》则在两个月前获得了新加坡国立大学颁发的亚洲经济学国立奖。就目前国际经济学界的呼声，《个人计量选择对各国宏观经济及国际贸易的影响》和《亚洲非自由经济增长因素及其范围》都是有可能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前者完成了微观计量经济学的整体创建，后者则解析了亚洲非自由经济逻辑，为新古典经济学和新制度经济学都打开了一个新的窗口。总的来说，杨少宗的论文数量不多，可每一份都有很重的分量。对他来说，有提名的机会就算是赢了，万一真碰了个头彩，那也只能说是投机成功，他用一个最讨巧的方式跟着两位真正国际一流水平的经济学家沾个光。仅此而已，也不值得内心深处去多么期待和兴奋。回到香港，杨少宗还是很安静的透过各种各样的数据去面对整个东南亚金融危机后续的发展，从港股跌破8500点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逐步抄底。他们也在继续增持美国的那些高科技股票。于此同时，杨少宗在手里保留了大量的港债和美国国债，关键时刻，这些债券就会变成真金白银的钞票杀进香港股市，杀的对冲基金两眼翻白。这天晚上，胡祖铭从南非返回，大家就聚集在中旗银行中心顶层——48层顶楼的会议室里，坐在这个可以俯视整个香港中环和西环的办公室里，大家的视野都显得特别开阔。这里是中旗投行香港区总裁的办公室，也就是杨少宗的专有办公室，他不在的话，这里平时是没有人的。胡祖铭、梁百韬、郭方熊、陶大东和香港中旗国际投资银行公司的财务总监李吴美怡女士都在，每个人面前的资料都是一样的，七十多页纸，全部是和主要的收购目标，还有目前的亚洲国际股市、汇市数据。杨少宗翻的比较快，他第一个看完，随后是胡祖铭，大家陆续看完之后都挺奇怪的笑了笑，心里还挺高兴的，不管怎么，香港中旗现在手里有四百多亿的港元债券，这是非常扎实的现金流。中旗投行总行手中的资金流就更大了。中旗已经开始抄底渣打银行，渣打在泰国和印尼的损失非常惨重，新公布的财务报表足以将所有投资者都吓跑，实际上，从亚洲金融危机之后，渣打就再也不能和汇丰银行相抗衡了，直到2005年，它才慢慢恢复了元气，从过去的泥潭中走了出来，好景不长，最后又在美国次房贷中损失惨重。中旗投行收购美银亚洲业务的事情基本敲定了，代价不高，绝对要比买那个石油牌照便宜很多，中旗投行入股北海道银行的事情可能不了了之，竞争对手北洋银行在银行的支持下，据说会以一个更高的价位接盘。没有关系，收购美银的亚洲业务就足够了。虽然可供选择的目标很多，不过，大家还是希望继续针对渣打银行实施更为强大的收购战。现在，他们距离渣打银行第一大股东的席位只有一步之遥。梁百韬看完资料后，抬起头问杨少宗：“是不是可以继续介入港股，现在这个点位已经是很低了吧？“杨少宗点点头，道：“两个目标，渣打和香港电讯，中旗系本身的托盘不需要香港中旗考虑，总行这边有足够的资金流将中旗系的港股都拉回去，将整个中旗系的市值拉回去后，我们就准备完成对渣打银行的收购，但不用急于公布，继续集中力量收购香港电讯。”梁百韬道：“这样确实比较好。”郭方熊和大家问道：“最近港股有明显的资本介入现象，我怀疑对冲基金和国际投行还有攻击港元汇率的可能性，想要拉高港股，两头一起做空！”杨少宗道：“不是怀疑，根本就是事实，除了新世界撤离地产业比较早之外，香港本地财团大多折损严重，根本没有资金介入，所以，资金源头只可能是国际游动资本。问题是港股现在抬上去的可能性很低，国际资本有介入，但也有流出，特别是内地资本和东南亚资本撤走的幅度非常大，港人自己的资金也在跑路，香港地价已经跌破50%，日经指数更有可能继续向13000点的大关暴跌，从这个角度来判断，我们可以确信港股不会提升，那么，介入的资金主要是对冲基金和投行，更多的国际资本还是躲回了美元债券市场，目前来说，美元债券也是最后的避难地！”郭方熊继续问道：“那我们怎么办？”杨少宗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继续坚持原来的策略，小幅吸纳港股，既然大家都沽空港股，我们就买涨……！”他没有将话说完，心里也在琢磨着具体的动手日期，他的预感是越来越近了，他给中央政府的汇报已经说的非常清楚，未来二三季度的gd增长肯定是负数，第二租赁公司和信用银行都存在着极大的破产风险，日经指数非常有可能跌破13000点的心理大关，按照这个估测，亚洲金融危机会有一轮更为强势的大跌走势，整个亚洲的股市都会下挫，在1998年的8月份到10月份，香港股指会重挫，甚至有可能跌破7000点大关，港元汇率的坚守难度会进一步的放大。大家都沉默的想要听他说完。杨少宗则继续琢磨着。胡祖铭道：“会不会是这样，对冲基金继续沽空港元汇率和港股恒生指数，同时抛售港元和港股！”杨少宗这才说道：“基本就是这样子！”梁百韬道：“那我们是守不住的！”杨少宗简单的答道：“守得住的，中央不会放任不管，港元汇率是人民币汇率之前的最后一道门，这个门攻破了，人民币汇率也别想保住，所以，最终的决战就会发生在香港股市上，我们等一等吧，如果对手沽空，我们就沽涨，一边沽涨，我们一边大规模抄底港股，将港股抬上去。”说到这里，他更为简单的补充道：“这个事情不用再商量，我已经决定了，现在就尽可能的统计对手的资金数目，想办法拆借半年期的港元债券，用总行的资产做抵押也再所不惜！”大家一阵无语，胡祖铭则没有说什么。很多事情，胡祖铭是知道，梁百韬不知道。中旗投行总行是一家非公开的公司，财务上的很多事情只有杨少宗心里清楚，包括香港中旗这边也不知道，实际上，杨少宗在总行这边牢牢控制着一百八十多亿的美元债券，总行加上香港中旗和港商融资拆借的资金，另外持有大约两千亿的港元债券、基金和现金。此外，总行已经通过中旗系干预整个内地股市，争取逆势抬到2800点，哪怕是在这个规模上，中旗系的拆借能力也会大幅提升，关键时刻可以拆借到足够多的资金介入港股。蝰蛇对冲基金已经完成了历史任务，赵琪在新加坡解散了基金公司，悄然返回国内。后面的战争将只属于中旗投行和国际对冲基金，而杨少宗的武器则几乎来源于亚洲各个央行和国际投资机构在亚洲金融危机中的对冲损失。他在危机爆发前一年开始套现资产，再通过不断拆借和募集，换取了大约一百亿美金的启动资本，一年半的时间爆赚了六倍的暴利，另一方面，他们还在大幅度的沽空日经，手里握着六万多张长中短期的日经225指数合约，长期的指数合约从2万点沽空，一年期结算，如果日经225跌破13000点心理大关，总投入两百亿美金的六万张空单可以赚取一百多亿美金的暴利。这是真正的暴利。中旗投行根本就不打算购入北海道银行的股份，他们高价竞购，逼迫对手北洋银行高价接盘，同时买入北洋银行的股价，只要北洋银行接盘成为现实，他们就会大幅度的抛售北洋银行的股份，让北洋银行股价崩盘。中旗投行此前忍受重亏，吃下资不抵债的三洋证券就是为此而努力的。一旦北洋银行和信用银行这两家排名在前十的银行暴盘破产，整个银行股盘都要重创，日经225的好戏就来了。在日经这边赚多少，杨少宗都要重新砸入港股和对冲基金对沽，对方沽多少，他买多少，你沽空，我就买涨，然后集中所有财力背水一战，只要将港股从7000点拉到10000点，老虎和量子基金都得清盘破产。如果能拉到12000点，不仅是对冲基金要清盘，连对冲基金背后的国际投行，特别是在对冲基金中投入母池基金，并且给对冲基金提供信用杠杆拆借的投行、担保行都会大受牵连，这一波足以让大家将前面赚到的全部吐出来。杨少宗的策略很简单，继续拆借美元，只要对冲基金沽空港元，他们沽多少，杨少宗买多少，买到手的港元全部砸下去在港股买股票。关键时刻，他实际上还能通过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和中国国家金融控股公司拿到一百多亿美金的短期融资，这是中央那边同意的，王镛和俞书维也不会给他打个折扣。一场世纪金融大战就在眼前，双方都已是蓄谋已久，势在必得。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