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亚洲金融危机（五）

一场旷日持久的金融战争终于爆发了。8月14日，国际炒家继续沽空港元，逼迫港府金管局动用外汇储备不断吃入港元，他们的招数还是一如既往，逼迫金管局透支外汇储备，等金管局没有足够的外汇了，联系汇率自然不攻而破。沽空港元是要拆借的，拆借利率这么高，国际炒家靠什么赚钱，当然是沽空股指，因为金管局要把利率提上去，港股自然要暴跌。沽空股指赚钱，赚了钱继续卖港元，直到金管局没有外汇储备。这就是国际炒家总能战胜央行的原因，国际世界在美国注册的对冲基金就有3500家之多，资本总额在1300亿美金左右，加上10倍20倍的杠杆操作，打一个港府还是很轻松的，加上高盛、摩根士丹利、摩根大通、瑞银和这些对冲基金本身就是息息相关的关系，国际投行实际上也是主要的生力军，只是没有对冲基金那么**不羁，还要顾及颜面。所以，想要打败国际炒家，关键就在于切断对手的资金链，切断资金链的源头就是抬高股指，迫使对手没有足够的盈利点去支撑他们沽空港元。8月14日，周五，后面有两天休市。上午，国际炒家还是在大幅度沽空港股，他们实际上有一个错误的预估，那就是他们以为只有港府在买入港元，实际上，香港中旗投行也在不断买入港元，港府金管局的外汇储备仍然很充足，距离他们以为的风险线很远。这将是他们最大的失败。上午9点45分，香港股市传说中的大笨象忽然有了一点点的特殊迹象。香港股市中的大笨象就是汇丰控股，在过去的几十年间，汇丰控股的股价一直在慢慢提高，可是，这个“慢慢”的速度会让你昏死，汇丰控股几乎很少有高涨高落的现象，就是这么慢慢往上爬。在香港恒生指数的蓝筹股中，地产股票一直是重头戏，几乎每一家蓝筹股都有地产业务，这些股票绝对没有哄抬的价值，你一抬，别人就乘机套现清仓了。和过去不同，香港恒生指数中的红筹股比此前多了很多，除了中银、中信富泰、招商局国际、光大、港中旅、华润之外，几乎都是中旗系的股份，包括中旗国际、联合金融、旗珍集团、丝宝集团、富邦化工、中华酒业、神州汽车、神州电子八家。不过，杨少宗还是选择从汇丰控股动手。因为汇丰是大笨象，底盘太大，在恒生指数中占的比例最大。从9点45分开始，汇丰控股就不断有资金持续买入，从每股151元逐渐上涨到154元，午饭之后，汇丰控股继续上涨，随之，中旗国际、联合金融等中旗系都开始上涨。港股蓝筹之王和红筹系都开始上浮，这样的情况显然很不正常。这个时候，市场上基本已经得到了风声……中旗投行母行正式介入港股，港股走势终于有了一些新的变化，在收盘之前，中旗系的八只红筹股都有了明显的买入迹象。8月15日和8月16日休市，17日开盘，双方继续大战，港府金管局照旧吃入国际炒家沽空的港元，而香港中旗则持续在港股上全面吸纳恒生股指的成分股，其中，汇丰控股和香港电讯约占1/3。两天时间里，香港中旗前后拿出了53亿美金吸收国际炒家沽空的港元，并用这些港元持续买入港股，另一边开始大幅接下市场上的期指合约，对手卖多少，香港中旗就买多少。从8月17日到8月21日，港股市场上不停的博弈，香港中旗胜在手里的资金比较集中，现金储备丰厚，一直长线吸纳，稳步将恒生股指拉回到7800点。不过，距离最终的结算日还有7天时间，双方都在等，谁都不觉得对手有多少胜算。香港中旗的胜算是自己的资金量大，背后有港府和中央政府，国际炒家的胜算是他们人多势众，大概因为对手是杨少宗，索罗斯第一次没有让同僚出面放话，亲自出面接受cnbc的电视访问，宣称香港中旗和港府没有任何胜算，他们这种干预自由市场的行为最终是要失败的，在此之前，印尼、泰国政府和银行都是现成的例子。既然对手亲自站了出来，杨少宗也不闲着，他亲自现身在中旗银行中心大厦召开记者招待会，他的观点是香港股市有三个特点，1、港股是东南亚的金融中心；2、港股是中国内地优质企业面向国际社会的融资平台；3、港股是香港本地经济的金融支柱。他认为，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香港证券交易所的作用会越来越大，港股没有理由下跌，东南亚金融危机目前已经跌至最低点，不可能再跌下去，港股也没有理由下跌。在未来五年内，国际资本大范围重返东南亚投资的可能性很低，而中国内地正在高速发展和不断开放，国际资本必然要借助香港这个平台涌入内地。最后，中旗系的八只红筹股业绩非常好，完全没有受到金融危机的任何影响，特别是香港中旗投资银行，从93年开始，香港中旗就一直在不断购入美国高科技股票，目前持有的微软、思科、美国在线等美国高科技股票市值加起来约合233亿美金，总计投入不过17亿美金，投资回报率非常高，通过在98年1月沽出网景公司的股票和1998年8月4日沽出美国在线的部分股票，香港中旗获取了超过40亿美金的盈利。就目前而言，杨少宗认为包括中旗国际在内的所有中旗系股票都存在低估，市盈率不超过5倍，而中旗系都是非常优质的资产，这是绝对不合理的。新闻发布会的结尾，杨少宗更是特别简单而坚定的说，我会让索罗斯先生明白什么叫后生可畏，从今天开始，我会竭尽所能保护港股和香港资产，为我们中旗投行保留一个在亚洲的立足之地。好了，够了。他已经表态的很清楚，他没有退路，香港垮了，中旗系在香港就将彻底覆灭，他必须和国际炒家大打出手。双方的领军人物隔着太平洋放话，谁都觉得自己是对的，在8月24日开盘的第一个小时，战斗就变得前所未有的激烈。大家都已经没有耐心等到8月28日决战，那个时候就晚了，大局已定了。结果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恒生指数依然是在稳稳上扬，虽然市场上沽出的股票全面增加了一倍，香港中旗仍然在不断买入，只要是恒生指数的成份股，香港中旗一股气的都吃下去。当然，杨少宗必须感谢香港大亨们的配合，大家没有乘机解套离开，如果连李嘉臣、李兆基、郭氏兄弟都将手里的股份扔出去让杨少宗接盘，那就垮盘了，杨少宗吃不下的。大家不仅没有解套，实际上也都在力所能及的吃入。因为大家的利益是一致，谁都不能跑，港股如果垮了，他们全部都要损失惨重，一个比一个惨烈，人人都是国际投行的盘中餐。虽然对冲基金和国际投行普遍预测港指最终会跌到5000点，事实却是一路冲破了8000点大关。随后的几天，港股逐步从8000点一路上涨到8700点，直到8月28日，最为惨烈的一天终于到来了，这一天股市休盘后，本月股指就会全面清算。在此之前的8月23日，日经股指刚刚跌破12500点大关，市场普遍预言将会在9月跌破12000点，全球股市随之下挫，俄罗斯金融危机的阴霾还未过去，国际金融市场正在剧烈的动荡着。这种大形势下，危机最终杀了过来。8月28日，上午刚一开盘，汇丰控股就出现了一笔超过六百万股的大卖单，直接将汇丰控股的股价从192元拉低到188元。形势非常不妙，有国际投行直接参与了。这么大的卖单不可能是对冲基金砸得出来的，也拆借不到。香港中旗只能全面吃下，但在随后的几个小时里，汇丰控股和香港电讯都开始全面清仓，多家国际投行机构选择在8700点清仓离场。然而，局势比大家预想的更为激烈，在盛传已经累计投入3000亿港元吃进港股后，资金即将见底的香港中旗突然全面吃进所有恒生指数的成份股，横扫大盘，对手放多少吃多少。港股迅速爆炸，在午休之前就暴涨到9472点，仅汇丰控股一只股票就出现了高达770亿港元的交易额。8月28日中午，港股午饭休盘，杨少宗、梁百韬和新世界发展董事会主席郑裕彤联袂而出，联手香港电讯总裁曹德信举行新闻发布会，证明香港中旗正式成为香港电讯的第一大股东，控股率达到41%，香港中旗已经和大东电报公司达成交易合同，将以170亿的价格收购大东电报公司手中剩余的33%的股份。此外，新世界发展将手中持有的新世界电讯37%的股份转让给香港中旗，而新世界电讯和菲律宾第一大电信运营商、泰国第二大电信运营商达成的总额为13.9亿美金的并购合同将会保留。在完成兼并后，新世界电讯将会香港电讯合并成亚洲电信集团公司，参加内地在99年底举行的电信特许运营牌照竞拍，合并后的亚洲电信的目标将是成为亚洲最大的电话、网络通信、移动通信、网络增值服务和电信产业投资的综合性运营商。在新闻发布会上，杨少宗和梁百韬提前公布了1998年上半年的中旗系主要公司的财务公报，经过美国安达信会计事务所的审核，旗珍集团资产比去年净增35.7%，总资产增加到2740亿港元，上半年营业收入为3495亿港元，税后利润316.73亿港元。然而，真正最惊人的消息是传言了很久，但一直没有证实，也被大家在这段时间忽略的消息——中旗投行正在买下中国工农银行的所有股权，剥离该行三百多亿元的不良资产，以1380亿港元的价格并入中国联合银行。完成重组后，中国联合银行将一跃取代中国农业银行成为中国第四大银行，在全国拥有超过1万家的营业网点，整体负债率低于20%。彻底炸了。午饭结束后，港股中的联合金融、旗珍集团、中旗国际、中华酒业、香港电讯、新世界电讯全面爆炸，根本不是国际投行能压下去的范围，国际投行实际上也全面改为购入这些股票。利用市值飙升的杠杆，香港中旗继续大幅度吃进汇丰控股，造成香港股市全面爆升的局面，恒生股指一口气突破11000点，休市之前劲收于11793点。晚上8点清盘，香港中旗和中旗投行凭借港股劲收11793点，以及手中约4万张期指合约，劲收1730亿港元盈利，约合223亿美金。这223亿就是国际炒家的损失。当然，杨少宗实际投进入的资金总量远远不止这个数字，他保证一点，那就是香港中旗在盈利，而中旗投行虽然没有盈利，可手里毕竟持有大量的股票，长远来看并不亏。香港中旗的另一个好消息是它买涨港股和沽空日经两边收益，8月份盈利达到85亿美金，直接推动中旗国际的股价继续上涨。国际炒家的损失肯定是远远不止223亿美金，买入港股期指的机构不止中旗投行一家，为了对冲风险，国际投行也买入了大量的期指。从资金流上预估，杨少宗估算国际炒家在香港这一站大约亏损了六百亿美金，利率增加和股指飙升到11793点绝对是两个大杀器。度过了最危险的八月份，从9月1日开始，中央政府就连续推出了多头利好，一是宣布在物业税通过的基础上推进国内地产业改革；二是继续承诺人民币不贬值；三是确认香港的重要性，绝对会全力支撑港府保住联系汇率制。港府金管局据传将会推出外汇管制政策，并重新调整新的技术政策，利率会在近期下调。1998年10月，港股一直稳定在11000点上下，国际对冲基金陆续清仓离开汇率市场，量子基金公布新的融资方案，将原有资本总量缩减到10亿美金，证明了市场的预估——量子基金亏的最多。据杨少宗所知，量子基金是一夜回到解放前，目前可能还存在着对多家投行的债务问题，而国际投行中比较激进的美林证券在港损失也很重，只是暂时没有公布，估计是在30亿美金左右。这样的损失对亿家投资银行而言，绝对是有致命性的打击，一旦公布，美林证券会迎来非常大的震动。由于港府没有直接入市干预，全部是中旗投行一力承担，中旗投行似乎也失去了收购渣打银行的最佳机会，反倒是无缘无故持有汇丰银行13700万股。1998年10月7日，香港中旗重组为香港中旗国际金融控股公司，下设香港中旗国际投资银行、香港中旗银行、香港中旗国际保险公司三个核心事业公司，同时拥有盘谷银行、韩国商业银行、南洋商业银行、***三洋证券株式会社的绝对控股权，香港中旗国际投资银行另外控有亚洲电信、亚洲商务航空公司等公司。同样是在这一天，国际经济学界终于传出了一个非常好的消息，丹尼尔麦克法登、杨小凯、杨少宗三人凭借《个人计量选择对各国宏观经济及国际贸易的影响》获得了1998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这个消息传来，整个中国都是举国欢腾，大家忽然发现中国人也可以拿到诺贝尔经济学奖，而且一出就是两个。对杨少宗来说，这还很是满意外地，他原本确实没有想到会真的获奖。不管怎么说，他还是用一个非常“经济”的方式拿到了这个奖，获奖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下子拥有了在国内经济政策的真正话语权。他一个人代表了两种特殊的力量，一是国内最大的民营资本家，二是国内最好的经济学家。很好，很强大。1998年10月23日，他和杨小凯、丹尼尔麦克法登前往瑞典领取了这个奖项，由于时间有限，他在台上只是谢谢了自己的研究生导师李兆棠教授和博士导师杨小凯教授、张五常教授，谢谢妻子、女儿这种话太煽情，通常只属于国际电影节，和专业的学术奖无关。丹尼尔麦克法登则谢谢了杨少宗博士，认为杨少宗是关键的钥匙，并且为东南亚谢谢杨少宗阻止了抢劫。这话真是让杨少宗情何以堪啊。要说抢劫，他抢的可是最厉害的，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是抢了一时没有抢一世，最后都被他这个盗中盗来了个黑吃黑。不管怎么说，国内是真的轰动了。新闻联播在第一时间做了报道，此时，杨少宗在官方的身份还是中央财经政策顾问委员会委员、国务院国企改革小组顾问、旗州市人民代表大会主席团主席，对于他是中旗投行董事会主席的真相，新闻联播选择避而不谈。国内的媒体、报纸上几乎都是杨少宗的封面，以及各种各样的报道，正如在美国，几乎所有的报道封面都给了丹尼尔-麦克法登一样。香港媒体的报道更是疯狂，杨少宗一夜之间再次登上了所有头条头版。既是亚洲首富，也是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获得者，这才是真正复杂的悬念，在港人看来，杨少宗更重要的一个身份是香港金融市场的保护者，他一口气撕碎了整个国际炒家。出于一种特殊的不好解释的原因，也可能是一种纯粹的市场信任，中旗系的几乎各只股票都在进一步的上涨，推动整个港股都在上扬。总之是很悬昏，有的时候，杨少宗自己都有一点迷糊，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拿到了诺贝尔经济学奖，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拿到了，而且对他来说已经是真正的过去式了。他不用再把这件事当回事了，当回事的只是别人和中央政府，现在轮到中央政府和国内各种各样的机构将他奉若神明了。从瑞典回来后，杨少宗并没有太将自己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当一回事，他谢绝了国内和香港媒体的采访，集中精力在香港和梁百韬等人继续操作针对渣打银行的收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