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莫问，何人行行复停停？月下枯骨裹红衣，一回眸青色瞳里，映入了生人背影。百鬼夜行，引迷途者向西去，削其骨为笛，笙歌起……百鬼夜行宴起源于脚盆平安时代，战乱连连，妖魔横行，社会以强权为尊，以贱民为畜，人性泯灭，红日无光。强权者为获得神力，乞求于阴阳师或妖魔，将子民献祭换取妖怪的扶持与庇护。百鬼夜行宴由此而生，但凡献祭强的权者必然将自己的一城一池作为宴请之地，在宴会开始之前仅仅将权贵撤离出去，等待宴会开启，城门紧闭，从无月之夜，一直杀戮到清晨日出，死多少，活多少仅仅看百鬼们的胃口到底好不好。正因为有崇尚鬼神之力的传统，才让脚盆的百鬼变得比任何一个国家的妖怪来得都要团结与强大，那种一个桌子吃过饭的交情，自然不会产生什么内部矛盾。这样的习俗成就了脚盆史上几大知名的人型魔头，例如织田信长君，还有德川家康桑。不过这种习俗来到近代，因为工业革命与西方化的入侵而中断了数百年，妖怪之力不再是必不可少，直到二次大战时，被魔神附体的东条英木几找到了隐居的百鬼夜行盟首领九尾，以楠京为祭品，引百鬼夜行盟的跨国血洗，那是一场惨无人道的盛宴，30万生灵的牺牲，换来的是百鬼夜行盟的全力侵华。但在战败之后，他们也收付出了代价，那就是他们的首领将被关押起来，直到千年。他们也被限制吃人，由工口组负责监管，每十年由全世界的狩魔组织代表会到访一次脚盆，对所有记录在案的百鬼进行一次严格的检查，确保他们没有任何食人偷偷修行的行为。所以这些年修为也是完全处于停滞状态，百鬼们在这几天以前，已经数十年没有尝过人血与魂魄的味道，这样饥肠辘辘状态的他们根本无法适应接下来与万妖隐世会的全面对抗。酒吞苍岚提议重启“百鬼夜行宴”，也是为了给同胞们获得力量，就像出征前的款待，让所有的妖怪可以器宇轩昂地走上战场。这个提议很早以前就已经做出，但滑头鬼一直压着没有准许，因为一旦百鬼夜行宴开启，几乎就能等于跟现代明宣战，处境会变得异常尴尬。但是从天朝众多间谍的渗透，51区的最后通牒以后，公布与不公布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滑头鬼以此为条件换取十三等人的安全离开，显然也是一个不错的交易。可惜这种交易，却需要考验十三等人的良知。秋叶原在百鬼夜行宴开始的瞬间就化为了人间炼狱，到处横行的百鬼妖怪们疯狂袭击着所有他们可以接触到的活物。他们不分男女老幼，一旦被抓住就再无活命的可能。林溪看到了一位妈妈用身体死死挡住了一扇车门，即便被3只山姥鬼给分食而亡也不曾让开过分毫，而她守护在车内的孩子，却没有因为妈妈的英勇而逃过一劫，孩子还是被满身鲜血的山姥给抱了出来，孩子的哭闹声仅仅持续了1秒就戛然而止了。接下来的部分林溪侧过头去不能再看。十三紧紧牵着林溪的手，用身体将她挡在更靠近内侧的位置。按照十三的计划，他们将作为隐形人的方式横穿整个秋叶原区，去庇护所找那内阁大臣。这次的百鬼夜行宴来得太过突然，让那内阁大臣都来不及接到通知。不过幸运的是，那大臣已经和奈美取得了联系，让他快速进入庇护所寻求庇护，等到天亮一切都会过去了。可是这一路并不轻松，现场观摩百鬼夜行宴和看恐怖4d电影是完全不同的，那些喷溅到你身上的血迹不是水，都带着死者的体温；嘶吼声不是高级音响播放的，就算奥斯卡影帝也表演不出那样的悲鸣。走得越远，看到的悲剧也就越多，放纵的妖怪比畜生更加畜生，他们对人肉的喜好大相径庭，但吃法却截然不同。河童喜欢将人拉进下水道中啃食，让鲜血如喷泉般从窨井盖下喷出来；洛新妇喜欢吃男人的心脏和男木艮，总会很细致的用呡的；黑冢婆婆提着菜刀只袭击漂亮的单身女性，会将她们的头颅砍下来收藏，吃掉身子的部分；飞缘魔会吸光男人的精血，并且将他们的胫骨给抽出来当装饰品；骨女会撕掉女人的皮肤，吃光内脏，再将皮肤披在自己的身上。在今天以前，林溪处理过的恶鬼案件多少对那些鬼魂还有一丝怜悯，因为他们或是被亲人背叛，或是被人类抛弃，或是珍惜家人，怎么说都还情有可原的去行使恶，那么目前的百鬼之恶却让她再无丝毫怀疑自己的正义。“爸比，看见这些家伙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可以揍他们吗？”临在十三的身后轻声说道。“爸比何尝不想拆了他们的骨头，但是不行……这不是我们的职责，这应该是脚盆工口组管辖的范围。”十三低垂着额头，牵着林溪的手都在颤抖，他在强忍着，因为找不到动手后可以活下去的可能。“工口组早就死光了吧？卫星显示看不到任何外来力量介入的迹象，秋叶原外围都已经被围了，包括和外部的通讯信号也完全被屏蔽了，这就是一场圈好范围的屠杀。”耗子调配着卫星图像。“我或许可以救一些人，我会飞，应该可以救一些人。”炎神跃跃欲试着。“让我来吧，反正不行了可以退回剑龛鬼里他们也看不到我。”斗摩拳擦掌道。“都给我闭嘴！”十三突然放声吼道，站立在十字路口的他回头面对着所有的队友。“我何尝不想杀光这些畜生？你们以为我看着他们吃人就很爽吗？我只是一个临时工，在2个月以前，我抓的都只是一些小鬼。我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场面，我不想看着孩子被吃掉，也不想自己被吃掉。你们都是修行者，你们感觉不到吗？这些家伙每一个挑出来都是boss，随便撕裂一个的衣服下面都有7个点点，用手指头戳一下我们，生命就只剩下7秒了。我们的任务是来救潼，不是拯救世界，我不是超人，虽然我他吗想变成超人，但我不是，你们也不是，我必须确保你们每一个都活着来活着回去，否则救潼便失去了任何的意义。”没有人真正了解十三此刻心中的痛苦，他是天生的调查员，就该以除魔卫道视为本能，不管是脚盆人还是天朝人，不管是变态还是宅男，生者即为弱者，弱者本该获得庇佑，这是天创三界的根本之所在。但此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没有人可以帮助他们，救命变成了无用的遗言，但凡有一些力量，却远不够改变这个世界，才是最痛苦的事情。“够了，你为这些人伤心，就已经够了。”奈美上前拍着十三的肩膀安慰道，“这就是世界真实的样子，妖怪本就是凌驾在人类之上的生灵，弱肉强食无可厚非。对于他们来说，我们和养鸡场里的鸡有何区别？你见过有屠夫对猪的哀嚎动过感情吗？”就在这时，从那十字路口的一边，“呜！呜！”的火车轰轰鸣声传来，只见一辆由巨型白骨构成的列车正飞速驶来，沿途的轿车全被撞飞了出去，在森森白骨架的车厢内，装着的竟全是几岁的孩童，他们哇哇地哭着，除了哭泣根本再做不出任何的反抗。这些都是去上补习班的孩童，年龄最大的也就10岁，在他们的人生中本以为最可怕的东西莫过于考试和家长会了，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妖怪最上等的食材。在百鬼夜行宴开始时，他们就已经被苍岚一类的大妖怪所预订了，将由百鬼妖中的“火车”运送到高级餐厅去，举办高端的食会。其实，这样的事情在秋叶原区中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百鬼的夜宴注定将有数万的民众被吞噬。只需要再忍一会儿，或许闭上眼睛，幻想一下家乡的炸酱面，应该就能挺过去了……“对不起各位，我忍屎忍尿忍菊爆……唯有这个……忍不下去了。”十三抽出了腰后剑龛鬼中的鬼吻，转身一刀插在火车白骨的表皮之上，被呼啸的火车一下给带走了。“这疯子脑袋抽了吗？”滑头鬼奈美根本没有算到十三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明明他是对大局把控非常独到的指挥型人才，他在任何时候都应该对队员和自己的生命负责。在这种位置出手，结果和自杀又有何区别？但是看看他的队员们，根本没有一个人谴责他们队长的莽撞，包括根本就不是战斗型人才的耗子，他们被深深感动了，全部追随了上去，炎神抱起了耗子，斗比则抱起了奈美一同追向火车。“所有人听着，除了我你们都不许对妖怪出手，暴露我一个，你们在暗处还能帮我，都暴露就思密达了。”十三刺客已经爬到了“火车”的车顶，一手黑色的鬼吻，一手银色的白鹿，双刀在手，面对着四周已经注意到他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