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思破箭局

“一心同闯龙凤配，三思而行箭局会”。毛九里与夜无情再闯奇局，昂然前进，面前又是大同小异的大山洞，洞顶不时滴下水点，嘀滴答嗒的不停作响，幸而身旁有伴，否则定然感到头昏脑胀，被水滴声烦个半死。两人都是手牵手而进，但感觉却已不一样，毛九里对夜无情更加珍惜，更加爱护，因为他曾经失去过。当在幻觉里迷失时，毛九里以为夜无情真的死了，他才感到之前竟没有好好疼她、好好珍惜她。这个外貌又丑又肥大的男人，内心一直惦记着坚毅孤高的月儿，她的神态、高傲气质，是自己高攀不了的。也许就是如此，毛九里更加入迷，一直把这份单恋埋藏心底，祗有时偷偷想念，妄想跟月儿拖手快活去。这笨蛋当然未有想过他埋藏心底所爱的女人，绝不应该去爱，月儿是月未央女儿，也就是他的同父异母亲妹子，兄妹怎可能相爱？不明不白的毛九里迷入胡涂里，已拥有好值得珍惜的夜无情，又忘不了月儿。男人总是如此矛盾的笨动物，如何坚强也好，面对情爱事总拖拖拉拉，把一些最重要的渴求深藏心底。其实夜无情绝不介怀她的男人三妻四妾，她追求的是爱，依据自己问卜所求得悉，毛九里就是她的命中注定意中人，从此自己便投怀送抱，不再胡思乱想。她的情爱目标已达，天天都极之快乐。夜无情并非那些追求男人好好对待，百般苛护的爱梦幻少女，反过来她最渴望服侍男人，尽心尽力去对待身旁最爱的另一半。只要毛九里让她追随左右，只要毛九里不讨厌自己，她已心满意足。爱，在她而言是“付出”，不住的无私付出，看着被自己服侍的男人开心的笑，她便满足不得了，并不寄望再有其它回报。这种感觉就等同父母与子女的爱，绝不计较子女会否带来回报，也不计算自己付出多少，唯有希望他的爱能温暖对方，让子女更快乐、更健康。付出，就是最真诚的“爱”，这方面夜无情十分清楚。一般的男人以为“占有”是爱的一大部份，他“爱”上谁，便渴求完全的占有对方。毛九里当然也不例外，他占有了夜无情，便得到了她的爱，未占有月儿，便未能拥有她的爱，道理相当显浅。但毛九里懂得自制，他虽然内心惦记着月儿，但已学懂欣赏心上已得到的爱，他会突然吻一下夜无情的秀发，又会突然亲她脸颊，突然搂抱一下，当入到“箭局”，从后更突然伸手入她衣衫内，来个**乱搓，教情不自禁的夜无情春情荡漾，真的好想就地跟他缠绵共赴巫山。两口子一同走了一段路，终发现了机关的开始。原来的一条通道，竟被一列山壁从底到顶，一分为二，也就是前面共有左右两条通道，还在入口处分别刻上“男左女右”四字。这“箭局”分明是要分隔闯入来的一对男女，让两人各自前行，面对困难，各自解决。毛九里不禁问：“明明在进来之前，诗句是写“一心同闯龙凤配”，却要我俩分开闯进，岂不互相矛盾？”想来想去想不通，无可奈何下毛九里只好依着指示而行，小心吩咐夜无情要慢慢前行，每碰到疑难，必须三思又三思，谨慎再谨慎才好决定一切。难得有爱自己的男人处处提醒，夜无情当然不住点头，内心快乐不已，笑道：“放心，我俩早共历大患难，之前没有死，这一回也不可能轻易送命，娘子还等着相公亲我哩！”二人狠狠拥抱，深深一吻，温暖至极的畅快感觉，在心底转了又转。无奈分开，各自迈向前方，都不期然的道：“一会儿再见！”独自踏入通道，一样的都是内心忐忑，毛九里当是忧心隔旁的妻子情况，每踏出一步，便高呼道：“怎么了，有啥特别吗？”同一样的话，每次都换来夜无情同一样的回复：“放心好了，相公啊，都是平平坦坦的路，没啥古里古怪，你放心好了。”一直走，一直问，一直答，两个人已走进了一大段路，毛九里因为忧心妻子安危，竟一路没有回望。突然转个身来，竟吓得愕呆，心有所悟。另一边的夜无情未再听到毛九里的频密问候，当下心急如焚，连忙道：“相公，相公，你……没甚么吧，怎么不再动声？”幸而毛九里立即便答道：“放心，没甚么，只是……，娘子啊，妳回头看看便明白了！”另一边的夜无情心安定下，连忙转身看个究竟，却是甚么异样也没有，山洞仍是山洞，水声还有一点点，哪有甚么异样？夜无情道：“我的后方可毫无异样啊，都是平平静静，没甚么变化，相公，难道你那方有机关走出甚么怪物吗？”毛九里道：“不，都一样，没有异样！”夜无情不住摇头，轻轻拍向山壁，笑道：“你这烦人真古怪，明明都是跟先前一般模样，却故作惊异，相公呀，你是要让我有点乐趣还是甚么啊？”毛九里却仍然一脸严肃，静静的道：“妳再留意一下，我俩离最初分开的起点已相当远，中间一直有厚山壁阻隔，但却还能互相对话，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不是太稀奇古怪，难以理解吗？”一语道破玄机，夜无情当下哑口无言，失神呆住。毛九里的观察力着实远胜过她，怎么如此不可能的事，她竟毫无所觉呢？山壁极厚，双方又离入口处甚远，怎么可能两人互说互语的声音，却能活像毫无阻隔般，能穿墙过壁呢？毛九里再道：“东海星宿的所有布置都匠心独运，能人所不能。我们不必去想为啥他能建造如此神奇山洞，应该小心去猜测，为甚么他要让一同进入两个分隔开的山洞通道的人，可以互通说话呢？”夜无情从心底里笑了出来，她真的愈来愈佩服相公毛九里，他的分析独到又精僻，已非平常的毛九里可比。她没有去理解为啥毛九里突然在分析力上提升不少，但欣慰的感觉油然而生，实在好开心。毛九里没有说过粗话，因为他全神贯注于面对“箭局”。不想死，便必须破局！外面提示的诗句是“一心同闯龙凤配，三思而行箭局会”。故此毛九里真的不住三思而行，每踏出一步，都小心翼翼。人人以为他粗心大意，但毛九里自己最清楚，他是可以聚精汇神，一丝不苟去处理难题的。平时疏忽大意，只因为若每事都谨慎、小心，日子定然过得十分局促，心理压力亦极大，绝不好过。面对“箭局”，毛九里只是拿出自己一直掉弃的“专心”而已。专心一意的留意四周，专心一意面对“箭局”，专心一意破局。他不希望失败，倒不单止不欲死去，更重要的是毛九里好紧张朱子，大家把一切都投向他，朱子绝不能死。轻轻按一下朱子送赠的玉玺，这无价宝物，绝对是莫大恩赐。这一生中，能追随朱子和郡主，为“南皇朝”打天下，绝对是难得的好机会。只要他日朱子成功夺回权势，毛九里便是大功臣。娘亲毛姑姑一直未有告诉他，她是郡主秘密建立“天子圣军”的最主要助力。毛九里一直浑浑噩噩在京城生活，当个娘亲重重买来的大官，不时贪赃枉法，嫖赌饮吹，样样皆能，还以为自己会庸庸碌碌过一生。朱子的突然逃离“月雁京城”，令毛九里人生急起剧变，娘毛姑姑把一切秘密清楚交待，他绝对明白，这回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原以为待在城中，只要装作一个依然故我的大贪官，天天吃喝玩乐，再暗里留意“浪花旗”的一切举动，在“天子圣军”进袭京城时，来个里应外合，便大功告成，岂料负责留意破空的任务，却教他生命突然转变。被逼离开京城，因为破空对自己已恨之刺骨。破空那厮已贵为京城中一人之下，大权在握，毛九里是他的眼中钉，绝不能留。多年来在“月雁京城”建立的一切一切，都灰飞烟灭了，唯有透过辅助朱子再得江山，才可能重建所有，甚至飞黄腾达。别太过小觑一些平时糊胡涂涂的家伙，成语有云“不鸣则矣，一鸣惊人”！待看准机会，那些原来浑浑噩噩的鼠辈，全力一击下，极可能挥出轰轰烈烈的惊人战果来，他们的潜质又有谁会知。甚至是他自己，亦不一定清楚明白。潜藏内在的力量，绝对有可能在合适方法诱导下，一发不可收拾。毛九里是个好例子，他并不聪明、也不小心，因为糊胡涂涂好舒服，不用动脑、不用费神好快活，但这个毛九里并不真实，任何人的心底，都好想干一番大事，都好想出人头地，只是“时机”不一定合适而已。上天安排他碰上小子，又卷入朱子的大逃亡漫长复国大计中，误打误撞下，毛九里成了朱子身旁最得力部下之一，开国功臣又岂会少他一份。故此毛九里自动请缨挑战“箭局”，只要死不了，这功劳大得很。毛九里原来已押上生命，再赌一局又如何？他早已豁出去，不再理会得失，“箭局”，才不怕哩，我来了！“啊，相公呀，我的前方有异，是一大堆字啊！”夜无情道。毛九里道：“嗯，我的前方也一样，分开一大堆石子，每石子上都有一个字，字字不同，看来是“箭局”考验开始了。”夜无情道：“我的前面分别有虎、豹、龙、蛇、凤、狗、蛇……，一大堆近百个字，都是活物名称，究竟搞甚么鬼呢？”毛九里道：“妳千万别胡乱踏前，“三思而行”，必须好好想个一清二楚，有极大把握才能踏步，走错了，极可能我俩便要葬身于此。”夜无情道：“你那里的字又如何？”毛九里道：“看来都一样，都是虎、豹、龙一大堆活物名称，来，我们先对一下，究竟大家面前的字，是否全然一样，没半点分别。”两个开始你一字、我一字，你一句、我一句，把前方所有看见的字，都一一念出，果然一百个字都没有分别，下一步应该踏上那个字的石上好呢？三思而行，毛九里想了又想，想完又想，总是拿不定主意来。夜无情道：“我明白了，这“箭局”是考验一对情侣的同心，当然是要选择彼此相同的一样字吧。”毛九里道：“但我俩眼前的下一步，共有一百个字都全然一样，譬如妳选择和我都踏上“蛇”字石上，但若改为选踏上“羊”字石上，不都一样吗？要是都没有分别，岂不共有一百种不同又效果一样的选择？不会吧？”解释令夜无情难有理由反驳，但却又如何也破解不了困局，夜无情开始有点忧心，总不能一直待下去吧。不敢再动声打扰毛九里，他正在细心分析，苦思良策，夜无情只得呆呆望着前方，也试着跟毛九里一同去想。一百对不同的字，应该如何配搭呢？毛九里道：“这一百个子中，打横排成一大堆，每个字的石子刚好容得下一双脚踏上，明显就是要过关破局者踏上其中一块石上。”夜无情道：“嗯，这个我也明白，但我们又如何去决定，该踏上甚么字的石子呢？是依彼此不同的生肖吗？还是各自踏上各人所最喜爱的活物字呢？”毛九里笑了笑，再道：“都不是，其实这一关最显浅，我们只是当局者迷吧，当进入此“箭局”前，外边的诗句不是已有提示吗？”“一心同闯龙凤配，三思而行箭局会。”夜无情笑道：“对啊，相公真是聪明绝顶，明明写着“龙凤配”，那不正是要我俩踏步一个“龙”字石上，一个“凤”字石上吗，哈……，破了，好容易便破了这局，嘻……，好啊！”正要踏上一步，把脚放在“凤”字石上，毛九里却忽地喝道：“别踏上去，小心！”幸而毛九里及时喝止，夜无情才能险险收步，未有踏下去。毛九里再道：“娘子，妳要踏上去的，是刻上“龙”字的石子，我就要踏上“凤”字的石，千万不能出错！”夜无情摸不着头脑，呆呆的问道：“明明我的凤你是龙，怎么却偏要掉转呢？”毛九里道：“道理好简单，东海星宿的每一个“局”，一直强调男女互相携手、同心，你照顾我，我也扶持你。这一步是各人的选择，要是女的走自己凤步，男的走自己龙步，岂不变成了各自为政么？”夜无情登时恍然大悟，也就更加佩服毛九里了。毛九里道：“我认为那家伙想我们表示，女的选择男，男的也选择女，故此妳要踏上刻上“龙”字的石，我则踏上“凤”字的石。”毛九里的解释清楚透彻，教夜无情更加信心十足，她一跃而前，便站在“龙”字石上，果然四周连风也没动，全然寂静一片。但当毛九里也踏在“凤”字石上时，一切便来个翻天覆地的大变。左右两旁石壁急疾射出无数利箭，每一下都数百箭齐发，只要不是站在适当的石块上，必然被万箭穿心。就算是未有笔直站着，稍加左倾或右斜，劲箭也会穿体而过。夜无情的情况当然一样，当毛九里的脚步踏出，原来的平静便骤起变呢，无数箭枝飞射穿插，在她身旁擦身而过，随时身上被开出数百血洞，恐怖至极。箭枝不住劲射，好一阵子才止住。毛九里在笑，夜无情也哈哈叫了起来，这一关总算能越过。“箭局”看似简单，但就跟“局”前的明示一样，必须“三思而行”，绝不能草率踏步。越过了第一关，再走前一小段路，又是另一次一样的考验。这一回双方前面的字并不多，只有十数个，都是代表颜色。红、黄、蓝、白、青、黑、金、绿、紫、银、橙……等等，竟比先前更加简单。当然，简单并不代表显浅或容易，毛九里一样不敢掉以轻心，想了又想，反复思量后，才敢决定。毛九里道：“这一回相对上比较容易，用颜色来比喻男女，当然是“红男绿女”了，来，妳踏“红”字石，我踏“绿”字，错不了！”信心十足的夜无情再踏步上前，果然毛九里又猜对了，无数劲箭不住飞射，看来箭簇都沾上剧毒，幸而所站立的位置都正确无误，也就险险避过大祸。夜无情原来对毛九里只是一厢情愿的投入爱情，但接连经过“死局”及这“箭局”，毛九里表现出来的智慧，又令甜姐儿衷心拜服。猪头丑貌的他，脑袋却跟样貌不一样，能碰上如此的好男人，绝对是上天赐给她的福气。一山壁之隔的另一方，毛九里却不一样轻松，他曾经面对过“死局”，又得悉朱子破“骗局”之难，还有险些儿令多人葬身的“僵局”，东海星宿的布局又怎可能如此轻易过关？毛九里已感应到，面前的难关，一定极难破。东海星宿先用两个简单的关，来作提示，让二人明白如何依他的规定去面对难题。真正的“箭局”难关，必然在前面。一个心情轻松畅朗，一个极之凝重，再走了一段路，最后的考验终于来了。在两人面前，有着比先前更多更乱的刻上字石子，应该如何挑选、踏步呢？不怕，提示就刻在身旁的石壁上。清清楚楚的七个大字“最爱的生辰八字”，再细细看个清楚，原来前方的第一批石共有六十块，分别是以“天干”“地支”组合成的六十甲子，即六十年称号，包括有甲子、甲戊、乙丑、丁卯等等。第二层即第二步，是“月份”，共十二块石。第三层是“日”，第四层是“时辰”，子、丑、寅、卯等共十二时辰。合共年、月、日、时辰共四组字，也就是代表着一个人的时辰八字，即出生的所属时间。东海星宿布下的考验好清楚，要透过双方各自讲出自己的生辰八字，由对方依年、月、日、时辰踏上，最后当然就是以“箭”局来作判决。要是两人真的相配，等同两人所站位置恰当，劲箭乱射，也不会伤害到两人。但若然两人时辰八字不夹，大祸便临头了，劲箭将穿透二人身躯，了结这对闯关却不配合的苦鸳鸯。夹八字是一种你不能预知的测试，没准则可言，也不由你申辩、反对，一切只能听天由命。毛九里好清楚，若上天认定他跟夜无情并非佳偶天成，结果便会是万箭穿心，一同死在这“箭局”内。生与死，由上天决定，东海星宿在布置机关前已预设一切，毛九里、夜无情，要过关破局，便要拿出两人的勇气去面对，这段情是否真的天赐良缘。夜无情高声道：“相公，哈……，原来最后一关最容易，我们一定能破局了，我的生辰八字是庚子年二月初八辰时，嘻，记下了吧，你呢？”毛九里从茫然中突惊醒过来，急忙道：“我是戊子年七月初三子时！”互相踏步走着表示对方时辰八字的石子，非常简单，绝对轻易，夜无情绝对相信，她跟毛九里是天生一对，是上天注定的金童玉女。轻快的向前踏步，依着毛九里生辰八字踏上，一下子就完成了。毛九里又如何？他在犹豫。但这头丑八怪最终还是提起脚步，一步又一步完成，只要两人是天造地设，各自真心最爱，“箭局”便能破！当毛九里踏出最后一步，机关发动了，劲箭来了，漫天射个不停，只要没有痛的感觉，“箭局”便破。可是，毛九里却痛，好痛，好痛，是死亡将至？还是已被万箭穿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