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苦狱”前截杀小子等人,却换来一败涂地的南血人,在海上挣扎求生,终凭着水性极之了得,不住生吞活鱼充肌,终能熬过风浪,渡过三十天苦日子,碰上有渔家之船,因而获救。南血人重重栽在小子手上,当然怀恨在心,加上损兵折将,令他在“南世家”备受其它叔伯奚落。此仇不共载天,满肚子闷气难消,重整实力后,便招来更庞大阵容,在小子们回航“月孤岛”必经之处,布下天罗地网。正是“南盗吕娼”,“南世家”是盗贼之家,家将都是勇武凶狠之辈,为求截得小子、郡主等人的八十万両金,必然倾尽全力。以逸代劳、守株待兔,小子们再没有“天苦狱”前地利相助,海上争战,又有可能跟南血人们火并么?合共七条大船,每艘都有近百“南世家”海贼,由南血人率领的血字旗号贼船一马当先,怒容之下更藏着无限杀意,一双眼目盯着毛九里,痛恨之情溢于言表。同时又对郡主露出**目之色,一切尽在不言中。左右各三艘贼船一字排开,在小子们十丈以外便停止前进。为首的南血人狂言道:“哈……,各位老相识,上回本少爷不幸着了你们诡计道儿,为免再犯同一错误,今回特带同七船同来,恭迎各位大驾。”毛九里最讨厌皮笑肉不笑的**贱恶贼,这南血人自恃人多势众,又大言不惭,一向在京中横行的毛九里,怒由心生,臭骂道:“臭你老臭毛,蓝头蓝皮肤,臭口臭丈夫,没脑没灵符,自以为是,其实幼稚。我毛九里今天打救你,打到你快死未死,不求生只求死,再送你个臭屎烂臭屁!”不住乱说乱话臭骂人,绝对是毛九里所长。他当然意识到七贼船来势汹汹,绝不好惹,但这毛九里却性子古怪,有种绝不畏死的凶悍。只要他执意拼杀,便有前没后,不顾一切的硬闯。南血人是典型的阴毒小人,毛九里只渴望郡主快快下令,他便来个直扑入水,快速游上前去,跟南血人拼个你死我活,就算是你死我不活也不计较。南血人这回学乖了,曾试过大意被败,当然不愿重蹈覆辙吧。南血人手执他的“三节恶棍”,冷冷笑道:“快要成死尸的丑九里,你随便骂好了,君子大量,绝不跟你同一般见识。”把眼光转移,落在毛九里身后的相思郡主上,挤出依然一样的狡狯霸悍之色,笑道:“郡主啊,嘻……,上回妳的布计,害得我在海中浮沉多天,孤寂的晚上,总会惦记郡主俏丽脸容来。妳知道吗?花血浪大将军已暗里颁下奖赏命令,只要生擒郡主,除却定能升官发财外,嘻……,还能娶郡主为妻。当然了,唯一条件就是先要把郡主手筋脚筋都挑断,免得妳四处乱跑哩。”心狠手辣的南血人娓娓道来的预告,却全未能打动郡主,因为她的所有注意力,早被南血人身后的老人家所吸引。这一直静坐在船仓内的老人,秃着头,既没有眼眉,眼珠更出奇的只有大眼核,不见白色眼白,杀性狂悍可怖,直教人不寒而栗。天下间能达至一样坐而不动,却散发恐怖杀戳气势的,大概也只有两手掌指头能数算之数。“南世家”中,南血人只是第三代高手,第一代的长老门主,当然是跟月佬齐名的南凤凰。但这南凤凰是老女人,船仓内的显然另有其人。再数算下去,第二代中,也是正式统领整个“南世家”者,便是外号“拳破天下,恶尽六家”,自称为六世家第二代最出色的南拳王。这凶神恶煞的沉默老者,约五十余岁,可惜的是,郡主仍看不见他的一双手,南拳王拳霸天下,他的一双手才是整个“南世家”的重点。郡主面对南血人及他率领的七船七百海贼,仍满有自信一战,唯有一个南拳王,绝不能小觑。郡主不理会南血人,径自向船仓内的南拳王道:“原来八十万両的吸引力竟如此巨大,就连南拳王也动身来迎驾。”小子当下回话,跟郡主来个相互对答:“不……,郡主也许有点误会,看来南拳王实非为迎驾郡主而来。小子闻说他最不信任侄儿南血人,因他又爱嫖又爱赌,为免截得金锭却不翼而飞,唯有亲自压阵了。”郡主冷冷道:“不可能吧,南血人是亲侄儿,难道叔父南拳王有啥经验,证明南血人不值得信任?”小子诈作不住摸头,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叹道:“对啊,武林中人都明白,南血人亲爹南天王也不计较自己的妻子,任由兄长南拳王宠幸,有了如此亲密关系,叔父等同亲父,好应该获得全然信任啊!”小子轻描淡写的,把“南世家”最可耻的丑闻公开,虽然流言早已传遍武林,但又有谁胆敢在南拳王面前陈述?如此大胆冒犯,小子无疑在太岁头上动土,决计教南拳王视他为必杀大敌。郡主想了又想,装作好大疑惑道:“哦哟!那我就明白,为啥当天在“天苦狱”外,南血人只有一艘贼船,便自以为能截杀咱们了。人人都知未有“煞浪海图”在手,出入“天苦狱”极之凶险,偏偏南拳王还容让那蠢南血人,只一人领一船来截,嗯,内里大有文章吧,对么?”小子坐在船边,大摇大摆的道:“这个当然了,好简单,表面上是容让南血人立功,但真正用意,看来是要他出岔子,来个一败涂地,弄得一身是屎,最好给我等一举被宰,唉!好可怜的蠢笨南血人啊!”虽然随随便便的闲谈,但内容却极之有挑拨性。南血人出发往“天苦狱”截杀小子们的计划,早跟叔父南拳王商讨。当时南拳王明明叮嘱他要多领贼船、人马前去,只是心高气傲的南血人拒绝好言相劝而已。故此在“天苦狱”海面前,给郡主用计大败,南血人一直后悔没有听命叔父指示。然而小子、郡主的一番解释后,南血人却又另有所想。当天自己为啥会坚决拒绝带多艘贼船前赴“天苦狱”呢?除却因为轻敌外,最重要的,是娘亲的劝说。南血人亲娘曾在出发前,语重深长的劝告他,“南世家”的第三代竞争夺功者众,他必须好好利用每一次机会。带太多的贼船、贼兵相助,即表示能力有限,就算成功截杀小子们,再登岸上,最后夺得八十万两归来,也会惹人鄙视。反而只带一小队贼兵,一举功成,在“南世家”立下战功,第三代的最出众者,非南血人莫属。表面上娘亲的话大有道理,南血人因而亦决定坚持只领一贼船,便前赴“天苦狱”,终导致大败,更险些葬身大海。郡主、小子的话,令南血人对娘亲也怀疑起来,为甚么呢?因为在他辛苦捱过多天在海中求生的日子,获救后辗转回抵家中时,他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据悉,娘亲的肚子,已怀有身孕。这孩子,并非亲父南天王所有,而是南拳王与娘亲的孽种。依据“南世家”家规,每代每一位男丁,只能派出一人来竞逐接任“家主”之位。第二代的“家主”是南拳王,第三代,若南拳王要自己的骨肉稳夺其位,代表南天王的孩子,最好便是娘亲肚里的骨肉。原来南拳王早有孩儿南柯梦,再来一个亲生骨肉,自然在第三代中雄霸称王。这仍在肚里的孩子,有南血人在上,难有出头一天,只要南血人“意外”被杀,他日小儿子便定能取而代之,这绝对是好合情理结局。更令南血人认同的,是他身后的叔父南拳王,从来都阴沉不寡言笑,却又狠毒手段层出不穷。这位叔父从来都装作大公无私,却暗里不断偏帮孩子南柯梦。南血人的骄傲、自视过高,便是南拳王刻意放任而成。当他死不了,再回抵府中,娘亲及南拳王都好像太意外,更不是味儿。故此,小子及郡主的话,深深打痛呆呆站着,装作若无其事的南血人。他,始终是有血有肉又有感觉的人,当感到被南拳王出卖,连娘亲也要他去送死,偏又未能反抗,内心的愤怒,是如何也难以消解的。幸而南血人并非面向南拳王,他的脸容变化,并没有在南拳王眼前展现。南血人必须尽量掩饰内心矛盾。他好明白,若南拳王要杀自己,手段必然花多眼乱,在他还未觅得更大靠山前,对南拳王绝对要必恭必敬。“哈……,你这臭口臭血狗,给小子和郡主把内心秘密都一清二楚说出来后,面色一阵黄又一阵青,哦哟!,怕得要死,真不知所谓。连娘亲也不要你这狗种,臭血贱货,快过来给我弯刀一招斩成八块好了!”毛九里眼光锐利,当然留意到南血人的情绪起伏变化,立时口舌不饶人,教对方难堪之极。只是小子、郡主及毛九里三人轮流揶揄,为啥敌阵仍无动于衷呢?真正原因是作战已在暗里展开了,两阵对战,最好的打击方法,绝不是口舌上争胜,先发制人的意思,是首先突袭,攻其不备。南血人负责截杀一战,他有过上回战败经验,受过惨痛教训,因此他的战略早已部署妥当。他相信小子等人一样的会胡言乱语,废话一番,而他早布下的第一队海贼先锋,正好来个静悄悄的猛烈突袭。小子们的废话愈是长篇,海贼先锋们便愈能逼近,继而来个大破坏。南血人的安排共分两个层次,首先,是调派了合共一百人的水底海贼,静悄悄的在十多尺水底下,游近小子们的大船。海贼们个个手执利斧,只要先发制人,把对方大船凿开数十个大洞,让猎物都掉进海里,胜算便有十足。要知道半生活在水里的海贼,水战绝对称霸,任何人掉下水中,必然难敌海贼的各种独特攻击。因此虽然小子、毛九里都尽情奚落,但南血人仍极力保持冷静,不动声色。当海贼在水底已游至极接近小子们的大船前,南血人才高举右手,五指握拳,示意攻击开始。此时七艘大船都同时落下三艘小艇,大帆高张,吃风急驰,合共二十一艘快速攻击小艇,分四方八面火速攻向敌阵。敌人来了,小子们如何应战?郡主极其镇定,昂然道:“阵分三方,留常大海固守掌舵。第一方为前阵,由余弄前辈配合米色色两位联防。第二方为守阵,由我与小子合力组成。第三阵包括余下所有人,先拆甲板大木,每人执七木块。”命令井井有条,完全不像平素的郡主般温柔、跳跃,只见她嘴里发号施令的同时,已系上粗绳,跟小子同时来个水中捕鱼时一样的互缚其腰。郡主的号令简单清晰,更重要的,是她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军纪严令气势,大家听进耳里,都不再犹豫,不理甚么,只跟着她的安排去做。这样毫无条件、毫不掩饰的服从,就算连原来并不走在同一在线的米色色,也依着去做。这军令如山的话,在郡主口中吐出,果真不同凡响。小子好期待这一战,他试过看到郡主在禁宫如何扭转乾坤,以弱制强,带领大家逃出险境。但真正的迎战敌人,以阵法杀敌,这回还是她的第一次。郡主兵法天下无双,智盖天下,但真正对战又如何呢?一派镇定如恒,耳听八方,处变不惊的郡主,接着再道:“敌人攻势分两层攻来,水底的笨贼由我与小子打头阵,继后由第三阵破木一一收拾、清理。那长驱直闯而来的二十一艘快艇,船仓下有好家伙应付,两位前辈,烦你俩舞帆驱风,来个大杀三方,出击!”原来郡主早已察觉敌人举动,只是一直不动声色而已,就凭此等伎俩,要相思郡主败下阵来,岂不笑话!郡主大喝一声,便把小子拔起再射入水底。小子突然从上而下截住一众海贼,登时带来一阵呆愕。只是一个小子,就可以拦截一百手执利斧的海贼么?只要走漏三、五人,大船便好容易被凿毁沉掉。一百海贼,一百利斧,当中二十人率先飞射出手上利斧,只要先宰掉小子,破船任务便可继续。只见小子不住在水中转动,激得水流急湍,继而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也不知为何,利斧在半途中便滞住。各人不明所以之际,再见小子身上分别射出急劲暗器,前排剎那间便倒下了十多人,登时乱作一团。前进还是退?能让这批海贼思索的时间并不多,当头顶一阵阵劲气射来,死神已直扑临近。数十海贼纷纷中招倒毙,抬头察看,原来郡主下令要船上各人,拆下甲板木块,再撕成小木枝,作为暗器,直射入水,把众海贼杀个落花流水,血色沬得大海一片嫣红。一百潜水偷袭海贼,不消片刻已死剩不足二十人,转身回头逃走,却又成了大伙儿的追杀对像,游呀游,顶头上木枝直插贯穿身体,支持不了多久,一百海贼便全都尸沉水底,从此终生与大海混为一体了。海贼水底偷袭不成,二十一艘快艇又如何,这些快艇围成半月型攻势,每艇仅得五人,人人手提巨弓,一弓搭上七箭,箭头燃上烈火,当然就是准备以火攻烧敌船的快速小队了。二十一艘小艇担当冲锋陷阵先头部队,火箭一剎那便将从各方射来,郡主只命余弄、米色色二人阻截,不太冒险么?米色色依郡主指示,从船仓底下,火速抽出两大桶出来。同一时间,余弄亦把大帆连木桩折断拆掉,执在手里。面对二十一艘快艇,两人犹未站隐,百余船上海贼都已拉弓搭箭。箭已在弦,算是两大高手有七头八臂,但又如何能尽截下数百火箭啊?相思郡主的良谋妙计,如何能扭转乾坤?漫天飞花般的火箭,狠狠划破长空,带来撕裂梦幻的感觉。余弄骤见点点星火,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不住挥舞手中大帆,就如舞大旗般,震得风声霍霍作响,倒也十二分有看头。米色色的截挡火箭方式好简单,只见她双手直把那两个大桶甩了开去,半空中迎上火箭,就是如此。待火箭穿破大桶,登时发出大爆炸,无可置疑,那两大桶就是原来藏在仓底的火油是也。半空中火花乱溅,好个余弄大喝一声,便飞跃而上,大力拨舞巨帆,狂风震起,立时把数百火箭、火舌、火花,统统反过来射到二十一艘小艇上。火箭加上火油,一下子便烧个不可收拾,船上着火,小帆燃点了,小艇上海贼也成了火人,急急跳船逃生。二十一艘浩浩荡荡而来的先头部队,一上来便被烧个清光,简直是不堪一击,教郡主身旁各人均哈哈大笑个不停。反观那原来满有信心的南血人,脸上的蓝色变得一阵青又一阵死灰,他如何也料不到,郡主反应如此迅速,更且命令都一针见血,好容易便把海贼杀得落花流水,眼前一战,竟如以卵击石般儿嬉。他开始感受到来自背后的一种无形压力,叔父南拳王未动声色,但他的一败涂地,却全暴露在叔父眼里。“南世家”跟其它各世家有着极之不同的权力斗争,每一代的男丁,都必须尽力表现自己,以功劳来建立声誉、地位。失败,在“南世家”是绝对羞辱的代号,每一次的失败,便会带来地位、权势不断消失的必然。作贼当盗,敌人必然多的是。数十年以来,“南世家”杀人掳掠,无恶不作。甚么灭门抢家产、破城杀全家,甚至把别人妻女掳作奴婢、妾侍,简直多不胜数。如此为非作歹,惹来无了无休的报复,自是必然。故此“南世家”必须强大,每个姓南的,都必须是了不起的穷凶极恶之徒,非单有勇,还要有谋。你昨天灭人全家,难道心存侥幸,他日落入敌人手里,要对方放你生路么?失败,自然毫不受欢迎,偏偏南血人在“天苦狱”败得一塌糊涂。就是今回排好阵势,等待郡主们来到,给予迎头痛击,又竟然再是焦头烂额!南血人看着二十一艘快艇烧成烂木,被火烧得烂手断脚的海贼高呼叫痛,还有一大滩浮在海面上的血渍,不禁呆若木鸡。就算是再给自己机会发号司令,还有把握能跟兵法如神的郡主一较高下么?他身后还有个南拳王,不苟言笑的南拳王,终于站了起来,他不必说甚么,但原来全已沮丧的海贼,立时尽都精神抖擞。因为失败这两个字,并未曾经在南拳王的过去半生出现过。南拳王只代表成功、胜利,这是绝对的肯定。只是大家却万料不到,南拳王甫站起来,并没有走到船头,带领一众海贼面对郡主们的大船。他反而拐弯径自走到船尾去,就像前面的郡主及小子一众人等,并不值得重视,他要留心的人,在大后方。此时,大家才发现在海贼七大战船的后方,竟出现了一个黑点。船慢慢移近,船头就只有一人,一位精神饱满,大约五十来岁的盛壮高手。第一个失声惊叫,全身抖震又怕得要死的,是米色色,因为她立即认出,能吸引南拳王注意的人,便是她曾经极力折磨,又困死在“刑春宫”密室内的南极仙翁。他已回复十成功力,杀性随海风四处拂动。小子还记得南极仙翁说过,下回再见,便要取其性命。他突然现身,除却要对付仇人米色色外,当然还要夺取那不见踪影的八十万両金。南极仙翁有“十大酷刑”,故此只要小子、郡主都落在他手上,那些失了踪的黄金,定然都能“重现”。这歹毒妖人,再加上南拳王,形势当下一片混乱。南拳王突然暴喝一声,竟就飞跃而去,踏水借力跃弹,直杀往南极仙翁处。拳,暴烈强悍、威猛无俦的绝地出击,直杀向南极仙翁。轰的一声巨响,竟如大爆炸一样惊人,南拳王的拳十足十轰中目标,南极仙翁的胸口竟凹陷下去。他,是挡不了还是不愿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