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拳王是贼,因此他必然的得势不饶人。眼前古里古怪的余弄,被自己一拳轰得整条腿气血凝滞,肿胀不堪,当然最好来个再斩三両。一声轻叱,身形如风,似是大麻鹰扑兔般冲向余弄,待对方肌骨灼痛之际,怒拳出招极快,接连轰出十一拳,一拳比一拳重,一拳比一拳快,轰中余弄的头,也结结实实的打中他的胸、手、背……。天下间从没有人能抵受他七拳以上,故此南拳王大概已假设了余弄变成了死人。十二拳过后,立即转身,头也不回。“哎哟天!多天在海上缺乏锻练,骨头都生硬,哈……,好得很,好得无比,南老兄的拳,正好替我松松筋骨,多谢啊!”这是余弄嘴巴说出来的话,听在南拳王耳里,绝对接受不了,他,怎可能未死?被怒拳接连轰击十二招,就是十尺厚砖墙也要倒塌,血肉之躯又怎可能仍能支撑?先前的余弄已死,绝对错不了。因为不可能的结论,南拳王决定停步,再转过身来,他要看个清楚,究竟谁在扮余弄?出现在他视野前的,竟然是个活生生,还向他不停扮鬼脸的无聊余弄,只见他身体安然无恙,不见鲜血爆溅,没有甚么筋骨肿胀,更未有倒下。余弄依然好端端的站着,甚至是原来已肿胀了的脚,竟也痊愈了。一脸呆乱的南拳王简直不能相信,他,怎可能抵受我合共十二拳?轻轻拍去身上泥尘,一脸悠闲的余弄,更反过来走近呆住了的南拳王,嘻笑道:“礼尚往来,你打我十二拳,我也好应该回敬你十二招哩!嘻……,打那处好呢?打胸口还是下体?打屁股好玩一点吧。”南拳王绝对接受不了这事实,他心里数来算去,武林上甚么“金钟奇功”、“铁布衫”、“不死身”之类的硬功,总不可能抵挡得住自己三拳,更且,先前每一拳都结结实实轰个正着,这家伙不可能卸劲或甚么啊,他,究竟怎可能死不了?是换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吗?是幻术吗?解答自己的疑惑,南拳王用好简单直接方法,他的“殛怒震”再出动,第十三拳狠狠的把眼前余弄胸口轰得瘪了下去,衣衫登时迸裂成片絮,这一拳轰得好慢,也特别痛快,因为南拳王要亲眼目睹余弄吐血身亡。一拳打得余弄胸口血筋肿胀,内力在他体内爆炸,威力无俦,教余弄整个人也在幌动,左摇右摆。南拳王怒目送上第二拳,余弄依然没有阻挡,“隆”的一声再在他体内引爆,南拳王的反应,竟然是瞠目结舌。原来身体明明血筋暴胀的余弄,中了第二拳后,竟反过来变得回复原好状态。身体肌骨不再凹陷,血筋肿胀消除了,就像有神医突然为他调炼了仙丹,一口吞下,便回复完好。南拳王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目,他的拳劲竟被余弄利用,以第二拳的劲力,作为化解第一拳的伤害。一拳化一拳,难怪自己先前攻击的十二拳,最终却毫无收获,余弄还能好端端的站着。余弄凝视傻呆了的南拳王,开心得又来个不断跳跃拍掌,手拍掌,脚也拍掌,不停哈哈笑道:“好啊,好啊,好了不起的“殛怒震”,一下子把我肚里的死气、闷气都轰走,全身气血舒畅无比,嘻……,看来以后放屁也绝对畅通,大小二便一概顺畅爽快,多谢呀拳头大哥!”原来颠三倒四的余弄,因为锻练“一举五得”的颠倒武功,体内之气可随意调转,也就能把外来之力,化作调理内伤之用。等同受伤后打坐,以内力之气修补伤员,方式一样。南拳王一时间接受不了余弄奇功之效,呆愕之际,余弄的反击来了,一、二、三……十二、十三、十四,合共十四大巴掴在南拳王脸颊,左七巴、右七巴,打得对方清醒过来,才懂得闪避后退。身为“南世家”第二代之首,一向盛气凌人的南拳王,岂有曾受过如此羞辱,怒气直上心头,满心是火,目露凶光,当下咆哮一声,便重拳轰向仍是嬉笑不已的余弄。拳要打人,余弄不再用脚接,只不断侧身、闪身、弯身移动,任南拳王的拳从那个方位轰来,他总能及时偏移避开。南拳王拳法盖世,多年来战斗经验丰富,早已摸清任何敌人闪避他各拳招的方式,故此南拳王的拳从来难以避开。惟是眼前的余弄并不一样,他以单手、单脚或头作支点,再不断移动身体,闪避身法异乎常人,绝对在南拳王经验以外,结局就是他的怒拳,竟一再落空。小子笑着道:“空空老拳,快快轰完,团团乱转,通通无损。怒拳变盲拳,打人变打转,打的心酸,看的眼冤,速速跪下认输便算!”恼人的打油诗,先是不停读了一遍又一遍,继而走到毛九里身前,用手拍打他的大肚皮,竟有节奏地当小曲唱了起来,更来个扭腰拍和,扭个不停。船上的月儿、毛九里、常大海、郡主、夜无情、朱子、春雪等,无一不跟小子一样的快乐唱这取笑南拳王的歌。歌愈唱愈兴奋,就是连原来围在四周的海贼,也有些被感染,竟都轻轻用手拍和,一同取笑南拳王的茫然。怒拳仍在追打,南拳王内力深厚,他就是不肯相信,这余弄能避过自己的每一拳,杀啊!南拳王的拳愈快、愈狠,余弄的移动也更疾、更急,一个追杀,一个逃避,追杀的目露凶光,逃避的却笑脸迎人。但不论南拳王如何轰拳,就是再也伤害不了余弄,直至南拳王的突然改变,形势才急转直下。南拳王是贼,更且是贼王,当贼的不一定每一回都能依计划进行杀人夺财阴谋,故此只要是贼,都惯性会突然改变主意,想出更好的办法,来面对困局。南拳王当然不例外,他的拳受制于余弄,要杀他,便必须另有好法子。骤然拔身不再追击余弄,南拳王改变目标,直冲杀向小子,这不断唱歌取笑自己的家伙,必须好好教训,一拳打爆他的脑袋最是痛快。当机立断的南拳王霎迅间已扑至小子身前,他的拳蓄势已待,就要看看对方如何头爆脑裂。杀不了余弄,杀个小子一样痛快。凛冽拳劲把小子的脸炙得既热又痛,凭他的能耐,又岂能截挡杀气腾腾的怒拳。拳,轰出,但南拳王绝不能相信自己眼目,就在他的拳快要轰爆小子头颅的一剎那,小子竟然依样葫芦,又是头下脚上,以头作支点,仅仅避过了他的怒拳。拳打个空,小子跟余弄一样,再以左手为支点,向侧偏移,瞧得南拳王脑际一片混乱,愈想愈是想不通,这……怎么可能?当然,要是南拳王一早明白,在小子到“月孤岛”之时,因缘际遇碰上了余弄,二人还成了好朋友,更在他身上学懂了“一举五得”这怪招,南拳王便不致如此迷惘,完全呆呆不懂反应了。他自恃的“殛怒震”,能把武林榜上五邪门门主之一的南极仙翁,轰得死去活来,直堕海底,又怎可能接连败给两个寂寂无闻之辈?何况,一个是又臭又脏的余弄,另一个是十七、八的少年,这又怎么可能?围在四周的七艘贼船,船上众多海贼跟南拳王一样,绝对接受不了如此境况,是南拳王故意放过二人么?还是南拳王有伤在身?各人内心都不断为南拳王找借口,因为南拳王是大家的偶像,也是“南世家”的标志,他不能倒下来,也不可能失败。究竟是啥原因,令南拳王的“殛怒震”发挥不了威力?究竟是否有人用毒?郡主笑道:“疑惑会令人不自觉间堕入更迷惘、更心烦、更意乱,最终,这些感觉充斥脑袋,便会影响五官,令眼目昏迷、耳不能听……,对身旁的事更加没有反应,也就非常危险。”小子笑道:“更危险的,是鼻子也受影响,嗅觉失去,嗅不到香味,也同时嗅不到血腥味!”血腥味!当这三个字出现,一众海贼不知怎的立即苏醒过来,的而且确,大家都嗅到好浓烈的血腥味,血腥,是从海面而来。怎么可能突然飘来血腥?再想下去,才发觉大伙儿围困小子们的船,已有一段时间,怎可能还未见先前潜入水底,要追杀南极仙翁的一众海贼呢?再看看水面,果然有着一大堆浮尸,死得不能再死的尸首。手断、脚断连头也断,也不知究竟一个人断为多少截,总而言之,水面上有一大堆死人的残肢。又裂又崩的断折头颅,跟断肢靠拢一起,形成了极为可怖的境况画面,只瞧得一众海贼都心里发毛。从大堆断肢中,一个人头冒出,他,正是受了伤的南极仙翁。长发披脸,血水在身上流动,凶残的感觉显露无遗。南极仙翁在水底先杀尽“南伞七煞阵”的四十三人,在水底调息了好一会,终于再上来挑战南拳王。一众海贼但见这败兵之将再现,当下都不犹疑,飞身而下,抢着杀人立战功。杀南极仙翁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但先前他接连被南拳王“殛怒震”轰中,重创后不可能支持太久。再杀尽四十三人,肯定内力不继,这绝对是斩杀大敌的好时机。人人都渴望立功,合共一百多海贼飞身跃下,个个兴奋莫明,但这并不包括南血人,因为他的武林经验告诉自己,千万小心从死里逃生的人,这些人究竟如何能在应该死的情况下,却偏偏死不了,保住性命,还反过来杀人?若得不到详细又合理的答案,千万别轻举妄动。一百多海贼没有南血人的经验,因此都不顾一切扑杀下海,当大家发现南极仙翁竟双手吐劲,把众多残肢当作暗器,疾攻向各人,身体的感觉已告诉每一人,那些残肢分别都贯穿各人身躯。南极仙翁就在海贼下堕之时,双手不断擒住众人头首,内力急吐,一下子便把各人精血吸尽,一个接着一个,一双又接着一双,尽把一百多海贼都吸尽精元,令每个尸首跟原来四十三人一样,化成了白发斑斑,死得样貌苍老。不错,是南极仙翁的“万寿仙气”,这神功能藉吸掉别人精元,以补足疗伤,令南极仙翁可于一刻间回复最强功力,这就是他重创后,却仍能杀尽四十三海贼,化险为夷的真正原因。南血人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他眼前海中的南极仙翁,比最初现身时还更神气充沛,恐怕功力亦更上一层楼,既要杀尽小子等人,夺去八十万两,又要杀南极仙翁这魔头,他开始信心动摇了,这……有可能么?未有答案之先,他必须尽力保住性命,但这绝非易事了。因为早已对自己恨之刺骨的南极仙翁,一双怒目凝视着他,双掌推出一股澎湃劲力,疾涌向南血人身处的大贼船。连带众多尸首,一同轰得贼船爆炸。船底炸出个大洞,当下灌入海水,整艘船也就向左倾侧,一半已没入水中。南血人勉强还能握住帆杆未跌进海里,惟是他必须设法逃生,否则海里的南极仙翁好快便要把他擒获,也就死定了。南血人当然不会理会他人死活,一手执着身旁一个海贼,奋力抛向左方,再来踪身跃上,脚踏对方身体,借力再踪,正好可以弹射到另一艘贼船处。只是几下起落,南血人便摆脱危机,当下沾沾自喜,可惜,他的快乐意态好快便一扫而空,换来是极度恐惧。因为当他落在另一艘船的同时,亦有另一黑影落在身前三尺,黑影的主人叫南极仙翁。南血人开始为自己先前的狂妄后悔,他好想作出挽救,看来船上各海贼亦一样,都不敢再鲁妄动手了,毕竟先前一众海贼,实在死得太轻易,也太可怖,只要南极仙翁要杀,大伙儿都命不久矣!众海贼不住的退,有些想跳海逃生,也有些怕得双脚颤抖。南极仙翁笑道:“大言不惭的南血人,你想死还是要保住性命?”南血人对敌人的疑问难以作答,因为问题太显浅,关键只在南极仙翁会轻易放他一条生路吗?南极仙翁笑道:“别胡思乱想,老夫最爱勇敢者,只要你答应老夫,从此以后,一定勇敢自强,老夫便给你一条真正的“生路”!”南血人笑着回答道:“哈……,老前辈太过夸张,难得前辈欣赏,在下何止对前辈拜服,更……。”“废话,先答老夫,要不要生路?”一口截住南血人的废话连篇,南极仙翁冷冷的目光暴射,逼得南血人无路可逃。南血人再也不敢胡言乱语,简单的答道:“要,要生路!”南极仙翁当下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很好,南血人从此成了勇敢南血人,你的生路就在眼前,来吧!”一手扣握南血人脉门,把他扯到另一海贼身前,电光火石之间,只见血花飞溅,南极仙翁竟然另一手一抓,硬生生便抽断了另一海贼的一条骼臂,放在南血人眼前,像是随意送上的小礼物。南极仙翁冷冷道:“你的“生路”,便要生吞这手臂,吞得下肚,证明你应有生路,否则,老夫立即送你上死路!”大家终于明白,原来南极仙翁还是依着他的残忍性子,在他人未死之前,先来个尽力折磨。这里一下子搞不出甚么“十大酷刑”的花款来,便换个别的,逼南血人吞下生人肉手臂,尽情玩弄。还是血淋淋的断臂如何能下咽?但为了活下去,南血人也不顾一切,大喝一声,便真的张口大咬,一口又一口的咬下断臂皮肉,连血带筋,生吞下肚去。吞掉整条人臂,等同吃下四、五头大鸡,绝不容易。何况,这并不是鸡肉,而是人肉,手臂的主人远倒在甲板上大叫大嚷。不住努力吞吃的南血人,突然怒颜在脸,一跃上前便大脚踩向断了手臂,不住叫痛的海贼胸口,肋骨啪啪爆响,不一会便毫无气息。死了的人不再麻烦,乐得可以集中精神吞下这条骼臂,满足了南极仙翁的变态思想,也就能有生路。这是南血人所想,也是船上一众海贼所想。但南极仙翁想的又是甚么?当然跟众人都不一样,否则他又怎可能是反过来控制大局的南极仙翁呢?待南血人把手臂大半都吞下肚,吃得满口是血,沾得脸上血红斑斑,肚里饱得好想大呕特呕之际,接连而来的惨嚎,令他大感不妙。惨嚎来自众目光呆滞,又已倒在地上,痛苦嘶叫的海贼。他们的右臂都被南极仙翁硬生生的扯了下来,执在手中,再掉于南血人身前。南极仙翁没有说话,但他的意图已透过眼神说得清楚明白,若南血人不要死,便要把眼前的七条断臂都吞入肚里,还要连肉带骨,半分不留。当然,就算南血人真的仍能吞下,但肚里的东西定然饱得动也不能再动,最终,南极仙翁不杀他,但极可能把他掉入海中,便自然要他送命。爱虐待人,又爱欣赏被虐待者饱受凌辱,南极仙翁就是如此变态。他喜欢看着进退失据,茫然不知所措的人,对方愈难受,他愈感痛快。南血人也得悉对方性子,因此他又再拾起另一手臂,开始另一次的生吞活剥,为生存而努力,尽力而为,争取“生路”。不住大笑的南极仙翁,突然一脚蹴向南血人膝盖,一阵爆裂声响起,还未痛完,南极仙翁又再把南血人另一膝盖,也踢爆了!沮然下跪,双膝压撞向甲板,痛得南血人双目溅出眼泪,撕心裂肺的痛,绝对摧毁神经。极之快乐的南极仙翁,静心看着苦苦求生的南血人,不断拼命咬臂吞下,一口接着一口,为生存而抛弃一切人性、尊严,这种场面,他最投入、最欣赏。南血人也实在好了不起,生存意志力绝不简单。南极仙翁笑道:“吃快一点才成啊,我还有更好吃的在后头等你,待你把七条手臂都连骨带肉吞下,哈……,我便把二十个海贼的贱臭鸟儿都一举拔掉,鸟儿加上卵蛋,哈……,补身不得了,绝对是上等美食。”看来南极仙翁的残忍酷刑是随心而发,受刑者愈是意志坚强,不肯受死,他便愈感刺激,愈更想出更可怖的手段,来玩弄对方,把受刑者彻底摧毁。南血人已饱得再难吞下甚么,肚里的生肉,简直要了他的狗命。南极仙翁不住摇头道:“唉,太可惜,还是过不了关,连七条手臂也吞不下,这“生路”是你自绝的啊!”说罢,南极仙翁一拳打在南血人脸庞,直把好端端的鼻骨折断,整个鼻子塌凹,压进了脸孔内。南极仙翁哈哈大笑,就像是别人在他眼前唱戏,开心不得了。他冷冷笑道:“怎么了,想死还是仍要渴求活下去,再活下去,便要面对老夫不停虐待、折磨,要是求死,当下便给你一个痛快解脱。”南极仙翁就是要受刑者,在死前意志崩溃,毅然求死。当然,到了对方求死时,他又会反过来继续折磨,不给他好好死去、快快去死。南血人好努力好努力的张口,把一点点肉碎吐了出来,花了好大力气,才勉强能张声,咳了又咳,再吐出一口血水,南血人才抬头道:“不,我……还不能死!”南极仙翁不禁失笑,说道:“甚么?你未能死?但死或生,是控制在我手里,我来告诉你,当下便要你去死!”这番话换来的,竟然是南血人在冷笑。这低能鼠辈,何故竟真的如此冷静?当南极仙翁醒觉时,拳风凛凛而至。终于摆脱了余弄纠缠的南拳王,奔雷般的怒拳又再攻向南极仙翁,仙翁猛然回身,双掌全力对攻,登时爆出巨响。两道沛莫能御的劲力爆发,贼船木块震碎、帆杆裂断,整艘船突然炸开,一分为数十份,粉碎在海中。当南拳王及南极仙翁分别踏落一块浮木之上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一个不应该堕海的木箱,竟从小子们的船上掉下,呀,怎么盛满金子的木箱,竟直堕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