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拼个你死我活,再大战三百回合的南极仙翁及南拳王,被眼前所见吓得同时不知所措。小子船上各人,竟合力把一箱又一箱的金子,从甲板抛下海中,左方一箱,右方又一箱。重甸甸的金子直堕海底,究竟郡主又搞甚么鬼?一口气把所有密封的箱都掉进海里,郡主才笑道:“两位前辈,咱们的朋友都在“月孤岛”等候,没时间再跟两位争持了。这些黄金,合共八十万両,就此送上,他日有机会再向两位讨回。嗯,千万要好好分赃,再见了!”“再见啊!”一众船上人等都不住挥手,余弄再竖起大帆,迎向北风,大船不一会便驶远。既然郡主已掉下黄金,总不可能只顾追杀,不理金子吧?何况,郡主船上有个不知名的高手余弄,能否先杀败他,谁也没把握。故此,贪财的南拳王及南极仙翁,当然不再去追船,只全心全意先干掉对方。南极仙翁再战南拳王,究竟谁胜谁负?南血人暂时不去理会,他拾回一命,已调息过后,勉强保持体力,当下潜入海底,快快把那些藏金的箱子寻回。这一役伤亡惨重,自己双膝又爆破,若连金子也失掉,也许回到“南世家”,定然有得好受。他的急性子教他不顾一切潜入水底,同一时间,却有人从小子们的船跃入海中,努力的游呀游,一直游到一块浮木,再坐在上面,守在南极仙翁身后,再也不敢动弹。南极仙翁发出会心微笑,他没有回望,但绝对肯定,这舍不得自己的,一定是吞下了他的怪药,全身异变,从原来的米色色,变作了一头长毛怪宠物的她。米色色明知追随南极仙翁必然受尽折磨,但怎么却仍不肯离去。这个当然,因为南极仙翁的烈性怪药已摧毁米色色的内脏,她要生存下去,必须要南极仙翁继续喂吃怪药。贸然离去,结果就是死路一条。对了,只要敢于接受虐待、折磨,南极仙翁还未舍得杀。这就是米色色拼命游回南极仙翁身旁的原因,米色色太认识自己的相公,只要有机会,他还会用尽方法折磨自己。她死了,对南极仙翁来说算是个损失,故此,米色色又回到惨害自己的人身旁去。“殛怒震”再战“万寿仙气”,结果如何,对小子及郡主们已不大重要,他们的大船已真真正正的一无所有,没有大木箱,也没有金子,有的,只是平平安安向着“月孤岛”归航。天空中残月高挂,景色美得教人陶醉,虽然失去八十万両并不可能因而快乐,但弄得南拳王及南极仙翁再大战连场,倒也畅快。郡主拍拍朱子肩膊,笑道:“皇弟辛辛苦苦才得到八十万両,作为战兵军饷、军需费用,现下都掉进海里,不觉可惜么?”朱子报以微笑,指着天上的月儿,笑道:“残月的美,从来不变。在京中、“月孤岛”、“天苦狱”及今天所见,一样美得令人迷醉。我相信皇姐的神智聪敏也一样,永远在别人意料之上。妳下令掉了所有八十万両,定然早有后着,皇弟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只要相信,相思郡主一定另有更妙着能补救一切,我又何须感到可惜,何必愁烦呢?”郡主禁不住失笑,朱子皇帝也一样笑,两位原来住在宫中的姐弟,难得畅怀大笑,也就笑声停不了,不停的笑完又笑。眼前的朱子,已成长不少。他,不可能仍是以往的笨皇帝,不久将来,朱子皇帝将带领“天子圣军”与及“月孤岛”上的一众猛将勇兵,回京攻打“月雁京城”,他的第一个敌人,便是当年从月未央手上,夺去了京城的花剑浪。朱子身旁有能人不少,但他真的能挑大任,领军跟作战经验丰富的花剑浪大战吗?大家都没有问,但这才是失去八十万两后,另一个同样重要的问题。一个浪头打来,大家才惊觉船已驶至汪洋中心,浪涌波翻,船身都给打了个横。犹幸常大海的能耐不同凡响,只见他不住扬声,下令各人转动大帆,或逆风或顺风,继而不停摆舵,不一会便能把大船控制得顺着风浪而行。朱子偷偷望望这常家的大公子,心里不住在想:“常氏三兄弟死剩一人回去,但怎么却不觉常大海有异样呢?难道这爱吹牛皮的大哥,压根儿并没甚么手足之情?”常大海花了一阵子功夫,便把大船的航行固定,就跟来的时候一样,这高傲少爷又是自顾自的走到船仓,倒头便睡。朱子在好奇心驱使下,走进船仓,也睡在他的身旁,问道:“既取不到八十万両,又白白牺牲了你两位贤弟,他日本皇若能再登基,必追封两位常大哥为爵爷。”但见常大海轻轻浅笑,闭上眼目道:“那就谢主隆恩!”常大海没有太大反应,朱子便再追问:“常二陆和常三空两位,都是了不起的大英雄。”常大海却道:“不,就算能称为英雄,也绝不能冠上了不起三个字,若然真的了不起,又那里会死在“天苦狱”?皇上,还能乘这大船回“月孤岛”者,才算是真正了不起者。”一向爱夸奖、自吹自擂的常大海,明显已有了改变,他接着再道:“从前在“月孤岛”,我们三兄弟自恃背后有爹娘撑腰,自小在岛上干甚么也得心应手,也就养成自以为是的性子,但经“天苦狱”一役,证明了武林是个汰弱留强的地方,自吹自擂,只会为那人带来危机。”原来江湖的而且确会令人成长,朱子的渐渐洞悉事物关键、分析力不住进步,是因为不住的考验、难关,令他日渐成熟。同样,常大海也一样,面对十关九局,破不了便要死,结局绝对不会因你失误而作出原谅,破局者夺回自己生命,失败者立即死亡。故此,你必须学懂面对现实。从前的骄傲、自大,是来自错误的保护,也就令自己未能成长。常大海冷笑道:“皇上啊,你知道嘛,这艘船从“月孤岛”驶至“天苦狱”,如今又回航,来回两程相比,究竟有啥分别?”这问题倒也有趣,一样的距离,真的有分别吗?是风向不同,令航行较艰难一点还是甚么?朱子不住摇头,他实在不明所以。常大海道:“在大海中航行,风高浪急,极是危险,来的时候,咱们三兄弟接力控制主舵,虽然都未有过如此长程航海经验,但因为三人合力,某人累了,可以休息,互相又可以同时协调,自然较易成功抵达“天苦狱”。”朱子恍然大悟,道:“但现下只剩下大哥一人,由早到晚,面对恶浪风波,如何也只得自己一个单独应付,要同时兼顾一切……。”朱子还未说完,常大海便道:“并不大可能,咱们连人带船,途中便击沉好合理。”这朱子从未想过的课题,既新鲜又刺激,更关连全船人安危,当然值得重视。但身为关键人物的常大海,却安心倒头大睡,这又是甚么道理。常大海背着朱子,笑道:“依一般情况,我单独的驾控力量,绝不可能安全把这船驶回“月孤岛”,但“天苦狱”一行的体验,让我明白到,面对困难,便要在有限资源、时间内好好解决,解决得了,就能保住性命。但如何才能肯定自己能解决疑难呢?答案在小子身上可以找到。”朱子笑道:“是每个人的“自信”!”常大海点头笑道:“人在江湖,就会碰上不同疑难,没有人能预先知道下一回的难题是甚么,也不会知悉究竟何时来临。唯有充满自信,努力积极面对,不再自欺欺人,便有希望解决困难,掌握自己的命运。”这一番大道理,好值得朱子细味。他好相信,常大海已拥有极强的自信心,可以凭一己之力领航,跟风浪搏斗,带大家安全回抵“月孤岛”。自信,来自他的坚毅意志,这种意志力是在“天苦狱”磨练而成的。常大海道:“上天的安排还难不倒我,他就是留下我来领航,带皇上等回去“月孤岛”。我将要面对的更大考验,相信即将来临,那地方,叫“月雁京城”。我有信心,“花家将”都要被咱们杀得落花流水!”由此可见,常大海的确已脱胎换骨,非单不再幼稚无知,更且锁定目标,领导“月孤岛”少年军兵,向庞大的“花家将”挑战。海上的风浪,他绝不当是一回事,未来,在“月雁京城”的决战,才是真正的大考验。若他能够杀入京城,助朱子皇帝把那花剑浪的人头割下来,人生才是真正精彩,他,好期待那一天的来临。风浪送船,有时风势缓和,波澜不兴,水平如镜。再看上下天光,一碧万顷,如此壮丽无情,真教人心旷神怡。回航的日子,郡主开始认真的面对即将展开之“反攻京城”大计。“月雁京城”经多年改建,已跟昔年大有不同,月儿、常大海、余弄、夜无情都必然是军中主力,郡主正好利用时间,为大家把京城的布局、情况,一一分析清楚。愈接近“月孤岛”,表示“反攻京城”的时间愈接近,成皇败寇,一切对朱子来说,都极之重要。他也把握机会,尽量向“爹”余弄学习武艺,努力提升刀法。他的刀一天比一天更狂,就如实际情况无异,单凭微小力量,便向“浪花旗”挑战,不是太过狂妄又是甚么?小子最爱提剑而上,跟这“狂刀”一决高下,他的剑法走阴柔一路,谈笑用剑,不愠不火。朱子如何呈强,小子也态度从容,剑来刀往,打得相当灿烂。二人最爱暴雨狂风中练剑,加上狂浪迎来,那种痛快滋味最难忘。朱子的刀法仍然破绽甚多,内力在不住锻练下,已大大提升。但小子总觉朱子实在可惜,也许因为性格不同,余弄传授“一举五得”神功,朱子总是不大接受,也就毫无兴趣练习,始终未能学有所成。两人每次对战,朱子都急于抢攻,只要稍稍占上风,朱子便极为雀跃。如此反应正好表达了朱子皇帝已开始着急起来。这着急来自过份的兴奋,这些日子,朱子是成长了,但以今天实力,真的可能向花剑浪挑战吗?郡主一直在注视朱子的表现,小子总觉得,她的眉头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紧,肩膊上的压力也愈来愈重。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狂风恶浪再也挡阻不了大船前进,终于,“月孤岛”出现众人视线。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从岛上传来,有人打锣打鼓,也有人急急跳入海中,抢着游上前来欢迎这群英雄。郡主、小子的脸上,都带着极兴奋神色,他俩已告诉大家,表面上八十万两失去了,但实际不一定如此。“南皇朝”将跟“月孤岛”携手,带领“天子圣军”、“贫农五谷兵”与及常娥的“巾帼英雌”。月未央昂首向天,小子看得好清楚,他在笑!多年来的心结,终于到了解开的时刻。他,是时候找那有着血海深仇的杀千刀花剑浪,再决雌雄了。自己的“快剑”,要彻底的把“花剑”击得崩溃。这些年来,一直屈居孤岛,为的便是“反攻京城”,老天爷呀,你果然有眼,我月未央定然不会令任何人失望。一场杀戳浩劫,即将展开。“月孤岛”上每人都兴奋莫明,但遥远的“月雁京城”又如何呢?那里的人,又知否一场巨大风暴即将降临呢?半年后,正是初春,外城的大湖岸上,绿柳随风舞动,摇曳生姿,像是一大群动人少女在歌舞。遥远翠峰峦迭,皑云蓝天,晨光如画,一样的清丽脱俗,一样的闲静柔和,直至一人快骑把宁静划破。马上是个少壮勇兵,依军服所见,肯定是个探子。他的坐骑毛色光泽,躯体壮大,四蹄如飞,看来是急于回京报快讯。从外城“平心湖大道”飞骑直进,越过“中月门”,便是内城红楼画阁,绣户朱门,到处高柜阔铺的“弯月大道”。“南门干、北门湿、中门店”,大小商店尽在中门“弯月大道”,当然也包括一楼三层,尽是大户高官人家,才敢踏进的“食为天仙馆”。小二东冬和店东老板陆月旺依然卖力,不住走上走落照顾贵客。东冬已十八岁,因为陆月旺的提携,入冬开始便到厨房学习用刀之术,菜刀、肉刀、果刀……,一大堆刀如何横切、厚切、薄切,应该用温水还是热水浸刀,洗刀的方向、力度又如何,经过了三个月的努力学习,大概都明白了。不错,要在“食为天仙馆”当煮饭菜的大师傅,路途实在长远。单单学刀便要先来基础一年,期间更要学习洗饭桶、洗锅、炉灶、筷子、碗碟,要对每一种用具都透彻认识,才可能进入第二阶段——切菜。学会了切菜、切肉,已是三年光景,若然潜质被发掘了,便有可能晋身为小师傅,正式以技术烹调食物,让客人吃个痛快。“食为天仙馆”就是如此的一丝不苟,故此无数少年人抱着极大期望来当小二,还不到半年,一般都跑个清光。东冬没跑掉,六年的努力,令老板陆月旺大为感动,终于愿意让他更上一层楼。传菜是“食为天仙馆”的重要步骤,每一道菜都有不同的传菜方法。有的菜要保持热度,下面必须加个小火炉。双手提着烧着炭的小火炉,还是平衡身体,途中不能被其它客人碰撞,也不能乱冲吓怕人客。此外,每位、每台不同客人,皆有不同性子,地位不一,要尽量理解每位贵客性情,说出合乎对方要求的话,传菜者必须有很好的记忆。在“食为天仙馆”里,当然是老板陆月旺的记忆力最好,但就算东冬远远不及陆月旺,今夜他也必须协助传菜,只因馆内客人实在太多。地下坐个满满,一楼也一样,就只有最高层的二楼人客不多。只是,人客不多亦一样客满,因为今夜这馆子全被包下,坐在二楼中央的,是京中第一人花剑浪,一大盆“砂锅羊头”在他前面,羊头肉软烂,鲜美味厚,配蒜泥、香菜,未入口已教人食指大动。花剑浪好整以暇,先来一口烈酒,好把寒气驱除。他在想,自己的五万“浪花旗”大军都布置妥当,这顿饭应该放心吃个痛快。从外城平心湖大道、日月湖大道、夜光湖大道,到内城南雁门、北城门及中月门,直至皇宫,他的兵马共分三阵,守着扼要之处,绝对的坚固如铜墙铁壁。当然,他还有四大将司徒雄霸、夏候天下、司马英雄及呼延盖世,人称“雄霸天下、英雄盖世”的四大将守在外城,要攻破又谈何容易。此外,还有个诡计多端的浪子,有个挖心爪功力非凡的花心浪,还有守在内城的花剑气、花剑鞘、花剑影,与及斩首、藤牌、伍马,又加上一个他好看重的迷踪箭——破空,如此阵容,绝对牢不可破。既然如此,加上台上的“砂锅羊头”又香喷喷,但怎么自己的食欲仍未大振呢?究竟还有那方面未妥当?惯战沙场的大将军、主帅,必然都有种对战争形势特别敏锐的直觉,花剑浪直觉这一夜他形势大好,但偏偏直觉跟食欲不一致,这绝对是未有过的事。就算在十一年前攻破“月雁京城”一夜,自己的食欲一样极好,今天形势大致相同,为甚么他的食欲却提不起来呢?奇怪的感觉带来不安,直至脚步声传来,花剑浪的食欲才来。对了,没有了他,难怪食欲不来。这些年来,每天晚上大吃大喝,这家伙总在身旁,不断的发表“意见”,要是没有了他的意见,便非常不自在。他,叫浪子,是十一年前把城中秘密卖给自己,非单通风报讯,更里应外合助花剑浪攻破京城的人。这家伙,绝对是月未央最恨的第二人,若有一天那“快剑”杀了自己,下一位必然是浪子,更且必然死得极惨!浪子步上第二层楼,他的步伐好缓慢,半点不着急,待上到来后,还先安坐,又慢慢的吞了两碗酒,吃了三口菜,才满意的舒了一口气,准备开始他的“意见”,非常重要的意见。花剑浪:“我最想要知的,是这夜那月未央和相思郡主,能攻得进城么?”浪子:“义父一贯的一针见血,真教浪子衷心佩服。”花剑浪:“佩服还是在决战之后来得更适合,无聊废话不必多说。”浪子:“义父说的是,依我愚见,月未央和相思郡主,都不会攻进城,兵家之争在乎胜败,“浪花旗”固守稳强,猛攻必然损兵折将,故此今夜之战,郡主及月未央都不可能正面主攻。”花剑浪:“哈……,原来两个当头领的家伙,都怕了我强兵布阵,不敢攻进城,只把大军留在城外,如此胆小,又如何能夺回“月雁京城”呀,哈……!”浪子:“不攻进城,并不表示二人不进城。义父啊,每天都有人进城,他们又何来攻城?都不是一步一步的走进城吗?何攻之有?”花剑浪:“你在说甚么废话?难道我的精兵,会让他俩步入城吗?”浪子:“要是今夜,当然不可能。但今夜是攻城日,并不一定是郡主及月未央二人进城之日,昨天,三天前,甚至一个月前,或许二人早已或潜入、或偷闯、或易容进城了,义父,明白了吧?”花剑浪:“你……的话当真?那就是说,敌人已在咱们不知不觉中,潜入京城,也许就埋伏在不远处?”浪子:“嗯!郡主更且已现身。”花剑浪:“在哪里?”浪子:“正踏步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