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圣军”攻破城门,“浪花旗”大败,几近全被歼灭,这消息就如晨曦的日光,一息间便到达“月雁京城”的每一角落。穿上“天子圣军”战服的战兵,兴高采烈的在“弯月大道”上欢呼喊叫,又有城民大锣大鼓欢迎,喜气洋洋的气氛,令每个人都好清楚,“月雁京城”已换了面貌,“花世家”的权倾朝野,终告落幕。有人急忙收拾细软,因为他们跟“花世家”的关系密切,一夜之间“月雁京城”换过新貌,这些有关连的既得利益者,个个都怕得要死。他们都渴望在敌人仍未察觉、清算前,便溜之大吉。当然,另有一些人更是彷徨,他们当年都曾助“花世家”入城,残杀“月世家”众。虽然,这些年来他们早已退下来,但“月雁京城”的不少物业,都是从已死的月姓族人手上强行夺走的,大家又怎可能忘记血海深仇。逃亡是唯一的方法,当大家知悉“浪花旗”大势已去,便急忙绕路从“北城门”逃走。近千人扶老携幼,合共百余户,每户都原是城中的大富大贵人家,因为“花世家”已失势,大家只好逃命。相约一同在“北城门”集合,因为闻说那里并没有“天子圣军”,近千人买通了守城门的,便带着惊惶的心情走出“月雁京城”。当回首望向这宏伟的大城,每个人都禁不住流下泪来,在过去的十一年,他们都曾经为事业作出过极大努力。城内不少建造,也是他们的付出,但好可惜,一切都已成空,大家必须忘掉过去。“天子圣军”都在抢入城内,仍不会截杀或追捕,一群富户的数百车群,向着“日月湖正道”出发,但为首的马车,竟突然停住。“各位放心好了,月城主并没有把大家遗忘,城主早命我好好监视各位,还留下训示,谁个胆敢离城,便杀尽他的一家,明白了没有?”说话的老者声音铿锵,大家对他都十分认识,可是,谁也未想过他竟是月未央的人。他,手执着八爪长钓杆,虽然再也不是从前晶莹的宝物“轩辕八方”,但绝对仍是极具杀力的兵器。不错,他就是富甲一方的“钓你老子”半天钓,也是一直为月未央保管不少财宝的忠心仆人。月未央在攻城前,吩咐他不能让任何一个杀害过月姓族人的走狗逃出去,他便命人早晚监视,及时截阻。半天钓身后共有二百家丁,个个都握刀执拳,他们都好坚定,绝不容许任何人离开“月雁京城”。整整近千人的富户和他们的老少家人,当然不可能跟半天钓正面冲突。为首的米商富户姓米,他是各人中的老大,也是最懂得交朋结友的商贾。只见米老板捧着一盘银锭,笑嘻嘻的走到半天钓身前,不住的向他鞠躬,正展开自己最擅长的功夫——游说。只要买通半天钓,大家都可以逃到别处重过新生啊!米老板的脸全是友善不得了的笑容,他正要发出最温柔又最动人的第一句话时,已发觉眼前有一阵冷风飞掠,跟着便是一阵撕裂的痛。痛楚来自他的咽喉,因为一大块皮肉,连他用作呼吸用的气管,都被眼前半天钓一式抓破撕开,随即倒在血泊中,挣扎了一阵便死去。后头的千人大队,当然立时发出惊呼狂叫,更有小孩、老妇不停的呼天抢地,哭如泪人。这些都是在过去十一年来,惯性要用送来金子、银子又或厚礼,才能巴结以方便展开工作的伎俩。十一年来已相信是唯一必然取得成功的方法,竟突然失去效用,更且立即因此而惹来杀身之祸。半天钓不肯接受银両,一上来便杀人,大家又怎可能接受!半天钓发出极之阴冷的话声,极之严厉的道:“每一个人,男女老幼都一样,立即给我回头返去城里,城主早已下令,走一个,杀一家,绝不容情!你们都必须明白,所有原来拥有的财富、家当,全是“月世家”所有,十一年前,杀人夺财,来建立自己的幸福,上天要给大家应有的惩罚了!”这些原来都身娇肉贵的大户人家,有千金小姐,也有少年公子,他们又怎能接受一下子失去所有?半天钓的威吓十分受用,米老板的死,教每一人都立即顺从,带着惶惑又沉重的心情,走回城内。原来是带来欢笑的幸福地,一剎那间竟变成可怖的囚笼!大势已去,这是花剑浪在黎明来到时的感觉。他内力极强,所以能听到好远以外的声音,他一直有留意战情,当然明白“浪花旗”已一败涂地,他再也不能当甚么太上皇,更没有明天,一切美梦全都烟消云散了。花剑浪:“恭喜,十一年后,阁下终于反败为胜,成功把我“浪花旗”歼灭,报却血海深仇,哈……,我从来也未想过,这一天真的会来临!”月未央:“不,还未算彻底成功,因为你还未死,此外,害得我“月雁城”被攻破的关键叛民——浪子,他也一样未死,成功还差最后两步。”花剑浪:“杀浪子不难,杀我,恐怕便不太容易,只因我手中有“花剑”!”月未央:“看来阁下总想有点保留,你认为杀你不易,并非单单只因手上有“花剑”,真正原因,是你还有“湮没迷离”秘籍,对嘛?”花剑浪:“哈……,月未央便是月未央,这秘密你竟也知悉,佩服,佩服。不错,因为我已练成秘籍中的最上乘剑法,阻我者死,谁也不可能留我在城内。”月未央:“嗯,但这只是阁下的假设,你,还是逃不了!”花剑浪:“月未央啊,你未免太笑话吧,你真的认为能挡得住“湮没迷离”?大言不惭的代价,是你好珍贵的生命哩,你,一直怕死啊!”月未央:“真的吗?多谢阁下忠告,可惜我并不认同。”花剑浪:“不,你只是厚颜不肯承认而已。月未央你怕死,是因为你已回来“月雁京城”,虽然权力不再握在手中,而是“南皇朝”的相思郡主、朱子皇帝主持一切,但你已在盘算,不久将来,便要弄手段清洗“南皇朝”,重夺权力。”月未央:“嗯,构思不错,看来也跟我的性格好符合,还有吗?”花剑浪:“首先,你会建立自己的势力,继而渐渐拓展基础,城内的旧城民,会因为你把已死的月姓族人之被夺财产重新分配,也就给你大力支持。”月未央:“我非单夺回“月世家”财产的一切,还命人在“北城门”守候你的狗奴才,把一众杀人者及其家人,都留下来,半个不走漏。”花剑浪:“已小心计划了十一年之久,这次大报复,又怎可能算漏如此重大事项。清算过去,有群众支持,你的矛头便会指向朱子皇帝。”月未央:“不妨告诉你,朱子皇帝已答应娶我女儿月儿为妻,哈……,他俩诞下的孩儿,正好就是当然太子,接掌“南皇朝”江山,明白了吧?”花剑浪:“这只是作为掩饰的权宜之计,月未央何许人也,重回“月雁京城”,这是你建立的城池,哈……,要留待下一代才能称霸,这是骗人的伎俩而已。”月未央:“老朋友,你的话看来是说本城主早已另埋妙计。”花剑浪:“这个当然,月未央是不可能就此甘心的,你肯容让朱子皇帝白白称皇吗?这城本来是你所有,一切全是你的,谁有资格在此称皇?”月未央:“所以,我会尽快夺权,自己坐在龙椅之上,对吧?”花剑浪:“当然!如无意外,待阁下部署完成,有一天,朱子皇帝便会伏尸床榻上,而亲手毒杀亲夫的月儿,便会来个皇后摄政,代死去的朱子出主意,主持江山,她,是女皇帝,月未央便是太上皇,也就是真正的皇帝。”月未央:“很妙的安排,大概下来你便会推测我会对付相思郡主了。”花剑浪:“这个是当然的顺理成章,更且,你会先打击小子!”月未央:“如此无聊小子,也需要先对付,小子看来好受你重视。”花剑浪:“你会利用“北皇朝”的兵力去杀小子,也同时令郡主崩溃。”月未央:“刻划得绘形绘声,令人愈觉有道理,我看来也快要正式登基为皇吧!”花剑浪:“不,你永远不可能达到此愿望,因为月未央虽然狡猾、机智,但他始终不及相思郡主。郡主的料事如神,在朱子皇帝死后,会给你极大反击。”月未央:“果真峰回路转,照推论,你会猜想何苦的“铁甲金兵”,将攻入城,再把我擒下,至此我便落得一场欢喜一场空,甚么都没有了!”花剑浪:“你,好想掩饰,其实何苦跟你早已结盟,你俩都想谋朝!”月未央:“哈……,愈来愈有趣了。”花剑浪:“有趣的,是你曾在一年前到访过“铁甲金兵御皇军”的军营,还跟何苦有过一夕之谈,我说的没有错吧?”月未央:“很好,很好,原来花剑浪非单关心何苦,也好关心我。”花剑浪:“何苦一直苦恋相思郡主,他不可能任由小子白白夺走爱人。”月未央:“本城主正好利用他此弱点,只要大家连手,夺去“南皇朝”一切,何苦可得到郡主,而我月未央,便能成为一国之君。”花剑浪:“只可惜,相思郡主并不可能坐以待毙,她比谁都更难对付。”月未央未有再让花剑浪说下去,因为他已觉得极之讨厌,一个已快去死的败兵之将,死前还要多作无聊挑拨。更可恨的,是对方所说的一切,都准确无误,都是月未央内心真正所想,而偏偏郡主与小子也在旁。月未央并不知悉先前一番话,对他与“南皇朝”双方关系的伤害有多大,但可以好肯定,原来已对自己处处小心的相思郡主,定然更加小心提防。他的剑随左手剑诀,在半空中划个弧形,那动人的俊雅姿势之后,是一式“不堪回首”。整个人的身子都急剧旋转,人刀旋成一阵横切的惊风,向着花剑浪急掠斩去,是月未央全力一击,杀!剑风旋斩,目标是花剑浪,他在十一年前被此招重创,十一年后,月未央的攻击力已提升逾倍,他绝对相信,花剑浪抵挡不了。剑斩人,但人却忽地成为一团烟雾,不住的向外散去,方圆三丈内,全是白蒙蒙的一片,眼前一尺以外也不能视物,教“杀手楼”楼主血泪也惊骇莫明,更教对花剑浪好了解的浪子,全然呆死,不能言语。是花湮茉的“湮没迷离”,也是“花世家”最强的武学,花剑浪除却有“花剑”,还竟然已练就杀力无边的“湮没迷离”。“不堪回首”就似在模糊的烟雾里横冲直撞,完全没有目标可言,直至剑势已老,依然触碰不到花剑浪,简直失去了他的踪影。月未央知悉花剑浪已练成此绝世奇功,但他为了要亲自杀尽姓花的,故未有跟求情的花心浪达成协议饶他一命;也就不可能知悉“湮没迷离”有否破绽。这“花世家”的最高强武学,究竟如何的了不起?当月未央定下神来,他眼前的烟雾已化成一个大漩涡,更一直涌向他,阵阵阴寒杀气透现,要把月未央绞入去,撕得粉碎。这便是“湮没迷离”的杀着,该如何面对?月未央退步闪开,又同时刺出一百剑,但非常可惜,他的剑劲都被绞裂,截阻不了甚么。漩涡更且愈来愈大,逼得他无路可逃,必须面对。月未央怒道:“难道本城主怕你不成!”剑影无限,杀气大盛,月未央面对茫茫然的杀戮漩涡,决心硬拼。对方是花剑浪,他是自己的剑下败将,十一年前不堪一击,十一年后的今天,一样能杀败他!剑影与剑客同时杀入漩涡,月未央看不见甚么,没有敌人的影,更没有敌人面貌。他唯有全力挥剑,凭感觉对战。四方八面那不住斩来、刺上的剑或攻击力,月未央的“快剑”都竭力抵挡。不错,是抵挡,即是“守”,未能“攻”。自命天下第一快剑的月未央,他绝对不明白,为啥“漩涡”内的攻击力,比他的剑更快。他挥出一百剑,截住了一百招,但身上的痛楚在告诉他,漩涡合共在同一时间,攻击了一百三十招。“快剑”原来并不是天下最快,最快的,是“湮没迷离”这漩涡。月未央当然不肯示弱,他猛然吞下一口气,一霎时便再攻出一百三十剑,一百三十拼一百三十,最少算是个和了。甚么花湮茉,妳未算天下第一啊!月未央的杀力更盛,他躲在孤岛上十一年了,一直期待的就是这一天,怎可能就此败在花剑浪之下。看不见他,但一样要压倒他,一百三十剑,破你漩涡杀力,杀呀!我月未央不能败,不会败,更不可能败在你花剑浪手下。剑刺出烈风、狂飙,只见紫电横飞,银虹万丈,剑影四面散开,如水银泻地。“湮没迷离”的大漩涡被更强更快的剑力攻击,反应又是如何?答案是一百五十,对,是一百五十招的响应,比月未央提升后的“快剑”,在同一霎时对招,一样的猛烈,却多了合共二十招。月未央感受得清晰明白,花剑浪的漩涡,合共为他带来的痛,是二十下,依然压倒自己的“快剑”。他的反应是极之直接,再来,立即提气再攻,勉强自己再来提升,第三招,他挥出了共一百八十剑,这绝对是月未央的极限,一百八十剑刺向“湮没迷离”大漩涡,杀不知在那里的花剑浪。漩涡的反应又是一样的对招,杀力依然更胜一筹,合共回敬了二百招,又多了二十招。月未央已连续三剑被压倒,这绝对是千真万确,却是他从未有过的经验。三招过后,不可一世的月未央,身上已有共七十道伤痕,虽未足以令月未央失去战斗能力,但却教他已迷入失落里。失败两个字,在月未央脑海已挥之不去。烟雾迷蒙的漩涡里,传出了非常刺耳的笑声,充满敌意,令人气愤,极之傲慢,又偏偏来自花剑浪这大仇人的口。“怎么了,月未央啊,你已用尽气力吧,哈……,今天死在这“湮没迷离”的漩涡里,你甘心也罢。你的“快剑”,有个屁值得自恃,我花剑浪压在你头上,故此在十一年前屠杀你“月世家”,只因你与我相比,是低能废人,武功绝不及我,计谋、能力也不如,月未央只是适宜当“南皇朝”一头狗而已!”得势不饶人的花剑浪,先来一阵讪笑、耻辱,他尽情的辱骂月未央,也就令月未央再紧握“快剑”,再决意提升剑力!一百八十剑还未至巅峰,你可以挥出二百招,好,我月未央一下子便能攻出二百五十剑,彻底捣破你的二百招,也把漩涡一举破毁。月未央再度咬牙切齿攻击,他要再作突破提升,因为他绝对相信,他的“快剑”必然更胜花剑浪。月未央不能接受自己失败,他必须拼死对战,把胜利夺回自己手中,杀!杀!杀!杀!杀出二百五十剑。一剑……五剑……八剑……,到了第八剑,月未央竟吐出一大口血来!真气乱动,胸口发甜,不能自制的便吐出大口鲜血来。月未央立即倒下来,更且体内气血狂奔,完全不能自制。他好清楚漩涡内的花剑浪,不断发出狂笑声来。漩涡再涌向前,就像宰割小羊儿般,好容易的要月未央分尸。月未央已不可能再反抗,只得任由宰杀,当他领略到花湮茉的“湮没迷离”果真难以抵挡,死亡已贴近而来了!就在他晕倒的同一霎时,一把锋利的刀,带着凛冽刀风杀入漩涡,刀风如恶魔般疯狂,如天火般厉烈。刀风杀人,刀是“惊情刀”,风是杀人暴风。刀风截阻了漩涡扑杀月未央,但并非只为了救城主,更重要的,是他的主人血泪仍未能完成杀人任务。他把第一个杀死花剑浪的机会,让予月未央,第一,因为他觉得月未央的动机值得尊重,他的血仇好应该报;第二,因为他感觉月未央杀不了花剑浪,既然最后还是由自己来杀,倒不妨先让月未央一试,好歹令杀战添点气氛。花剑浪不会被月未央杀死,这是当杀手的直觉。凭花剑浪的举手投足,血泪清楚肯定,月未央此战无疑必败。练成“湮没迷离”的花剑浪气势非凡,他决定留在“食为天仙馆”内,任由花剑鞘及四大将等守城,因为他有百分百的信心,月未央必定来杀自己,而决战的答案,亦必然是月未央大败被他所杀。“湮没迷离”非月未央所能敌,那么血泪惊情又如何?刀风冷,冷看世情,冷看漩涡,就算多大多可怕的劫难漩涡,“杀手楼”何曾未见过,未闯过?今天“杀手楼”仍在,仍然屹立江湖,武林榜中首屈一指,也就证明,没有漩涡可以把“杀手楼”毁掉。“杀手楼”之首是血泪惊情,今天天气很好,偏偏被这弥漫四周的烟雾大杀风景,刀风也就斩出刀光电掣,残狠的摧折漩涡,为这漩涡带来一场梦魇,要内里的花剑浪今天一无所有,连生命也化作飞灰。刀风斩入漩涡,刀风不似“快剑”,他来得一样的快,但招式就只集中一刀,一刀了,在漩涡激起动荡。漩涡被这惊雷的刀风破开,但同一样,他亦有反震出巨力一式,来迎接刀风,锋锐的、华丽的、狂狠的、厉烈的一同爆炸。漩涡被破开了,但又再卷合起来,并未见得有啥伤害!刀风则变得更加冰冷,甚至连他的主人血泪惊情,脸容也一样的冰冷。血泪的手,还渗出血来,右前臂满是血水,甚至整条骼臂也在抖震。血泪惊情,一样的不敌“湮没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