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未央是了不起的江湖人物,武功卓越之余更且心思缜密,因此朱子皇帝的一举一动,他大都能够掌握。一直跟踪自己的一千多“天子圣军”早已了然于胸,但谨慎的城主原来算漏了已成了“毒人”的破空。全身长满毒疮,头、手、脚、身上都是发出腥臭烂肉的破空,竟突袭月未央。这家伙不是已死了么?怎可能变成了朱子皇帝的奴才?疑惑来得疾急,但更急切的是月未央眼前的“迷踪箭”,“十大神兵”之一的他,劲箭已在月未央面前三尺。该如何闪避?不,“迷踪箭”是从来未有人能闪避的。该如何截阻?月未央该拔“快剑”出鞘吧。不,月城主偏不拔剑,他用控制剑的右手。提臂用爪,五指擒箭,同时向后飞退。月未央竟然放弃用剑,反用手抓握劲箭。“迷踪箭”劲力无俦,要五指紧握又谈何容易,因此月未央也同时不住后退,缓消劲箭前冲之力。十步、二十步、四十步才停了下来,从来未有人能抓握射来的“迷踪箭”,月未央又如何?他也抓握不了,最终“迷踪箭”还是冲脱五指阻截。月未央在箭力稍减时吐劲,仅仅把箭枝折断,故此“迷踪箭”就在他脸前三寸力尽堕地。月未央望望朱子,笑道:“可惜啊,月某功力仍未炉火纯青,始终未能握住“迷踪箭”。”“城主小心啊!”朱子皇帝突然带笑叫道。只见腥臭扑鼻的烂肉毒人破空,把大弓掉弃地上,立即腾飞扑向月未央。已是剧毒满身的破空,毒力无匹,只要稍稍触及,必然沾上毒性,他自己已成为最可怕的毒神兵。月未央急退三步,脚下透劲,桥上石板登时裂开,只见月城主一蹬足便震起十数碎石块,再来个提手扬拨,石块都疾射攻向毒人破空。似已失去常性的破空不懂闪避,更不识危险,全然不理石块攻击,继续扑前。石块打在破空身上,只是当触及身前虚浮毒气,竟被腐蚀化掉,瞬间消失于无形。月未央愕然之际,破空的箭又来了,这一回再不是“迷踪箭”,而是“毒箭”。从身体随意发射攻敌的毒箭,源自破空的浑身毒液,月未央及时闪避,但见毒箭打在石块上,立即产生腐蚀溶化效果,显见杀力非凡。“城主千万小心啊,此毒人毒性已融入功力,沾上身轻则腐肌蚀肉,重则性命堪虞,还是快快奔逃好了。”朱子但见月未央甚是狼狈,也就更加在旁胡言乱说加以嘲弄。“朱子皇帝才刚刚坐回龙座上,还未稳妥,但四方豪杰已相继前来投效,连此“浪花旗”的狗奴才也甘愿效力,看来我月氏真的再难有立足之地了!”语带双关的月未央,左闪右避之际仍不忘揶揄朱子皇帝。“这也难怪,城主心灰也许是时移世易,今日的“月雁京城”并非如城主所想中容易再让你展翅高飞,奈何!奈何!”朱子不住的摇头叹息。“嗯,这就是朱子皇帝心中的话,看来月某当天得到的承诺是不可能得到实现了吧?”月未央进一步提问。“这个嘛?月城主问得好,朕觉得月城主所获得的一定跟从前承诺没有两样,城主要当上太上皇又有何难!”朱子轻松笑道。“真的吗?果然是大丈夫一言既出,绝不食言,月某谢过了。”月未央冷冷答道。“只是,有所得便必有所失,朕既封赏月前辈为太上皇,阁下必须付上一些代价啊。”朱子笑道。“哈,哈,皇上要月某所付出的代价,我想当然是绝不简单吧?”月未央已感到朱子的心怀不轨。“很简单,既然月世家已为我“南皇朝”一份子,麾下的“巾帼英雌”及所有“月孤岛”兵众,都归纳为“天子圣军”,由朕统一率领,这就是月前辈该付上的代价了。”朱子皇帝直截了当的把意图都说个明明白白。“对了,原来皇上的计划就是如此而已,月某解除一切兵力,当个无权无势的太上皇,这如意算盘等同用三个字“太上皇”,便换走月某数十年苦心积累的一切,很化算啊!”月未央踏步至朱子身前。“要是月前辈认为“太上皇”三个字未够,前面再加上“天下无敌”又如何?名衔而已,朕多赏赐几个字又如何,只要前辈喜欢便是。”朱子笑嘻嘻的面对月未央,半分也不怯惧。“已手握“南皇朝”朝政实权的皇上,跟不久前来到“月孤岛”的朱子,绝对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月未央笑道。“飞上了枝头的当然是凤凰,能呼风唤雨,同样,从天上掉下来的叫败兵之将,不认命、不甘心,只会沦落至极可悲的下场!”朱子目露凶光,再一步进逼眼前月未央。“皇上请紧记月某的一句话:月未央,从未在人前低头!”说罢,月未央便拂袖而去。朱子在冷笑,他当然明白下一步该如何部署,更明白月未央心中所想。当一国之君便必须明白,这些捣蛋的家伙,总会不时在身旁打扰。捣蛋的人都自以为是齐天大圣,爱在如来佛祖的掌中跳来弹去,却不明白,只要佛祖恻隐之心躲起来,五指一握,臭猴子便要粉身碎骨。朱子从身上取出一颗赤色小药丸,直射向呆在一旁的毒人破空,只见他立时张口吞下,甚是感激似的。“朕只须花点点心思,便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月未央,你跟郡主、小子都一样,还以为朕仍是那个甚么皇帝,哈…!”朱子命人打点一切,便摆驾回宫,他笑容满脸,只因为一切都早已掌握在手上。“正法武殿”是皇上批阅奏章的地方,也就是皇宫中极为守卫深严之处。在冷寂的静夜,朱子皇帝接见了一位稀客,他已是白发苍苍,左脸全是厚厚粗斑,右脸留有三道逾五寸的疤痕,头颅总是低低垂下。“前辈果然神技非凡,半天便把毒人破空擒住,更且要半疯半痴的他成为乖乖从仆,了不起!实在了不起!”坐在椅上的朱子衷心发出赞叹,显见他对跪在下面的老人家非常赏识。“皇上英明,没有皇上重用提拔,我这副老骨头又有何用武之地呢?”老者说话显得十二分谨慎,对高高在上的朱子皇帝非常尊重。朱子走了下来,站在老者身前,对方登时震了一震,似是非常荣幸。朱子内心不停在笑,他就是极之满足于这种优越的痛快感觉。眼前老者在武林之地位显赫,闻者胆丧,偏偏在他面前,却成了乖乖的狗奴才,哈…,这就是当皇帝的快乐啊!老者俯伏地上,极是卑微,为的当然是渴望能亲近皇帝,从而有机会表现一下他的能耐,获得赏识后,继而升官发财。毕竟在这种乱世,实力跟荣华富贵并不容易走在一起,好机会并不是轻易能够掌握的。“前辈能够轻易操控破空,把他收为己用当然了不起,但朕要面对的敌人,比破空更利害的实在不少,单以月未央为例,要克制他的“快剑”便绝不容易!”朱子刻意贴近老者,站在对方头顶之前。老者不假思便道:“皇上英明,其实贵为一国之君,身旁都是高手护卫,本来已不必惧怕甚么来敌,但能攻总比只能防守更胜一筹,敢问皇上,小人能到“养心殿”一游嘛?”朱子登时摸不着头脑,道:““养心殿”是先皇贵妃玩乐之处,跟咱们商讨之事又有啥关系?”老者被朱子较响亮的话吓得全身一震,头儿紧紧贴着地,像是怕得要死的道:“皇上问得好,小人说得太过含糊,小人只是想为皇上介绍一种有趣武学而已!”自认才智非凡的朱子,的而且确在武学上仍难跟武林上的众多高手并列,老者的话正好正中下怀,朱子实在好想急于提升功力。““养心玉殿”曾被那花心浪弄得一塌糊涂,朕一直未有闲心处理,那里都是一群被摧残过的先皇妃子,跟武学修练能拉上关系么?”朱子还是猜不透个中道理。“回禀皇上,小的不敢妄言夸口,只是确有一种名为“药玉大补汤”的有趣武学奇功,可为皇上带来一些启发,故此小人才斗胆向皇上求借“养心玉殿”的“妃子池”一用。”老者谈谈的一字一句,说得明明白白。朱子先弯下身把老者扶起,笑道:“朕既起用名震天下的毒仙北斗星君,当然信任星君,绝不猜疑。”原来一直显得恭恭敬敬的老叟,竟就是武林五邪之一,与东海星宿及南极仙翁齐名的毒仙北斗星君。难怪成为毒人的破空,轻易便落入他掌握之内,任由操控。一代武林高手毒仙北斗星君,怎么会恭恭敬敬的甘心为朱子效犬马之劳呢?原来自朱子斩杀花剑浪重登帝位后,有感“天子圣军”势孤力弱,身旁欠缺武林高手辅助,早已满不是味儿。加上环顾面前敌人,包括有其余的“花家将”、“月世家”、“南世家”与及“北皇朝”等,显得形势极为不妙。朱子认定自己已贵为一国之君,不心事事向郡主求教,也就开始了他的延攒人才大计。武林上,只要愿意真心投效者,肯俯伏在他脚下,又身怀绝世武学,朱子都秘密派使者前赴招揽。当中“五邪门”之一的“北斗星君极乐坟”,在极北之地一直发展并未如意。地处偏僻,人才凋零,发展大受局限下,跟“五邪门”的“南极仙翁刑春宫”及“西山老妖元阴庙”已相距甚远。朱子明白此等老鬼定然好不甘心,渴望一登龙门的心态极为强烈,故特别派人游说,果然轻易便招揽了对方,成为一大强助,作皇帝的守护者。除北斗星君以外,秘密进京效劳的武林高手,还有“吕世家”的吕巫、来自“天下镳局”的段六亲、还有个老相识,手持“轩辕八方”的平凡。不错,就是那个原来姓月,为求荣华富贵而不择手段,几把小子、朱子们都害死的狠毒平凡。平凡来投效,朱子特别爱惜,因为他对平凡相当熟识,这种不惜一切挣扎向上的伪君子,目标就是最简单的名和利。朱子是“南皇朝”皇帝,他绝对可以满足这种贪求荣华富贵之辈,故此,平凡是个可以放心利用的人。再加上平凡跟半天钓有仇,半天钓又是月未央麾下重要一员,这就等同平凡很愿意站在朱子一方,共同面对一样的敌人——月未央。只是好短的日子,朱子便齐集了北斗星君、破空、平凡、吕巫及段六亲等五位高手,他当然并不就此满足。既然已贵为拥有实权的皇帝,朱子当然要进一步巩固势力,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何苦大将军。何苦绝对是个难得的人才,这家伙在受尽“花家将”排斥之下,仍能迅速成长,建立了“铁甲金兵御皇军”,统领着十五万出色子弟兵。就是因为何苦太出色,“中烈河”有他的守卫,“北皇朝”大军才不可能越过界侵入“南皇朝”,江山从来都安稳太平。何苦个人武功出神入化,为四大少年刀中霸主之一,最重要的还是他跟“花家将”一直对立,跟朱子的立场不谋而合。要是何苦成了他麾下忠心一员,有如当年的花湮茉老婆婆忠心耿耿效忠玄武帝,朱子的“南皇朝”江山自然稳如泰山。只是何苦并不跟跪下来的狗奴才北斗星君一样,只看重眼前名利。何苦的目标是相思郡主,他只求夺得美人芳心。该如何把何苦拉拢为自己效劳?朱子当然早有盘算。朱子握着有点斗颤的北斗星君,把嗓子放轻,非常亲切的道:“前辈,朕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三个时辰后,朕会命人为你带来好消息的。惊喜莫明的北斗星君连忙不住点头,兴奋得无以后加,就似是已取得极大成就似的。待北斗星君离开大殿,朱子才穿越长廊,经过后院,进入偏殿。在这里,有更重要的人在守候,他就是何苦。没有通告郡主,不动声色的召回何苦,因为朱子要建立他自己的权力基础。相思郡主、小子、“天子圣军”等愿意倾力相助已是人所共知,当敌人决心来攻必然有所防范。朱子要出奇制胜便必须另有忠心部队。何苦及他的“铁甲金兵御皇军”是必须拉拢的重要棋子,故此朱子登基后便立即暗下密令请何苦大将军入宫。从来都衣着极之朴素的何苦,手中有他的“相思”刀,依然的冷傲孤高,杀气腾腾,有着令人难以亲近的感觉。何苦提杯饮茶,显得甚是稳重,他的一杯茶未饮完,就算是朱子皇帝来了,也不去理会。朱子慢步走入,坐在何苦对面,没哼半句,似是不想打扰他饮茶的雅兴。直至何苦的茶杯倒空了,又放回几台上,朱子才谈谈道:“咱们相识的日子不短,已十多年了吧?”何苦本来只是守卫皇宫的一名侍卫,凭着坚毅意志及过人力量一直向上爬,终成为跟“花家将”齐名的大将军。只是当年的侍卫众多,年少的朱子真的认得谁是何苦吗?“我记得皇上,每一回跌倒地上总哭个不停的,就是储君朱子。”何苦冷冷凝视前面的皇帝道。朱子笑道:“对啊,“花世家”命宫中小太监、小宫女随意欺负朕,哈…,那段日子挺难过哩!”何苦又再倒一杯茶,笑道:“故此皇上在斩杀花剑浪重新掌权后,已把一众小太监、小宫女都杀个干净,对吧?”朱子愕然道:“不愧为大将军,身在千里外仍得悉宫中芝麻绿豆小事。对啊,朕有仇必报,当然也有恩必报!”何苦一口吞尽热茶,道:“皇上与微臣之间的关系非常简单,咱们是同一阵线,也各有所求。何苦当大将军一定称职,不可能犯上作乱,皇上无须特别费神拉拢。”朱子突然站了起来,说道:“只是朕斩杀了花剑浪,仍未知“花家将”的反应,必须借助一下大将军的力量。何苦竟也同时站了起来,道:“何苦的“铁甲金兵御皇军”是不能杀败“花家将”的。”斩钉切铁的话,令朱子皇帝竟有点措手不及,良久未能回话。何苦再道:“皇上也许都跟天下人一样,被何苦凭个人努力,一步步向上爬,终成为大将军的故事所影响,对何苦有太多的幻想。”朱子道:“一切都千真万确,谁也不能小觑何苦大将军。”何苦道:“这个当然,但何苦跟他的“铁甲金兵御皇军”也有个局限性,其它人可以一知半解,皇上乃一国之君,要好好利用何苦,便必须清楚明白个中微妙之处。“朱子道:“是甚么的局限性,愿闻其详。”何苦再踏前一步,冷冷道:“我跟麾下的“铁甲金兵御皇军”,一直负责抵挡“北皇朝”的各路军兵越过“中烈河”侵袭“南皇朝”,仅此而已。”“那又如何?”朱子皇帝也一样的踏前一步追问。何苦缓慢的道:“我凭着十五万兵力,一直能够抵挡敌人共三十万大军,只因为一个字──守,何苦最强的一环是固守阵地,寸土不失。”绝对不笨的朱子皇帝终于恍然大悟。对了,何苦虽然是沙场猛将,但他并不擅长攻击,“铁甲金兵御皇军”的防守力量才是最出色。朱子若渴望何苦率领大军扑杀“花家将”,这无疑是送十五万大军去死。何苦再道:“我的十五万大军只能死守着“中烈河”,不让“北皇朝”来犯,又或为皇上守护“月雁京城”,免得“花家将”攻入夺位,二者只可能选其一,皇上不防作出英明决定。朱子忽然失笑起来,他竟然忘记了这重要的关键。何苦的十五万大军必须固守疆土,他不可能作出调动以应付“花家将”,这是改变不了的情况。也就是说,何苦并不涉及甚么拉拢与不拉拢,这固守疆土的大将军不能班师回朝,就算是一年前花剑浪作乱,郡主急召何苦回宫,他的十五万大军还是不可能同行。朱子低下头来不住盘算,竟发觉手中本钱已所余无几。现下还未知悉“浪花旗”被灭后,余下的“花家将”将有啥反应,但失去了十五万“铁甲金兵御皇军”坐镇“月雁京城”,朱子手上就只有约二万的“天子圣军”,二万对二十万,绝对没半分胜利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