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实家的大嘴咧到了耳边,简直有些忘形,脸上搽的一堆腻粉也抖落了不少下来,口沫横飞地道:“说起我家老爷来,那如今可真是春风得意!自打入了京以来,家里就没一日闲过,不是招待这位太太,就是款待那家的夫人,就连我家小姐也是连有喜事呢!”曜灵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呵是呵!想必有不少上门提亲的吧?!”高实家的鄙夷地看她一眼:“提亲?这种时候谁想要提亲?若叫太太听见,一通棒子赶出去咧!”曜灵忽然明白,心里突地就是一跳,脸上玩笑之色退去,说话声音也低沉了下来:“不是提亲?敢是选妃?”高实家的想笑又憋住不笑,心里的秘密想叫人知道,可真叫人看出来,她又有些不敢承认:“掌柜的别乱说话!这事还没个影儿呢!”曜灵郑而重之地点头:“这是自然,妈妈放心!若真如此,小姐是该好好添置些胭脂水粉。不过妈妈刚才的话,我可就不能尽然同意了。”高实家的下巴一扬,满脸不服:“此话怎讲?!”曜灵轻盈含笑,款款道来:“若小姐是一般颜色,那么轻抹些象牙色的水粉,再拍上些樱花粉色的胭脂,也就够了。若小姐脸色略有些暗沉,则可稍多抹些水粉,却不可过多,且妆前用的面油,也要轻薄滋润些,方可领妆面贴实,不浮粉硬假。胭脂可用杏粉色调和橘粉色的,也只轻点化开,不可重重拍上。”高实家听得一愣一愣,心想这掌柜得果然比刚才那个伙计会说话得多,说出来一套一套的。“可是若不多拍些粉,怎么盖得住黑黄脸色?”高实家的还有不服,意欲强辩,“说起来,我家小姐样样都好,就是脸色黄了些,也是因在西南,阳光太盛,晒出来的。”曜灵心里更是一惊,西南?!“张大人原来从西南过来?”曜灵低下头去,不想叫对方看出自己脸色有变,口中若无其事地问道:“我却听闻,张大人是从北边调来的呢!”高实家的点头,又摇头道:“北边调来入京没错。可我家大人,原来在云南做过几年官,小姐太太,就是那时候被晒坏了皮肤,任再调养装扮,也整不回来了。”曜灵定了定神,觉得心里平静下来了,方才抬头笑道:“原来如此。小姐可是想求肌肤白润一些?”高实家的一听,这话简直说到自己心底里去了,忙拉住曜灵的手道:“掌柜的可有法子?”曜灵梨涡浅笑,神气静息地开口道:“小女子当真倒有一方。高实家的你从这里出去,街角处有个中药铺子,你去买些白僵蚕干,让铺子里帮你磨成粉样。待回家后和水一调,要不稀不干,让小姐每晚用此敷脸,翌晨洗去,保管一个月下来,小姐白润如玉,将大有可能呢!”高实家的闻言大喜,正想对着曜灵作揖道谢,想了想对方不过是个商人而忆,身份低微,自己何必这样多礼。于是本来抬了半边的身子,又稳稳地坐了回去。曜灵只当没看见,又再继续道:“面上是这样做了,平日食疗也不可少。杏仁粉、薏仁粉,各取两匙,泡水同饮,长久坚持,必有显效。”高实家的乐不可支,却又慌慌张张地道:“我,我得寻张纸,掌柜的你会写字不?替我记下来才好!老婆子记性不中用了,一会儿回去忘了就糟糕了!”曜灵安慰其道:“妈妈放心,一会儿我就写出来,合在胭脂水粉包里,让你一并带回去交差可好?”高实家的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掌柜的你可真会做生意!看你人这样好,也难怪店里如此兴旺了!”曜灵不理会对方的马屁,却反问道:“只是妈妈,我有一事不解。宫里这回选妃,不是三品之上官员家的女儿入宫备选么?员外朗乃是从五品,怎么也?”高实家的瞥她一眼,心下有些不安,遂吞吞吐吐地回道:“掌柜的倒知道得细。这事,其实,听说,是皇上特意指着要咱们的小姐的,具体,我一个奴才,也。。。”曜灵点头,忙道:“妈妈不必说了,我也不过随便一问,既然不方便说,不必勉强。”高实家的放了心,于是再问些胭脂水粉之类,定下货色来,曜灵便领其出门,让楼下稍候,自己去取来就是。楼梯上走到一半,高实家的突然想起一事来,拉住前头曜灵,悄悄问道:“掌柜的,你一个做生意的买卖人,怎么知道宫里选妃的事?”曜灵心里好笑,心想您这时候才想起这茬来?反应够慢的。“哦,这个么。正巧今儿我伺候余王妃和郑丞相夫人,去城外平恩寺进香,也是从那里听来的。”曜灵头也不回,细语轻言丢下这句话,也不管身边高实家的嘴张得老大,下巴就快要掉了下来了,便身轻如燕般,自管自走了下去。将高实家的打发走了,曜灵这才想起刚才方成的话,刘勤的亲事,到底怎么了?此时正值华灯初上,店里人来人往不绝,伙计们都忙得脚打脑后跟,一时也难寻出空来说话,曜灵只有耐下性子,等。直到打烊,方成看着几个小伙计将门板上了,回头就看见,掌柜的站在自己面前。“才你的话只说了一半,现在接着说完吧。”曜灵递上来一条干净毛巾,示意对方擦擦脑门上的汗。方成忙不迭接过来,边擦边看曜灵脸色,见是镇定自如,探不出究竟来,只好陪笑开口道:“今儿掌柜的走后,庄子上送花来,押车的伙计说,刘哥将亲事提前了,三天后就娶进门去。”曜灵淡淡嗯了一声,半点惊讶的表情也不显,只是继续问道:“那有什么要咱们帮忙的没有?”方成结巴起来,口中待说不说,曜灵好笑地看着他,反问:“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