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买的是麦曲和小曲,可以用来酿造黄酒和白酒。扶桑说顾桦承酿造梦回用的酒曲,是顾桦承一手制成的。可是也无外乎是用麦曲或者曲蘖。他们如今没有时间去制造酒曲,只能用这些现成的了。清酒是用来勾兑最终的口味的,真正困难的地方,其实还是调味。寻常酿酒无外乎浸米添加酸浆水、蒸饭、加入酒曲落罐发酵之后压榨、澄清装坛即可。至于口味,那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而扶桑他们如今是要在清酒的基础上勾味,倒用不了寻常酿酒那么多道工序了。只要先取一部分酒,加入他们所酿的新酒勾兑调味即可。只是,他们所谓的新酿的酒,其实也算不得是酒。将迭梦草研碎放入瓦罐之中,又放入丁香、茯神、白术和当归,之后倒入清酒将这些尽数覆盖后,扶桑小心地盖上了瓦盖,拿起瓦罐晃了晃。九娘皱眉:“这么一看倒有些药酒的意思了。”扶桑歪着头看了九娘一会儿,突然拍掌点头:“师妹,你说的有理,酒曲中原本就带着一些丁香和白术了。不如,我再取出来吧。”“……不用吧,或者现在就取出来,在放进去迭梦草就好了。”姜女提意见。九娘和扶桑不禁都看向姜女。姜女低了低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先去去师父房里偷……换酒囊的时候,其实并不觉得梦回是加了许多药材的。”“你能闻得出来?”扶桑皱眉。姜女摇头:“不是闻得酒中味道,而是问不出药的味道。我自小在爹娘的棍棒下讨生活,时常受伤挨打。好在药铺里的叔伯对我还好,我挨了打,便时常躲去药铺,闻惯了那些草药味。师父的房里并没有那样的味道。”“若是酒味盖住了呢?”九娘疑惑,自己的鼻子倒也是好使,只可惜,自己的鼻子好使在那些让自己受不了的味道上了。“哪有那么严重的。”扶桑拉了拉九娘,“小师妹,你确定师父的梦回里没有这么多药材?”姜女点头:“我能肯定。”扶桑点头,立马将瓦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又重新研磨了迭梦草,放到酒中泡制。“小师妹,师兄教你酿酒吧?”扶桑冲着姜女眨了眨眼。九娘一边嗅着鼻烟炉一边看了扶桑一眼,皱眉:“为什么不教我?”“你?”扶桑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能够觉得咱家的酒味美醇香了,你师兄我一定不会吝啬自己所学,悉数教你。”九娘扯了扯嘴角,捂着鼻子坐到一旁去了。“小师妹啊,这酿酒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扶桑嘿嘿地看了九娘一眼,拉着姜女坐到了酒桌旁。姜女摇了摇头,有些崇拜地看着扶桑。扶桑嘿嘿一笑:“自然是原料啊,就比如说酿黄酒酒选的是黏性较大的糯米、大米、黍米和大黄米,米粒洁白丰满、大小整齐、杂物较少的为佳。”九娘皱眉:“可是师父还说过,曲为酒之魂,水为酒之骨。酿酒最重要的不应该是泉水和酒曲吗?”“……”扶桑看了九娘几眼,愣了一下,道,“你记得倒是清楚,可你怎么不会酿呢?”“师兄,你这算不算是恼羞成怒啊?”九娘笑嘻嘻地看了扶桑一眼,“虽然我现在对酒有些**,可是总有一天我对酒的**会成为我酿酒的优点!”姜女点头:“师姐说的是。”“你们两个倒是同心了。”扶桑撇了撇嘴,“小师妹,那不如为兄教你制曲?”“制曲也要好些日子的,那咱们这些天岂不是都闷得很。”九娘撇嘴。“闷的是你一个人吧?”扶桑看了九娘一眼,“这坛子酒少说要过月余,师妹,你若是在闲得慌,你不如就自己去找点泉水好了。”“我怕迷路。”九娘低头。“哎哟师兄你要教师妹制酒曲就交嘛,反正我也不会觉得很难受,而且我还可以也在学一次啊。”“那……我便教小师妹麦曲好了。”扶桑笑了笑,转身跑了出去。姜女有些奇怪地看着扶桑的背影,又转过头来看九娘,却见九娘悠哉地坐到了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了起来。“师姐?”姜女喊了九娘一声。“嗯?”九娘看了一眼姜女,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子,“来坐啊。”“师兄去做什么了?”姜女还有些不放心似的看了一眼门外。“大约是没有麦子吧。”九娘摇了摇头,“吆喝着要做麦曲,却连麦子都没有,啧啧,师兄越发没脑子了。”九娘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扶桑愤愤地声音:“呸!师妹,你就整天编排我的不是,为兄好好的形象就被你毁了个一干二净了!”九娘刚要说些什么,扶桑突然钻了进来,看着九娘,嘴角噙着一丝有些阴险的笑意:“师妹,哑婆找你呢。”“……”九娘的脸一下子暗了下来,一步三磨蹭地出了房门。哑婆正站在院子里等着她,九娘一看到哑婆立马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快步跑了过去,抬头冲着哑婆笑了笑:“婆婆好。”“嗯。”哑婆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九娘愣了一下,旋即跟了上去。一直走出了那个院子很久,九娘才忍不住问了一句:“婆婆这是带着我去哪?”“总归不会是卖了你。”哑婆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九娘。一直到了一个破旧的院落前面,哑婆才停了下来,敲了敲院门。一个老头子过来开了门,看了哑婆一眼,便将她们二人请了进去。哑婆指着九娘同那个老头子说:“这位便是先前老婆子同你说的顾先生的徒弟。”“那位晕酒的小娘子?”那老头子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九娘一番问道。哑婆点头:“正是。”那老头子便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门前的石墩:“小娘子坐吧。”九娘不解地看了看哑婆,又看了看面前的老头,终于点了点头,坐了上去。弗一坐下,脑后就一阵刺痛。“小娘子莫动。”老人浑厚地声音从身后传来。哑婆站到了九娘对面看着她和蔼一笑:“当年的事情,老婆子对不起你师父,如今,便医好你作为对他的补偿。有些话,老婆子只会说一次。我知道你一直在猜测老婆子的身份,其实你先前已经猜到了,我是玳儿的母亲。当年,你师父他们一行人初到北胡,遇了灾害,是老婆子救了他们。纵然后来,玳儿负了你师父,你师父依旧将我视作救命恩人。这些年,他来北胡,一来是念着玳儿,二来则是为了老婆子我。当年的玳儿同你一般对酒的味道有着极高的悟性。只是,玳儿她……不晕酒。我私心里想着,若是你往后不在晕酒了,或许就能像玳儿一样……”哑婆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九娘却有些愣了。等到那老人为九娘施了针后,便回了屋子,未曾再开口说一句话。倒是哑婆,对着已经关闭的房门做了一揖。哑婆同九娘说,这套针法一月才能施行一次,七次后,也许就能治好九娘晕酒之症了。九娘皱眉:“七次便是七个月,大半年啊,如今我们已来了差不多半月,如何还能呆那么久?”哑婆便笑:“也许往后啊,你师父都不会再来了,这一次便是住上一年半载又能如何呢?”看着哑婆高深莫测的笑容,九娘一时无言。十天后,姜女将在院子里挖草的九娘拉进了扶桑的屋子里。扶桑冲着九娘笑的颇为高深:“师妹,来尝尝咱们酒吧?”“才十天就好了吗?”“师姐,师兄说,这次的酒留口醇香,师妹不懂得这么多,也尝不出来是不是真的醇香。师姐你来尝一尝?”姜女拉着九娘的手,笑的一脸温婉。九娘却猛地哆嗦了下,看了看扶桑又看了看姜女,干笑道:“你们不是不晓得我晕酒的,你们如何还要让我……哎哟……”正说着,扶桑猛地开启了酒坛子,凑到了九娘鼻尖下面。九娘皱着鼻子,想要捂住,双手却被姜女死死拉着。“师妹,是不是没有那么难受?”扶桑看着面色如常的九娘,微微笑了笑。“我听说哑婆在帮你治晕酒症,原来竟是真的。”九娘也愣了一下,似乎真的没有那么难受了呢。姜女看着九娘慢慢地松了手,拿了一个杯盏给九娘盛了一杯酒:“师姐,尝一尝吧?”九娘点头,嗅了一口:“这味道到没有梦回那般的浓烈。”“师姐尝过梦回?”姜女好奇。九娘摇头:“不曾,只是先前师父醉了,我闻过那股子味道罢了。对了,师兄,你来喝一口。”扶桑撇嘴:“做什么?”“我只是想要闻一闻喝过之后的味道罢了。”九娘白了扶桑一眼。扶桑抽了抽嘴角,喝了一口,然后使劲往外吐了一口气。九娘点头:“的确没有梦回那般浓烈,不过倒也别有一番风味。”“那……咱们算不算成了?我听说好酒需要存放一年以上才能出来它真正的味道,现在的大多是虚味儿。”姜女看着两个人,问。九娘摇头:“我也才入门不久,这个我可不知道。师兄你说说?”扶桑看着九娘和姜女点了点头:“是有这种说法,我觉得,咱们这酒算是成了吧,不过还是要师父品定之后才能作数的。师妹,咱们去给师父尝尝?”“不先取个名字?”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