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有才就这样又回到了酒香,每日里活的依旧像是一个透明似的人。可是偏生的,孟有才自己还觉得这样的生活自己满意的很。九娘依旧是在想着啤酒能够酿造出来,震撼整个酿酒市场,只是那个青玉瓷瓶打碎了,只能依靠传统的发酵模式,等待时间极其漫长。姜女在酒香安稳了两日之后,便拉着九娘的手一脸谄媚地笑着,说是去帮九娘再多弄些蛇麻花借口去找莫南生。九娘叹口气看着酒池旁边的药箱里满满的一剁蛇麻花,揉了揉额头。而扶桑这些天倒是没怎么见到。问起顾桦承,顾桦承也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知道这些人是在图谋着什么。胡蝶来找九娘的时候,看到他们如此奇葩的相处模式忍不住撇了撇嘴:“孟春桃真的回去了?”“应当吧。”九娘点了点头,看了胡蝶一眼,问道,“你呢现在怎么样?”“我有什么?哪一天不都是这么过的吗?”胡蝶笑了笑,眼中带着微微的落寞。九娘便叹了口气:“胡蝶,你同我说说吧,卢恒之当真没有再去找你?”“你以为我这么几天不来找你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躲着他……”胡蝶笑了一下,摇头,“不说这些了,还是说说你吧。你的酒酿的怎么样了?”九娘摊手:“喏,还没发酵好,谁知道味道会怎么样,等着这一坛子出来了,才能知道是不是成功了。”“那个青玉瓷瓶……”胡蝶才一开口,就被九娘打断:“摔碎了。”“什么?”胡蝶一脸的不可置信。九娘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许都是命吧,不过那个辰王爷说,这个瓶子虽然将瓶口摔碎了,可是瓶肚却完好无损,想来这个瓶子的秘密也当在这瓶肚中,说不定这次还能解了这个难题。”胡蝶皱了皱眉,沉吟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现在那个瓶子已经送去辰王爷那儿了?”看着九娘点了头,胡蝶这才又叹息道,“如此倒也是好的,辰王爷府中收拢了不少专司酿造酒器的奇巧工匠,花儿你放心便是了。”“如今便是不放心又能怎么样的?”九娘扯了扯嘴角,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杂草,拉着九娘往自己房间去。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刚到九娘屋门口,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孟有才正站在九娘门前,四处看着。“孟有才。”九娘面容平常地喊了孟有才一声。却把孟有才吓得猛地打了个哆嗦,拍着胸脯转过身来,孟有才看着九娘,眼神飘忽地念叨:“哎哟二姐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可吓着我了。”“一惊一乍的是你吧?”九娘挑眉,上下打量了孟有才一番,冷笑,“想去我的房间找什么?”“自然是找二姐的啊。”孟有才对答如流。九娘继续冷笑:“这个时候难道你不知道我会在酒池旁边守着吗?就算是不看着新酿的酒,也是再弄竹叶青之类的老方子,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这个时候还在屋里蒙头睡大觉的?若是我在屋子里做什么,这屋门自然是会敞开的,紧闭着房门,你都没有一丝要敲门的意思。孟有才,你自己都不觉得有些说不通吗?”孟有才有些脸红,又瞥了九娘几眼,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慢吞吞地走了开去。孟有才一走,胡蝶就冷哼一声:“花儿你能留下他其实我完全都没有想过。”“留下他,不过是觉得他可怜罢了。”九娘瞥了一眼孟有才的背影,将胡蝶领进了屋门。进了门,九娘看着自己床边的两个箱子微微地愣了一会儿,突然上前将箱子里的东西翻腾了一遍。胡蝶也跟着走了过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九娘,问道:“这是怎么了?”“没什么,今儿看到孟有才这么一出觉得有些不安心罢了。”九娘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箱子底下的物件拿了出来。一个是用月白丝绸包裹着的一只镯子,当年自己在邺城过得第一个生辰时,顾桦承买来送给自己的。明明是精心挑选了好久的东西,送过来的时候,却好像是掉在自己脚边随手捡过来的似的。另一个东西,便是一个荷包。这些年自己攒下来的月钱,虽然不多,却也足足有五六十两。九娘拿着这些东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突然就盯着胡蝶不动了。胡蝶被九娘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啊?”“胡蝶,你帮我收着吧。”九娘冲着胡蝶笑了笑,一副恳求的模样。胡蝶皱眉:“至于吗?自己的亲兄弟还跟防贼似的。”“亲兄弟?胡蝶,你猜他有没有把自己当成我的亲兄弟?”九娘歪了歪头,心里突然也好奇的不得了。其实这么多年来,九娘一直不晓得所谓的亲兄弟亲姐妹应当是怎么样的相处方式。她和孟春桃孟有才若是真的算起来,应当算是亲姐弟。可是年幼时,孟夏花和孟春桃只是互看不顺眼,孟春桃除了欺负孟夏花,根本不会有所谓的亲厚之时,那时候对孟夏花好的,只不过是胡蝶罢了。而孟有才,年纪实在太小,甚至能够记得孟夏花都是一件不敢强求的事情。所谓的亲情,在九娘眼中,其实淡薄了许多。很多东西,她是想过要好好地去守着护着,可是偏生的,心里头横梗着太多的难以跨越,始终不能够原谅那些狠狠地落在自己身上的棍棒和烙进心里的疼痛。胡蝶有些自责地叹了口气,拉了拉九娘的手:“过去了的就不必在总是记挂着了,如今孟有才在这儿住着,你们是怎么打算的?”“像孟春桃那样有自知之明主动回去是最好的了,若是他不愿意回去,我也不能拿着棍子把他揍回去。师父前几天只是说他不能在这儿吃白饭,可是我也没见着让他干什么活啊。”九娘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现在啊,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了。”胡蝶点了点头,又冲着九娘眨了眨眼:“听说今日很多外来的客商都准备撤回去了,你不同我去看看?”“你这时候怎么不担心碰上你的卢恒之卢公子了呢?”九娘取笑胡蝶。胡蝶却也不过是有些嗔怪地瞪了九娘一眼,带着微微的叹息说:“他啊,每年也就来这么一次,每次就停留两天,现在只怕早已是回到家中,做他那闲适富贵的姑爷去了。”九娘从胡蝶那掩饰地很好的笑容里,还是看出了几分落寞,闭上嘴,什么都不再说,只是从一旁去了一件外衫换了,便同意同胡蝶出去看看人家这盛会闭幕的模样。胡大的胡洛酒摊子还摆在那里没有撤去,九娘看了胡蝶一眼,便上前同胡大打了个招呼,要了一壶胡洛酒。胡大眯着眼睛看了九娘一会儿,终于想起这是谁了似的笑了笑,去了一壶酒送到九娘的桌子上,却并未急着离开。九娘有些意外地看了胡大一眼,笑问:“老板还有事儿?”“九娘姑娘倒是还敢来我这儿喝酒啊。”胡大笑了笑。九娘一愣,“你……认得我?”“是。”胡大笑了一下,坐了下来,“按说我知道了你是顾先生门下弟子,这壶酒是无论如何不会再给你喝才是,可是毕竟,姑娘帮过我,让我见到了顾先生。”“您不是去和我师父切磋酒艺的吗?怎么那一天我回去后并没有发现你们切磋过的迹象?胡老板到底是为了什么,九娘也不想再问了。只是胡先生,没有完成您原本想要完成的事儿,就这么回去了……”“自然是不甘心的。”胡大打断九娘的话,有些感慨似的握了握拳。九娘噗嗤一笑:“我可没想着问胡老板甘不甘心。”胡大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九娘几眼,嘴角扬起一抹捉摸不透的笑容:“那么九娘姑娘原本想要说的是什么呢?”“只是觉得胡老板若是真的这么走了,心里头肯定也是对我们存在着几分怨愤,会对我们做出什么来,只怕也不好说吧?”九娘开了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又问胡蝶:“你来不来?”“出来喝酒,你给我满上就是了,问我要不要未免显得你小气了许多。”胡蝶瞪了九娘一眼,虽然还是有着几分疑惑,却并不给九娘拆台。胡大被九娘这一副模样唬的一愣,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开口。九娘慢条斯理地喝完了一杯酒,又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和胡蝶再次满上,在慢条斯理地将空酒壶递给了胡大。胡大有些讪讪地接了过来。九娘便笑了一下:“不过四杯酒,胡老板的酒壶就已经空了呢。”“……”胡大依旧沉默。九娘却也不再和胡大绕圈子:“酿酒之术个人有个人的看法,这等事,我想师父同胡老板都是有原则的人,在这等问题上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分歧才是。只是胡老板关心的真的只是北胡人的喜好吗?难道胡老板不觉得自己的方向错了?”“错了?你什么意思?我不研究北胡人的喜好,难道我还要研究你们邺城人的喜好吗?”胡大皱眉。九娘呵呵一笑,抬手掩住嘴唇:“想要研究我们邺城人的喜好,胡老板也得先有那本事才行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