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明白的……这句话,九娘并不是第一次说了。扶桑再一次听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么多年,他们这些人,都用着自己方式爱护着九娘,关心着九娘,陪伴着九娘。就算……就算九娘最终的选择不是他,可是难道连亲人都算不得吗?扶桑皱着眉头,想要说什么可是看着九娘的神情,突然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浑身无力,似乎说什么都没有用处。胡蝶在九娘的心里,就像是一个不能被人碰触的禁忌。平时看不出什么,胡蝶一旦有了事儿,九娘就像是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猫,随时随地张着尖爪,在你不注意的时候,猛地扑上来咬一口。扶桑明白自己的想法其实有些偏激了,可是除此之外,扶桑居然没有一丝一毫能够让自己舒心的想法。无奈地摇了摇头,扶桑冲着九娘笑了笑:“他们直接去花厅了,你去花厅找胡蝶就是了。”九娘愣了一下,讪讪地冲着扶桑道了谢,提着裙子飞快地跑向花厅,可当她终于看到花厅的门口时,九娘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近乡情怯。不过只是一天没有见胡蝶,九娘就已经觉得好像已经过了许久似的,站在门口,有些踌躇。到底还是胡蝶先看到了九娘,起身站在花厅门口,冲着九娘笑着伸出来:“怎么站在那儿不动了,还有什么拽住了你的脚不成?”九娘看着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的胡蝶,有着片刻的失神。胡蝶是美的,九娘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可是这样的胡蝶,九娘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胡蝶的脸色还是带着一丝病弱的苍白的,可已经不像前几次九娘见到胡蝶时候的那样,看着就好像是明日就要离去的模样。如今的胡蝶,看起来已经重新恢复了活力,仿佛濒死之人突然有了活下去的东西。九娘动了动嘴角,开口唤道:“胡蝶。”“瞧瞧你这副样子,为什么你不是一回来就来看我?”胡蝶问道,如同最娇憨的孩子。九娘笑了笑,上前握住胡蝶的手,同她进了花厅:“做什么站在风口上,你的身子仙子阿可是经不得风吹的。”“瞧瞧你们这幅样子,搞得我好像是什么需要特别保护的对象似的,弄得我着不敢做那不敢做的,如此我还不如回风花楼呢。”胡蝶笑嗔,“对了花儿,我听顾桦承说你们昨日去重华庙了,那你……”“我亲自跪在佛前,替你诵了一段经的。”九娘知道胡蝶在担心什么,便笑着回答了。顾桦承坐在一旁点头:“这个我可以作证的。”“呸!”胡蝶笑着骂了一句,“便是花儿没有给我做什么,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也能瞒的我死死地。”九娘却因为胡蝶的这句话,有些控制不住似的抖了一下。顾桦承瞥了九娘一眼,笑着摇头。胡蝶愣了一下,看了九娘几眼,笑问:“你这副样子倒好像是真的瞒了我什么。”“胡蝶你想多了。”九娘勉强的笑了笑。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姜女都是轻手轻脚地退下去。沉默了片刻,九娘突然问:“怎么好好的都在花厅这儿等着,那不成咱们这儿还要来什么客人吗?”“花儿一向都是聪慧的。”胡蝶笑了笑。九娘瞪了胡蝶一眼:“你这话,我听着可不像是夸我啊。”“我也没有说我是夸你啊。”胡蝶笑了笑,伸手拉着九娘的手,“你瞒着我的是卢恒之的事儿吧?”九娘垂下眼,没有吭声。果然这才是胡蝶,看着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却每一件事儿都放在心上记着了。九娘叹了口气,有些忧伤:“胡蝶,你一向都是活的清醒……”“师父,收拾好了。”扶桑这个时候却进来打断了九娘和胡蝶的话。九娘有些狐疑地看了扶桑一眼,皱着眉头询问顾桦承:“收拾什么?”“该解决的事儿,都是要解决的不是?你们两个可以去屏风后面喝一些暖茶,姜女已经去准备了。这些事儿,咱们自己做了不是不行,只是胡蝶终究是当事人。”顾桦承看着胡蝶,说的诚挚。胡蝶点头:“顾先生倒是为我着想,多半我也是占了花儿的好处,花儿,你和我就先去坐坐吧,有什么花儿,咱们晚上再说也不迟。”九娘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可是好像又有些不大明白,此时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只能点头跟在胡蝶身后,去了屏风后面。九娘从前从来没有发现,花厅正堂后面的这个屏风,还是这样好的一个藏人的地儿。上好的檀木屏风上没有太多的镂空花纹,甚至正面看起来,这座屏风着实朴素了一些,可是没想到,躲在后面,却是极好的,不会被人发现的。而且这个屏风后面空闲还是很大的,最起码能够摆开一个小茶几,九娘和胡蝶坐在那儿不一会儿,姜女就送了茶壶茶碗过来,之后贴在九娘耳边说了一句话,冲着九娘和胡蝶笑了笑,姜女便出去,给顾桦承倒茶。胡蝶看着九娘,笑眯眯地抿了一口茶水。九娘便笑:“你这么看着我,倒是让我怪别扭的。”“姜女到底有什么话,还非得跟你瞧瞧的说啊。”胡蝶看着九娘,一副你不告诉我我就和你没完的架势。九娘摇头:“哎哟胡蝶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起来了?”“我不是八卦,我只是有权利知道关于我自己的一些事儿罢了。”胡蝶瞪了九娘一眼。九娘喝了杯茶,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屏风外面的情景,转头冲着胡蝶笑了笑:“这一次可是你自作多情了。姜女和我说的事儿其实跟你没什么关系,师父今日请来的客人是莫家的两位少爷,你也知道姜女对莫家小公子莫南生新生情愫,人家自然是拜托我这件事儿的。胡蝶你说你……”九娘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她发觉胡蝶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九娘有些担心地拍了拍胡蝶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胡蝶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九娘就听到屏风外面顾桦承起身,迎接来客的动静。只是……来的人不仅仅是莫家的两位公子,还有卢恒之。九娘看了胡蝶一眼,胡蝶垂眸点了点头。是的,一定会有卢恒之的,不然顾桦承也不必让她们两个人躲在这儿了,就是不知道,卢恒之怎么会个莫家的人走到一起,而九娘看着胡蝶的神色,却是多少能够猜到,胡蝶一早就知道这件事儿。屏风外面,卢恒之冲着顾桦承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怅然又带着一丝鄙夷:“顾先生,我们又见面了。”顾桦承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多的表现。莫南生看了卢恒之两眼,冷笑一声:“卢公子这一次来邺城寻找大哥,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小弟,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长生冷眼看着莫南生。莫家的这两位公子,向来是不对付,邺城人人皆知,却不知道顾桦承这一次是怎么了,居然会把两个人喊到一起来。莫南生看了顾桦承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姜女从前经常去找莫南生,关于酒香的一些事儿,莫南生比莫长生了解的多得多,而九娘和胡蝶之间的事儿,莫南生多少也是听说了一些,对于卢恒之,莫南生其实从前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可是自从见到姜女匆匆忙忙的找到自己说了一次之后,莫南生看着卢恒之,心里总是说不出的膈应。大约也是因为莫南生心底深处对于墨城还带着一丝丝的故乡情结,对于墨城的败类,莫南生是打心底里觉得瞧不起的。莫长生看着莫南生那么自然的坐到了椅子上,举止间没有一丝身为客人的自觉,熟稔的仿佛回自己似的。莫长生忍不住皱眉,头一次觉得莫南生在自己面前已经树立了这样大的威胁。顾桦承噙着一丝淡淡地笑意,打量了一番莫长生,这才扬手:“莫公子不必拘谨,随意坐便是。”莫长生笑着点了点头:“顾先生同我们不拘礼,我们却也不能失了礼数,没由来的让人家觉得我们城南莫家是没有礼仪教养的人。”莫南生冷笑:“大哥这话不过就是说给我听的,可是大哥,我本来就是个有爹生没爹养的,要不是爹死了,我也不能回邺城不是?”“莫南生你!”莫长生登时恼了,指着莫南生你了半天却也没说个子丑寅卯来。卢恒之在一旁看着,上前拽了拽莫长生的衣袍。莫长生皱眉,却到底没有再和莫南生说什么,转头看着顾桦承,莫长生十分恭敬地抱拳一揖到底。顾桦承侧身避过,笑道:“莫公子何必行此大礼,顾某可受不起。”“这礼算是我待恒之行的。”莫长生笑了笑,“顾先生为人胸怀宽广,怎么能在一点小事儿上和人计较许多,何况顾先生那儿听来的也未必就是真实的。毕竟,妇人之见一向是……”“胸怀宽广?”顾桦承笑了笑,“这个形容我倒是没有听说过,是谁这么不长眼觉得我是胸怀宽广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