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桩事儿,其实也不是大事儿。不过就是你自己留下的那些烂摊子,总没有总是让我们给你兜着的理儿。”顾桦承顿了顿,“你先前说在我们柜台的大抽屉里头的东西,我们都没有人动过,你自己看着处理就是了。”“可是顾先生你说过你会帮我的!”孟有才猛地睁大了眼睛,万分的不可置信。顾桦承点头:“我没说不帮着你啊,护着你这条命还不够吗?”“可是顾先生你……”孟有才说了一般猛地顿住,毕竟顾桦承的的确确不曾说过会将那个四方斋的那个图纸如何处理的事儿。顾桦承看着孟有才没说话了,才有些安慰地点了点头,转头又同玉娇娘商量起一些琐事。九娘一直指着头听着,在听到他们说起每年往辰王府送酒往宫中送酒的份例时,才微微皱了皱眉。玉娇娘停下话头看了九娘一眼,笑了笑:“九娘想说什么?”九娘笑了笑,摇头:“没什么,只是以前一直以为只有我们酒香往宫里和辰王府送酒的,没想到你们也送啊。”“呵呵。”玉娇娘抬手掩住嘴唇笑了笑,“你也太自大了些,你们酒香的酒窖你又不是没去过的,每年都送出去那么多的酒,又不是每年都能补得上的,你们怎么就还没搬空了?这些事儿,你也真是……”九娘不管玉娇娘的调笑,只是凑到顾桦承身边,轻轻问了一句:“成管事身后到底是谁?”顾桦承极快地瞥了九娘一眼,捉住九娘的手,轻笑:“你的好奇心怎么就是这般重?”“你嫌弃我了?”九娘抬头瞥了顾桦承一眼。玉娇娘几个都捂着嘴轻笑起来。顾桦承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这事儿咱们也不藏着掖着的了,就都说开好了。”“原本你请了这么多人过来,就是应当把话说开的,不然我们坐在这儿可不是看你们聊天的。”九娘撇了撇嘴。扶桑和姜女十分给脸地点头,一个劲地念叨着:“我也觉得师父应当是有什么大事的,可是这说了半天了,可有一件事算得上是大事的。”顾桦承猛地眯起眼睛来,看着姜女笑了笑:“我这儿还当真又一桩大事儿,姜女,莫南生求娶你,我应了。这事儿也得快这点办了,不然变动起来了,可就不好说了啊。”“到底是个什么变动,能让你墨迹这么长时间。”九娘到底奈不住性子,看着都是自己人,终于忍不住伸手狠狠地拧了顾桦承一把。顾桦承却因着九娘的这一通脾气哈哈大笑起来,总算是让九娘把之前的郁气发散了一些,怎么样都是好的。只是看着九娘那样子,这事儿在瞒着也不好了。顾桦承伸手取过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伸手握住九娘的手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从来不曾沾染过这世上很多肮脏的事儿,你经历的最令你心寒的不过是你爹娘的弃之不顾,可是那事儿,其实你如今看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是吗?九娘,你一向是个通透的,如今,我只能说,成管事背后的人,咱们的靠山没有半分作用。只是这一次要动成管事的也不是咱们……”“我明白,这是咱们背后的人想动他,其实要动的也不是成管事,而是成管事后头的人,是这个理吧?”九娘抿了抿嘴,有些矜持地看了顾桦承一眼。顾桦承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点了点头。九娘点了点头,沉吟片刻,笑了:“说起成管事后头的人,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儿。”“你说就是了。”固话拍了拍九娘的手。“师父还记不记得之前晋国的那个自称胡大的酒商,说是来拜访你的事儿?”九娘歪着头看着顾桦承。顾桦承愣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记得,你怎么想到这上头去了?”九娘抿了抿嘴:“只是觉得……照着你们的意思分析下来,这个成管事后头的人,只怕不是咱们大越国的。当金皇上正值壮年,皇子们年纪还小,又只有辰王爷一个兄弟,这种事儿……若是真的牵扯的这么大的动静,只怕觊觎着的就只剩下晋国了。我听说……晋国和咱们大越的边境一向不大太平。虽然连着的商贾之地北胡倒是没什么,可是北胡那边,晋国伤人越界过来欺负咱们大越商人的,我又不是没见过。所以……我想着许是晋国有什么动静了。这样再一想起孟有才他们将啤酒的方子递给了成管事,我就觉得事儿好理解了。”孟有才皱了皱眉:“二姐我那时候……”九娘抬手止住了孟有才的话:“你那时候怎么着你先别说话,我这儿还有几桩要紧事儿。对了,顾先生不是说了,你二姐早死了吗?”“这个死字,师姐怎么说的这样的顺溜?”姜女砸了砸舌。结绿冷哼一声,看着九娘冷冷地说了一句:“她说话不是一向都如此的吗?”姜女又愣了愣,闭上嘴没有在说话。倒是九娘看着结绿笑了笑:“那一日被成管事堵上了你是要和我说什么来着?”“现在不想和你说了,你就不能先把正事儿给说完了?如今我才算是明白,你们两个都是喜欢吊着人家的胃口,当真有你们这样的夫妻,也算是配好了!”结绿恨恨然。九娘愣了一下,弯着眉眼笑了起来。结绿愣了一下,才猛地发觉自己竟是将两个人捆在一处说了一遍,登时有些气恼地别过头去。顾桦承拉了拉九娘的手:“你倒是继续说啊。”“你还没明白?”九娘诧异地瞪了顾桦承一眼,“我一向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呢。”顾桦承讪讪地笑了笑,刚要说话,脑中闪过一丝精光:“你的意思是说,先前那个胡大来拜访我,其实就已经开始布局了?”“你觉得呢?”九娘将球踢回了顾桦承脚下。顾桦承皱着眉头仔细地想了一番,叹了口气,敲着桌子没有吭声。玉娇娘倒是琢磨了一番,当初胡大来拜访顾桦承的事儿,她也值得一些,只是那个时候,玉娇娘可着劲地和九娘不自在了,哪里有功夫去管胡大到底是做什么的。今日又念了一遍师祖遗训,登时就有些脸红起来。莫忘初心,当初为了一个顾桦承,她都将初心忘得干干静静的了。叹了口气,玉娇娘放低了身段问道:“九娘你和我说说那个胡大是怎么回事儿?”九娘笑嘻嘻地看了顾桦承一眼,道:“我想师父大约都想明白了,还是让他说吧。”顾桦承点了点头。四方斋看起来不过是个赌场,可是没有哪一间赌场,背后是没有势力的。就连下河村的那个小赌场听说都是镇上府尹娘家兄弟的手笔。何况这是邺城最大的赌场,还养着一群精悍的打手。孟有才他们顺来的那张图纸,顾桦承找人看过,并没有什么奇巧的地方,不过就是暗格多了一些。顾桦承看着天色,琢磨着成管事也该找上门来了,便将扶桑和孟有才喊过来嘱咐了几句:“成管事这个人,孟有才你应当了解这个脾气了,皮肉之苦你也许是要受的。自然,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不想做,你就回下河村去,我定能护你安安全全的离开。”“可是回去之后,我和姐夫能不能安全你们就管不住了是吧?”孟有才笑了笑,看着顾桦承叹了口气,“从前我总觉得你们这儿能占到便宜,如今才算是真的想明白过来。那时候我能占到便宜,也不过是你们给我便宜占,若是不给,我是半分路子都没有的。可是今次不一样,若是这事儿我给你们办成了……二……顾夫人的那个如意算盘岂不就是失算了?她想着我们一辈子感激她一辈子活在对她的歉疚了,可只我这一件就毁了呢。”九娘听着歪了歪头笑道:“你放心吧,不管你怎么选,孟大牛和曹氏都是要感激我一辈子愧疚我一辈子的。你的学问,孟大牛和曹氏就是再怎么觉得自己儿子好,也是该有些自知之明的,可是这件事儿过了,指不定你还能留在邺城谋份差事,你说你们是不是更加感激我一辈子?”“可是这事儿也是几位凶险,若是我……”孟有才皱了皱眉,看着九娘,咬了唇说了一半就不肯在往下说了。九娘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明白,顾桦承不是许诺你,定会护住你的性命吗?如此凶险的事儿,我们都拼了命的护住你了,你觉得孟大牛和曹氏会不会感激我们?”孟有才愣了半晌,才笑了一下,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九娘,有些严肃地问:“那在下河村的时候,你不愿意我来邺城,可是真心实意的?”“我是真心实意的,就算是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我也是不愿意你来的。你以为,你们的情,我就真的这么乐意呈着吗?”九娘冷笑,“不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罢了,人的命数,强求不来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