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想接的策划

高易现在坐在飞往深圳的飞机上，略有些无奈的翻看着手中的经济观察报，昨天自己竟然让陈可欣在山上睡着了。高易是去见自己的老师，马萧，是个快五十岁的老男人，说起来，现在的马萧已经淡出金融圈子，和妻子在一起享受田园之乐，至于他的子女，高易没见过，也从来没有听马萧谈起过。接高易的是马萧的司机，傅南，兼保镖，跟了马萧十多年，70年代越战的退伍老兵。和傅南聊天中来到深圳关外龙岗区的半山别墅群，别墅群沿湖而建，背面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向公众开放的高尔夫球场。马萧和高易成为师徒关系的过程相当普通，马萧的投资咨询公司招助手，高易去应聘，先是考了一堆专业知识，然后就是心理测试，最后就留下高易，上任后发现公司加上自己就两个人，而且公司随后就注销了，再然后高易就成了马萧的徒弟，最后高易算明白了，马萧自始至终就是要找一个徒弟.后来高易知道马萧在自己之前还有两个被马萧逐出门墙的徒弟，有一个竟然还是个美国人！马萧亲自操刀，填鸭式的培训了高易半年就开始带高易做策划案，同时带他疯狂的参与各种应酬，熟悉马萧的关系网，做了几个策划案之后，马萧就缩回别墅，悠哉悠哉的过起田园生活，凡接手的策划委托全部转给高易。接下来的一年多高易自己打拼，单独做策划，渐入轨道以后就从深圳回到兰城，但是每个月都会去深圳见一次马萧，这是马萧要求的。用马萧的话来说，当初选择高易就是因为高易是一个控制欲极强而占有欲却不强的人，做内幕策划的，必须要有极强的控制欲，有很强的欲望去控制证券市场上某只股票甚至板块的涨跌，但又不能太过贪婪，时时计较利益得失，不能为了提高策划收入而冒险过分追求利益。高易这次在攀钢系上改变初衷，放弃高盈利的**，中途改成短期小幅盈利的方案，不能不说马萧看高易很准。高易享受在证券市场上局部控制的快感，但是对于每次成功的策划给自己带来多少实际收入，高易是懒得费一丝脑力去计算的，到目前为止每次从客户手里接过的银行卡从来没有核对过，直接锁进银行保险箱，年初老哥要贷款买房，被高易知道以后帮老哥全额付清，怎么能让老哥一家当房奴被银行剥削，本来期望老哥感激涕零一下，让自己相比老哥琴棋书画无一能行的自卑感能够虚荣一下，老哥却把自己当成债主分期还款，高易不要，他就直接交给老妈，很是让高易无语！高易简单说了一下接近尾声的攀钢系策划，马萧就是听着，没有要仔细问的意思，显然双方都知道这不是谈话的重点。“我从朋友那了解到可口可乐近期要收购汇源果汁的上市公司，收购价格远高于港股现行价格，你可以考虑做一下。“马萧淡淡的说。高易表情有些僵硬，嘴角忍不住轻微的**，又来了！长辈教导小辈什么不该做，总是要声色俱厉的警告，马萧这个老师却是另类，总是来**高易，而且**的伎俩实在不怎么高明。“老师，我们做内幕策划人的不能直接参与股票买卖，您不是不知道，如果老师缺钱花，尽管从我这支。”高易如果这么做，一旦被人知道，作为内幕策划人的名声就臭掉了，就不用再在这个圈子混了。马萧打量了一下高易，“这是在香港市场，如果你做的足够隐秘，我可以当作不知道。”高易摇摇头，“不要说老师只是说说的，就是真的，我也不会去做。”马萧喝了口茶，也给高易倒了一杯，示意高易来喝，“没胆？”高易随他，“我胆子的确很小。”马萧一拍桌子，声音并不响，只是钝钝的一声，桌子都没有一丝晃动，“被普通投资者吹捧的感觉是不是很好？”高易的心一跳，脸色却依旧镇定，马萧将桌面上的报纸翻了过来，醒目的大标题：巫师与神算的契合，哗众取宠的标题，内容是说的去年12月份丹麦盛宝银行全球资产管理总监兼首席投资官SteenJakobsen预测中国股市将在2008年夏天快结束的时候暴跌六成，而与此同时一个叫章石的兰城证券的宏观策略分析师也在五月份预测沪深300要在八月份跌破2500点，市场刚好证明他们是正确的，也就是正如标题所言，一个丹麦的巫师和中国的神算契合了。金融市场是一个追求预期的圈子，人们预期着公司业绩、股价涨跌、经济形势、国家政策，永远不会缺少预言家，在高易看来，预言师多了就总有正确的，没什么大不了，哪会想到一个小小的章石会被国内销量最大的财经报纸翻旧账，马萧想看不到都难。高易揉揉眉心，解释说，“五月份我接了南航认沽的策划案，老师又不是不知道，借着这个身份做空一下市场，没想着起多少作用，就是顺手的事情，更没想到会有这个后遗症。”马萧定睛看了高易一阵，似在确信自己能不能相信高易，片刻后说，“章石的身份你不要再用了，不要把自己暴露在大众视野里，这点你记住，就是以后类似的事情，你也不要亲自插手了。”高易松口气，点点头，算是过了一关，至于真相到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在马萧的眼里，高易能忽悠过去，也是本事。高易星期一到家的时候刚好赶上家里的午饭，老哥一家已经昨晚回去，他们一走，高易的待遇立马上来了，都是高易喜欢吃的菜。虽然是星期一，高易没有看盘，回到房间去补觉，醒来看了一下收盘，今天是南车A股上市的日子，低开高走，收在58.26%，换手率达到76%以上。与此同时大盘暴跌，沪深300跌幅达5.4%，90%以上股票下跌，一方面以机构为代表继续通过新股输入高溢价，一方面中小股民在二级市场上为高溢价买单，这就是中国的股市。作为一般股民很难理解有人去二级市场接盘新股，但在高易内行人看来，无非就是机构自营盘申购新股，而机构旗下基金拿股民的钱在二级市场承接筹码，如果牛市还好，可以做波段抛售，但如果遇到行情不好，就会让接盘的基金深套，中石油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攀钢系的表现比预料的好，三只股票延续上周强势，一度冲击涨停，收盘涨幅最低的攀钢钢钒也有3%以上，钢钒031002开盘继续大涨，但随着获利资金获利了结，权价逐波下跌，全天放量，换手率超100%，收盘跌5%，收盘肖明就打电话告诉高易031002已经全部出清，攀钢系的股票并没有动。攀钢系股票是否抛售已经与高易没有关系，高易和林雄的合作已经完成。接下来几天高易都呆在兰城证券楼下的半岛咖啡，找了靠窗的角落，在网上浏览整理武钢股份的资料，这是高易的习惯，不管有没有用，只要有空就会整理感兴趣的上市公司的资料，有必要还会去上市公司实地考察一番。高易整理的东西从来不会给其他人看，容寒除外，容寒对于高易内幕策划人的身份不屑，但对于高易对上市公司分析能力却极为认可，用她的话说，就是花旗和摩根的行业分析师见到高易的分析报告也要汗颜，至于国内其他证券公司的那些搞不清钢钒权证还有多少可行权股份或者分不清铁精矿和铁矿石区别再或者一篇分析报告抄来抄去的行业分析师就更别说了。此时高易的手机响起来，高易接起来，抬头朝咖啡店门口看去，肖明正举着电话在门口寻找自己的身影，高易挥挥手。“你坐在这不憋屈啊？”肖明走过来浅笑着说。“查些东西，这里不容易被打扰。”高易合上电脑示意肖明坐下，肖明比高易上次见到多了一些上位者的气派，显然现在的肖明得到了林雄更多的倚重和信任。肖明也没有废话，双手递给高易一张银行卡，“这是易哥的分成，1500万。”高易接过银行卡，肖明接着说，“林总让我感谢易哥这段时间的帮助，而我本人也从中获益匪浅。”“你这次亲自过来，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高易对这些场面话并不感兴趣，直接切入主题是他的习惯。林雄是军人出身，做实业起家，公司海外上市以后便组建了证券部，由他的准女婿肖明负责，平时利用公司闲余资金在国内市场做一些炒作，做的不怎么顺利，这次便想请内幕策划人，通过熟人介绍找到风头正劲的高易，开始了彼此的第一次合作。这次合作虽然改变了计划，但还算顺利，不过肖明亲自从深圳飞到兰城来送这张银行卡是多此一举，显然还有其他事情。“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想易哥帮我们再做一起策划，不过我们的目的并不是盈利，适当亏损我们也是可以承受的，至于给易哥的报酬，无论成与不成，固定在1000万。”高易紧了一下眉头，意识到对方是准备不以盈利为目的打击某个机构，这种会带来很多麻烦和纠纷的策划案，高易不愿意搀和，想来对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碰到过一些这种策划案，但都被自己拒绝了。肖明从表情立马看出高易的态度，马上解释道，“上次易哥谈到过我们在新野银行上的操作，想必也知道一些事情，在最关键的时候华南证券突然清仓出局，造成我们极度被动，最后还好幸免，不过为此我们林总欠了很多人情。本来华南证券解释是因为流动资金问题必须要回笼资金，我们也就没有追究，但是后来了解到华南证券流动资金当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我们上次完全是被华南证券陷害，林总咽不下这口气。”“我不会搀和这些事情。”高易果断的拒绝。“我们可以承受1亿的亏损，并且给易哥的报酬可以提高到2000万......”，肖明的话被高易打断，“不是钱的问题，这个没有商量的余地。”1.2亿就为了出口气？对于林雄的大公司，这也不是小数，事情肯定远没有肖明说的这么简单，高易虽然对肖明的印象不错，但这滩混水高易不打算去淌。肖明沉默片刻，从带来的公文包中拿出一份资料放在桌子上，“易哥看一下这份资料，我们无意触及你的隐私，在我们合作之前无意中得到的一份材料，如果你答应这个策划，我们林总会帮她摆平这件事情，开始新的生活。另外我刚才谈到的其他条件不变。高易疑惑的看了一眼肖明，但当他看到资料上于晶两个字，心猛的刺痛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这个名字，当高易看完这份资料，当年隐藏在心中的猜测又被提起来，高易到现在也没有去证实猜测的勇气，但是事情摆在眼前，高易必须要做些什么，至少要让她走出围城，现在自己已经不仅仅是任人摆布的棋子，而这些事情由林雄来做再合适不过。肖明知道高易一定会答应自己，留下资料离开，高易现在需要一个人待着。高易看着窗外，丝丝的悔恨蔓延开来织成一个大网，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阴谋，一切都是阴谋，可笑自己自负聪明却被阴谋耍的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