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再见

在凤都最大的酒楼，天下第一楼的一个包厢之内，一个黑衣男子静静的坐着，不时的灌上几杯酒，那张脸上有着男人的成熟，又似乎带着一些孩子般的稚气，不过这种混合不仅没有让他看着突兀，甚至让人觉得很是舒服，此刻他的身上有着浓重的酒味，眼神颓废，隐隐有些难过，更多的是自责，那复杂的情绪让人感觉很是压抑。在他身后，还站着两个人，看气息似乎修为不错，只是此刻他们的脸上都是有些无奈，如今凤皇的生辰早就过了，各地的使臣都离开半个月余了，眼前之人却还是盘旋于此，任人怎么劝都没办法，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他们都没有办法，只是主子那边不好交代。“那个院子是那个门派的据点？”黑衣男子再次喝了一大口，仍由那辛辣在唇齿之间激荡，眼中在听到两个男子的回报时，稍微停顿了一下，眼底的情绪更加的复杂。“是，那个门派已经让陵王派出精锐帮他们抓凶手了，只是那里一共一百号人无一生还，据说连灵魂也全部灭了，因此根本无从查起，而且听说陵王怀疑这事是沈姑娘做的，所以有些阳奉阴违，使得这搜索毫无进展！”他身后的男子恭敬的道。黑衣男子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其上的青筋渐渐冒出，随后慢慢地松开，自言自语道：“会是她吗？现在的她还是她吗？”说完仿若醉了一般，倒在桌子上。良久他再次抬起头来，问道：“五哥他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七哥呢？”“启禀八爷，五爷已经痊愈，如今回到了南月，只是一改往日的低调，有天下第一楼的财力做支撑，他的强大，无人能比，所以七爷的日子很不好过，七爷让手下过来劝劝八爷，那事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八爷还不回去吗？”他黑衣男子身后二人有些无奈的劝道。这一个月来，他们已经往来了无数次，可是这位爷就是不走，甚至直接搬出了陵王府，买下了一座宅子，住了下来。整日就赖在天下第一楼里，无论他们怎么劝说，他也不愿意回去，把主子气坏了，他们两人可真是命苦，不仅要负责传信，还要负责打探消息，结果依旧两头挨骂。男子望了望外面，有些颓废的目光从街道上扫过，低沉的道：“她看中的男人怎么会差，呵呵，我一直以她的朋友自居，结果却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逼入绝境，她说和我恩断义绝，我本来心中难过，后来才知道原来她这么说，只是怕她被帝皇花取代之后，会对我下杀手，可是我依旧站在了七哥后面，看着他们逼她，而我也做了帮凶，呵呵，我伤了她！所以我要等在这里，等我见到她，和她说一声对不起！”男子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低低的，好似受伤的小兽一般，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每天都会梦到那天的情景，梦见仿若木偶一般的沈青鸾，他的心便忍不住抽疼，很疼，很疼。其身后的两个男子对视了一眼，暗自摇了摇头，道：“八爷，主子说了，即便你不肯原谅自己，不肯原谅他，难道你连自己的母后也不要了吗？再过半个月就是徐贵妃的生辰了，你这个样子，贵妃娘娘如何安心！”黑衣男子微微怔了一下，随后默不作声，继续喝起酒来。身后的二人再次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等他们消失了之后，一个黑影出现在厢房之中，静静的站在他后面。“不是走了吗？我不会回去的，我要继续在这里等她，她若是好了，一定会来这里的！”黑衣男子以为那两个男子再次走回来了，也没有在意，反正这一个月来，他们已经来来回回无数次，所以他已经习惯了。黑影慢慢的向前，伸手按住了他正准备喝的酒，然后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玉手将其中一壶的封土拍掉，然后灌了一口酒，这才低声道：“酒量又不行，难道还想让我背你回去不成！”黑衣男子仿若被定住了一般，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没有任何的反应。“是我，我是沈青鸾！”坐在旁边的人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随后在黑衣男子震惊的眼光之下，缓缓的点了点头，她明白对方是害怕她已经被帝皇花取代了。黑衣男子仿若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一般，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忽然猿臂一升，将不远处的少年拥入怀中，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太好了，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沈青鸾反手搂着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背，直到他完全平复，这才松开，此刻多说什么也是无益，只能等他自己恢复。“青鸾，你没事，太好了，我每天梦中见到你都是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我好怕，好怕你变成了别人，好在老天保佑，你没事！”黑衣男子，也就是皇甫若明的脸上渐渐的恢复了神采，原本的颓废一扫而光。沈青鸾轻轻一笑，随后拿起筷子，开始扫荡桌子上的菜来，这些日子，她虽然没有饿着，可是嘴里几乎淡出鸟来，也因为这样，她才离开民宅，准备过来打打牙祭。却不想刚坐下，便听到这边的谈话，所以她就等那两个人离开之后，直接飞了进来，如今她想避开他的暗卫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也因此让他误以为是之前的那两人呢。“慢点吃，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皇甫若明见她如此，鼻子一酸，暗自咬了咬牙，眼中满是歉疚。沈青鸾摇了摇头，定定的看向他道：“我知道你的立场，在那一瞬间，我或许会埋怨你，但是事后想清楚，便不会了，你我的立场对立，这种事情不可避免，若是你我对换，我想我恐怕也会如此，所以，不用如此，你的心意，我全部都明白！”这里面没有谁对谁错，因为皇甫若贤和皇甫云枫对立，所以他们的立场必然也对立，各自心中都有要保护的人，能做到他这样，已经实属难得了。皇甫若明无声的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当日五哥离开这里之时，也让人给我带了信，只是我过不了心中这一关而已！”皇甫若明拉过她的手，举起酒壶，再次灌了一口。隐隐有些低泣道：“我一直向往你和六哥之间的感情，一直觉得自己不比六哥差，可是这件事发生之后，我才知道我错了，六哥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护着你，可是我不行，我不配做你的朋友！”他一直拿自己和皇甫剑南对比，到了那天晚上，他才知道自己的差距在哪里，他有很多机会上前阻止的，可是他都没有去做，或者他的心中还是更在乎七哥一些。沈青鸾伸出手来，本想拍拍他的头，旋即移到他手臂之处，轻轻的拍了拍，轻笑道：“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要哭鼻子，羞不羞呀，朋友之间哪里有配不配的，你在七皇子与我之前选择了七皇子，我何尝不是在你和云枫之间选择了云枫。六皇子之所以可以无顾忌的帮我，是因为我和他不存在立场上的区别。这本就没什么好比的，在我心中，你们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好友。我并不希望你为了我和七皇子反目，因为那样的感情我无法承受，也无法回应，所以不用再纠结了，在这里我们依旧是把酒言欢的兄弟，至于回到了南月，那就各凭本事吧！”沈青鸾洒脱一笑，随后和举起酒壶看着他。皇甫若明静静的看着她，随后微微一笑，也拿起酒壶和她碰在一起。两人这一瞬间好似回到了最初相似的那段时间，笑着说着之前的种种趣事，直到喝的昏昏沉沉，直接躺在柔软的地毯之上。过了许久，沈青鸾低声道：“你该回去了，你有自己的责任，说不定要不了多久，我们会再次见面了，到时候或许比现在还要惨烈，呵呵，你可不要在我没回去之前就倒下了！”皇甫若明微微有些失神，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明白梦该醒了，他能如此颓废一个月已经是很难得了，若是再如此下去，恐怕七哥要亲自过来抓人了。“跟我回去吧，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皇甫若明直起身子，静静的看着她，即便知道她武功不错，毕竟是个女子，一个人在外面多有不变。沈青鸾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两人心中都明白她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回去，以她帝皇花主人的身份回去，所有的皇甫族人，恐怕都不会轻易放过她，皇甫家经营了那么久的南月平白送人，可能吗？皇甫若明叹了口气道：“我会想办法帮你把言青带出来，送到五哥那里去，你一个人要当心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今日之后也该分别了。沈青鸾没有拒绝，言青算是南月的宫女，若是以此来要，应该可以要回去，没有这一块的牵绊，她倒是可以轻松一些，也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对付那个宗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