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拿起手边的钢笔砸到朵拉后脑勺上,骂道:“放开她,别把她伤口再弄裂了。”“伤口?”朵拉狐疑地放开人,发现李鹭不单是脸上,浑身上下露出衣服的部分都几乎不见血色。“这是怎么了?”她浑身发抖地问,“才多久不见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她衣服下面多两个弹孔,不变成尸体算是运气不错。”“卡尔!”李鹭向卡尔抗议,但是这个警告已经迟了一步,朵拉大惊失色地开始要剥她的衣服。“还有这衣服是怎么回事?男装?为什么会是男装,而且还是大上好几号的!”朵拉几乎是尖叫着说。她刚才净注意到人了,没注意到衣着的异样。不穿男装还能穿什么出来!奇斯还没细心到要帮她准备好一套外出的衣物。不,这也可能是奇斯的阴谋,连冰箱里的食物都会贴上注意标签,不可能没想到准备外出衣物。他或许就是干脆不备衣物故意让她无法出门的。原来奇斯是一个偶尔也会使诈的人。李鹭忍无可忍地抬腿,把朵拉撂倒在黑色的长形皮质沙发上,说:“我过来是想要解决暂时的工作问题,还不想把自己的贞操落在这里。”“我记得Z把你的行医执照给蒸发了,新的执照弄到了吗?驾照之类的身份证明呢?纳税登记呢?”卡尔说,“在这些手续办完之前,你先回家乖乖修养。”“先别岔开话题。究竟是怎么回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人告诉我。”李鹭叹了口气,试图安抚朵拉的情绪,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的工作比较重要吧。圣诞连休快要结束了,你明天也该回去工作了。”“……白兰度吧,是白兰度吧!除了他还有谁能让你发挥失常的!”李鹭扶额说:“原来我那乱七八糟的情史已经天下皆知了。”朵拉咬牙切齿道:“白?兰?度??? ”朵拉的激动情绪被其他事物所牵引,李鹭大松一口气。无论如何,今后一段时间内,多维贡哪边可能会遇到相当的麻烦。朵拉死缠烂打的功力让人望而却步。*** ***街上下起了雪,白色的鹅毛雪片飘落到街道上,逐渐铺起厚厚一层。其实圣诞节的长假还没过,绝大多数的店家都关门歇业,街道上的人并不多。这样冷清的场景将要维持到元旦假期结束吧。冰冷的空气呼吸入肺部让人觉得舒适,奇斯放弃了开车回家,徒步行走在这样的街道上。一边走一边想,李鹭在家里会做什么呢?有没有在好好睡觉?虽然很想赶快回去见到她,可是心中又会忐忑不安,这样的感情让他踟蹰。这样的踟蹰又是他很少经历的,让他却步。他感到了迷茫。在这个和平的城市里,他所接触的每一个人,所看到的每一个行人,都有自己的家。他们相互牵着手,幸福的笑容洋溢在脸上。这样的世界与他的距离是多么的遥远。他和这个城市的人不一样,有着不同的过去,过着不同的生活。他看着别人平凡普通的每一日,有时候会觉得惆怅。那些人都有一个稳固的家庭,血缘关系将他们牢固地拴在了一起,就算远离,也会想念彼此,最后回到同样的地方相聚在一起。可是他和李鹭却什么关系都没有,李鹭的朋友随意的一个电话就能够把她叫走。走了之后呢?很难再回来了吧,毕竟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仅仅是很普通的同居者。单纯的快乐安宁是不足够的,他强烈地感觉到需要有什么形式来稳固这种关系。路过超市,奇斯进去购买了新鲜的菜蔬,这是他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安排每天吃什么,计算需要用的钱,能够保持他思维的敏锐度。结果由于发现进了很多新货,不知不觉就买了满满两大袋子。结账处的工作人员看到如此壮观的采购盛况,也连连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忙。奇斯礼貌地谢绝了帮助,一手一大袋仍然显得很轻松。这是当然的,在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常常要进行严酷的负重迁徙或作战,加了金属板的防弹背心和脊柱防护已经占据了十公斤以上的负重,一把像样的狙击步枪起码也要十公斤。此外还要背负两种样式的手枪、不同型号的弹夹及弹药、通讯器材、水、食物乃至药品。总计下来大约五十公斤左右,那时候几乎已经相当于他的体重。那段岁月如今远去,他远离了阿富汗的灰黄砂岩地貌,行走在纽约市内被白雪掩盖的大街上,周围没有了枪炮喧嚣,可是由于工作的原因,死亡和意外的威胁依然并不遥远。他慢慢地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回到了住宅所在的社区,街道和绿地完全被大雪覆盖。冬日的晚上十九点半,天色本来应该全黑。而拜这满地的大雪所赐,依然显得明亮。他看到有个人在院子的门外靠墙站着,抬头看不住飘落的雪片,呼出一口气。刚离口就变成了白色的浓雾。李鹭也注意到了他,用手肘把自己推起来,离开墙壁的支撑站直了。“真伤脑筋,”李鹭说,“安保措施做得不错,如果要进去的话肯定要破坏不少设备,所以干脆等你回来了。”李鹭戴着朵拉强行扣上的雪帽,白色的羽绒围在头上,把头发遮挡了大半,看上去很可爱。她站在雪地里,周围静悄悄的,奇斯觉得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像这样相处过。奇斯过了几秒钟才发现李鹭身上穿的衣服很眼熟,进而终于注意到那是艾瑞买给自己的衣服,因为尺码太小,穿了一次就弃置一旁不知所踪。他心里某一块地方轰的一下子突然爆炸了。李鹭也不知道奇斯心里在想些什么,光看就知道这个男人的思维又脱线了,用膝盖也能想得出他估计又是在神游太虚。于是自己走上去,一把抓住奇斯的手臂,拖到大门前,命令:“开门。”好大的握力,奇斯感动地想,好顺畅的命令的口气。明明是在纽约市郊别墅区,却好像回到了战地第一线。奇斯手里的东西突然被扯走……他心知不妙,和平生活过了没多久居然让人在他手中夺枪。他眼睛都不眨地抬腿横扫,然而动作刚开个头就知道不妥——他手里哪来的枪,只有超市的购物袋。可他是多年生死打滚过来的,一旦开始了反击就是一去无回的迅捷,再收力已然太迟。李鹭更是没料到他会如此**,眼看那一腿威力巨大,手里抱着纸袋狠狠往下一挫,硬是把那一腿错开了方向。一场小风波过去,两人心有余悸地站在大门外面对望,一人手里抱一个纸袋子傻愣。傍晚时分,纽约的乌鸦群在天空群飞而过,嘎嘎傻叫之声此起彼落……该怎么形容如今的境况?如果刚才奇斯旁边站着的是一位八十老太,估计已经是死了吧。李鹭抹了一把汗,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他好运遇到了自己。“你的伤怎么样!”奇斯完全是被自己吓到了。即使是八十老太站在自己身边都没关系,他认为现在的李鹭应该是比八十老太更为不堪一击。李鹭则迅速地回答:“完——全没有问题。”“能够给我看看吗?伤口裂开了吗?”“……你是在挑战我的医学权威吧,想决斗就请放马过来。”奇斯不安地上下扫描,那目光就像要把李鹭的衣服剥掉一样。李鹭被扫描得脸色阵青阵白,作势欲踢:“有什么废话等开门进去再说!”奇斯终于掏出遥控电钥,战战兢兢地打开大门,把李鹭让进去。对于那场小小的暴力风波,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避而不谈。气氛很尴尬,奇斯想着该如何转移话题,在李鹭帮忙整理冰箱的时候,他终于想到了直至目前都被他遗忘很久的常识性问题。“你好像没有带什么外出的衣物过来,明天我出去给你买一些回来,想要什么衣服?”“啊,”李鹭从冰箱里探出头,想了想,就很确定地回答,“海军陆战队迷彩、丛林迷彩、沙漠迷彩、伞兵迷彩各一套。黑色行动服一套,作战背心、脊柱防护皮套、蛛丝防弹衣、钛合金混陶瓷龙甲防弹衣一套,都要小号的。”李鹭点一套,奇斯的脸色就颓丧一分。到最后,李鹭都发现他被晒得微褐的皮肤上都没了生气。她猛然醒悟过来,直起腰,非常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都很贵,龙甲防弹衣好像就要上十万美元,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会写借条的。我的信用卡暂时被某人给‘蒸发’掉了,等重新设置个人信用资料后我再还钱给你。”“我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除了那些东西,没有一点……别的,其他的需要吗?”李鹭左思右想,一拍脑袋:“我怎么忘了呢!我需要一箱卫生巾,上次网购的丢在洛杉矶了,过了这么久,生理期大概要到了吧。要大箱的,买一次可以用半年的那种,价格也会相对便宜。另外还需要一小盒卫生棉条,出任务时用棉条塞会比较保险。——哎,没有外出的衣服,想要出去自己买都很不方便。刚才去医院的时候,似乎还被接待人员当成偷别人衣服穿的小孩了,他们看我的眼神可真够怪的。”奇斯泪,心里呐喊:我就是想问你想买什么样式的外出的衣服!李鹭觉得这一个晚上的气氛非常非常的奇怪。其实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奇怪气氛了。不知道她究竟说错了什么话或做错了什么事,以至于一整个晚上,当奇斯看到她的时候,脸上总是会泛起不自然的表情。她记得自己曾经也有很少说错话做错事的时段,如今想来,那时候的她是多么正常啊!不过自从被注射了某种还未经成功验证的毒品之后,好像就变得成了这样。潘朵拉里的人也就给了她一个封号,名曰“冷场王”。杨不认识以前的她,不过也对此用两句经典的话做了总结,那就是——就算是再正常的人,如果脑袋进了水的话,就会变得不正常了;如果脑袋里进的不但是水,而且还是毒水的话,那么就会变成非地球物种了。李鹭对此习以为常,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不正常也不是她的错,要怪就怪那一针三无产品针剂。折腾了大半天,就算是李鹭,也是累得很了。躺到**的时候,什么也没想就睡下了。Z蒸发了她的一切个人资料却不立即给她新的身份,主要目的就是想要让她安生地呆在家里,既然这样,她就好好在家里偷懒几天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这个晚上必定无法顺风顺水地安然入睡。伤口处痒得厉害,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白天让卡尔看了,他的结论也是正在愈合之中,并且十分惊叹她的复原速度。李鹭不怕受伤不怕生病,就怕伤口愈合的那段时间,痒得真是让人痒不欲生。然后,就在她实在睡不着,快要发狂的时候,一件绝对有损于她的名誉的事情发生了……房间的门口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李鹭惊了一跳。她没有听见阁楼的木质楼梯发出任何响动,门口怎么会开了?她警惕地伸手到枕头下,握住奇斯给她准备的沙漠之鹰。紧接着李鹭看清楚了进来的是什么人,原来根本就是奇斯。这样看来,以前几次他走上阁楼时,是故意加重了脚步让她提前预知他要上来的吧。真是相当体贴的行动呢,明明在很多地方都忽略过去,偏偏在一些普通人注意不到的细节上十二万分的小心注意。李鹭放松了神经,问:“你怎么来了?”奇斯站在她床前,一连迷茫,过了大约十秒才反应过来,回答:“现在是六点三十五分。”“啊?”这是什么跟什么?李鹭努力往壁钟那边看过去,显然是凌晨一点零九分。“我问你怎么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她自动忽略对方没有逻辑的回答,重复先前的问题。奇斯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原来没有偷偷跑出去啊,太好了……”他语速缓慢,神情混沌,而且仍然是答非所问,以至于李鹭以为他是刚刚从精神病疗养院里跑出来的后天性愚型患者。奇斯和她对视了将近半分钟之后,身体突然一软,上半身软啪啪地倒在李鹭的**,很疲累似的,慢腾腾把下半身也挪了上来。被这种怪异行为举止吓得一时间无法做出正确反应的李鹭惊吓得连连后退,这究竟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完全跟不上事情进展的速度?然后她看见奇斯手里还握着一把手枪,看不清是什么型号。奇斯的动作完全就像是慢镜头,根本就像是个软体动物,他面孔朝下地趴住了床的一半,左手在枕头下摸索,最后把自己的枪也塞了进去,然后就再无动静了。“喂!”李鹭说,“你干什么?”……“起来啊,回自己房间去!”她拉住奇斯的肩膀要把他拽起来。奇斯迅速地扯出枕头下的那把枪,就在快要抵上李鹭额头上时停下了动作,嘟嘟囔囔地说:“是你啊。”说完把杀人武器放回枕头,一只手臂揽住李鹭,一起压到**。李鹭简直头皮发麻,这根本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拔牙!“奇斯,你真的想成为太监吗?”她问。奇斯没反应,鼻息浅浅的,好像已经是熟睡状态。“……”李鹭望天,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刚才……刚才奇斯莫非是梦游?梦游到她这里,进行了几句答非所问的对话,然后就这样胆大妄为地把她当成抱枕?奇斯不安地翻动一下,八爪章鱼似的趴了上来。“喂,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李鹭差不多要忍无可忍。奇斯这时候又不动了,脸埋在她颈边,嘟囔着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就变成了完全无反应的肉块。李鹭犹豫再犹豫,隐忍再隐忍,她感觉到了强烈的**,枕头下就有三把枪。奇斯借给她的两把沙漠之鹰,奇斯刚才带来的自己的一把未知型号的枪。给他点颜色瞧瞧吧,可是内心又在强烈地抵触。把他干掉了谁来饲养她?李鹭敢说,方圆八百里找不到一个像奇斯这样的好手艺。“你起来吧,”李鹭说,“算我求你了。”可是还是被奇斯以美式摔跤般的姿势固定在**,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