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声皴猊的狂吠,那声音十分尖利,似是一头小皴猊发出的。二人互视一眼,立刻奔了出去。在这样空旷的山谷里,皴猊的咆哮会传得很远,两人奔了好一会儿,停下脚步,只见前面,一头小小的皴猊正挥着一只前爪,盯着雪地上的一个女孩子,小皴猊尚不足一岁,还从未见过人,似乎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向她扑过去。少女倒在地上,背后扔了只山藤编制的背筐,显然是冒险进谷里采草药的。她的一只手臂鲜血淋漓,正是被小皴猊抓伤的。君玉念了一句咒语,那小皴猊吃了一惊,撒开四蹄飞跑而去。少女已快被吓得晕了过去,君玉扶起那她,见她只是被抓伤和惊吓,并无大碍,立刻摸了一颗药丸放进她嘴里,又撕了一幅衣襟给她扎好了浅浅的抓伤。女孩子这时已经清醒了过来,感激地看着二人,口里说的正是当地的土语:“央金谢谢大哥哥的救命之恩。”央金十六七岁模样,正是当地那种典型的身材健美,容貌美丽的土著女子。君玉微笑着道:“小姑娘,你为什么这么大老远地来到这个山谷?”央金眼中小鹿般的惊恐在这样的微笑之下平静了下来,忽然,她的目光转到了君玉手上的那朵小红花上,双目放光,欢喜不已:“我阿爸生病了,我要找一种草药给他治病。”君玉见她那样欢喜的神情,心里一动,将小红花递了过去:“可是这种花儿?”央金高兴得跳了起来,几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惊吓:“正是。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君玉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笑道:“小妹妹,把花儿收好,赶快回家吧。”央金拿了花儿,又向二人行礼道谢,君玉看她已经无恙,还是有点担心:“央金,你一个人出去,不害怕么?”“不,只要没有皴猊我就不害怕。”君玉笑了:“你就放心走吧,没有皴猊会再来吓你的。”央金背了背筐,欢快地远去了。※※※※※※※※※※※※※※※※※※※※※※※※※※※夕阳已经慢慢地往西边倾斜,一阵细微的风吹起刻骨的寒意。君玉揉了一团冰雪在脸上,立刻针扎一般的疼痛,却让人清醒。山谷里的小木屋只在里许,却已经远在天涯。君玉微笑道:“拓桑,你该回去了,五天后,就是换服节换袍节那样明媚的笑脸太过刺目。拓桑闭了闭眼睛,只觉得耳朵里面嗡嗡作响,一个声音在疯狂呐喊:“换袍节,为什么要有换袍节?”“我就不去观礼了。”朝中早有“和圣宫结党营私”的弹劾,如今,“休假”期间的兵马大元帅,怎能再不远万里公然出现在“博克多”的换袍大典上?“君玉。”“嗯,该告别了。”君玉伸出手,拉住了拓桑的手,轻轻在脸上帖了一下,立刻放开:“再见了,拓桑。”“君玉……”“再见!”“君玉,我们要在一起。”“不,我们不能在一起。”“君玉,你说过你相信努力的。”“可是,这努力太过渺小也没有用处,我不敢强行挣扎。”“既然你都可以不是大元帅,我也可以不是……”君玉面上的微笑不变:“拓桑,你永远都是‘博克多’,是倾圣宫之力培养起来的领袖。如今,拉汗教正在虎视眈眈,你若稍有差池,只怕这片土地上就会大乱不止,生灵涂炭。你肩负着所有教众的希望和信仰,你就得对他们负责到底。一入教门,你已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大元帅可以辞去,‘博克多’却不能辞去。”若能选择,只得来世呵。拓桑默然无语。许久,才点了点头:“圣宫,只能有转立的‘博克多’,绝不能有辞职的‘博克多’!君玉,我明白。”他也微笑了起来:“君玉,我们是该说再见了。”君玉微笑着点点头,转过身,踩着前方厚厚的积雪往前走去。走出几步,脚步一阵踉跄,几乎摔倒在地。怪只怪那积雪太厚呵。君玉稳住身形,又走出几步,身后,拓桑已经奔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她:“君玉……”一些热的水珠滴在面前的雪地上,融化了几片雪花。君玉不敢回头,也无法开口,那样的拥抱太过用心,几乎像一把巨大的枷锁,让人无法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