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这事呢。你那时是这样‘送’的,‘呔,小穷鬼,赏赐你一件新衣裳,你那乞丐装早该扔了。快谢本公子吧。’”朱渝见她的语调那般惟妙惟肖,哈哈大笑起来:“你还记恨呢。”君玉笑道,“我当时十分愤怒,狠狠打了你一拳,你居然没有还手。我和元敬都觉得很奇怪。”“我当时见你那么愤怒又伤心,根本就没有想到还手。我害怕你是伤心自己以后没有衣裳穿了。”“我当然并不是只有这一件旧衣裳。我母亲身体不好,她怕自己去后我无依无靠,所以生前给我准备了不少衣服银两,足够我俭省过到成年。我来书院后,师娘又给我准备了齐全的衣服。而先生来后,更是给我换了全套上佳的文具纸笔,根本不比你这相府公子用的差。我不过没你那么招摇而已,才不是你认为的那么穷呢。我之所以常常穿那件旧的蓝色袍子,是因为这袍子是我母亲临终前给我缝的。那时小,思念母亲,穿了这衣服就好像母亲在身边似的。后来,师娘和先生都以为我爱好蓝色,给我准备的衣服多是蓝色的。其实,我对什么颜色并不在乎,只是久而久之形成了习惯而已。”“如果知道是你母亲的遗物,我绝不会那么做的。唉。”“那时都是小孩子,谁想得了那么多?”“那次考较大会后,是我主动要离开书院的。我父亲担心我的安危,我若留下他就不会放过你。也不知为什么,那时,我虽然很恨你打败我,可是我更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那天晚上,我偷偷听得祝先生和我父亲密谈,所以,我想我走好了,你就可以留在千思书院。”朱渝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我十六岁那年,自以为武功已经大有所成,就独上千思书院。我满以为,一来就可以看到你。谁知道,你早就走得无影无踪了。”他十六岁那年,踌躇满志地独上千思书院,带着满心的期望,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想和这儿时的对手一比高下还是急切地想见见那神仙一般的少年。一路上,脑海里想象的是“他”此刻的模样,他甚至千回百转着见了“他”时第一句话究竟该说什么,是讥讽?是嘲笑?还是简单的一句“你好”?可是,他到了那里,才发现那神仙样的少年早已音讯全无。很多年后,他才知道,原来,那时,“他”已经到了北方边境开始崭露头角了。那时,他还只是个在万千宠爱下骄傲孤高的少年,人生也还没有任何的污点,所有的一切如盛世的华章,流光溢彩。许多年后,他曾无数次地幻想:如果十六岁那一年见到了君玉,是不是以后的一切就会不一样了?“你想来找我较量可是错过了机会?呵呵……”君玉想起成年后第一次见面被他打伤的情景,笑道,“难怪几年后再见面,你立刻就动起手来。想来,那次,我倒真输了你一招。”“可是,我宁愿没有赢过那一招。”朱渝低下头,“我小时候常常欺负你,长大后一见面就打得你口吐鲜血,你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然后,两人的每一次见面、相逢,都是无尽的争执和嘲讽以及自己做下的种种的错事。纵使曾经有一丝缘分在眼前晃过,也早已被自己耗费得点滴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