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杀手〇曹极一、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杜仲锋走在一条羊肠小道上,一路行步走来,四周景色怡人,偶尔驻足观望,有溪水叮咚,像梦娜岭上奏着的名曲,有芳草依依,像一群迎风起舞的凌波仙子。远处群山起伏,藏着不可知的秘密。杜仲锋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斜眼瞟着路旁的花草树木。多年杀手的生涯练就了他这种独特的眼神。他有一支手枪,是德国造的,他还有一柄长剑,是日本造的。此刻他身上还佩着剑。赶过此山岗就到金刀寨了,杜仲锋显然很疲倦,周围的一切事物此刻在杜仲锋眼里也都是慵懒的,他此刻最渴望的是能找到一家饭店,无心看风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天暗下去了,虫鸣声不绝于耳。是躺下来等天明赶路,还是乘夜赶路呢?他不禁看了看手里的这柄剑,他用饥渴的眼神凝视着远方,他的脚终于跟了上去,再赶得十几步,他听到了一声惨呼,是一个老女人的声音。寻声望去,前方隐隐约约地围着一群人。他停住脚步,多年的杀手生涯造成了他冷漠的性格,他不愿看热闹,想绕道而走,可是这座山岗只这一条路,他无法选择,握紧了剑走上前去,悄无声息地夹在围观的人群之中,通过人缝朝里看,躺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鲜身汩汩地从刺刀口流出。两三个日本兵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围观的中国人全都把头低下去,眼睁睁地看着日本人在场地中央耀武扬威。一个日本军官开口了:“我,佐佐木,爱你们,只要你们交出女儿,每人能拿一袋皇军的军粮。”杜仲锋素知日本军队里有慰安妇,倒也不十分奇怪。他奇怪的是这里竟然有一户村庄,只是夜黑看不清庄名。杜仲锋想缓缓走开。却听见了一位少妇的声音:“三位军爷,我可以跟你们去。但要允许我父亲拿两袋军粮,他快饿死了。”这个女人是从哪里来的?谁也不知道,日本兵只知道这些老妇老妻们把女儿藏在一个秘密的所在,初来乍到的皇军自然搜查不到。听了这个女人的话,人群里发出一阵“嘻嘻”的声音,佐佐木色迷迷地看着眼前这个楚楚动人的少妇。定了定神方道:“很好!叫你母亲出来领军粮吧。”说着举刺刀割她的衣服,只见少妇没吭一声,噙着眼泪仰望天上的星星,在心里数着,一遍又一遍。她的母亲也是噙着眼泪去拿皇军的粮食。当她反身时突然推开了少妇,道:“军官,饶了她吧,我做你们的慰安妇,我做你们的慰安妇!”佐佐木大笑,左手一用力,一柄刺刀已扎进了老妇的胸膛,飞出一脚,将她踢到树丛里去了。佐佐木笑吟吟地朝少妇走来,道:“把衣服全脱了,让我看看。军爷我高兴,多赏你些粮食。那少妇寻思:她杀了我的母亲,父亲定然活不了了。一想及此,她便欲冲上去拼命。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还是忍痛站住了,她假装脱自己的衣裙,伸手向佐佐木召唤,佐佐木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撕咬她的衣服。忽然,她举起了刀向他背部刺去,佐佐木急闪,少妇没料到佐佐木有如此的伸手,她已无法收刀,那刀笔直地刺向她自己的胸脯,却被一柄雪白的长剑封住了。她花容失色,见自己眼前俨然多了一位冷漠的年青人。佐佐木正用疑惑地眼睛看着他手上的这柄剑。没有人知道他的剑是怎么出的,没有人可以形容这一剑的力量和速度。围观的群众这时才抬起了头。杜仲锋用冷漠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同样冷漠的人群。少妇趁势收刀,杜仲锋的剑突然抵在了佐佐木的脖子上。杜仲锋道:“想要我杀你,还是要那位姑娘杀你?”“放下他!”后面的两位军官怒喝道。杜仲锋不理,转过头对呆在一边的少妇说:“姑娘,这是你的杀母仇人,你用你的刀把他千刀万剐吧!”那少妇用感激的目光看着杜仲锋,怯步走了上来,用尖刀捅进了佐佐木的胸膛。佐佐木哼都没哼一声。便倒下了,两位军官急了,挺刺刀冲上来,两把刺刀同时刺向少妇,两刀刺的部位相离较远,杜仲锋的剑只封住了一刀,要命的一刀,另一刀却将少妇的大腿刺中,鲜血激射出来,把一个日本兵喷得满头是血。说时迟,那时快,杜仲锋连环二剑将两名日本兵刺翻在地。杜仲锋看了看横在地上的三具尸体,又看了看少妇。少妇也看着他将撕碎的衣服包扎伤口,动作十分娴熟,围观群众散开了,但还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他们知道日本兵随时还会降临的。夜已深,杜仲锋和少妇走在一幢败落的花园中。据少妇说园里本来有许多花,很好看。他丈夫回来总要赏花,那颗飘泊的心才会安定下来,有一次,他来了,碰巧日本兵也来了。他们杀了她的丈夫,把他的尸体埋在土下,并放火烧了他的花园。杜仲锋一急,忙问:“你呢?”少妇嫣然一笑,道:“我被父母藏在一个秘密的隧道里,才躲过了这一劫。”他们走着,谈着,不经意间到了一间草屋前,少妇一指草屋道:“这里就剩这旧草屋了,你在这里休息。”杜仲锋一愣道:“你呢?”“我到外面去睡。”少妇满不在乎地道:“我习惯了,你刚来,不习惯的。”杜仲锋不便推辞,整了整地上的稻草,问少妇道:“不知姑娘芳名……”那少妇顿了一顿,方道:“山村野妇提名字干什么?不过你救了我一命,我就把名字告诉你。我叫殷小泉,你呢?”杜仲锋笑笑道:“在下杜仲锋,在此歇一晚明天起早就走。”小泉道:“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杜仲锋道:“我四海为家。现在要到金刀寨去。”小泉忽然哽咽起来,道:“杜……杜大哥,你带我一起去吧,我现在一个亲人也没有了……”说着又哭了起来。“我是杀手,你跟着我很危险的!”杜仲锋动容地道:“你忍心把我留给日本人吗?”小泉含泪地问。杜仲锋道:“好!等我到金刀寨办完了事,我来这里找你。等我三天,好吗?”小泉点了点头,道:“我到外面去了,你睡吧,不早了。”她不愿杜仲锋看到她伤心的样子,转身一溜烟跑了,留下一阵淡淡的幽香。杜仲锋也确实累了,躺下来呼呼大睡,但还没忘记把门关上,这是杀手细心的地方。二姑苏台上乌栖时,吴王宫里醉西施。吴歌楚舞欢未毕,青山欲衔半边日。银箭金壶漏水金,起看秋月坠江波。东方渐高奈乐何。杜仲锋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推开门出去,长长地吸了口气,快步出去找小泉。见小泉换了一身鲜亮的连衣裙,顿时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赞道:“你是西施第二!”小泉叹了口气,道:“漂亮有什么用?红颜薄命啊!”杜仲锋道:“那是因为没有嫁到理想的男人。”小泉脸上一红,含羞地问:“我已不是处女了,你还要我呢?”杜仲锋认真地道:“我没有理由不要你!只是我有急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枝手枪递给小泉道:“用这个,保护你自己,记住,一定要随身携带。”小泉怔怔地看着他道:“你是杀手,怎么可以不带枪呢?”杜仲锋道:“我的剑有时比枪还管用!”小泉的眼泪又来了道:“你一定——一定要多保重,快去快回!”杜仲锋道:“我会的,我担心的是你。你知道金刀寨一向是仇视女人的?所以……”小泉狠狠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又道:“快吃饭吧!菜要凉了。”说着从里面拿出了一碗鸡肉。道:“这是邻屋小飞家送的,你吃了才有力气去金刀寨。”杜仲锋并不推拒,两个人心无芥蒂都吃得很快。杜仲锋笑笑道:“好了,我走了,你多保重吧!”言罢,提剑转身便走,又回头,望了一眼小泉,小泉也正痴痴地望着他。他勉强地笑了笑,怏怏而走。小泉一直目送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有一个姑娘关心,对于杜仲锋这样的年青杀手来说无疑是突如其来的幸福。他一直记挂着小泉,所以走得很快。渐近金刀寨时,被一群武士拦住。当头一名武士道:“在下萧雄,请问阁下来意。”杜仲锋冷冷地道:“在下杜仲锋,特来求见叶老先生。”这名武士道:“寨主他老人家很忙,有什么事跟我说吧。”杜仲锋道:“我只有见到叶老先生才能说,让一下,好吗?”萧雄怒道:“那你问问我这柄单刀愿不愿意了?”话音未落,刀锋袭近,杜仲锋举剑架住道;“我不是来杀人的,我是来送信的。”萧雄冷笑一声,斜刺里,一刀劈出,直取杜仲锋腋下。杜仲锋连退数步,避开这一刀。他心知萧雄乃叶老英雄座下猛将,杀了他马老面前不好交代。一再避让。萧雄数击不中,一声暴喝,离地数丈,刀锋斜抖,自上而下,斜劈杜仲锋脑门,这一刀力量极猛,幅度又大,似极难躲避。杜仲锋还是不肯出剑,他向后连续几个纵跃,脚下一阵剧痛倚在一棵大树上。这一刀没砍正,但还是带出一滩鲜血,显然是刀过于锋利而滑伤的。这一招“饿鹰扑食,”乃他绝技之一,竟然只伤了对方一层皮肉。恼怒已极,迅即攻上,杜仲锋腿已不便,他的手终于握住了剑柄。正在这时,一声娇喝,一骑飞至,一少女几个纵跃飞至萧雄跟前,一刀封住了萧雄的攻势。杏眼圆睁,怒喝道:“你欺负一个不会武功之人,算什么男子汉!”她一转身,已跃至杜仲锋跟前把一块白带递给他道:“快把伤口包起来!”杜仲锋微笑着看了看少女,俯下身去。萧雄的威风顿解,举刀一揖道:“不知公主大驾光临,属下有失远迎。”听他语气,那少女自是寨主的女儿无疑了,再观其身手已是一流高手,看来叶老英雄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少女叫过一名武士扶住杜仲锋,自与萧雄缓缓而行。依次至寨门,少女叫道:“本小姐先进去,你们在这里守着!”说罢,一纵身,直跃进里堂。见里堂漆黑一片,正自心惊,忽听一声顿喝:“你是何人?快留下姓名”。少女一愣道:“本小姐乃金刀寨主的千金叶莺叶大侠,你是何人?偷偷摸摸的,把我爹藏到哪里了?”那人道:“你放聪明点,你爹已在我们手上,后天你自缚双手来白云山庄白少侠处,自有你的好处。还有,别带你那帮乌合之众来,白少侠素喜清幽,你是知道的。”叶莺道:“好,我来!请你们别杀害他老人家。”那人冷笑一声,身形一晃已自不见。叶莺垂头丧气地出来谓萧雄曰:“我爹已在白云山庄,我后天自去救他,你们不必管我。”萧雄曰:“白云山庄高手云集,你一个女人,怎能冒此风险?”杜仲锋道:“我跟叶前辈也有事,愿与小姐同去。”叶莺道:“那人只叫我一人去,若发现情况有异,我爹性命不保。”萧雄曰:“公主只管自去,我自引精兵强将伏在白云山庄之外,如发现情况不对,便即冲进去救你们出来。姓杜的,你就跟我们同去吧?”杜仲锋道:“我不喜欢劳师动众,我一个人,一柄剑伏在白云山庄之后,如何?”萧雄虽怒,碍于公主。便道:“你要怎样便怎样,反正你不是金刀寨的人,你是外来的一条流浪狗而已。”杜仲锋道:“我是条出色的流浪狗。”他补充说道,萧雄并几十名武士均哈哈大笑,连叶莺也娇笑起来,斜了杜仲锋一眼,道:“你自去埋伏,不要泄漏行踪,若被白云山庄的人发觉,遗祸我爹,我让你死无全尸。杜仲锋见她恶狠狠的样子颇为可爱,便看着她,不再言语。叶莺叹了口气道:“我爹一世英名,意毁于白云山庄之手,我非替他出这口气不可!”众武士皆随声附和,愿效死力。只杜仲锋在一旁笑着。叶莺忽手指杜仲锋道:“你在金刀寨宿一晚,明天休养生息,后天出发。”杜仲锋道:“谨遵姑娘号令。”萧雄见其对己无礼,对公主却有礼,欲待发作,却又忍住,只是怒目而视杜仲锋。杜仲锋又笑了,他还是舍不得把目光从叶莺脸上移开。次日,金刀寨举寨练刀,叶莺自然也不例外。见她练得娇喘吁吁,尚不住手。杜仲锋缓缓地走到她跟前,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一个小姑娘,武功太高了反而不可爱了。”叶莺没有发怒,叹了口气道:“家仇在身,不由不努力耳。你到底会不会武功?”杜仲锋笑道:“我不会武功,只会杀人,信不信由你们?”叶莺道:“你是个很特别的男人。”杜仲锋道:“你也很特别。”叶莺道:“你不练剑吗?”杜仲锋道:“我的剑不是练习用的。”夕阳惨淡。杜仲锋斜躺在一块大青石上,半眯着眼睛想着心事,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人,一把漆黑的刀,萧雄!杜仲锋道:“你来干什么?”萧雄冷哼一声道:“我来是想告诉你叶莺迟早是我萧雄的人,你再打她的主意,我砍了你的脑袋。”言毕,刀出,刀光闪处,大青石已被砍碎了一大片。萧雄冷笑道:“怎么样?怕了吗?”杜仲锋冷冷地道:“我不是来看砍石头的!”言未毕,人已飞出,霎时不知去向。次日,狂风大作,叶莺反绑了双手,令萧雄引数百名武士远远跟随,以迅捷的轻身功夫向白云山庄急行。少顷,已至。叶莺只身进去。白云山庄空旷无比,叶莺走到场地中央立定,观看四周的动向。眨眼间,一张椅子自天而降,一白衣少年怀抱双剑稳坐椅子缓缓而下。随着一阵喝采声,他的周围多了数十名持枪护卫。白云山庄素与日寇勾结,有枪并不稀罕,白衣少年朗声说道:“在下白天敖,见过叶大小姐。”叶莺娇喝道:“我爹呢?快放了他。”白天敖道:“叶小姐,我想你三天三夜了,你肯留下来,你爹自然没事。”“展振,焦明!”白天敖叫道。展振、焦明齐道:“末将在。”“把那老儿拉出来!”白天敖冷笑着道。二将领令而去。不一时,叶空海被两人连打带扯地带到白天敖跟前。见他形如枯槁,双目无神,遍体鳞伤。叶莺大怒道:“你放了我爹!不然,我火烧了你的白云山庄。”叶空海看了一眼女儿,又看了一眼白天敖,道:“我叶某人岂是偷生怕死之辈?小莺你怎么来了?”叶莺哭道:“爹!”却已是说不出话来,她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却被十数名持枪侍卫挡住去路,几十把枪笔直地指向了她,她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样?”白天敖冷笑道:“我要你做我的第七房姨太太,你答应吗?”叶莺道:“你放了我爹再说!”白天敖道:“我要你脱光衣服转一圈,让我看看,我便放了一代英雄叶空海老前辈,不知小姐意下如何?”叶莺噙着泪点了点头,白天敖大喜,走到叶老跟前,左脚飞起,把叶老踢得连地数尺,然后右腿横扫,将叶老踢出数丈开外。众侍卫大声叫好。叶莺见其父匍伏于地,慢慢地向庄门爬去。悲痛欲绝,她痛的是:叶空海已不是以前的叶空海了。他变了,变得有些软弱了。他只顾自己向前爬着,不回头看女儿一眼,最后的一眼。白天敖**笑着,用剑尖挑她的裙子。她忽然有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无奈地回过头来,动手解上身的衣服。白天敖示意焦明。焦明手执利刃,几个纵跃,飞出墙门站在院门之外。白天敖显然没有什么耐性了,他跨上几步便扯她的裙子。这时,忽听一声惨呼,叶空海已死在焦明的刀下,又听一声猛喝:“住手!”院门外,数骑飞至,为头一人,身高八尺,正是萧雄。白天敖并不停手,还在撕她的衣服。她还在挣扎着,萧雄大怒,凌空飞起,斜刺里,看得分明,一刀直砍白天敖的背部,这一招“饿鹰扑食”确是厉害无比,曾伤过杜仲锋。白天敖一把推开叶莺,拔剑欲杀叶莺。他自己不能得到的女人,就绝不留给别人!萧雄叫声“不好,”收刀护驾,这一剑刺在萧雄的腿上,血如涌泉,萧雄软在一边,不能动弹,萧雄手下的武士一齐冲了上来,被展振机枪扫射,伤倒了数十名,余下的急退,不敢靠近叶大小姐。白天敖提剑来杀萧雄,萧雄怒目而视,不吭一声。他看到叶莺正用柔情似水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一阵喜悦,伸颈待杀。这种目光,另一个看在眼里,却是不大舒服。这人便是杜仲锋,他一直伏在白云山庄之后找野果吃,这时微笑着朝这边走来。白天敖并不收势,一招“双龙枪珠”,直刺萧雄的咽喉,却被杜仲锋一剑封住了。白天敖道:“好快的剑!”杜仲锋不答。萧雄道:“你为什么要救我?”杜仲锋看着叶莺道:“我本想救叶小姐的,被你捷足先登了。白云山庄的果子有毒,我昏迷了好一阵子,出剑的速度也慢了无数,不过,叶大小姐还没事,我就高兴了。”说罢,看着叶莺。叶莺“哼”了一声,把头扭过去,从身上撕了一块衣服,跑过去,为萧雄包扎腿伤,心一软,扑在萧雄怀里痛哭起来。白天敖道:“你是个有趣的人,对女人有些本事。我向来敬重这样的男人。你们走吧,叶小姐,你如果想报仇,我白某随时奉陪!”言罢,领侍卫去了。叶莺扶着萧雄缓缓地走,杜仲锋跟在后面却是心潮起伏:“叶空海已死,看来这封信的秘密已是无人能知了。小泉存亡未卜,是跟她们回金刀寨,还是立刻去找小泉。他想到小泉,心中一热,一个纵跃,挡在两人之前。双手一揖道:“在下有急事,两位多保重!”叶莺白了他一眼。杜仲锋笑笑,一跃而起。三、闽国扬帆去,蟾蜍空复团。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此地聚会夕,当时雷雨寒。兰桡殊未返,消息海云端。阴沉的天下起了雨,大雨!杜仲锋冒雨急行。经过路旁的一家酒店,想进去打几角酒,但想到小泉还在等他,便一跃即过,不想闻到一滴酒香。不提防,脚下一滑,一跤跌倒。伤口又裂开了,被雨水一浸,更加痛不可当。他咬着牙,并不放慢脚步,忽然,头一昏,便倒下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泉还是穿着那件鲜亮的连衣裙,显然这几天风平浪静。她脸上挂着笑意,更加妩媚动人,她躲在屋檐下,画画,画杜仲锋的像!按日期,杜仲锋应该来了,她的心也平如了许多,正在这时,一长串紧凑的脚步声传来,她一喜,随即又转为害怕。她有一种预感:日本人要来了!接着,她便听到几声惨呼。她心乱起来了,抓起画像,往大雨中冲去,她没命地奔跑,狡猾的日本兵还是拦住了她。她抬头一看来的共有五人,领头的一个十分高大丑陋。那人道:“花姑娘,知不知道佐佐木上校是谁杀的?”小泉一愣,道:“不……不知道。”那人道:“这姑娘很漂亮,是我先上,还是你们先上。”后面的四人道:“当然是伊藤少佐您先上了。”伊藤笑吟吟地道:“姑娘知不知道佐佐木是谁杀的,不说就别怪我……”小泉泪流满面。她没想到自己的命竟然如此之苦。睁开朦胧的泪眼她看到伊藤已脱光衣服恶狠狠地朝自己走来,他身上的汗臭便她几欲作呕。她想用死来结束自己痛苦的一生,她宁死也不受日本人的凌辱。她刚欲咬舌的刹那,伊藤哼都没哼一声便倒下了,他的胸口已插着一柄长剑。看到这柄长剑,小泉笑了。笑得好甜,好美。那四个日本人惊呆了,不知所措。杜仲锋微笑着朝这边走来,小泉不顾一切地向他扑去,杜仲锋敞开手抱住了她,小泉柔声地道:“你出手总是这么恰到好处,若慢一丁点儿,我牙齿下去了,你见到的就是死了的小泉了。”杜仲锋动容地道:“我在路上饿昏了等我醒来时,就看见日本人围往了你。可是我和你相差尚有数十里,只好掷剑杀了,虽然速度太慢但幸好还能救了你。”那四个日本兵吓得面如土色。看看惨死的伊藤少佐,却又气愤不过。纷纷举刺刀朝杜仲锋冲来,忽见剑光闪处,四人应声倒地。“一剑四雕!”小泉脱口赞道。“你真是剑神!”杜仲锋微笑着道:“岂止剑神,我还是情圣、文狂、诗仙兼斗士呢?”小泉也笑了笑,道:“我喜欢你吹牛时候的样子。”杜仲锋大笑。蓬莱饭店。杜仲锋一边夹菜,一边看着小泉。小泉的美丽足以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小泉也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并不英俊的脸。这时,饭店里来的人愈来愈多了,坐满了各个角落。忽听一声暴喝,一大汉手提大砍刀直闯入来。高叫道:“公孙龙何在?”看来来者不善。店小二便上来招呼,那大汉不理,仍然高叫道:“公孙龙何在?”还是没有人响应。那大汉急了,扭头便走,却见一群日本军官挡在门外,为头一人道:“我,山下敬义。奉总部命令,来招慰安妇的。是男的全部滚出去,女的全都留下来。”他用犀利的目光扫视了饭店一圈。那大汉似乎有些怕了,便在一小角落里坐定。山下敬义大喝道:“要不要我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这一下,客人又**起来了,十数名单身的男客人率先走出了店门,店里还剩下三对老年夫妻和五、六对少年男女,杜仲锋这才发现叶莺也俨然在座,萧雄却不见踪影。山下敬义显然很不满意,他快步走到那尚坐在一边的大汉身前,“啪,啪”就是两记耳光,狠狠地道:“你的老婆女儿呢?”那大汉亦怒道:“***,你想我断子绝孙吗?”山下敬义冷笑一声,扭转头来,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反手一刀,直刺入大汉的胸膛,那大汉惨叫一声:“日本鬼子”,便倒下去了,这时房里又有几个年青人跑开了。杜仲锋抬头看时只剩自己和一个老男人了,山下敬义走到这个老头前面,小泉忽然担忧起来道:“你别充好汉了,先出去吧,我没事的。”杜仲锋笑笑,站起身来缓缓地踱了出去,却忍不住回头看了小泉一眼。这时门外又多了一个人,一把漆黑的刀——萧雄!叶莺顿时眉开眼笑了,萧雄微怒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叶莺大声道:“金刀寨闷死了,所以就跑出来了。”山下敬义没在意他两人说话,忽然手起刀落直削老者的颈部,老者冷笑一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他的身边已多了一具死尸,山下敬义的尸体,尸体上插着一柄快刀,一柄很快的刀,快得不可思议,房里的妇女都咤异地看着这个老人,这个短胡子的老人。老人仍不动声色地夹着菜,喝着酒,神态很安详,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杀人实在不是很希奇的事。门外的十数名日本军官冲了进来。萧雄见状,刀出如电,已砍翻了四五个,留下的八名日本兵狼狈而逃。萧雄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山下敬义,走到老者跟前一揖道:“请教阁下高姓大名。”老者冷冷地道:“公孙龙!”萧雄吃了一惊道:“你就是江南刀客公孙龙。佩服!佩服!”公孙龙不答,看着杯里的酒,出奇。他突然站起身来,走到那大汉的尸体前,左手一用刀已盈然在怀。叹了口气道:“薛老弟你杀我不成,反而死于鬼子之手。可惜1可惜!”他便抱着老者一步步地走出去。杜仲锋缓缓地走到小泉身边柔声道:“泉儿,我们走吧。”小泉站了起来,含笑地道:“幸好他们没逼你出剑。”杜仲锋轻声地道:“这里高手如云,没有我出手的机会。”杜仲锋挽着她的腰,慢慢地向店门走去,却被一个高大的人挡住。萧雄!萧雄奸笑道:“你还真有本事,这么漂亮的女人也让你骗上了手。”杜仲锋道:“你也一样。”拉着小泉的手想绕道而走。又被萧雄拦住了,这时他的手里已多了一把刀,一把漆黑的刀,刀光闪闪,刀上还沾着鲜血。杜仲锋冷冷地道:“我不是来看刀的。”“那你来干什么?”萧雄冷笑着道。“我是来谈情说爱的。”杜仲锋道。说罢,看了看小泉。小泉也正含笑地看着他。萧雄喝道:“我告诉你,得罪了我萧爷以后有你好过的!”叶莺忽道:“萧大哥,此人曾救过你一次,你也该放他一马的。”萧雄又道:“今天看在叶妹份上,我饶你一条狗命!什么样?小子,是不是不服气啊。”说罢,伸手便摸小泉的俊脸,小泉把头侧开。叶莺“哼”了一声,已自出店去了。萧雄狂笑着也出去了。房里只剩杜仲锋和小泉及那个惊呆了的店小二了。两人一路信步走来,时值金秋,天空飘着些小雨,自有一番景致。见前方尘头起处,一辆黑色轿车飞驰而至。时方满清末年,民国初年。天下分崩离析,是中国最黑暗的日子。有军阀横行,有列强侵华。矫车、洋房也是刚刚起步。车上跳下来一个精明强干的小伙子,走上前对小泉一揖道:“我们家少爷有命,请小姐上车便行。”小泉一惊道:“少爷?他是谁?”那人缓缓地道:“殷小东。”小泉惊道:“哥哥!”看着杜仲锋,歉然地道:“看来我得先走了,你呢。”杜仲锋苦笑了笑道:“你有事先走吧,我们还能再见吗?”小泉柔声道:“我会很快回来的,不用担心。”这个“很快”到底有多快呢?小泉不知道,杜仲锋也不知道。四、黄帝城边乌欲栖,归飞哑哑枝上啼。机中织锦秦川女,碧沙如烟隔窗语。停梭怅然忆远人,独宿孤房泪如雨。自小泉去后,杜仲锋便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一连数日,都不见小泉的踪影。杜仲锋心想:“算了!小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她可能根本就不喜欢我。我是杀手,谁敢喜欢杀手呢?”想及此,他又苦笑了笑,内心却舒畅多了。他又出去闲走了。还是回香港吧,那里有我的恩师,有我的同行。他这样想着,不经意间到了一处集市,花红酒绿,游人如织。他也渐渐放慢了脚步,他乍逢热闹,有点不自然随着人流往前挤。忽人群中有人大叫:“强盗来了!”人群中只剩下杜仲锋一个人了,街道两旁的高楼上许多人都注视着他。这时,马蹄声起,数十名大盗飞至,为头一盗,身高八尺有余,膀阔腰圆,眼如铜铃,面目狰狞,手执大刀。一指杜仲锋道:“你是何人?敢挡大爷去路?”杜仲锋冷冷地道:“谁是大爷?”那盗道:“当然是我飞天大盗梁铮了。把银子留下,人从我马下钻过去,我饶你一命。”杜仲锋淡淡地道:“好!”他真的俯下身去,从他的马下爬了过去,回过头对梁铮道:“你看,我像韩信吗?”梁铮大笑,众盗也一齐笑了。楼上还有女人轻蔑的笑声。梁铮纵身下马道:“你是个很特别的男人,我生平敬重这样的男人,交个朋友吧。”杜仲锋冷冷地道:“我没有朋友。”梁铮道:“那我就是你第一个朋友。”杜仲锋这时才望了他一眼道:“好!”梁铮狂笑起来拍他肩膀道:“你放心,以后没人敢欺侮你了。”杜仲锋淡淡地道:“日本人呢?“梁铮怒目圆睁道:“日本人?我把他们赶回日本去,我还要带这些兄弟杀到日本去。抢日本的粮食,住日本的饭馆,玩日本的女人。”言罢,哈哈大笑,杜仲锋赞道:“有志气!有个性!”梁铮一时性起便拉他上酒馆,杜仲锋也不推辞。两人对坐饮酒。酒是好酒。对面的桌子上坐着一个人。公孙龙!他也来了,也在喝酒。他喝的很慢,似有心事。刚喝了几碗,便站起身来,把银子往桌上一放,一个纵跃,已不见影子。杜仲锋和梁铮并肩走在集市里,游人害怕梁铮都运运地避着,再观梁铮仍神态自若。杜仲锋笑笑,但他的笑容立刻僵往了,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叶莺!她正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走来,已然受了伤,她要回金刀寨吗?杜仲锋愣住了。梁铮笑道:“杜老弟,怎么,看上金刀寨的叶大小姐了?我尚且有缘无分,何况你了。”言罢哈哈大笑。这时叶莺朝这边走来,对杜仲锋道:“我要你杀一个人?”杜仲锋淡淡地道:“我不想杀人,我要回香港。”梁铮道:“叶大小姐被谁打成这个样子?我梁铮替你出气。”叶莺喝道:“滚开!强盗。”梁铮便愣愣地站在一边。杜仲锋道:“我不想杀人,只想找一个人。”叶莺一愣,道:“找谁?”“殷小泉。”杜仲锋淡淡地道。叶莺一惊:“那个饭店的姑娘?听说她哥哥发了财,要接她回京城。”杜仲锋道:“有你这句话,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请求。你要杀谁?”“白天敖,”叶莺恨恨地道。杜仲锋冷冷地道:“你的萧雄呢?”“他根本不是白天敖的对手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不过……不许打我的主意!”叶莺瞪大眼睛看着他。杜仲锋笑了笑,道:“我不要任何东西,如果我杀了他,我便回香港,你们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了。如果我被他杀了,请你把我的剑交给殷小泉。她看到我的剑,就像看到我的人一样。”他走过来,拍了拍梁铮的肩膀扭头便走。白云山庄,恬静、详和,白天敖斜坐在一杀藤椅上,怀里抱着个女人,一个近乎**的女人。他的手下都呆呆地看着这个女人。这时,一个探子进来,大声道:“少帮主,一个姓杜的进来说有事相商。”白天敖一惊,一纵而起,一刀砍死了这个女人。冷冷地道:“叫他进来。”杜仲锋阴沉着脸一步一步地向白天敖逼近,谁都可以感觉此刻的杀机。白天敖道:“你和夜莺什么关系?”杜仲锋冷冷地道:“没有关系。”白天敖道:“你杀了我,她肯陪你睡觉吗?”“不肯。”杜仲锋淡淡地道。“那你为什么杀我?”白天敖奇道。“不知道。”杜仲锋冷冷地道。“上!”一字顿喝,展振、焦明双双舞刀攻上,刀锋袭面,杜仲锋连退数步,没有出剑。展、焦二人迅即攻上,杜仲锋侧身斜让,展振一刀刺空,身形一晃,欺在杜仲锋身后,拦腰一刀。杜仲锋凌空跃起,脚尖落地时,焦明刀出。杜仲锋的右腿中了一刀,鲜血飞溅了出来。他忍痛立定。展振喝道:“你为何不出剑?”“我不想杀多余的人!”杜仲锋淡淡地道。展振冷笑一声,举刀斜劈。杜仲锋一用力,忍痛跃起。“蜻蜓点水!”焦明惊道。但见空中剑光一闪,白天敖已软在藤椅子上了。杜仲锋的剑还插在鞘上。拔剑、杀人、回剑竟然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的速度已然快得不可思议了。白天敖安详地躺在椅子上,他连死都不相信,杜仲锋的剑已经出了。杜仲锋忽道:“你们替他准备后事吧!要报仇,到香港九龙来。”言罢,人已跃起,空中剑光闪处。杜仲锋朗声道:“在下杜仲锋!”剑光闪过,人已不见。伴随着几声枪响,白云山庄又恢复了往日的恬静、详和。杜仲锋收拾好行李准备动身了,他决定乘火车南下去香港。他走出店门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一个短胡子的老人,公孙龙!“我有急事,阁下请让一下。”杜仲锋上前一揖道。公孙龙看着他行李道:“你要去哪里?”杜仲锋道:“香港九龙。”“你知道我为何找你?”公孙龙问道。杜仲锋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公孙龙点了点。道:“很好1我还会找你的。”言罢,一声长啸,刀光闪处,人自不见。杜仲锋冷冷地赞道:“好快的刀。”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这柄安详地睡在剑鞘里的剑,快步赶路。见前方隐隐约约地有一家客栈,他悄无声息地走进去,见天色已晚便决定暂宿一夜。这时他看见了一个人,这个人也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萧雄!杜仲锋低着头在一处角落里坐定,要了一碗面,便吃了起来。这时,萧雄走过来了,道:“这面好吃吗?”“好吃,谢谢!”这句话是诚恳的。“你杀了叶小姐的仇人,她很高兴,想留你在金刀寨做个帮手,你意下如何?”萧雄探询似地问。“不好。”杜仲锋冷冷地道。“那你是敬酒不吃罚酒了。”萧雄冷笑着道。“我什么酒都不吃,只吃一个女人的酒。”萧雄喝问:“谁的酒?”“小泉的酒。”杜仲锋一字一句地道。萧然忽然冷笑道:“你是说殷小泉那个小寡妇?”杜仲锋道:“她不是小寡子。她是我的女人。”“你的女人?殷小泉是百里挑一的美女会喜欢你这样的男人?”萧雄冷笑着问。“会的。”杜仲锋恳切地点了点头。“拔你的剑!”萧雄怒喝道。这时,店里的人把目光都投在杜仲锋的身上。杜仲锋冷冷地道:“我是来吃面,不是来拔剑的,我的剑也非随时可拔的。”萧雄忽大喝一声,刀出如电,直砍杜伸锋腋下三穴。好凌厉的刀,好霸道的刀!对杜仲锋来说,他可以被别人骂得猪狗不如,可以从别人的马下钻过去,却不允许别人对小泉有少许的不敬,更不准别人骂她是小寡妇!于是,他的手握住了剑柄,剑光一闪,一条八尺来长的身躯倒下来了,一声不响地倒下了,一切复又归于平静。五、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闲门向山路,深柳读书堂。幽映每白日,清辉照衣裳。一辆黑色轿车风尘而至,车上跳下来一男一女,女的正是小泉,男的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看来像个奴仆。小泉见这一带比原先更荒凉了,禁不住叹了一口气,回头对那个男人道:“小飞,你走吧,我送你的枪一定要保存好!”小飞点了点头道:“殷大小姐,你放心,我会的。这里常有日本人出没,你一个人有危险的。”小泉忽道:“以后不要叫我什么大小姐了。还有,这里一定会有人保护我的,你不必担心。”小飞一声不响地回到了车上。一声唿哨,车已远去。望着远去的车。小泉叹了口气,一时间找不到杜仲锋,她便在曾经来过的这家酒店里自斟自饮。她也会喝酒,只是酒量很小,几杯酒下去。她的粉颊绯红起来。她无心喝酒,只是凝视着门外,期待着奇迹的出现。这里出奇地静,尤其在夜幕降临时刻。店小二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小泉看到了,便对他笑笑。店小二便走了过来道:“天色将晚,小姐若不嫌弃便在这里宿一晚吧。有一位客人已替小姐付好了账单。”小泉一喜道:“谁?”“我,公孙龙!”公孙龙身形一闪,已站在小泉跟前。“你来干什么?”小泉睁大了眼睛。“我来告诉你,你的杜仲锋已经去香港了。”公孙龙怔怔地道。“去香港了?”小泉惊讶地问。“是的,我猜测他先去香港准备盘缠,然后去京城找你。”公孙龙道。小泉顿了一顿,方道:“他怎知我到京城?”公孙龙道:“他有嘴巴会打听的。”小泉笑了一笑,忽又哽咽起来道:“都怪我不好。我不该就这么走的,我对不起他?”公孙龙见状,便道:“姑娘先休息吧,我替你守夜?杜仲锋是我生平敬重的极少数的男人之一。在我的心事未了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及他的女人。”言罢,人已翻上了屋檐。小泉的脸不禁红了一红。这一夜,她是无法入眠了。清晨,小泉随便用过了餐和公孙龙一路同行。公孙龙道:“我只能送你到码头。我料想杜仲锋也可能正赶往京城。一路顺风吧。”说罢,他从怀里取出一张金牌递给小泉道:“这是我的令牌,牌上刻有“江南刀客公孙龙”七字,有了它,寻常盗贼是不敢欺负你的。”小泉噙着泪,道:“谢谢!谢谢你!”公孙龙捋了捋胡须,忽然一个纵身,一个斜跃,刀光闪处,人又不见。这是他特别的告别方式。香港九龙。小雨。沈任远躺在一张西式沙发上,悠闲地卷着烟,秘书小李进来,手里捧着一本文件。他用忧郁的眼神望着沈任远道:“我们杀了黑社会的人。‘冷血毒枭’潇洒不会放过我们的。我最担忧的是不能见你徒弟最后一面。”沈任远道:“我也一样。潇洒恶贯满盈,不知到会做出什么事来。”看着窗外阴暗的天,他叹了一口气,又接上了一根雪茄,小李道:“不管怎么样,今晚的守夜当格外警惕。”沈任远点了点头道:“你先出去看看,有没有锋儿的下落,”小李道了声“是!”一转身,便已到了门外。忽听一声惨呼。小李的身体倒了下去,他的腰际明晃晃插着一把刀。沈任远叫声“不好”,他的手里已多了一把剑。这时,沈任远的房子里俨然多了一群人,一群蒙着脸的黑衣人!为头一人道:“我乃截天夜叉何曼,奉潇洒之命,特来取你首级。”言未毕,刀出,沈任远举剑相迎,忽觉背心一阵剧痛,他的背后又多了一个蒙面人。沈任远反手一剑,刺中了这个蒙面人。何曼的刀却也刺中了他的小肚,血顿时激射出来,洒了一地,好快的刀!好狠毒的刀!接着又有几个黑衣人飞身欺上,刀出如风。伴随着一声惨呼,名冠一时的杀手,杜仲锋的师傅沈任远倒下了,何曼把手一招,七、八个黑衣人身形一晃,已自不见。何曼随手扔出火把,沈任远的房子顿时火光冲天,忽听一声爆炸声,整个房子倒塌下来。浓烟滚滚,冲天而上。吸引了许多路人。这时,人群中闪进了一个人,带着一柄剑。杜仲锋!他来了,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群,忽然大呼着扑向火堆,却已无法找到师傅的尸首。他来迟一步,已无话可说了。他大声地问:“是谁干的?是谁干的?”“是潇洒干的。”人群中有人呼应。“他在哪里?”杜仲锋急问。“在西风客栈”有能事者答道。直接找潇洒报仇?不,他还要去见一个人,一个更为重要的人,殷小泉!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相见了,他在心里这么想着,坐上了去京城的火车。京城,热闹非凡,行人如织。杜仲锋快步穿梭在人群里。在街角拐弯处,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小泉,他一个纵跃,已挡在这人的前面。他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这人不是小泉。这女人满脸麻子,但她的背影却与小泉很像。一样的美丽,一样的耐人寻味。他失望了,便走进了一间小酒店。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老人,一个短胡子的老人,公孙龙1他无心认人。只看着酒杯里的酒发呆。公孙龙看到他却走了过来道:“我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的小泉已先你而去了。”杜仲锋急道:“什么?”孙龙叹了口气道:“小泉在船上遭一群香港人凌辱,为头一个叫潇洒什么的,此人阴毒无比,生平不知残害过多少良家妇女。殷姑娘被**致死。据说她死前还呼唤着你的名字。”他说不下去了,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杜仲锋的心彻底破碎了,他勉强站起身来,瘦削的手颤抖地握住了剑柄。两行热泪终于夺眶而出。“拔你的剑,做一个钢强的男子汉!”公孙龙怒喝道。“我的心事未了,你了断我的心事。再去了断你自己的事。”公孙龙复道。杜仲锋握紧了剑柄才勉强使自己镇定下来,说道:“我知道你的心事,拔你的刀!”“好”字尚未出口,公孙龙的刀已出,杜锋的剑亦已出,剑光一闪,刀光一亮,在空中划出两道绝美的弧线,但听“铮”的一声响,公孙的刀已落地。他怔怔地看着杜仲锋道:“你已经动了真情,你已由杀手一跃而成剑侠了,但你再杀你仇敌似乎要难多了。潇洒是冷血的。因此,他怕杀手而非剑侠。你懂我的意思吗?”他怔怔地看着杜仲锋道。杜仲锋淡淡地道:“我懂。”这是极度痛苦之后的平静。“好了,你可以去了断你自己的事了。”言罢,身形一晃,人已不见。西风客栈。潇洒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一个女人,他忽然站起身来,朝这个女人走去。他随身的十几名武士也一齐看着这个女人。嘴角边挂着奸邪的笑意。忽听一声顿喝:“住手!”客店里已然多了一个人。一张阴沉的险,一双无力的眼睛,一只紧握着剑的瘦削的手。杜仲锋!“你是谁?”潇洒轻蔑地道。“杀你的人。”杜仲锋淡淡地道。“你为什么要杀我?”潇洒瞟了他一眼,道。“替天行道!”杜仲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潇洒忽哈哈奸笑道:“有趣!有趣!”忽语气骤变怒喝道:“上!杀了他!”十数名贴身护卫轮番攻上。但见剑光闪处,四名护卫已应声倒地。潇洒不禁皱了皱眉头,他的手里拿着两个铜球,这就是他的武器。一个铜球可以粉碎一块巨石。杜仲锋剑出如疾电,十数名武士霎时只剩三名了,这三个人见情况不妙,纷纷向后退开。杜仲锋剑走偏锋,以退为进,以进为退。随着一声惨呼,三人同时应声倒地。他一步步地向潇洒逼近,潇洒的铜球已向杜仲锋急滚而去,随着一声惨呼和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潇洒已被炸得四分五裂了。杜仲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刺出他了他生命中最后的一剑,又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跃上了屋檐,避开了铜球猛烈的轰击。杜仲锋默默地走出了这家客店,到了一处河边。他右手一用力,把剑狠狠地掷向了河心。从此,他不再佩剑。后来,他出家当了和尚,他听说叶莺也去作了尼姑。他奇怪叶莺为什么不找他报仇?但人世间的恩怨情仇又有几人能猜得透呢?小泉的形象在他的脑海里也变得逐渐模糊起来,他还时常想起她,但这种感情的波动已是他所能控制的了。天还下着雨,风还在刮着。远处传来了悠扬的琴声,声音断断续续,缠缠绵绵。似在诉说着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久久地,久久地难以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