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整整两天的时间里,孙策没有再来,周瑜也没有出现,我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局面,却没有多少忧心。再见孙策是第三天,他一脸憔悴地走进屋子,坐在榻上,望向我的目光中却是坚定不让步。我心里一紧绝望了,他是霸主呀,身上有几十万条xing命,有那么多追随他的人,我不可能渴求他为了我而放弃这么好的利用机会。轻轻为我拢了拢头发,孙策开口了:“子云,我想了两天,整整两天。将你带回来后,我唯一的想法只是不让你再离开我,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你能明白吗?”我干涩地回答他:“我明白,所以,我不怨你的决定。这两天我也想过了,我太自私了,做出那种要求是对你最大的伤害。伯符,我不坚持了,你找个地方安置我吧,是生是死全凭老天的安排,我不抗争了。”虽然我会生不如死地活着,但我不想再反抗了,也许这样的ri子并不长久。孙策沉默了一下,摇摇头:“是,我承认我很动心,不仅能得到心爱的女人,还能重重打击对手,这是任何一个诸侯都不能拒绝的好事。我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孙策了,那个时候的我面对这样的机会是不屑去利用的,利用一个女人来争霸,是年轻时的我认为可耻的事。可现在不同了,这么多年的血腥争斗和肩膀上越来越重的责任让我知道,权力的争斗是不择手段的,我不应该拒绝这样的机会。”明知道是这个答案,我还是感觉到自己的无助和悲凉,转过头去轻轻回答他:“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按你的决定去做吧。你不用顾忌我的身体,我撑得下来。”孙策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而是苦笑了一下:“可是,我却下不了这个决心,因为我也清楚地知道,一旦我真的这么做了,那么我就会彻底失去你了,而我绝对无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孙策的话语很轻柔,仿佛只在我耳边轻声耳语,可我却像是被响雷击中,浑身僵直了,我不信地转过头望向孙策,他依然坚定的眼中闪出一丝无奈的叹惜,面对我的惊愕,他微微点头:“我不傻,知道这个机会对我多么重要,可我下不了手。子云,你也别想太多了,我已经说了,你的秘密只有我知道,公瑾都不知道,别说其他人了。想要你也是我个人的事,也与公瑾无关。在这里,没人想利用你,除了你自己。”我头晕了,这怎么可能?这些天的胡思乱想竟然是我自作多情?这些假设竟是我自己在折磨自己?望着孙策,我都快说不出话了:“可,可我告诉你了呀!伯符,伯符,你不能,不能为了我一个人而……,你知不知道你放弃了什么?”孙策也在苦笑:“我是不是也和你一样傻?子云,我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了。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我知道如果我真这样做了,那么你就会成为一个活死人,虽然你不再坚持寻死,可你将过得比死还难受。与其得到一个不死不活的你,不如就这样好了,至少你还是活着的人,能和我赌气,能和我说话,还能给我弹琴。只是,我还是想问你,子云,如果就让你这样很单纯地跟了我,你愿意吗?”“很单纯?”我已经无法思考了,这样的情怀让我震撼,让我停止了一切思考。“是,很单纯。没有利用,没有打击,没有任何需求,我只想要你这个人。对外,我们可以安排赵如成为一个死人,你有这个能力,我有这个威信,我们两个完全可以让你从此置身事外,你就在这里,成为我最宠爱的女人。”孙策的语气虽然平淡,但里面的渴求却是急切而热烈的。我从惊愕中恢复了出来,没有人知道,除了孙策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而孙策他居然为我放弃了打击曹cāo的最好机会,他难道不知道这种放弃有可能毁去他一生的追求吗?傻子,他真的当了这个傻子,闭上眼睛,我把泪水紧紧锁在眼眶里不让它出来。仿佛感觉到我的感动,孙策缓缓伸手把我环进他怀里:“告诉我一个答案好吗?没有利用,没有功利,我只想要你,嫁给我,好吗?”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我慢慢推开孙策,面对他的失望,我则是无奈的愧疚:“伯符,我愿意答应你,可我却无法答应你。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外面的人早晚都会知道这件事,所以,后果依然在,这还是其次;主要的是我无法让自己忘记一切。伯符,你想想,就算我跟了你,我能眼看着你和我的兄长们打得死去活来吗?你能要求我完全置身事外吗?到了双方死战的那天,你让我如何自处?如果我没有在战场上,我如何能确保大家的安全?胜负是一定要分出来的,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可如果无法确保大家安全,我还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吗?不仅是我,就是你处在这样的境地,也无法置身事外吧。”孙策沉默了,他舍不得我,却又不想逼我,这种挣扎让他非常难受。我咬着嘴唇,很无良地消灭着他的梦想:“你做不到放弃情义,选择功利,我更做不到。所以,伯符,你可以秘密要了我,可以把我当你的女人,但我却只当自己是你的囚犯。”望着孙策无奈中的痛苦眼神,我很坦诚地为我们的立场作了总结:“不管我们如何相处,依然是敌对关系。站在对立面的我,其实大可利用你的爱,我甚至能告诉你,我愿意做你的女人,甘心在这里侍奉你,但这不是真的,而是另一种欺骗,在你放松jing惕后,我会逃走。但今天,面对你无私的爱,我做不出欺骗你的事,再也做不出来了。对不起,伯符,我只能给你两个选择,要不就利用我,要不就放弃我。”孙策低下头,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向我,用很冷静的语调说道:“不,你错了,我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不放你离开。你做不到置身事外,我会逼你做到,你不做我的女人,但依然是我的兄弟,至少对外是这样。你可以试着逃走,但我保证不会让你得逞。只是,”他停顿一下后微笑着打量我一番:“在你尝试逃离之前,是不是应该把身体养好,这样病恹恹的,你有力气离开这间屋子吗?”“伯符…………”我简直说不出话来了。记忆中那爽朗的笑声又回来了:“和我比试一下耐心吧!子云,等到你没有这么多负担的那天,我依然会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我有这个信心。不要再咬你的嘴唇,快出血了。呵呵,咬破了很痛的,你依然很怕痛,是不是?”这次谈话后,孙策仍旧天天过来看我,进屋时轻快的脚步,在离开后却沉重异常,进屋后炙热含笑的眼神,在转身背对我后就消失不再;他的笑声依然爽朗,但我听得出笑声里的不甘和痛苦。面对这么包容我的孙策,我内疚万分却在他面前努力微笑,心里痛苦不堪,却不愿意让他看出来,我们都在假惺惺地表现自己的随意和放松。其实比起孙策来,我肩膀上的千斤重担却放下了,脑子里也不再胡思乱想,身体也开始了恢复。见我的身体在恢复中,孙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这让我更加内疚了。肌体的恢复让我又成了理智的赵如,过江的目的看起来像一个缥缈的梦,但孙策的关爱让我有了新的想法,虽然,对于这个想法能不能起一点作用我也没底,但想到了不去试试,我也不甘心。当我怀着赎罪的心态向孙策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孙策脸上立刻显示出哭笑不得的神情,而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神情。“子云,你也太不一般了,居然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摇着头,孙策苦闷的说。“这个建议不好吗?伯符,要说完全了解双方战斗力的人只有我,江东绝对不是洛阳的对手,不仅你们的一切对我们没有任何秘密,洛阳方面还有我这么多年的jing心策划。所以,伯符,你们没有一点取胜的可能。你就跟我走吧,我做你的夫人,带上两家人一起隐居。这样,江东也没有战火,你我也能永远在一起了。”孙策苦笑地看着我:“我觉得,还是前几天的你更可爱些。子云,你就不能忘记你谋士的身份吗?至于你和我,只要你在我这里,我们就会一直在一起,所以,我根本不会跟你走,而是你必须跟我在一起。子云,如果你真心随了我,在哪里,我是什么身份你都不应该计较。你提出这个建议,目的还是为了曹cāo,你心里,曹cāo才是第一位的。”这个人简直是胡搅蛮缠了,这个建议关曹cāo什么事,明明是为他好嘛:“伯符,你怎么乱想?我这是为大家好。你清楚我们之间最大的分歧就是你的身份问题,如果你不是江东的霸主,我和你之间就不是敌对关系,我就可以真心真意跟你过一辈子。所以说,要我跟你,你就不能再做这个霸主。除了立场问题,我也不希望我的男人成天生活在算计别人也被别人算计中。你当这个霸主还没当累吗?忙碌了一辈子,也不过是在打打杀杀的血腥中度过。世上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有这么多美好的人,放弃血腥拥抱美丽,你能做到。”孙策没有说话,我看出他有点动心,赶紧再加上几码:“伯符,我在襄阳的大山里修建了一个梅花山庄,虽然不大,但住进两三家人是没有问题的。这个地方很隐蔽,除了几个忠心我的手下,没有人知道,魏王也不知道。如果你同意,就放弃这个虚名,不当这个霸主了,跟我走,去山庄里过逍遥自在的生活。等过几年,天下太平了,我陪你一起去遨游五湖四海,一起去领略天下的无限风光。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另外找一处隐蔽的地方也行,我私人的财产还是足够我们生活无忧了。”“不。”也有一丝犹豫,但孙策的回答还是没有半点商量余地:“虽然我感谢你能这样做。但是,你并不是单纯地想和我在一起吧!公瑾说的对,你过江的主要目的就在于此,用你的机智,用你的口才来说服我不战而降。子云,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你,什么建议我也能听,就除了要我投降。”“这怎么能叫投降呢?”我好不容易抓住一点希望,怎么都要再努力尝试一下:“伯符,和我一起离开权利的争斗,这不是投降,我没有让你投降呀!明知不可能获取最终的胜利,明知你的固执带给江东的只能是灾祸,明知你的拒绝让我们不能再回到从前,你何必这样坚持?伯符,不要再让我痛苦为难了好吗?”一丝苦笑在孙策嘴边展开,他定定地看着我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不答应这个建议,你我之间的情义就没了?你要我在江山和美人中进行选择?”“这怎么会?伯符,我真的没有一点威胁你的意思,无论是用实力还是感情。虽然,我是在期望我能在你心里战胜你的权利**,可我也知道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豪杰,绝不愿意屈服。可无论你如何努力,最终结果只能是失败,你难道不清楚你失败后的结局吗?江山你保不住也得不到,而我,并没有保全所有人的能力呀!我是怕失去你,你明白吗?”孙策笑了起来:“子云,你好像忘记了你现在是我的囚犯哟,你没有机会再去实行你所谓的保护了。我的xing格你清楚,所以,我不会同意你的建议,因为我还有这个自信,江山和美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谈话到了这种地步,我已经再没有说服孙策的说词了,算了,我努力了,争取了,目前的局势又不是我能左右的。长叹一声,我结束了这次谈话:“算了,我也不再说这些了。伯符,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坚持,在我们之间的坚持不能走到一起的时候,我只能当你的囚犯。至于以后,生与死,战与和,已经不由我们做主了。”孙策眼中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受伤表情,我眼里也有,但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争执下去,既然双方都无法改变对方,那这种ri子只好暂时过下去了。以后的几天里,我安分地吃药吃饭养病,不再提死,不再提离开,不再提洛阳,任何刺激我们神经的话都不再提起。尽快把身体养好,才是我当前首要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