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整天,孙策都没有再来,不知道是被我气的,还是心情也不好,我也没有走出房门,这个样子,让我如何走得出去。下午的时候,我拖着镣铐在屋子里走了走,想适应一下这样的生活,可这种感觉好难受,也很尴尬。突然想起我把云哥哥也这样锁在家里大半年,他肯定也这样难受,真是坏事不能做,现世报应在眼前。我真对不起哥哥,一直就让他担心,包括现在。晚上,窗外的月光如水般清凉柔美,而我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这么多年恩如兄弟的情谊,让我给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离开窗口,回身看见下午孙策让人拿来的琴,我苦笑了,他考虑的太周到了,怪不得手上的铁链这么长。慢慢抚上琴弦,随着琴声,我回想起和孙策交往的点点滴滴:泾县城外军营里第一次相见,我以死相逼,孙策皱紧眉头的样子好可笑;在城里,月光下的他和公瑾第一次让我有和他们成为朋友的冲动;得不到五哥,气愤异常的孙策开始给我一个霸主的英气感觉;和大乔姐姐结婚时,潇洒飘逸的孙策;成德外小村庄里,昏迷中的孙策;逃跑路上不时逗我说笑的孙策;曲阿城里,不想我离开时,满眼祈求的孙策;建业城中微笑着听我叙说一切的孙策;长江上,用我的笛声,周瑜的琴声下酒的孙策;新都城里把我拥在怀里,求我不要离开的孙策……,这些一一浮现在我眼前。我这是怎么啦?为什么我总是忘不了这些,放不下和他们的感情,哪怕我明明知道我们终究都是敌人,可我还是放不下这些,就是这样的囚徒生活,我应该是心甘情愿承受的。那我对他们到底是兄弟感情,还是真如孙策所说,我对他是有特殊感情?可是,在我的感觉中,我觉得自己对孙策他们一直是兄弟感情。是我错了吗?这种感情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徐母的叹气好像就响在耳边,我真的不懂自己吗?“多年情感,何去何从?爱恨抉择,太难相融;我的心啊,归向何方?是与非的模糊,我真的不懂,宁愿做一场梦,恩与怨全部抛空;梦中人生,可将生死当成空。人间怎么过,长叹一声,问苍天,怎这般捉弄?何不让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切飘散随风。”随着歌声终止的是琴弦断裂的声音,我呆呆地看向被琴弦划破的手指,多久没有弹琴了,竟然会把自己弄伤。就在此时,房门猛地被打开,孙策和周瑜一下子就冲了进来。未等我说话,孙策走过来,看了看流血的手指:“你这是何苦,总要把自己弄伤。”我也不想这样,可每次到江东,我好像都会受伤。看看手指,我苦笑:“我也不想。只是还不习惯……这样弹琴,一个没留神,就……”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孙策撕下一块衣襟来包手指。看着孙策小心地包裹住受伤的手指,我想笑:“你们何必这般大惊小怪,我也不是第一次受伤,哪次伤的不比这重?再说,如果是我头颅出的血,你们也会这样心疼吗?”听到这话,两人都皱起了眉头,周瑜便说:“你这是干什么?你一定要说这些话来伤我们的心?我知道你很难受,我们也难受,可是,你要这样做,就不能怨恨我们。”我抬头看了看他:“没有,我怎会怨恨你们?你们没错,错在我身上。我当初就不该来骗你们,既然骗了你们,就不该对你们产生感情,要是我对你们,就像是对待袁绍他们一样,我们之间也不会是这样子了。可是,我真的无法控制我自己。这些年我一直好矛盾,于公,我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在私,我放不下对你们的情谊,我很想作到忠义两全,可我失败了,我真的很失败。”泪水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滑过我的脸庞。这些ri子掩盖在平淡外表下的痛苦还是被我拿了出来。两人默默地注视着我,也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我伸手拭去泪水:“算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伯符,就让我回曲阿吧,住在监牢里,我还好过些。你们放心,这瘟疫只要得过一次,就不会再被传染了,我不会有事情了。”孙策扳过我的肩膀,逼我抬头看他:“为什么?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留在这里?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们?还是,你根本就不想住在这里?你想干什么?你还是想着怎么回去,回到曹cāo身边去,对不对?你别想,我不会让你回去,绝对不会再放弃你。”我摇头了:“伯符,你不明白。我什么也不想做了,我是想回去,可你们不会放了我,这样的东西戴在我身上,我还有什么能耐跑?我怎么会不想见你们?我过江的目的就是来见见你们,和你们说说话,尽朋友情谊。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也可以了了。你把我放在这里,我真的很难受。你们对我越好,我心里越愧疚,宁愿你们杀了我,我才好过些。”“愧疚?你老是想这些。我们是怪你的欺骗,可是我们之间的情谊不假呀,我们能杀了你吗?再说,就算我能忍下心来成全你的死智,你真能放下所有的一切,走的心安理得?你一心求死,到底是为了你自己心安,还是为了让我和公瑾内疚一生?”望着孙策咄咄逼人的目光,我叹气:“你们有什么可内疚的,从头到尾都是我在欺骗你们,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们是敌人,既然你们不愿意放弃挣天下这个游戏,就不应该有这个仁慈之心。再说,我给过老将军一个供状,凭那个,你们杀我十次都应该,天下绝对不会有人说你们,这样,你们也去了一个大敌,还成全了我的忠心,大家都有好处。”我不提这个供状还好些,这一说,孙策的脸sè都变了,捏着我肩膀使劲摇晃起来:“供状,你还提那个供状?你都写了些什么东西?你当我江东将士都是傻子吗?你当我和公瑾是忘恩负义之徒吗?还是你要天下人都笑话我们?还是你要用这种法子来帮助曹cāo?对,我终于明白了,你就是要用这个法子来帮助曹cāo,你宁愿用生命来成全曹cāo,来伤害我,这就是你说的忠心?你的兄弟义气?你求的忠义两全?你的心到底在哪里?还是在曹cāo那里,对不对?既然你要这样做,既然你这么狠心,当初干吗救我们的xing命?你几次来救我们,就是为了今天再来伤害我们?你回答我!”我想说呀,可是他晃的我头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还是周瑜看不下去了,赶紧把他拉开拽了出去:“伯符,你冷静点。子云,你真的过分了。老将军拿着那个供状,都不知道怎么办,你居然还要提。你何苦这样为难我们?就是找死,也不是用这种方法吧?你好好想想。至于以后,你也别想那么多,我们会妥善安排好的,这些事情,等你身体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