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送姐姐的,姐姐就收了吧。”毓宁抢过玉璜塞去晚晴手中,拉住晚晴说:“咱们下去玩。”小孩子的性子,如夏季的天气,晴雨不定转得快。毓宁本是个性子爽直爱恨分明的,如今对晚晴更是赤诚相见。流熏冷眼静观一切,心里如五味杂陈翻涌。赵王妃打发孩子们下去玩,老夫人也推了流熏说:“你也去同妹妹们玩耍吧。”流熏出了门,见毓宁拉住晚晴的手吩咐宫娥们:“我那孔雀翎子的毽子在哪里?我要同姐姐踢毽子。”“宁儿,你可曾伤到?”流熏上前关切地问,自毓宁坠楼后,只是惊哭,都没来得及同她说上半句话。毓宁冷冷地望她一眼,眸光里透出一股令流熏心寒的恨意,她赌气般翘个小嘴儿说:“拜托姐姐下次失足跌倒时不要推宁儿下楼就是了!”推她下楼?流熏猛然记起那时的情景,她觉得背后被人猛撞一把,扑去了毓宁,可她分明情急中有意向一旁躲避了些,可她不记得自己推了毓宁。那么,推向毓宁的手又是谁?毓宁的眸光里分明含恨,那是恨她在生死关头,本能的为了活命推了她下楼。可不是如此的!她不知如何解释,即便解释,毓宁也不信。好大一张网。流熏说:“是姐姐不好,被那弹子打伤腿,就……”“郡主,不要,姐姐不是有意的。”晚晴温婉的劝着,但流熏看出毓宁眸光里的失望和痛恨。流熏的面颊冰冷,不由看去晚晴,晚晴展露出一脸无辜无奈的神情看着她,叹息一声说:“宁儿妹妹任性,过些日晴儿规劝几日就不记恨姐姐了。”忽听一阵哭声悲悲切切,外面匆匆来了几名婆子,身后带着哭哭啼啼的一对儿老夫妇,一路哭天抹泪的叫嚷:“我那可怜的女儿呀,你怎么就跌下去粉身碎骨了呢!”晚晴拉住毓宁用手捂住她的眼说:“宁儿不要看,有衰气的,咱们去跨院踢毽子去!”“是棠儿姐姐的爹娘,可怜呢。”丫鬟们窃窃私语。晚晴上前劝慰说:“莫哭了,若是紫棠地下有知,走得也不心安。”她回头看一眼流熏说:“大小姐也是受伤一时失手才撞了紫棠坠楼的。”流熏忽觉来者不善,就见紫棠的娘歇斯底里的扑来,鸡爪一样的手抓住她的肩头歇斯底里拼命般哭闹:“你还我的女儿来!你给我女儿偿命!”流熏惊急地向后退,丹姝了绿婵冲来为她解围,丫鬟婆子上前拦住了那哭得痛不欲生的妇人。晚晴在人后看着她一脸的担忧,眉头微挑,但那一抹不为人查的笑意逃不过流熏的眼。“你这妈妈,如何的这么糊涂?分明晚晴小姐和那么多人亲眼见到天上一道白光灼目,神光中天神受了你女儿替郡主殿下得道位列仙班了去。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气,你们反哭哭闹闹的,成何体统?家中有女得道成仙,怕是你们府里门第就要兴旺了。”说话的是表姐方春旎,她从对面廊子下走来,处变不惊地娓娓道来。听得众人也恍然大悟,分明在老夫人和赵王妃面前,晴姑娘说出她眼睁睁看到仙光一道灼目引她去救人的奇事,更有婆子们随声附和,如此推算,紫棠可不是得道成仙了吗?“恭喜妈妈呢,生了个好女儿,位列仙班去了!”众人七嘴八舌,笑逐颜开。这才哄劝了晚晴的父母离去。方春旎悠悠地向流熏走来,望着晚晴和毓宁远去的身影宽慰她说:“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是福气是戾气还难说呢。善恶忠奸最终都有个是非明断。若是误会,宁儿迟早会明白你对她这份心。”方春旎谈吐从容,一双明眸又似洞察一切。流熏泪眼望着春旎,似乎许久没有受过如此的委屈。眼前一场劫数,竟然让姑母和毓宁误会了她去,以为是她为图自保而失手推了毓宁坠楼。想不到重生一世,竟然算计不过晚晴这小丫头,好不气闷!还不等流熏开口,就听后面呜呜的一阵哭闹声,五弟、六弟同薛乳娘撕抢争夺着,破口大骂着:“你个老奴才,还敢骑在小爷的头上来了!快还我!”“哎呦,两位哥儿,爷!是太太吩咐收了你们的弹弓子不要再惹祸,老奴也是听命行事呀。不然,两位小爷去同太太说理去?”薛乳娘被啐了一口吐沫,急恼不得的用大襟擦拭着委屈地抱怨。这对儿小祖宗,平日被继母宠溺坏了,越发的骄纵无度了。前世里,这对儿宝儿也是一事无成的富贵闲人,反不如二叔父房里的几位堂兄弟学有所成的出息。流熏沉下脸,上前对薛乳娘说:“薛妈妈,您老也真是,何必同孩子一般计较。五弟、六弟贪玩,就任他们胡闹去。”一听大姐姐也替他们说话,老五、老六眨眨眼,耿耿于怀地嘟哝一句:“自己脚下不稳摔了跤,反赖我们的弹子打伤。”流熏看一眼方春旎,端出几分如春旎一般的长姐般的大度说:“爹爹这些日子心烦气躁,前个月狠狠打了大哥哥一顿板子,如今不知要轮到谁了?还不去书房乖乖写几篇字,像模像样的,也让爹爹回来看了高兴。”老五佐哥儿一撇嘴说:“娘下了缄口令,此事府里不许再提,更不许传去爹爹耳朵里,你吓唬谁!”身后跟来的严哥儿怯怯地喊一声:“姐姐!”扑去方春旎怀里悻悻地问:“姐姐,舅舅会打严儿吗?”方春旎露出温婉的笑,拿帕子为严儿擦擦汗水打花的小脸说:“好端端的,怎么想到去缈汉楼那么僻静的地放去淘气打鸟?那弹子可是不长眼乱飞,内内外外那么多人,好在是伤到你熏姐姐。若是打碎了谁的头,你们可担待得起?”“是六哥哥喊严儿去的!”严哥儿一脸认真的说。六弟佑儿晃晃头说:“是合欢姐姐发现的,合欢姐姐说,一群乌鸦如一片黑云似的,围着枝头对垒打仗呢。”流熏心头立时明晰,原来如此,果然是有人谋划的。“快下去读书,不然舅父回来该恼了!”方春旎哄着严儿离去,几名顽童自觉无趣,也悻悻的随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