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熏委屈道:“四婶婶,想是你一时心急看走了眼。四婶婶行在前面,背后没长眼自然看不到。是小五撞倒四婶婶,流熏不过去拉小五,就被四婶婶慌乱中抓到手一道拖倒了。婆子们都是看到的,四婶婶倒地时,可是小五压在四婶婶身上的?”小五在一旁挠挠头,惶然的目光望着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张张口说:“有人扯我,我就倒了。”“傻弟弟,那是四婶婶立足不稳拉你搀扶,你如何反扑压去四婶婶身上了?你好没用!”流熏气恼跺脚。恼羞成怒的慕容思慧挣扎起身扑向流熏捶打哭骂着:“你信口雌黄!你还我孩儿呀!”“熏儿,还不住口!”封氏沉了脸一声呵斥。方春旎在流熏身边安抚:“熏儿,是非自有公断,你莫急。大舅母自然还你个公道。”流熏气恼的戳这小五的头骂:“你呀,只一味的顽皮!看你惹出的祸事还要连累姐姐。”封氏顿时气得面色青紫,不想流熏还留有这一招,竟然将这烫手的栗子塞去了小五手中,心里恨儿子多事无用,更恨流熏这丫头不知何时变得狡诈多端。“郎中,快去请郎中。”流熏一脸焦急地敦促,似乎更比封氏和慕容思慧焦虑,心想你们演戏,我就陪你们唱戏到底。平日谢府用的是三位郎中,一位是丁郎中,京城闻名的民间神医,因仰慕谢老夫子的才华学识,同谢老夫子交好,平日里常来谢府;另两位是宫里的魏太医和洪太医,常为谢府家眷诊治切脉。不多时,外面通禀说郎中赶来。流熏望一眼方春旎,只要郎中一切脉,就自然知道慕容思慧假孕的事实,更能证明地上那一滩是什么血!老夫人闭目晃晃身子神情恍惚,摆摆手连连叹气。众人七手八脚的用藤床将四夫人抬回蓬霞阁四夫人院里的偏房,小产污秽,不得入正房。屋里的人越聚越多,四老爷赶回来,谢祖恒和二老爷谢祖慎也赶到,各个面容谨肃,如临大敌一般。谢祖恒一见流熏和小五姐弟气恼地呵斥:“孽障,你们两个干的好事,还不跪下!”流熏一惊,想是继母已经进了谗言,自己想分辩,但此刻人来人往都在忙四夫人滑胎的事儿,无人顾及她。若她一味的在此刻争辩,反显得矫情。流熏委屈的跪下,才抬头,恰听外面一阵叫嚷:“太医到了,太医到了!”流熏心里更是一块石头落地,谜底就要揭晓,看慕容思慧和封氏的苦肉计如何唱下去?太医行过,撩起一阵凉风,流熏只看到青缎袍襟下摆从眼前匆匆掠过,管家谨慎地说:“顾太医,这边请!”顾太医?流熏一惊,不由抬头看一眼那太医的背影,不是寻常来府里的太医,她是第一次见,同时她看到方春旎的眸光也不无忧虑地望向顾太医的身影,犯了寻思,流熏顿觉一阵不祥,暗想此事不妙。这些人原来是有备而来,上上下下都做好了盘算准备。屋内哭声一片,封氏打发黑压压围了一屋的众人向后退,引了太医近前。四夫人挣扎着就要起身,鲜血满手的挥舞着乱抓着喊:“救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声音颤抖,发狂一般没了理智。流熏心里暗自懊恼,竟然这厮狡猾,让她钻了空子逃脱了!怎么会如此?顾太医白发银须,才落座,看看四夫人的脸色就周身一抖,旋即一切脉便频频摇头道:“夫人腹中这胎儿,是落了!恕老夫回天无力!”“啊!”不知谁惊呼一声,透出无尽的恐惧。旋即是慕容思慧哇的放声大哭,挣扎坐起,她扑上去紧紧抓住顾太医的手摇晃着哭喊:“不,不要,太医,你一定救救我腹中的孩儿,我给你钱,多少银子都使得,保住我的孩儿呀!”四下里悲声响起,哭声不绝于耳,仿佛灵堂上才听到的撕心裂肺的哀嚎。顾太医只是一味的摇头叹息,露出哀婉莫助的神色,咳嗽几声更是回天无力的无奈。四夫人慕容思慧的面颊惨白,呆愕无语,许久才发出一身撕心裂肺的哭号:“不!不是的!我的孩子她没有,没有去,她在我腹中,他活着的,太医你救救他呀!”郎中徐徐起身,摇头叹息:“这一撞,怕是撞得狠,恰恰伤在了夫人身后的八髎穴上,此乃妇科要穴,如今落胎还在其次,如今胎宫下垂,怕是夫人日后……再难生育了!”流熏紧咬银牙,恨恨不平时,忽然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哭嚷声杂乱:“妹子,我的好妹子,你怎么了?嫂嫂来了!”跌跌撞撞闯进来的是慕容夫人,许是闻讯奔来的急,竟然钗环滑落挂在耳边都不知晓,一副狼狈的模样。她哭喊着冲上去,身边一位玫瑰紫二色袄的小姐急忙搀住她哭着:“嫂嫂,您莫急,事已如此,莫急坏了身子!”原本流熏同春旎算计好,要在今日二夫人寿宴上当了全府女眷揭穿四夫人假孕的把戏,让她当众出丑。谁想如今功亏一篑。眼前这太医分明是慕容思慧一手安排的,竟然敢颠倒黑白!忽然,慕容夫人冲上去狠狠抓住封氏的衣领咆哮着:“你,月容你好狠心!你一味讨好你婆婆和小叔子,想为你小叔子纳妾,也不能如此的算计你表妹。你要知道,为了给慧儿延医治病,我们花费了多少心思!如今她才怀上孩子,你,你们好狠心!”这显然是障眼法,流熏心里暗骂。“这,这不曾有的事儿。”封氏一脸无辜道,装作一副委屈惊惶的样子,显得手足无措。旁边的四老爷谢祖怀更是上前眼圈红红的辩解:“无稽之谈,大嫂岂能如此狼心狗肺?那孩子也是我谢家骨血。”“你的骨血,谁不知你朝三暮四一直流连秦楼楚馆,一心要纳妾。就指望慧儿一生一世不能生养,好妻妾满堂享齐人之福。”慕容夫人啐了一口凶巴巴地叫嚷。慕容家是武将,夫人也是在军中随军多年,言语粗鲁。流熏更是诧异,仿佛眼前突然峰回路转一般,如何的横生枝节,闹出这出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