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想找死。兰帝当然不能让她死,当下狠狠一拳轰落在她小腹,将她体内聚集的真气轰的支离破碎,絮乱的散串至身体各处,再以断却真气连接的方式,使之一段时间内再不能聚集。这一拳打的结实,力道更是不轻。白昼痛的全身抽搐,却没有哼叫出生,意志很是坚韧。白昼门一众人,怒不敢言。“你是不是疯子。”兰帝低头望着她道。两派势力在地魔门内可谓非同小可,牵一则动全法,这种场合,其实从开始就决定谁都不敢当真杀了对方门主,至多是将之重伤生擒回去,以此交换更多利益而已。一方门主倘若这么死了,必将引起日后疯狂的报复,与之关系密切的其它各派,都将难以置身事外的加入其中。除非能将对方灭派,但这种情况如无鬼邪门对仇恨门那种特殊环境配合,几乎不可能办到。更何况两派根深蒂固,遍布地魔门各地,哪怕主山倾覆,势力犹存。她若这般死去,岂非让两派之间进入两败俱伤的拼杀局面?这绝不是一个合格门主所该做该想的事情,更不是其它人希望见到的局面。鬼邪副主和邪雨都不知道白昼的举动,还自奇怪兰帝为何突然打她。白昼好一阵子才回过气来,神色虚弱的抬脸打量了他一阵,突然笑问“你在漆牙的编号是多少?”“二百五。”“你阻不了我,除非你什么都不做的一直把我抱下去。”兰帝不否认,因为不可能废她修为,那跟杀了她没有区别。当即坦言道“所以我才问,你是否疯了。”邪雨此时首先猜到了,色变道“白昼,你何必如此恨我!”白昼冷笑道“你个贱货!我一生中唯一的失败是因为你,绝不会容忍在你受伤失败第二次!你以为你今天赢了?我要让你胜不是胜!”鬼邪副主此刻也终于知道了白昼的心意,同时色变,却没有开口说什么,邪雨门的事情终需邪雨自行决断,他绝不能干涉和左右。反倒在邪雨门高手围拢过来后,告辞一声领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已经没有他的事情了,该帮的已然帮过,剩下的只是邪雨门自己的事情。临走前,他朝兰帝报以感谢的微笑。邪雨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开口道“你我当年何等要好,却因为那废人闹至这等田地。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你总以为是我勾引了他,其实根本没有。他无法忍受你那性子,自己投怀送抱的往我这粘,他既如此,我自觉得不配承你之情,又能利用其本事,两相权衡下,有什么理由放过他?我知道你只是气不过,并非当真有多倾心于他,为此闹至把姓名赔上,让两门狠斗被黑夜门坐利哪里值得?”说罢,摇头叹息着道“罢了,以你性子若就这么把你生擒回去,事后你也必然非得自杀死在邪雨山上,终究难免风波而闹的两派俱伤。二百五,放了她吧。本尊也不想借此得什么好处了,便算看在九小姐面子上吧,赌场之事你还要闹便闹,不过本尊再过两月便要将门主之位传与二弟,从此便是鬼邪门的人,你哪怕非要纠缠,也闹不了多少时日了。”兰帝自然不会有异议,也不可能有异议,他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当下松开了怀里的白昼,轻身飘回邪雨身旁。心下只觉得好笑,一阵折腾,最后闹出这等收场,也不禁佩服白昼对自己的狠辣,这么一来,当真让邪雨根本算不得胜利。除非她为了利益不在乎日后对门派的深远影响。白昼丝毫没有感恩的意思,恨恨朝邪雨望去一眼后道“你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战场,鬼邪门一定会后悔接纳了你。”显然,完全不打算就此罢休。说罢,又紧紧注视了兰帝半响,抬手指着他一字字道“二百五,我一定会记住你的,你最好也不要把我忘了。”末了,也不等旁人反应回应,便招呼着白昼门的人走了。“金玉城今日的损失,白昼门自会负责,中立之恩,不会忘记。”最后这含沙射影的话,几乎将那金玉城的头头急死,所幸邪雨十分宽容的表示理解,表态相信他们并没有参与今日之事。两派也没有闹腾出更严重的结果,他倒也不致无法洗脱干系。离开金玉城的路上,邪雨有些感叹的对兰帝说些她过去游历锻炼时跟白昼认识相处的情形,以及两人恩怨的中心点,一个曾经名扬地魔门,如今却成废人的男人。那男人过去本和白昼是恋人,白昼和她结识后,长久的并肩作战长处下,他喜欢上邪雨。后来离开了白昼,一直追着她进了邪雨门。事实上白昼并不是因为痴情,只是一生好强,无法容忍这失败,无法容忍连自己男人都留不住的耻辱而已,也恨她不顾两人当时交情。但其实,错不在谁。那男人从开始就清楚邪雨对他无情,但这点在他成为废人后她才知道。那时候她已经不再见他了,他托人转达了封书信给她。其中主要是说,他开始就知道,也知道他只能凭借实力的利用价值,让她对他强作笑颜,但他并不后悔,因为他至少曾经拥有所希望的快乐岁月。“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他明白,我不会选择利用他。不是不忍,更不是顾忌白昼,而是因为,其实被利用的不是他,而是我自己。”邪雨这么说着,沉默片刻后又突然问道“你想不想见见他?他当年的剑很快,我想值得你见见。”兰帝摇头。她笑道“觉得一个失败的人所学也不会有多成功?但如果你知道当年围攻他的人中有五个浩劫前生存下来的老辈高手的话,该不会这么想了吧。”“那倒不是。以成败论英雄非常片面且愚蠢,他败在其性情缺点上,但他既能知道这缺点和坦然接受这结局,他过去的剑自有非寻常可比。只是,并不适合于我而已。”这是个理由,但也是个借口。兰帝并非一点见见这人的兴趣都缺乏,这样一个人,他的剑确实有见的价值,但他不能见,这样的人眼睛必定如他过去的剑般毒,怕会看穿他的伪装。不追求利欲的人看人事不易被所谓的证据和环境因素蒙蔽,尽管所为往往不利与利欲得失,却也往往是虚假和谎言的克星。他不想节外生枝。邪雨闻言思索着道“我到没有想到后面那些,也许这就是他一直不打算收徒弟的原因吧。大概他觉得,能学得他本事的人,难免会如他般收场,脾性不同者,也学不到他邪剑术的精髓。他很让我惋惜,他的剑术实在很厉害,可惜他的人在生活中却不如他的剑。”末了,又换了话题道“不提他了,后日便带你去地魔宫,你是否很激动?”兰帝没说话,心下却想,他是很激动,激动的想逃。但也有些兴趣想知道,地魔门最神圣的地魔宫里头,是怎般模样?他很快便能看到了。他对造成邪雨和白昼恩怨的那男人的看法,也没有错误。因为此时,花自在和无情真尊他们,就遇上了这么一个人。无情真尊他们,自从获得了完美合理出身后,便从市井开始一路打出名气,打成当即的新秀团队,打出了城市,变成了在周遭颇有名气的地方小佣兵团。这过程中他们一直在潜伏,合理的出名,合理的成长着。安分的在当地城中,如同其它逐渐有名的人一般赚钱,生活,一般故意为意气和面子同人战斗。这些步骤的实现,都由轩辕小帝决定,在无情真尊和花自在的同意和工作下得以成功实施。这些日子来,他们没有碰上过天玄门通行的人,连消息都无从探询。照很早就离开了他们,因为她拥有隐匿本事,根本不需要如他们一般大费周章,她说是先回玄门了。花层楼因此曾骂她自私,却也莫可奈何。但天玄韵总相信照根本不是回了天玄门,而是跑去寻兰帝了。她时常有种错觉,照根本不在乎或者说有些排斥天玄门的人,不会在以他们是死是活,她似乎只关心兰帝的事情。但这只能是猜测,她没办法问,问了照也不会回答。眼前值得开心的事情是,他们终于得到委托,得以离开当地到别处去了。这是个很好的开始,只要做的好了,更负声名后,自然有许多别地的人找上他们,逐渐的便能理所当然的到更繁华的城市生活,距离离开之日也就更近了一步。虽然任务有些让他们意外,竟是护送一个珠宝商贾前往辉煌城。但幸运的是,这商贾所携带的宝物非同寻常,也是意外所得,故花不起更多的钱请更有名气的佣兵,却又必须凭借这些东西一夜暴富。故多方打听后,听人说他们一行的本事不必任何佣兵团的差,才下定决心的找上了他们。轩辕小帝虽然认为路途遥远,且距离地魔宫太过近了,但一来除兰帝外众人模样当时都不曾曝光,二来这商人所带宝物必然惹来许多麻烦非常适合他们进一步扬名,便劝了众人接下了这趟生意。途中,他们无意之下听说了兰帝的消息,他曾在邪雨的雇佣下将白昼门主生擒。但至于后来的去向,却不为人知了。前往辉煌城,途中也能经过邪雨山,一行人想顺便在邪雨山附近看能否打听到他去向,便劝那商人改了路线。当他们到达邪雨山周遭的村镇歇脚时,意外的被一个人,一双眼睛盯上。盯上他们的是个男人,一身粗布长袍,独坐在酒楼临窗一角,可观近酒楼内外,桌上放了柄铁剑,没有丝毫法术力量的凡铁。面容十分清秀温和,举止文雅,坐的是上座,桌上放的是清茶和馒头,占据着上好的席位,却竟没有人执强将他赶走。这些本就让人很奇怪了,但更奇怪的是,他将无情真尊等人逐一打量过后,露出奇怪的笑意,接着便差了店里的人,将他们招呼过去并坐。“他看穿了我们身份。”轩辕小帝这般低声交代了旁人后,率先起身坐了过去。所幸他们为打听消息自行出来,否则若让那商贾察觉异常,可是麻烦。花层楼,非语和徐离焰雨没有出来,一行四人坐了过去。那古怪的男人便支人摆了屏风,略为隔绝了酒楼中噪杂的喧哗冲击和影响。轩辕小帝正考虑着是否出手将他震死灭口时,他开口道:“听说天玄门有一种法术和灵药,及时治疗内气散失造成的经脉损毁,并帮助散功者重聚天地灵气,不出一年便能修为全复,可是真有此事?”四人没有说话,天玄门确实有这种仙丹和秘法,但不是各派都有,更不是量产随意可得的东西,在场众人中,也只有无情真尊可能拥有储备了,便是徐离焰雨也无法弄到这种只有人情才会送出的珍贵东西。无情门确实有,否则无情当年怎可能出关后修为更胜过去?便是凭此药尽复功力。最后还是无情真尊淡淡开口“不错。只是,你打算用什么来交换?”她的意思很明白,此刻要杀他,轻而易举,魔门中争斗寻常,即使杀了他,旁人也不会多想什么。尽管他的身份很有些古怪,但如必要,还是可以这么做的。他无法要挟他们什么,只能交换。那男人淡淡笑笑,眼神和神态都显得非常平和亲切,无喜无怒的样子,让他们禁不住生出异常好感,地魔门中,竟还有这样的人。“当初闯荡时,也曾意外获得过些宝物,相信也足够交换此丹了。如若你们对此并无兴趣,我可助你们离开地魔门。”第二个提议,顿时让众人来了兴趣,早已厌倦了这里,每日小心翼翼,度日如年,更要漠视和容忍周遭乱七八糟的肮脏丑陋人事。众人中除却因挂念兰帝而有些不想独自离开的天玄韵外,谁又不想回去呢?无情真尊自然知道众人心意,况且若能早些离开,当然好的很。但却沉默着没有说话,那男人见状微笑道“你是奇怪我何以敢如此夸口吧?你既看得出来我修为和经脉已废,也该相信我总有办法能送你们离开。”无情真尊轻轻摇头,淡淡道“非是这个问题。那丹药必须配合秘法,每日施为方才有效,此法绝不可能传授与你。然而却又不能让你在天玄仙境呆上一年直至伤愈,正自为难而已。”那男子闻言微笑道“这并非什么问题,我大可呆至伤愈时。”“无情山不容外人居住逗留。”无情真尊直截了当的说道,一时间,陷入僵局。众人正失望时,花自在突然开口道“忘情山可暂时收留他,日后守望宫若因此追杀,我一力担下。”众人均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积极,浑然不顾日后可能惹上身的麻烦。无情真尊闻言淡淡道“好,既然如此,一旦回去后我便将但要送与忘情门,同时授以秘法。至于你们要将他安置在玄门仙境内又或是天玄城,本尊一概不知。”天玄韵闻言心下有些鄙夷,觉得无情真尊太过虚伪,明明也想离开,却偏又想方设法的避免因此连累声名而日后惹人话柄。无情真尊却不理会众人怎想,说罢便自顾走了。花自在在众人殷切期待下,跟那男人谈妥了这笔交易。到最后相约临别时,才想起问道“请问阁下过去在地魔门的名号叫什么?”那男子淡淡道“这算是交易的一部分吗?”花自在想了想后,摇头。“那么请原谅,我早已忘记过去的名号了,本身也不愿想起。”花自在没有深究,不再追问这个问题。“两个月后,此地再见。”那人微笑点头,目送众人离开了去。这是,天玄韵才突然有些替花自在担心,倘若那人过去是个可怕的魔头,日后他受的连累可就大了。却也因此,突然发觉花自在原来是个如此替同伴考虑和敢于担当的人。轩辕小帝一直没有插话,一直到离开也没有为此说什么。心下却算计着如何尽快找到兰帝,到时候便能一同离开。邪雨山下,在有心打听下,轩辕小帝果然不负众望,从邪雨门弟子口中探听到兰帝的消息,但却是噩讯。邪雨门于白昼门在辉煌城的争斗过后,那加入漆牙的,曾经调戏过圣魔仙的**贼被邪雨门主带入了地魔宫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漆牙十三团为此请出漆牙总团长,最后似也没有结果。许多人说,那**贼早在地魔宫内被正法了。当这则消息由轩辕小帝口中告知众人后,天玄韵当场忍不住哭了。徐离焰雨也是一脸黯然悲伤之态,轩辕小帝十分沉默。他无法安慰众人,兰帝的身分本就为七小姐和依云所知晓,他怎会如此冒险的进入险地?他无法安慰她们,他自身就受着良心谴责,他知道,很可能是依稀将兰帝杀了,她不会允许他这个知晓他们两人当日之事的人活着,更何况他还是天玄门的人。却也存在着侥幸,因为外传的消息也只是猜测,按道理说,兰帝这个行动头脑被擒或是被杀,地魔宫都理当大肆宣扬才对。“也许他并没有遇害,他不是个没有把握就将自己往虎口送的人。只是我们再想寻他也难了。”天玄韵却很坚持要陪同那珠宝商人到达辉煌城,顺道打听了消息后再回到邪雨山在那人的安排下回去。时间上还尚充裕,其它人或是没有异议,或是有意见也不好提将出来,最后便这么决定了。众人到达辉煌城,已是大半个月后了。途中虽然全程使用传送阵到达一个又一个的城镇,但由于众人身份平凡,只能在众多等待的人中排号,不得不在城镇中停留等待使用那刻到来。这过程中,遭遇到不少察觉那商人携带宝物异常的邪门高手抢夺或偷盗,全都被众人打发了。到达辉煌城后,众人拿了报酬后就辞别了那感恩戴谢的商人挽留,在城中想方设法的打听着情况,一来不敢关心过度惹人怀疑,二来地魔宫内的事情外面哪里能知道多少?足足停留了近一个月,仍旧没有其它的消息。众人不由心凉,若非遭遇不测,他怎可能至今没有离开地魔宫内?绝望的天玄韵本不想离开,几乎想去找上邪雨门主一问究竟,或是杀之以报丧夫之仇,最后却在众人阻劝下暂时压下了报仇执念。一行人黯然归返的途中,意外遇上了黄予和丰物带领的两队同伴,他们人手上也各有些微折损,众人相遇总算冲淡了些许悲伤气氛,当即一并赶赴了邪雨山脚。途中对于兰帝已死的消息,两人都禁不住哈哈大笑,安慰众人说绝不可能。问及理由,两人却又不说。后来天玄韵窥着无人时候找上两人询问,坦然知晓依云和兰帝过去之事,两人才道:“既然你知道,那何必还如此难过?依云又怎么可能杀兰帝。”天玄韵还是不放心的道“但那是前世之事了,兰帝根本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也说不因此对她有什么异念。况且地魔门七小姐知悉他身份,怎能没事呢!”两人这才知道兰帝根本不记得过往前事,不由诧异的问了起来。渐渐的便说的多了起来,将过去在惩处之地经历的诸般一一道于天玄韵知道了,黄予安慰道“所以这次行动我们才这般积极,皆因知道依云绝不会杀他。你虽说二公子不记得前世,我们却不认为这是什么转世轮回,反倒觉得是种重造肉身的秘法。依云就是过去的她,二公子就算不记得了,她却还记得吧?况且,二公子如果要从地魔宫中杀出来,也不是太难。”天玄韵见两人始终不明白兰帝根本不是前世那个神话般强横的人,知道再说也是无用。从两人口中听说了过去的事情,心下更对依云的存在感到介怀,便沉默着听两人劝慰了阵后,告辞走了。但也着实也因此生出了些希望,更不由的想象着,那时候兰帝的为人。‘今世的他,怎这般沉默无为呢?事事隐忍,简直像是任人朝其大吐口水也没有脾气发作一般,哪里有什么威势可言……’带着这份灰心和希望,天玄韵虽众人一并,在那男子的安排下,果然十分顺利的通过中立城离开了地魔门,在欢呼和掌声中返回了天玄仙境。那个帮助他们离开的男人,便被花自在安置在了忘情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