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失去了执剑手臂的四人尚未来得及感受肌体传递至神经的痛楚,已在兰帝蛮横的攻击冲撞下全部被轰成了粉碎。爆散的血雨如雾,在密道中弥漫扩散,模糊了人的视线。“不是你现身,我今趟死定了……”兰帝微笑开口着道,视线中面前照那对紫色眸子,被血雾阻挡,却又似乎分明看见那对眸子中一闪而逝的笑意。“还没完呢……”照那妙曼的身影丢下这话后一飘闪没进了密道门内,紧接着传来一阵快极的连绵气劲交击声。兰帝缓步朝门行去,随手拔了胸口插着的短剑,催动真气止住了鲜血的持续流失。兰帝看到门内情形的时候,交击声响恰好也已停止,照手中的阴阳双刃已然收入袖中,单手扶腰的侧转面对他道“当杀手,还是我更合格些。”那今次的目标,是个身材有些肥胖的男人,皮肤十分白净,但此刻身上却满时血污,全身上下一共中了十八剑,十八刀,每处伤势均是或轻或重的要害,合起来,已然让他此刻即使意识能支撑不死去,却也绝没有施展任何反击或是同归于尽法术的可能。他张动的嘴不断涌出鲜血,眼睛睁的极大,几番努力下,终于成功的开了口道:“忘情门阴阳仙剑术……你们……”却终于没能将话说完,意识消散模糊的身体,颓然倒落在地上的血泊中。十三嘴里非要他感激的所谓‘便宜事’,‘好委托’终于结束了。“你怎么会在。早知道这样我也就不会如此布置战术了。”照呵的轻笑了声道“你是活该。本当记得我一定在你左右。”兰帝闻言指了指胸口伤处,笑道“这么说,这伤口就算是你的小小惩罚了。”照不接话,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反倒转了话题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独自离队,以及天玄韵她们的情况?”兰帝整了整衣裳上的血污,抬头望着她道“你都专程伴随保护救下我一命了,我还那般不知好歹,还有良心么?”照闻言双眼透出满意笑意,轻声道“见她们也没什么危险我就离队了,前不久你每日想剑问题时曾去寻过轩辕留下的暗记,他们都成功离开地魔回去了,似是得到某个魔人中人的帮助。”说罢,她又消失在空气中,丝毫不留让他继续开口询问的余地。其实兰帝也不想追问,虽然心下也有些好奇他们的离开方式及遭遇。但此刻并无意谈论这些,心下只想着照的事情,严格来说,这是她第二次救他了。他很奇怪她为何这么对待他。却问不出口,但他心里清楚,杀死地上这人,如果今天这里还有未被他们察觉的隐匿高手在的话,他们返回玄门之时,将是一并灭亡那刻。被玄门所不容,揭晓了身份后地魔门必视为耻辱,在难容他们活下去。诺大天地,将会变的难以容身。这一刀,她等若是将命运交付了。这般呆立想了半响,他突然生出个疑问,生出个念头。他总觉得遭受太多前世纠缠,但却又不敢又或者说过去不曾遇到什么必须为今世做主的命运。但如果真有的话,他会不会,又敢不敢去做呢?他是否当真有主导和面对命运的勇气。他想知道,也觉得其实早有了这样一个理由,只是今天才刚意识到而已。于是他开口了,没有丝毫犹豫。“照,嫁给我。我们就留在地魔门不回去了。”他不认为这是冲动,他突然明白照会如此对他的原因,照的美丽容颜在仙来山庄为了他失去了,她的命运又在今天交付了给他,其实她早已将自己的命运和他绑在了一起,她总在他左右,他也早习惯了。他从不反感,只因为他也觉得,与她似乎根本不需要分彼此。还有什么情感,能够契合至这种程度?兰帝只想到了一种。声音很洪亮,字字清晰,余音在密道中反复回荡着,久久不绝。但他等了很久,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但兰帝知道,照一定还在附近,绝不可能当真听不见他的话。他不想就这么算了,当即又道“你沉默便算是答应了。”这话才说罢,耳旁便凭空想起照轻柔的声音道“等你把‘心’拼全了在说吧,在那之前,你都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兰帝明白她的意思,一股怒气油然而生,脑海中想起过去种种,想起在天玄门中时身边无处不在的压力,想起天玄殿中的天玄大帝,想起曾经在悔过中的刺杀,想起大帝对他的戒备和敌意……他几乎是吼叫着道“你只需回答我是否愿意,休要提这些事,我根本不想知道,更不想和过去有任何纠缠。今世的我只想过属于今世的人生!难道连你也要拿我前世来说事么!”他的愤怒,并没有换来仍旧隐匿身形的照态度动摇,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他再也怒不起来,并不得不接受她的要求。“如果你不知道潜意识中的自己,不认识自己,不弄清楚自己。你有什么资格说出根本不想被过去纠缠的话?有什么资格说,你能斩断过去,在非过去的那个人,那颗心?你又凭什么能让你自己在日后负起今日承诺的责任。”兰帝顿时变成了哑巴。照见他沉默了,却追击般的再度丢下句冲击他的话道“其实你有否想过,为什么你会忘却前世而一点不能记起?堂堂剑帝怎会让自己的轮回把一切忘的干净?我想过,我想,那不是因为某种特殊的承诺,就是因为你太害怕自己会记起。”他顿时愣住了。他想过,但从没有这样想过。她说的不错,堂堂剑帝,既能精神不灭步入轮回,又岂会保不住那份记忆?为什么他会一点不能记起?真如照说的那般么?因为承诺,或是,害怕记起?天地重新回归光明的怀抱时,在炙热彩阳的照射下空气中蒸腾的水气扭曲着天地景色的面目,让一切都变得不甚真实。辉煌城的街道人来人往的熙攘热闹,一如往常。行色的人群中,有一个面目冷沉的男子份外惹人注目。他的衣衫很干净,但却太旧太破,那上面补丁多的几乎让人怀疑见着了鬼,辉煌城附近,绝没有穷困到这种地步的村民。何况他绝不是村夫,因为他腰间挂的有剑,品质极好的魔门法器,好到让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地步。这男子的怪异理所当然的引起了旁人注意。他来自哪里?他怎能将一柄如此宝器带来这里?但没有人上亲跟他搭话。众目睽睽下,很少有人愿意跟这样一个怪人交谈。这男子顶着烈阳,每每行至道路分歧处时,总会停下打量观察周遭建筑一会,才决定下一个方向。他无视旁人的目光,他的头一直不曾低下,也不曾回避过任何一次于旁人的视线交集。终于有人跟他说话了,是十三。并非是她好奇的不在乎成为焦点,而是因为这男子走到漆牙十三团的大门口后就停下了,而且还在往里走。靠近门口呆着的十三团成员眼里不差,不好拦他,但也认为此刻让他进去非常不妥,里头正有贵客。只好将十三叫了出来,转而亲自去接替十三替贵客办理最后的手续问题。十三对这男子感到很好奇,好奇他的武器来源,好奇他有多高本事竟能大老远的步行至此,排除路上遭遇的许多凶险。他腰上的剑,足够为他带来无数危险了。她觉得很有意思,一个刚从乡野跑出来的新秀。“我是漆牙十三团团长,请问有何贵干?”他当然不可能是来委托任务的,十三对此十分肯定。最大的可能是向来投奔,或者是复仇。那男子抬手理了理乱发,将遮挡着视线的几缕拨了开去。仔细打量了十三片刻,一字字道“一个月前,黑夜城有个叫董成的人遇刺身亡,我知道是漆牙的人所为。”十三心下恍然,原来是寻仇。却打断他道“你来自哪里?又叫什么?董成又是你什么人?”“山陵镇。我姓董,名理,道理的理。他是生父。”那男子一丝不苟的回答道。十三只好摇头,有些怜惜的看着他,他来的真不容易,山陵镇是靠近中立城的地方,距离这里很远,足有四千多里路。却又奇怪道“你真不像他儿子。”董理非常有耐心的回答道“因为看起来很贫穷是吗?其实我并不穷,从小到大都不曾缺过什么。父亲他总不许我离开山陵,说我杀伐之心太重,他虽然时间很少,但一直是个好父亲。”他回答的似乎有些不着边际,但十三很明白,他是再说,他无论如何都要替死在二百五手上的生父报仇。心下不由有些对兰帝感到抱歉,本以为是笔好买卖,结果不仅导致险些没命,事后还惹来这等复仇麻烦。心下这般想着,却摇头道“那不可能。漆牙只是雇佣兵团,有着铁一般的规矩,绝不可能告诉你那天执行任务的是谁,也不可能告诉你背后的雇主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