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让他忍不住牵挂的圣魔仙后,为免再被人截下,兰帝连夜急赶,一直进了黑夜城门。到达时,晨光初现,四面延伸街道两旁座落的大小建筑前,三三两两的已有了来往行人。简单化妆改变外贸后的兰帝行着转入了一条食街,如今正值特殊时期,心知必难瞒过对方耳目,只得专挑外城这等人流复杂的地方作为暂居之所了。这时分,早起经营早餐生意的食铺已然许多,赶大早来吃东西的人竟也不少,四面八方传来的说话声已渐渐变的噪杂,形色面孔越渐多了起来。兰帝心下感觉到些不妥,尽管上一次到达黑夜城时并不曾太多停留,但从距离不算过远的辉煌城情况来看,这时分未免热闹的有些太过。在辉煌城时,每每思索新剑术问题时,不止一次的从夜深时分在内外城街道游荡漫步到第二日的迟暮,诸多不同街区的各种时刻人流状况他多少还有些了解,向来不当差别大的太多。这么想着,他同时停下了脚步。仔细打量起周遭的人来,很快发现,其中的‘非寻常成民’数量实在不少,而这部分本不应该此刻大量出没的群体各自所处的位置,组合起来更似暗合某种他所不熟悉的玄妙阵法布局。他的突然停步有些出乎这些人意料,让前方数个食摊上的部分人脱离了最能量牵引下的最佳阵位,本似已准备坐下的他们,其中不约而同的有女子抱怨着对哪里的不满,在其它人的照顾心情下,集体对位置进行了稍微转移。于是,再度让他维持这陷入阵法能量牵引的最中心位置,这当然不会是巧合。这也当然不可能仅仅一句红影佣兵团反应和判断能力非同寻常所能解释。这完全就是在事先布好了局等着他来。漆牙不致做这种事情,这极没有道理。兰帝整理着脑子里的讯息,发现他实在不该那么早就辞别了圣魔仙,或许她所以那般匆忙的赶来,本就是为告诉他,辉煌城主跟黑夜城主达成了什么协议,而后在他的影响暗示下,促使漆牙不得不牺牲他。漆牙不会这么做,但辉煌城主会,他绝不愿意因此导致好用的部署因为一个人引发跟黑夜城主的过大摩擦和损伤,牺牲他换来两方面干戈的罢休和平息,显然是极明智不过,至于十三的死亡,漆牙的遇伏,对方必然有别的方式作为补偿吧。眼下才想通这些,已经晚了,兰帝决定不再为此多想,神态自然的侧身行入一旁的食摊,凭借对阵法的熟悉,尽管不能判断出此阵具体作用,但至少能通过对方占据的阵眼判断出阵势中的强弱点。这一动,便轻易脱出了原本危险许多的凶险之地,对方除非打算即刻发动,否则绝不能明显的大量动作改变位置,将他重新困入阵势最中心。对方果然没有,除却不时增加的人员弥补加强着阵势稳固性外,再没有其它更多动作。他不知该否感谢对方如此抬举自己,这般多的人手将他包围了,仍旧为增加成功击杀他的几率而至今耐心的按兵不动。兰帝也显得极有耐心,董理肯定早已来了,只是他本不熟悉,只是他又蓄意隐藏了起来而已。他们的始终不动,还在等什么呢?从阵势的情形看来,可说已然部署的足够严密了。那么无非是等他入局,等他进入阵势的最中心,让他们在人手齐备后得以成功发动起阵势将他困住。于是,兰帝又叫了壶清茶,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喝着,待得茶水稍微凉却了,又叫店家换上热的。就他这喝法,真正喝够一壶份量,最少得个把时辰。这一点连那似乎与事无关的店家都看出来了,一脸的藏着不快,这种占着他有限位置又消费极少的客人,真没有几个店家会打心里去喜欢。这般过了大半个时辰后,对方终于没有了耐心,有了新的动作,却非发动。而是又来了一个人,一个穿着身附加了防护法术皮衫劲装的女人,衣衫是暗红色的,皮肤不算太白,面带微笑的一步步行至于阵势最凶险处。兰帝哪怕根本不曾见过她,但从漆牙给予的情报和那女人明显比周遭其它人高明许多的修为上,亦能肯定她就是红影的总团长,此次刺杀的目标。她真是大胆的女人。他们不愿继续等下去了,于是她拿自己当了诱饵走了出来,她当然不会当真会在那食摊吃东西,以她身份根本就不可能来这里,她也不打算当真停留多久,根本没有坐下,付了钱后,就那么静静站着等待店家将早点装起,显然,她准备带走。也就是说,她很快就会原路离开。她拿自己当着诱饵,等若是在告诉他‘你已经被包围了,我的现身是你唯一机会,你不可能一直等下去,扭转这败局唯一不可能的可能就是你在我离开前将我拿下……’她终于接过笑容可掬的那店家递上的早餐,转身欲走。‘当然,你可以放弃这个最危险机会……’她的举动如同在这么说着。兰帝不由暗赞高明,他根本没有选择,这确实是唯一机会,却是个本不可能成功的机会。他还不能扑近,就必然陷入阵势的影响,必然遭遇和面对铺天盖地的凶猛攻击和阻挡,几乎没有靠近她的可能。但万一可能呢?他不仅能脱离危险,还能用实力证明了他的利用价值,用事实让辉煌城主和漆牙改变原本的妥协和决意。在地魔门,绝对不要为被人当作弃棋而愤怒,只要证明了自身价值,别人就不会将你放弃。否则,恨意和想不开的情绪只会迫使本想重新重用的人,不仅要彻底放弃你,还不得不消灭你。兰帝早懂得地魔门生存方式的这些道理,所以他知道,这却是是唯一机会,也不得不借助他的暗影力量帮助。于是在红影转身离开那一刻,他单指按上桌缘,站起。中指所指方向,是红影。原本已转身离开的她,停下脚步,缓缓转身隔着七八丈距离,微笑凝视着他,眼神中藏着嘲弄,也带着有趣,似在欣赏一个困兽的徒劳垂死挣扎的戏。食街景象,骤然剧变,平地风起,除却那看似很近又似远如星空般不可触摸的红影之外,再也看不到半个人影,有的只是呼啸狂风,狂风却又是由无数剑气所组成。天地变色,昏黄一片。兰帝顿时知道了这阵法的作用,心下也暗自赞叹着阵法的厉害。这是种近似于幻术的阵法,真正的中心阵眼就是红影所立之处,但这点,在阵法发动后他才能真正掌握和判断出来,换言之,如果没有意外,他根本不可能接近得了她。这阵法将周遭制造出一个类似仙法领域构成的特殊空间一般,但却是精神上的,倘若不知这点的人,徒劳挥舞手脚也根本不可能对抗的了那平地而起的凛冽狂风,那根本是由周遭人意识能量组成的攻击杀招,在身处阵外的人眼里看来,红影的人仍旧在坐着吃喝,谁都不曾有过异动。但,如果人的意识认为自己已经死亡了的话,那么即使肉身不曾受到丝毫伤害,也会死亡过去。这就是此阵的厉害之处,纯粹的意识模拟真实产生的合击,其默契和配合程度绝对比真实来的容易和厉害。更能轻易突破个体本身的实力,发挥出超越原本实力的战斗力。当然,这点对于他这个身处阵中的敌人,同样如此,只要明白这原理。兰帝仅仅担心,照会否也明白这原理,倘若她受了着幻境迷惑,纯以身体作为攻击方式而不动的运用意识力量,那怎都不可能制住红影。眼下他却没有功夫和心思为此多余担忧了,那四面八方席卷而至的狂风剑气,就足够让他头疼,他还必须作出奋力朝红影冲杀突击的姿态以求尽量吸引她注意力。可怕的是,他不能在意识中使用绝响或血冷吟,否则这等密集的攻击也不足以威胁到他什么,八岁的时候他已能凭其高速舞动,在暴雨中移动行走而滴水不沾。但换了寻常的剑,却未必办得到了。尤其这些密集的分不是那些毫无力道的雨水,而是全由强横真气发出的强劲杀伤力剑气。兰帝想起了周而复始的圆,意识能量形成的那个他,附带着破天剑气强亮白光的双手剑指,高速划出圈圈圆弧,激射的剑气形成将身体密不透风包裹着的能量层,在借卸中将持续卷至的狂风能量尽数抵挡,身体却迎着狂风,奋力朝前冲刺,似要不顾一切的冲到红影面前似的。照仍旧没有任何动作,兰帝放心许多。他顶着凛冽剑气组成的狂风才踏出了三步,面前现出个人影,黑黄粗糙的皮肤,仇恨充血的双瞳,手中拿着一柄极为不凡的极品魔剑,朝他刺出。“用你的血祭奠我死去的父亲!”董理如是说着,纵横飞舞的千二百道黑色剑气,连绵不绝的激射过来。这是最后的考验了。好整以暇观看着占据微笑红影身后,现出一个几乎紧贴着她的人影,飘扬的灰色斗篷披风下,探出一对白皙美丽的手臂,分别正反握着两柄短剑,交织纠缠的两色剑气,将红影完全笼罩其中。这变故,让后者脸上现出意外受惊的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