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这些后,见天色也已入黑,周遭虽然仍旧不少勤奋修炼的弟子,但更多的却都按时离开了。这片仙阵制造维持的草原上弥漫的天地能量性质份外精纯且类别分明,对于修炼真气独有奇效,是故,那些勤修者均都留下在此,而不回返归住处闭门造车。兰帝命一干徒弟各自散去了,便自行离开。却没走出多远,便有一干徒弟满怀好奇和热情的追上他,寻他交谈。如今不比在天玄门,无论他如何对待位置均都稳若泰山,就算抛弃是否对得起白昼的另眼相看不说,他也必须开始巩固和经营在白昼门的声名地位。于是就耐着性子一路同一干热情的徒弟谈论着,一直到了邪剑尊殿门外,这群徒弟似乎仍旧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大有一并进殿继续叨扰的势头。他正考虑着如何委婉将他们打发走时,殿门便打开来,走出一脸惊异的圣魔仙。“怎才回来,等你大半日了。”她就这么说道,一群热情的徒弟再不知机也不好继续打扰,纷纷告辞走了,让他终于从苦海中解脱出来。好不容易回到家里落得清净,见照已然在药物作用下沉沉熟睡过去,据圣魔仙预计,再过三日她就能开口说话了。兰帝不由有些期待。随即又忙起未了之事来,想着便觉得她这般住自个殿里十分不妥,这里不比地魔宫,自被人认定而想到别的,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便就干脆作罢不提。突然多出如此多徒弟,关于他们初期的位置划分,授法进度和安排等诸般问题全都属燃眉急待解决的事情。在地魔门这种地方,为师者与他们之间的相处亦需谨慎考虑,不日后这些人中定有些人以各种不同方式做出贡献,大概有献宝的,大概有捐赠财物的,如何平衡这些人日后的位置,使之心理得以平衡的同时起到调动其它弟子热情的作用。又如何调整和平衡那些没有家世最新修炼弟子的心理及位置,使其不会产生对前程未来绝望的情绪,而相信只要勤奋努力仍旧也能得有做为。诸如这些的种种,不仅是门学问,更是门艺术。在忘情门时他无所谓,也无必要,如今却必须面对这些,不由他不用心费神。相关的各弟子的情报资料,白昼早已遣人送了过来,其中已做了整理。就只是翻阅,便足足毫去他四个时辰工夫,不由想起花自在来,忘情门时所有事情全都由他一人解决处理,亏他还能将仙法同时练的那么好,其综合才能当真非寻常可比。圣魔仙按时喂罢了照服药,便在他身旁不远坐下,拿起桌上被她悉心整理摆放的一侧法术典籍阅读起来。不时轻手端起茶水,小饮几口,又放下。安静的几乎不发出半点声音,竟也不嫌沉闷。兰帝忙碌中偶尔想起她时侧目望去,不由回忆起那是在圣魔仙殿里,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寻着些他愿意听听的话题说个不停,和如今状况形成巨大反差。禁不住觉得会否太过冷落她,就有些想寻点话题说说,但念及眼下不知能否及时处理的事情,只能将着念头压在心地了。如此一直忙碌到天色放亮,总算暂时安排妥当。接着就又将抽出另放的那四十九个白昼疑有问题弟子资料拿起细看对照。同时回忆起当时观察他们的感觉来。不细想倒还罢了,这么细心想来,就体会到白昼所说的那种奇怪感觉,这四十九人就如同是长期遭受到某种类似特异能量波动的影响,让他们都拥有一种让人说不清到不明的特殊能量气息,可能是同样来自某种能量聚集特殊的环境,可能是同时长期接近或接触某种强大而特异的法器造成。但无论如何,他们彼此即便不认识,也必定有不可分割的干系,加入白昼门拜到他名字,绝对带着一致目的。却又不该是别派遣来的奸细,一则他们背景的调查十分清白,这么多的人,若说全都能将背景瞒过白昼门的情报机构,那可说全无可能;再者他们这种共有的异常,修为高明者细心感受下均能发现,派遣他们来此的人岂会连这都疏忽过去?排除奸细的可能,他不由猜想着其它可能的目的。却茫无头绪,这般费力思索,不断回忆他们散发气息过程间,不由生出对这股异样能量的似曾遭遇的熟悉感来。正自苦恼时,一直安静的圣魔仙柔声开口问道“遇上什么烦恼事情了么?”“你怎知道?”兰帝自信并没有将心里所想放在脸上,不由反问她起来。她展颜轻笑道“是否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情绪异样时瞳孔中总会亮起隐约可见的红光,若在细心些观察,就能从红光的闪动频率及程度分辨出具体情绪,方才红光凝聚一点,持续亮而不淡,显是为某个问题苦思不得解。”听她这般说出来,才想起照曾经提醒过他的问题,但却没有说的如此细致。这才警惕起来,这异样日后真需尤其注意,否则有心人一眼便看出他内心情绪,倘若是交战之际,极可能因此被人料敌先机。见她关心询问,也不多作隐瞒,一五一十道出心头疑难。她认真听他说罢了,想了想又追问道“能说说那种异样能量波动的规律,感受,和特征么?或许我能知道这些人来历也不定。”兰帝闭目细想片刻,沉浸对那股能量波动的回忆中,喃喃开口道“像一尊拥有强大能量而闭目沉睡的神像,那波动的能量深沉而又黑暗,每每不经意间,能量的波动就似突然狂暴起来,仿佛那神像突然动弹了下身子,就带的虚无黑暗的天地中闷雷滚滚,风云急动。只有片刻,随即一切又陷入冷沉的压抑之中,它仿佛又继续陷入安静的沉睡……”他如呓语般述说着感受,她听着听着也闭上了一对凤眼,似随着他的话语沉浸入了描述的天地中,感受到那股奇异能量的波动。片刻后,吐字慢而清晰的道:“我闭关修养的秘殿里,有文字记载提及过一件法宝,名沉睡之血。出自何人之手早已不得追索探究,在漫长历史中曾经数度为人执有,每一次它的出现都造就一个厉害的人物,同时沾满鲜血。八百年前他最后一次出现,为剑帝斩妖而得,后来将他送了予一个一直希望拜他为师,身世凄惨的孩子。那孩子因自幼遭遇太过凄惨之故,心性极度偏离正规,杀伐之心甚重,为人心狠手辣非常无情,一生不近女色,除却疯狂崇拜敬重的剑帝外,就是妖后前辈都不得其尊敬。他得了那柄魔剑之后,实力突飞猛涨,曾经一度在地魔门造成无数杀伐,却一直不改跟随剑帝之心,但剑帝习惯独来独往,一直拒绝。他本在地魔门闯出极大名头,却因剑下沾染太多血腥,得罪太多势力,始终只得人敬畏而不得人接近拉拢,有名而无势。但终究是个人物,手底下也不乏崇拜衷心与他的高手。他的狠辣和杀性终于有一日触犯了地魔宫,后来一日遭遇上妖后前辈时,欲杀之。偏激认为,若非妖后之故,剑帝必不会如被栓绑般,不复过去的我行我素。但妖后前辈虽然本身无缚鸡之力,但她精通诸般奇阵,随身携带诸般法符催动起的阵法力量天地间就已无几人能破,他又如何近得身?”兰帝正听得入味,她停了下来,在他有些急切时才又道“他自得沉睡之血修得魔功大成后从未尝过一败,却面对不休武功的妖后前辈而不能奈何,所受打击可想而知,当时虽然被迫退走,却因此激起他强烈杀意。其后不久,领了一干手下意图刺杀时,本不当在身旁的剑帝却现身了,便只一剑就将他和一干属下重伤,他本就不会对剑帝出手。当时心里虽然气愤他庇护‘妖女’的行径,却也不多说什么,放弃抵抗的任其处置。剑帝一生纵横,哪里容得旁人胆敢杀其爱妻,当下就要废了一干人修为,却被妖后前辈劝住,他内心本就有些不忍,经妖后前辈一番劝阻后,愤怒也渐渐平息,便当场对他下了禁令,不得其许可,终生不得在使剑。他一生敬重剑帝,又受他诸多恩惠,当即就一口答应下来。却留话道‘大哥,你日后必会被这妖女累死!’,说罢便领着一干受伤属下走了。自那之后,再没有人知其之事。”她说到这里,又自停下,半响不见开口打算。兰帝只得追问道“这些人莫非跟拿把沉睡之血的魔剑有什么干系?”她不置可否的沉默片刻,神色凝重的开口道“尚没有完。但是后面的话,我不知道是否该告诉你。不若由你决定吧。”都已听了这么多,哪里还需再考虑?当即示意她说下去,不料她却份外的严肃一再要求他考虑清楚,说是后面的事情,怕他会后悔知晓。再三得到兰帝肯定答复,她才终于肯继续说下去道:“后来妖后前辈不知为何死在地魔宫里后,剑帝不久后突然做出惊人之举,放话将于某日破天灭地,天下间能阻止他的人唯有太上真尊,万灵若不愿随天地灭亡步入毁灭,便只有央他出手才能败他。后果不其然,天地高手群起攻之都不能胜他,正邪高手在那场浩劫下几乎殆尽。那之后,地魔门一度流传个说法,剑帝所以败,仅仅因为他求死,否则便纵是忘情剑也灭他不得。再后来,有人散步谣言,道剑帝未亡,必将复生。随之不久,地魔门出现一个难抓踪迹的神秘组织,似与诸多财团均有莫大干系,到处推波助澜的散发天地毁灭重生论,不断为已亡的剑帝正名,扭转其被人唾骂痛恨的形象。可以说,后来地魔门所以不似天玄门般存在对剑帝的第二种态度,全是那组织的努力之故。再后来,那神秘组织又销声匿迹了,但地魔宫曾调查推测,其首脑就是当年被剑帝禁令不得使剑的沉睡之血执有者,更隐约察探出,他们信奉天地毁灭重生既能步入完美世界的理论,等待着剑帝复生,助其恢复功力,助其完成当初未能毁灭天地的伟大壮举。”兰帝听到这里,终于明白她的意思,这些人就是这组织的成员,他们到来这里,根本就是冲他而来。这组织就是当初仙来山庄少庄主加入的那个,追求灭世疯狂目的的一群疯子。当下做恍然大悟状道“原来是这样。”心下却寻思,不知这些人是知道他前世了,还是为仙来山庄之事来寻他麻烦。他自这般装模作样,心下总觉得圣魔仙该是知晓他的秘密,却见她也不再多说,自然也不会撕破那层彼此明知的薄纸了。他一直疑心她就是妖后转世,而本就对她别有好感,虽不知是否失魂咒的缘故,但总之确实如此。倘若彼此当面说穿了来,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才好了。当即装做继续埋头整理资讯,不再看她。心里却忍不住想着她方才说的这批人来历之事,倘若他们是发现他而来,他当如何应对才好?倘若根本没有从她口中知道这组织前世跟他的诸般干系,他也不会为此烦恼了。只会如同驱赶疯子一般将他们赶离自己,必要时候更会以非常手段应对,但如今,却难以视之为纯粹敌人,难以狠心。一个为自己而存在的人而不断做许多事情的人,哪怕他做的非常不对,也绝难让人去彻底的痛恨。他不由明白,方才圣魔仙何以那么严肃认真的反复征询他态度了。真相总不如人以为的那么容易面对和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