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夫人脸色黯然,萧萧白发,无风自动,双巨中泪光盈盈,缓缓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老身当真是老迈了。”语声凄凉,老泪滚落,英风尽失,黯然神伤。岳小钗缓缓说道:“适才晚辈施展的三剑,名叫‘闪电三箫’,乃是张老前辈陷入禁宫之后悟出的绝技之一,以老夫人武功的深博,如得再阅张老前辈遗留的武功,必然有惊世骇俗的大成,晚辈奉还张老前辈手著秘录,以报张兄救命之恩,也算使张家箫法重归白云山庄。”张老夫人一战落败之后,已不复战前气焰,回顾了玉箫郎君一眼,自言自语他说道:“这报偿不能算轻啊!”玉箫郎君接道:“奶奶,咱们走吧。”挣扎着站起身子,大步向外行去。张老夫人尖声叫道:“俊儿,你怎么能够走动。”放步追了出去。张成和劲装少年紧随追出,眨眼间,白云山中人走的一个不剩。岳小钗呆呆的望着那些远去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欲言又止。三绝师太待张老夫人等去后良久,才缓缓他说道:“师妹,你作何打算?”岳小钗摇摇头,道:“小妹没有打算。”三绝师大道:“你可愿跟我归见师父?”岳小钗略一沉吟,道:“师姊觉着小妹是否该去?”三绝师太道:“不论你是否想去,但在半年内你得去见师父一面,解说今日情形,师姐从旁为你作证。”岳小钗道:“多谢师姊了。”三绝师太缓缓说道:“师父虽然不喜欢她嫂嫂张老夫人,但和箫王张放老前辈兄妹之间的情意却是很好,玉箫郎君乃张家唯一的骨肉,师父绝不忍心看那玉萧郎君因此而死,她表面之上对此事虽然冷淡,但就师姊所知,师父已经采集了甚多灵药,替张俊调制一种药丸,除非你准备和师父起冲突,还是最好能先取得师父的谅解。”岳小钗道:“师姊关顾之情,小妹永铭肺腑。”三绝师太道:“希望你会记住我的话,师姊去了。”举步向洞外行去。岳小钗送三绝师太离去之后;重返石洞,望了萧翎一眼,轻轻叹道:“兄弟,你为什么不肯听姊姊的话?”萧翎道:“什么事啊?”岳小钗道:“我说过要你离开此地是吗?”萧翎道:“如是玉箫郎君一人前来,小弟决不会到此多事,但他们浩浩荡荡一行数人,姊姊独力如何能支,因此,才赶来相助。”岳小钗看他满脸惊惶之状,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我想不到,你能在短短三月之内找出禁宫,而且武功又有这么大进境。”萧翎道:“只能说样样赶巧,使小弟未辱使命。”岳小钗道:“我交给你禁宫之钥,用心只是想把你支开,不要你管姊姊的事,想那禁宫,传言江湖数十年,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苦心寻找都未能找到,你在短短数月之中如何能找到,唉!但终于被你找到了。”萧翎道:“说起来,也算得皇天有限,小弟只算是凑巧赶上而已。”当下把进入禁宫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岳小钗道:“你冒了很多险……”目光转到百里冰的身上,道:“这位姑娘是谁,你还没有替我引见。”萧翎正待说出那百里冰的身世,百里冰已抢先接道:“我叫百里冰,见过岳姑娘。”岳小钗看她娇小可爱,言情温柔,心中十分喜爱,微微一笑,道:“百里姑娘……”百里冰道:“我小姑娘几岁,你不嫌弃,就认我一个妹妹吧!”岳小钗微微颔首道:“好,我还不知晓妹妹的家世……”百里冰接道:“我长在北海冰宫。”岳小钗道:“北天尊者是你……”百里冰道:“是我爹爹。”岳小钗道:“北海公主,令尊不但威震北海,而且名倾中原,听说他手下,罗致了无数高手,每隔几年;总要有一趟中上之行,行径之处,所有的武林人物,不是恭迎恭送,就是退避三舍。”百里冰不脱稚气,看那岳小钗美艳容貌,优雅风度,无怪萧大哥提起她敬重无比,最难得是她对自己似是毫无嫉妒之意,想到自己对她的嫉妒,不禁暗暗惭愧,当下笑道:“小妹对家父的事知晓很少,家父也不给我谈武林中事。”岳小钗叹道,“原来如此……”目光一顾萧翎道:“兄弟,你怎么认识了百里姑娘?”萧翎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岳小钗是敬畏异常,既不敢不回答,如若是据实奉告,又觉得有甚多碍口之处,当下说道:“这个,这个……”百里冰接口说:“是小妹天涯寻访,找到他的。”岳小钗微微一笑,道:“令尊知道吗?”百里冰摇摇头,道:“家父不知。”岳小钗道:“似你这般私离冰官,令尊定然将四海寻觅,有一天,令尊如若知晓此事,岂肯罢休。”百里冰黯然说道,“我也知晓此事可能给萧大哥带来甚多烦恼,但我不能自主……”萧翎道:“小弟已为她和北天尊者动过一次手了。”岳小钗吃了一惊,道:“你如何是北天尊者之敌!”萧翎道,“小弟受了重伤,得人相救。”岳小钗是何等聪明人物,已然瞧出百里冰一片痴情,如若再问下去,百里冰情面将何以堪,当下转变话题,道:“兄弟,上次匆匆一见,我还没有问清你近年在江湖上的情形,你名气似乎愈来愈大,仇人也越来越多……”语声稍停,接道:“不过,这只是我听闻的江湖传言,究竟详细内情如何呢?”萧翎道:“小弟仇人,只有一个沈木风,不过,其人结交甚广,武林每一个角落地方,似是都有他的下层爪牙。”岳小钗点点头,道,“这就是了,沈木风势力之大,武林中极少能有人和他抗衡,但你却是当今武林中唯一能和他一争长短的人。”其实,她已经暗中助了萧翎数次,对萧翎在武林中的成就,了解的很清楚。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姊姊,我没有和那沈木风争霸武林的用心,我只是想阻止他为恶江湖,如是有一天沈木风能够翻然悔悟,小弟亦将……”岳小钗摇摇头,道:“沈木风永远不会悔悟了,你和他之间,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你们之间,有一人死亡……”举手一理长发,接道:“姊姊本该助你得偿心愿,但我自己还有牵缠难息的恩怨,只怕是无能助你了!”萧翎道:“姊姊,可仍是为了那玉箫郎君的事?”岳小钗道:“可以这么说吧!当年箫王张放,为人豪气干云,门规森严,义侠自任,是以白云山庄中人,很少在江湖上惹事生非,但那位张老夫人的为人,却是十分偏激自私,因此,和她唯一的小姑,也就是我的师父,相处极不和睦,张放死后,两人更是很少来往,不过,我师父对他的外孙张俊,却是极为钟爱,只是她长年相伴古佛青灯,修为深厚,已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如是那玉箫郎君真要临死亡难关,她自是不会见死不救……”萧翎急急接道:“那姊姊要怎么办呢?”岳小钗道:“现在,我也无法知晓,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萧翎沉吟了一下,突然抬头说道:“小弟倒有一策,不知姊姊意下如何?”岳小钗道:“什么办法?”萧翎道:“由小弟出面、先去和姊姊那位师父谈谈,告诉她内中情形……”岳小钗摇摇头,道:“这办法不行,我那师父素不喜和生人晤谈,何况,你还是男人呢!”萧翎奇道:“怎么?令师讨厌男人吗?”岳小钗微微一笑,道:“除了张放之外,很少有男人进过无尘庵,那玉箫郎君张俊,虽然很得我师父宠爱,但也不能擅越雷池一步,进入无尘庵中。”萧翎道:“那不要紧,我在庵外等候,要冰儿给她送封信,约她出庵相晤就是。”岳小钗道:“唉!你想得太容易了。”萧翎奇道:“哪里不对了?”岳小钗道:“兄弟,床目前在武林中,虽已是大有声望的人物,但那无尘庵主却不会震于你的威名……”萧翎接道:“姊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姊姊受她传技教养之恩,见她之面,无法把心中所思,告诉于她,小弟说话顾虑较少,可把姊姊的心意完全转达于她。”岳小钗叹息一声,道:“名义上那无尘庵主不承认我是她的弟子,实则她早已把我视作弟子看待,数年相处,姊姊对她老人家了然很深,你去见她,不但于事无补,而且会把事弄坏!”萧翎接道:“那要怎么办呢?”岳小钗道:“只有姊姊去见她老人家。”萧翎缓缓说道:“如若那无尘庵主不听姊姊解说呢?”岳小钗苦笑一下,道:“她老人家对我有养育之恩,因此,我不能和她动手,我要对她剖析内情、说明经过,张俊虽然可怜,但错不在我,求她谅解!”萧翎道:“如是她不肯谅解……”百里冰突然接道,“如是她动之以情,求岳姊姊帮她之忙,救那玉箫郎君之命呢?”岳小钗怔了一怔,道:“这个,我还没有想到。”百里冰道:“姊姊是性情中人,如是那无尘庵主动之以情,只伯姊姊很难推托了。”岳小钗伸出手去,轻轻一拂百里冰脸上秀发,缓缓说道:“谢谢你,你这点年纪,又是在父母娇宠之下长大、论事如此精密,实是难得的很,唉!有你这样聪明多智、美娴的姑娘跟着萧兄弟,对他帮助太大了。”百里冰道:“萧大哥一向不肯听我的话!”岳小钗望了萧翎一眼,笑道:“百里妹妹聪明至极,以后,你要多多听她的意见才成。”萧翎望了百里冰一眼,笑对岳小钗道:“姊姊别听她的,其实,她每次高论,我都很用心听的!”百里冰道:“听完了有什么用,你从来不肯照我的话做。”岳小钗看两人斗口情趣,淡淡一笑,道:“百里妹妹虽然出身于北海冰宫,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但她的才慧,对你有很大帮助,有她在你身边,使我放心不少。”萧翎道:“如若姊姊能和我们在一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就……”岳小钗接道:“你们先去吧!我办完了自己的事,就去找你们。”萧翎道:“姊姊一个人面对强敌,岂不是太过孤单了吗?小弟之意,不如先解决此事,然后我等再同心协力对付那沈木风。”仰起脸来,长长叹息一声,道:“我在江湖中混迹的时日虽然不长,但对江湖中的生活却已感到厌倦,如若能够杀去沈木风,我要寻找一处清静之地休息几年,永不再出江湖了。”岳小钗道:“你存此心,足证淡薄名利,以你的年龄,和此刻的成就而言,实是异数,你此刻已不是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这一时代中的人物,你尽管厌倦江湖,但却无法摆脱,你说杀了沈木风就可了去心愿息影不出,事实上,只怕是很难办到!”萧翎道:“为什么呢?当今江湖上罪恶,集于沈木风一身,杀去沈木风,江湖立时将风平浪静,数十年当不致再有这样一位枭雄人物了。”岳小钗道:“不信我的话,我就说一件事给你听听!”萧翎道:“什么事?”岳小钗道:“如是你知道杀死云姨的仇人,你能够坐视不管吗?”萧翎怔了一怔,道:“云姨待我恩清如山,自然要替她报仇了。”岳小钗道:“我的事呢?”萧翎道:“全力以赴,死而无憾。”岳小钗回顾了百里冰一眼,接道:“如是这位百里姑娘有了麻烦呢?”萧翎道:“自然不能坐视。”岳小钗道:“够啦,这石室之中共有几人,每一个人都有了麻烦你都不能不管,何况,江湖千百万人,纵横牵扯,岂能让你自毁……”语声一顿,正容说道:“你算算看,你这短短十几年的生命中,哪一桩不是人所难及的奇遇,唉!迷信的话,你这些奇幻际遇,又何尝不是冥冥中有一种力量为你安排下呢?”萧翎沉思了一阵,道:“姊姊说的不错,小弟当尽我之能挽救武林大劫,为江湖伸张正义。”岳小钗点头笑道:“你肯听我劝告我很高兴,你们先走一步吧!此刻,你已是武林一盏明灯,为我的事,你避居深山已有数月,只怕江湖上刚刚振起的人心,因你失踪,影响很大,我收拾一下,也要离开此地。”萧翎道:“姊姊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呢?”岳小钗道:“我刚才想过了,姊姊的事,还是姊姊解决的好,我那师姊,虽号三绝,其实她一绝也绝不出来,对我情意甚深,想她回庵之后,必会把此地详情告诉师父,你如和我同去,只怕要引起师父误会,还是我一人去见师父的好。”萧翎道:“万一你那位恩师逼你就范呢?”岳小钗道:“我那师父,极明事理,如着我婉转陈诉,想她还不会逼迫于我。”萧翎道:“我也有求姊姊,希望你答允我。”岳小钗道:“什么事啊?你现在是武林中的大英雄大豪杰,说话还和小时一样!”萧翎道:“在妹妹面前,我永远是小弟,只怕一生大不起来了。”岳小钗道,“什么事快说吧。”萧翎道:“请姊姊给我一个约期和见面之地,届时姊姊不赴约,我就率领天下英雄找上无尘庵和那无尘庵主评评是非!”岳小钗一皱眉,道:“这个……”萧翎接道:“姊姊如不答应,小弟非要跟你同去不可。”岳小钗摇摇头,道:“好吧,咱们半年之后,在泰山白云观中相见……”萧翎道:“不行,半年太久了。”岳小钗道:“那么三个月吧!”萧翎黯然说道:“姊姊去见令师之后,三两日必然有所决定,为什么要等那么长久时间,才肯和我相会呢?”岳小钗缓缓说道:“我必须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动恩师。也许十日半月才能收效。”萧翎道:“那就决定一个月吧!一个月内如无姊姊消息,我就找上无尘庵去。”岳小钗道:“你知道那无尘庵距此多远?”萧翎道:“不知道啊!”岳小钗道:“那就是了,此地到无尘庵走也要走上十天半月,一月时间,如何能够?”百里冰接道:“岳姊姊,就这么办吧!分手之日算,一个月后,如是还没有姊姊消息,我们就赶往无尘庵去,如是姊姊无恙,就在庵外接我们。”岳小钗还想推拒,萧翎已抢先接道:“姊姊说什么,我一向听什么,但小弟的话,姊姊却是一句也不肯听。”百里冰道:“如是姊姊不肯答应我们,我们也不走了,跟着姊姊就是。”岳小钗无可奈何,长长叹息一声,道,“好吧!从明日算起,一个月后,你们再去,不许早到。”萧翎笑道:“好啊!我们将在一个月零一天时,赶到无尘庵外。”喜悦之情,溢现于神情之间。百里冰突然一皱眉头,道:“姊姊,那无尘庵在什么地方啊?”岳小钗沉吟了一阵,道:“广西海阳山中,你们可以走了。”萧翎和百里冰相互望了一眼,齐齐欠身一礼,道:“姊姊多多保重。”转身离开了断魂崖。百里冰仰脸望望天色,只见落日西沉,已是晚鸟归巢时分。萧翎长吁一口气,道:“冰儿,有一件事我总是想不明白。”百里冰道:“什么事?”萧翎道:“岳姊姊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呢,非要我们先走不可?”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也许她还有一点事情……”萧翎道:“什么事情?”百里冰嗤的一笑,道:“也许是女孩子家私事……”笑容突敛,长长叹一口气,接道:“我很惭愧……”萧翎道:“什么事很惭愧?”百里冰脸上泛起一抹轻微红晕,道:“没有见到岳姑娘之前,我一直担心她不能容我,想不到,她竟是那样一位胸襟开阔的天人,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起来,自然是很惭愧了。”萧翎微微一笑,道:“我早就告诉你了,你自己不肯坦白心事,那是活该了!”百里冰扬了扬秀眉,值:“你已经听见了,心里很高兴,是吗?”萧翎道:“能帮了岳姊姊一次忙,我心中自是高兴了。”百里冰道:“不止如此吧?”萧翎道:“那还有什么事呢?”百里冰道:“哼!岳姊姊说的话,你当真没有听到吗?”萧翎奇道:“岳姊姊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呢?”百里冰道:“你是当真不记得呢?还是明知故问?”萧翎道:“自然是真的不记得了!”百里冰道:“唉!这种重要的话,你怎能不记在心中呢?”萧翎道:“冰儿,你不用绕圈子,还是直说了吧!”百里冰看他不似装假,说道:“岳姊姊告诉三绝师大,说她母亲留下遗书,已把她许配于大哥你了啊!这虽是说给三绝师太听的,但也是说给你听啊!这无疑告诉你,岳姊姊已经是你的妻子了!”萧翎微一沉吟道:“不错,岳姊姊似乎是说过这些话,但那只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百里冰接道:“一个女孩子,节操清名是何等重要,岂是随便说的。”萧翎停下脚步,回首望着百里冰,脸上是一片肃穆。百里冰从未见过萧翎这般严肃的望着自己,不禁心头怦怦乱跳,缓缓垂下头去,柔声说道:“大哥啊!我说错了话吗?”萧翎道:“也许你没有说错,但我一定得把我心中所想的事情告诉你。”百里冰抬起头来,满脸迷惘,望着萧翎,道:“大哥说吧!小妹洗耳恭听。”萧翎道:“岳姊姊在我心中,是一位凛然不可亵渎的人,我配不起她,玉箫郎君也一样不配,以后别再说冒读岳姊姊的话了!”突然展颜一笑,道:“咱们要走快些了,在天色人夜之前走完这段荒凉草地。”百里冰摇摇头,欲言又止,放步追在萧翎身后而行。行过那一片荒凉的草地,已然是日沉西山暮色苍茫时分。百里冰道:“大哥,咱们要行向何处?”萧翎沉思了良久,道:“在那姻缘峰下和沈木风对手一搏,不知道江湖上情况如何,咱们今宵辛苦一些赶出山去,再我一处僻静之地休息一下,次日赶往衡阳,再作计议。”百里冰道:“中州二贾离开之后,必会把大哥赶来衡山的消息传布开去,如是推断无错,咱们出山就可能和武林中人接触,不过,此刻无法料断,咱们先遇到的人是敌是友?”萧翎道:“中州二贾为人谨慎,决不会轻易泄露我们的行踪。”百里冰道:“咱们一路行来,难道就不怕人见到吗?不论如何,小心一些总是不错。”萧翎笑道:“岳姊姊赞你聪明,看来果是不错,咱们应该如何?”百里冰道:“易容改装,以避耳目,你要查看江湖形势,也该暗中行动才是。”萧翎点点头,道:“说的是,但不知咱们要扮成什么人物?”百里冰道:“咱们今宵赶路,明晨咱们装扮成一对道人出山。”萧翎道:“你呢?难道你也扮成道士不成。”百里冰道:“我装成你的随身道童,这样走在一起,不致引起别人的疑心。”萧翎道:“可惜咱们没有装扮的衣服,如何是好?”百里冰道:“不要紧,入山时我记得咱们路过一个道观,距此不远,今宵咱们去偷两件衣物。”萧翎道:“君子不饮盗泉之水,偷取人家衣物,如何能成?”百里冰道:“那咱们放下银子,就算买他两件如何?”萧翎微微一笑,不再讲话。百里冰突然记起一件事来,道:“大哥,你在禁宫取得一只木箱,但却一直未曾开过,那箱中也许是放着很重要的东西。”萧翎道:“你怎么突然想到此事?”百里冰道:“我早就想到了,只是,这些日子里,看大哥苦练武功准备帮助岳姊姊,我恐分大哥心神,未曾提及。”萧翎道:“那箱盖之上画着佛像图案,似是存放的佛经之物。”百里冰摇摇头,道:“我记得那存放箱子的铁门没有打开,如若禁宫还保有原存之物,那箱子应该是最完整的一件,因为,那先咱们入禁宫的人,并未进过那间石室。”萧翎道:“不错。”百里冰道:“希望中州二贾能够好好的保管着那只木箱。”萧翎道:“我那两位兄弟,一生最喜金银珠宝,所以武林中人戏称他们中州二贾,就我所知两人聚敛之丰,足可当得富可敌国之称,但近年来两人似已气质大变,对财帛之物,似是已经不再放在心上了。”百里冰道:“希望他们没有因好奇而打开瞧看。”第二日,天亮之后、进入衡山的要道上出现了两个道人。一个黑髯垂胸的青袍道人,带着一个背上斜背着长剑的道童。两人缓步行在山道上,不时流目四顾,观赏四周景物。两人行了十余里路,到了一处十字路口。那青袍道人低声说道:“冰儿,咱们快赶路吧!大概要到衡阳才能……”只听那道童接道:“那不是有人来了吗?”原来,那黑髯道人,正是萧翎装扮,那道童却是百里冰所化装。萧翎抬起头看去,果见两匹快马疾如流矢而来,片刻之间,已到了两人面前。当先一匹马上坐了一个二十六八的少年,背插长剑,身着劲装,正是武当派的展叶青。第二匹马上坐着一个短须绕颊,环目方脸,浓眉高鼻,像貌威猛的大汉,乃是终南二侠中的老二邓一雷。萧翎心中大急,暗道:这两人怎会来此!心中念转,人却一横身子,拦住了去路。展叶青突然一收马缰,谜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才算把向前急冲之势收住。邓一雷急勒缰绳,但快马仍然向前冲出了两三丈才停了下来。经过很多磨练,展叶青也不似昔年那等火爆性情,打量了萧翎一眼,跃下马背,一拱手,道:“道长拦住在下去脉不知有何见教?”萧翎微微一笑,道:“在下萧翎,不知展兄要到哪里?”展叶青道:“什么?你是萧翎?”萧翎道:“不错,区区正是萧翎,难道展兄还听不出兄弟的声音吗?”展叶青道:“萧兄怎么穿着道装?”萧翎回顾了一眼,道,“展兄可是有些不信吗?”展叶青道:“兄弟虽然听到了萧兄的声音,但还不敢完全确定。”萧翎道:“展兄到此,欲寻何人?”展叶青道:“正是要寻找萧兄!”萧翎暗道:看来,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略一沉吟,道:“在下确是萧翎,前面有处农家,咱们借它一处房舍,兄弟证实自己身份之后,咱们再谈如何!”展叶青点,辍头,道:“理当如此。”展叶青招呼了邓一雷,说明内情,四人一齐行向一处农舍。那农舍中的男子,都已下田耕作,只余下婆媳两人。展叶青借了一处静室,萧翎除下长髯,现出本来面目。展叶青急急伸出手去,握住了萧翎右手;说道:“中州二贾,只肯说出萧大侠在衡山,却不肯说明衡山何处,敝师兄请他们来找萧兄,两人亦是不肯,敝师兄无可奈何,暗中派兄弟和邓二侠进入衡山寻找萧大侠,但这衡山绵延数百里,峰壑无数,我等实是毫无信心,想不到竟然会和萧大侠相遇途中,这真是天道清明了。”萧翎带上了假髯,又恢复道人装扮,道:“展兄,找兄弟可有什么要紧之事吗?”展叶青道:“唉!如非情势紧急,敝师兄也不会这般急急寻觅萧大侠!”萧翎道:“令师兄现在何处,武林局势如何?”展叶青道:“自从萧大侠进入武夷山区之后,百花山庄的活动突然加强起来,到处和武林同道冲突,但武林中诸大门派和各方雄主似是也已觉到如不振起反抗,只有被百花山庄吞并一途,再加上萧大侠连挫百花山庄的传说,武林人心振奋……”突然放低了声音,说道:“连少林门下亦觉悟到如不借此刻打击百花山庄的凶焰,只怕是难再有拦阴他们的机会了,因此,遣出高手二十组,暗中和百花山庄中人交手,只不过还未明目张胆,打出少林旗号而已。”萧翎叹息一声,道:“没有用,江湖诸大门派中,无一不有沈木风的内好,不论如何隐秘,只要他们有行动,沈木风立刻知晓。”展叶青道:“敝师兄和孙老前辈又会集了部分高手,闻得萧大侠进入衡山,也一齐赶来湖南,现在岳麓山中……”萧翎道:“好!待在下见过令师兄和孙老前辈,详谈江湖情势之后,再作计议!”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湖南省内,可有百花山庄中人活动?”展叶青道:“昨日,今晨,我和邓二侠已然两度和人交手,但对方一战即退,迄今为止,我等还无法知晓是否是百花山庄中人的所为……”回目望了邓一雷一眼,接道:“还有一事,但兄弟知晓有限,待见到敝师兄后,他自会和萧大侠详谈。”萧翎本已举步出室,闻言重又停下脚步,道:“什么事?展兄可否先就所知告诉在下?”展叶青道:“江湖上有一个传言,四海君主已和百花山庄合二为一,但此讯是否可靠,迄今还无法证明。”萧翎道:“物以类聚,百花山庄和四海君主在同一利害之下结合的成分很大……”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他们结合在一起也好,也免得我们多费一番手脚。”一直未讲话的邓一雷突然接口说道:“孙老前辈似是对百花山庄和四海君主结合之事甚为担忧,他老人家一向是豪气干云,但闻得此事之后,突然半晌不言,内心的忧苦,形诸于神色之中。”萧翎道:“以目下江湖而论,百花山庄和四海君主确是两股很大的邪恶势力,这两股邪恶的大势力结合一起;自然是闻者惊心动魄了,不过,这一来,也有好处……”展叶青道:“什么好处?”萧翎道:“可以使武林中敌我之分更为明显,一次决战中,尽歼他方首脑,亦可斩草除根了。”邓一雷和展叶青都不知萧翎进入禁宫之后,武功又进入另一境界,听他口气如此托大,只好默然不语。百里冰接口说道:“咱们走吧!”她一不留心,用出了女子口音。展叶青心中大疑,双目盯注百里冰的脸上,口齿启动,欲言又止。萧翎微微一笑,道:“兄弟忘了替两位引见……”指着百里冰接道:“这位是百里冰姑娘……”目光一转展叶青和邓一雷,接道:“这位是展叶青大侠,这位是终南二侠中邓二侠邓一雷。”百里冰欠身一礼,道:“见过两位。”展叶青,邓一雷齐齐还礼,未再多问。萧翎心知如若说出百里冰的来历,两人必将问长问短,势必需要多费很多口舌,也不再多解说。一转话题,道:“两位可以骑马先行,我和百里姑娘随后跟进,两位来时路上既有拦阻,回途中必然还有拦击,我和百里姑娘随后而行,也好看看对方是何来路。”展叶青道,“我等恭敬不如从命了。”转身当先而行。邓一雷紧追在展叶青身后,两人缓骑并进,向前行去。萧翎和百里冰并肩而行,走在两人身后。双方保持着十丈左右的距离。半日无事。天色将夜时分,到了一个小镇之上。这座小镇,只不过百户人家,但因地处要道,行商往来,渐形热闹,百户人家中,倒有十几家是客栈、饭店。邓一雷和展叶青进入了一家最大的客栈。萧翎看那客栈三开间的门面,楼下兼营着酒饭生意,已然坐满了八成酒客。邓一雷和展叶青马匹已被人接去,两个人坐在一张紧靠门口的木桌上。萧翎缓步行入客栈,在角落一张小木桌上坐下,暗中打量店中酒客。只见店中酒客十分复杂,有大腹便便的商绅,也有高卷着袖管的贩夫走卒。数种极不调和的人,济济一堂。萧翎目光环扫整个客栈一周,竟然不见一个武林人物,心中暗暗奇道:无为道长等人进入湖南的消息,难道百花山庄中全无所觉吗?忖思之间,突闻蹄声得得,两匹健马直驰到店门前面。百里冰低声说道:“大哥啊!这两人来路有些不对。”萧翎目光一转,只见进来了一位老妪和一名少女,那老妪满脸皱纹,但那少女却是生的十分娇媚,柳眉凤目,嫩脸艳红。那老妪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缓步行向紧邻展叶青和邓一雷的一张空桌之上坐下。因为那少女生得太过美艳,那老妪太过丑陋,丑者极丑,美者极美,形成了一个强烈对照,引得满室酒客齐齐转目注视。两人的坐骑,虽然早有伙计接过,入了旁边的马棚之中,但因店中生意大忙,两人坐下很久,却不见跑堂的过来问话。那老妪等得不耐,一掌击在木桌之上,道:“贵店有没有活的人?”一个店伙计急急奔了过来,道:“老太太……”奇丑老妪冷笑一声,接道:“你们可是看我老婆子付不起银子吗?”探手入怀,摸出一锭黄金,啪的一声,丢在木桌之上,道:“这个够我们祖孙两人吃住了吧!”那一锭黄金,少说点也有十两以上,别说这等小镇上的客栈,就是大码头上的大客栈,也够吃上个十日半月了。店伙计急赔笑脸,道:“你老不要生气,咱们开店的还怕客多不成,实是店里生意忙,招待不周,你老不要生气。”那老妪冷笑一声,道:“现在,给我们婆孙四样热炒,二斤花雕。”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一开口就叫了两斤花雕,自是语惊四座。那老妪似是有意的引人注意,高声喝道:“我老婆子今日兴致好,店伙计,今晚你们店里有多少客人,吃的酒钱,老婆子全部付啦。”店伙计怔了怔,道:“你老人家真会说笑话!”那老妪道:“老婆子说的句句真实,这点钱,难道老婆子付不起吗?”那店伙计低声说道:“你老钱再多,也不能这等花法……”那老妪大声喝道:“老婆子有钱,而且我这钱来的清清白白,不带一点血腥,为什么我不能花?”那店伙计轻声低语,用心原想讨好那老姬,但那老妪放声一嚷,反使店伙计有些下不了台,当下接道:“钱是你老的,你要怎么花,那是悉听尊便了。”那老妪纵声大笑道:“今日你们有多少客人,吃了多少东西,跟我老婆子一人结算就是。”那店伙计皱着回头,道:“小的干了十几二十年的跑堂,朋友故旧代会酒帐,那是天天都有的,但像你老这等过路商旅素不相识,一开口,要会上百人的酒帐,小的可是从未见过,小的得去问问柜上,这帐怎么一个算法。”那丑怪老妪大呼大叫,如处无人之境,但那美艳少女却是从不插言,坐在一侧,面带微笑,似是对这等奇怪之事,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百里冰低声说道:“这一老一少,一丑一美,举止怪异,不近情理,不知是何来头,咱们不能吃她祖孙请的东西。”展叶青、邓一雷也是瞪着双目望着两人,一脸茫然之色,显然,对这一老一少的怪异举动大感不解。片刻之后,那店伙计重又跑了过来。那老妪不待那店伙计开口,就抢先说道:“你们那掌柜的怎么说?”店伙计道:“小店柜上说,他也未遇到过这等事情,但你老人家有钱,一定要请客,小店也不便阻拦,只是敝店地处要隘,过往商旅各等身份的人都有,柜上说,有很多人,不喜沾别人的光,小的给你问一声,如是有人不愿你会帐的,那就只好心领了。”那老妪略一沉吟,道:“好!你问问看吧,究竟是多少人,不喜沾人之光?”店伙计无可奈何,只好高声道:“诸位客官、大爷,这位老夫人要代付诸位酒帐饭钱,敝店不敢做主,请教诸位,可有心中不愿之人?”但闻一个粗嗓门的声音叫道:“格老子从不吃不明不白的饭。”另一个豪壮的声音接道:“在下自有会帐之款,不用别人请了。”萧翎目光转动,只见第一个讲话之人,短小精干,一口四川土音,短褂长裤,腿上缠着白裹腿,似是吃镖行饭人物。第二个身躯高大,一身劲装,背上斜背单刀,年约在三十以上,似是一个走江湖的武师。只见百里冰站起身子,粗着嗓子叫道:“伙计,我出家人素喜粗食,所用有限,那也不用别人相请了。”但闻那丑怪老姬纵声大笑,道:“蓉儿啊!你去瞧瞧,那几位大爷,为什么不要奶奶请他们。”这句话,大背常情,那老婆子十分丑怪,言语癫狂,大部分人都道她有些疯癫,奇怪的是那美艳少女,竟然站起身子缓步行了过去。只见他走到身子矮小,四川口音人的桌子前面,低言数语,又转向那个子高大的劲装大汉前面,说了数言,重又转回原位,娇声说道:“奶奶啊!两位大爷,都看孙女之面,答应让您请了!”丑怪老妪叹一口气,道:“唉!奶奶究竟是老了。”目光一掠萧翎和百里冰,道:“那两位道爷,你怎么不去说一声呢!”蓉儿转脸打量了萧翎和百里冰一眼,道:“奶奶啊!人家是出家人,不要咱们请那就算了。”丑怪老妪道:“如何能厚此薄彼,你还是过去说一声吧!”蓉儿心中似是不愿,但又无可奈何的起身行到萧翎和百里冰的桌前,欠身一礼,娇柔一笑,轻声说道:“见过两位道爷。”百里冰看她笑得柳媚花娇,心中有气,冷冷说道:“什么事啊?”蓉儿道:“小女子名叫蓉儿。”百里冰道:“我早知道了。”蓉儿道:“我那位年迈祖母是一位千顷富豪,只因思念孙儿成疾,得了疯癫之症……”百里冰道:“这和我们何关?”蓉儿娇媚的脸上,闪掠过一抹怒容,但不过一瞬间立刻消失,接着笑道:“因为疯病不重,时发时愈。”百里冰道:“可惜我们师徒不解医理,无法为令祖母看病。”蓉儿道:“不要紧,她这疯癫之症半年也难得发上一次,不发病时,有说有笑,十分和气,但如发起病时,想到什么,非要做到不可,她要请全店客人,只有两位不肯答应……”百里冰挥手说道:“我们知道了,姑娘请转告令祖,盛情心领,我们腹中不饿,休息片刻,就要赶路了。”蓉儿还待再说,百里冰却连连挥手,要她走开。蓉儿无可奈何,只好退回原位。那丑怪老妪说道:“蓉儿啊!那两位道爷答不答应?”蓉儿道:“出家人一向固执,很难说服他们。”丑怪老妪一皱眉头,道:“这话当真吗?”蓉儿道:“自然是当真了。”丑怪老妪冷然一笑,道:“只怕你这个丫头没有用心去说!”蓉儿道:“我已经用心说了,人家不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啊!”那老妪冷哼一声,不再和蓉几说话,却拿起手中黄金掷向店伙计道:“这条黄金够吗?”店伙计道:“大约用不了。”丑怪老妪站起身子指着萧翎和百里冰,道:“除了那两位道人之外,其他的人我全都请了。”萧翎只觉这祖孙两人行动古怪,使人有些难测高深,望了百里冰一眼,笑道:“世界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还有害了非花钱不可的怪病。”百里冰道:“你认为他门真要请客吗?”萧翎道:“行动诡异,叫人莫可预测,但她已把黄金交给了那店伙计,这场客自然是请定了。”百里冰低声说道,“那丫头不过十几岁,但她的举动却是妖形妖状,一望之下,就知道不是正经人物,这餐酒饭决不可吃她门的。”萧翎目光转动,只见那丑怪老妪和娇媚少女四道眼神正向自己望来,当下举起茶杯,掩住了半个面孔,借势暗施传音之术,道:“冰儿,那老太太和少女似是特别留心咱们,我们倒要小心一些了,别中了她们暗算。”百里冰展颜一笑,道:“我看到那鬼丫头妖形妖状的样子,心里就有些生气,她要暗算咱们,今日非要把她们婆孙两人宰了不可。”萧翎心中暗道;这百里冰平日里百依百顺,十分温柔、但嫉妒之心,却是强烈无比,难比岳姊姊那明朗胸怀。忖思之间,突闻一个尖锐声音叫道:“店伙计,你这酒饭不干净,哎哟,痛死我了……”一个店伙计急急跑了过来,道:“大爷,你老怕是老毛病吧!”萧翎转目望去,只见那人蓝带束腰,足登草履,似是一个车夫的装扮,不禁一皱眉头,暗道:这人不似武林中人,自然是不敢讹诈这家店家了。心念转动之间,突闻惨叫连声,大部分酒客都站起身子,捧腹大叫。萧翎心中暗道:情形有些不对,这些人怎会一起肚子疼了起来呢,第二念头还未转完,只见那四川矮子和那武师装扮的大汉也捧腹叫了起来。这两人都会武功,似在运气抗拒,但站起身子之后,竟也忍受不住失声而叫,第一声叫出口,接着连声大叫起来。萧翎推开茶杯,道:“不要再喝这些茶了。”目光转到邓一雷和展叶青的脸上,只见两人紧紧皱着眉头,显然也在运气和痛苦抗拒。萧翎低声说道:“冰儿,你觉出有异状吗?”百里冰摇摇头,道:“我很好啊!觉不出有何痛苦。”但闻那丑怪老妪高声说道:“我老婆子清客的东西,岂是好吃的吗?”本来满室尖叫的声音,此刻却突然沉寂下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不绝于耳的传了过来。原来,大部分人,都已经疼得无力呼叫蹲在地上,有很多人疼得趴在地上,双手拼命按着小腹,连连喘息。萧翎突然站起身子,大步行向那老妪身前,冷冷说道:“老夫人!”那丑怪老妪回目一视萧翎,道:“道爷可是改变了心意,也想吃我老婆子一顿?”萧翎强自按下心中激愤,冷冷说道:“不见老夫人有何行动,但却已在全厅酒饭中下了奇毒,这下毒的手法,果然是高明得很,好叫在下佩服。”那丑怪老妪纵声大笑道:“老婆子并非无理取闹啊!”萧翎冷笑一声,道:“我相信这客店中人大都是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在他们身上下毒,这还不算无理,在下倒要请教老夫人理在何处?”那丑怪老妪淡淡一笑,道:“他们都已疼得无力呼叫了,咱门正好谈话,”萧翎仔细听去,果然连那呻吟之声都已经逐渐消失,只有大志喘息的份儿。目光转去,只见邓一雷及展叶青顶门上汗珠滚滚,两人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忍受着痛苦。但闻那丑怪老妪道:“一个人如有了贪念,自然要吃苦头。”哈哈一笑,接道:“但像两位道爷,一丝不苟,不肯贪我老婆子这一顿饭,自是安然无恙了。”萧翎心中暗道:如非冰儿心生妒意,讨厌那位姑娘,只怕我也把她视作疯癫,中她之毒了。心中念转,口中却冷然说道:“老夫人在这些素不相识之人的身上下了剧毒,不知是何用心?”丑怪老妪哈哈一笑,道:“有道是破财消灾,只要他们肯花钱,肚痛病自然是要不了命……”语声一顿,笑容忽敛,脸色一寒,道:“道爷不觉问的太多了吗?”萧翎道:“这等收钱之法,在下还未见过。”蓉儿格格一笑,接道:“那你今天就开开眼界啊!”萧翎四周望了一眼,道:“此刻,他们大都痛得不能行动,老夫人要出手搜抢,是吗?”丑怪老姬道:“老婆子素来不强人所难,我要他门自动献出来。”蓉儿娇声接道:“再过一会,他们肚痛稍微减轻,他们不但能够说话,而且还能够行动,不过,一盏热茶工夫之后,他们肚痛复发,其疼要强过第一次的数倍,如是不怕疼死的人,那就不用拿钱了。”这几句话,说的声音甚高,似是有意让所有之人全都听到。只听那丑怪老婆说道:“蓉儿啊,把钱袋拿出来,咱们也该收钱了。”蓉儿应了一声,起身而去,片刻之后,拿着一条大麻袋行了进来,放在木桌之上。丑怪老妪站起身子,道:“咱们此刻开始收钱……”缓步行到邓一雷和展叶青的身前,说道:“两位武功高强,一声也未呻吟,不知愿否付钱购药。”邓一雷,展叶青,都正全力运气和疼痛抗拒,无法开口说话。那丑怪老妪微微一笑,又道:“两位的武功高强,价钱要稍大一些了……”目光凝注在邓一雷的脸上,道:“阁下身体魁梧,一百两银子不多吧!”邓一雷双目圆睁,望着那丑怪老妪,却未开口说话。丑怪老妪目光叉转到展叶青的脸上,道:“阁下这等英俊潇洒人物,年纪轻轻,死了未免可惜了,两百两银子,不算讹你吧!”展叶青、邓一雷,内功深厚,运气抗拒剧疼,但却觉出所中之毒十分奇怪,抗力愈大,它的反力也愈强,两人全力施为,丝毫不敢松懈,连话也无法说出口来。但闻那丑怪老姬说道:“两位既然不反对,那就是赞成我老婆子的价钱了。”目光转到那妖媚少女脸上,道:“蓉儿,时间不多了吧!”蓉儿略一沉吟,道:“差不多了,最多还有一盏热茶的时光。”丑怪老妪道:“老婆子说话大多了,而且我又老又丑,说出的话,只怕别人也不肯相信,还是你来说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祖孙两人,不能见死不救啊!”蓉儿嫣然一笑,娇声说道:“诸位大爷、伯伯、叔叔听着,再过片刻,诸位腹疼,即会减轻,那时诸位既能说话,也有力量行动。”语音一顿,又道:“不过,减轻并非是好转,那只是更大风暴前的一刻平静,一刻时光过去之后,第二次腹疼之重,那是尤过适才数倍了……”目光一掠那丑怪老岖,接道:“妾身祖母,体会上天好生之德,不忍坐视,决定施舍一些药物,按人计价,诸位如想疗治,请到贱妾祖母面前议价,一手交钱,一手交药,如是不愿疗治,我们祖孙也不勉强,贱妾只要说明一件事,我们祖孙留此的时间有限,诸位如何决定,悉听尊便了。”萧翎站在一侧冷眼旁观,已然明白了,全店中人,所得肚疼之症,都是这祖孙两人闹的把戏,他们以此诈财。使萧翎不解的是,到此刻为止,他还没有了然这祖孙两人究竟施用的什么手法,能使客店中数十人在同一时间中一齐中毒。他连经了数次大风大浪,阅历大增,未了然她们下毒手法之前,只是站在旁侧冷眼旁观。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手捧小腹缓缓行了过来,道:“我要买一粒解药。”那老妪目光一掠,道:“大老板很有钱,一百两银子,少一钱也不成。”那胖子道:“我身上未带这么多银钱。”丑怪老姬道,“拿你身上的值钱之物、拍现也成。”那胖子无可奈何,取下身上的一块佩玉,两片金叶子,及二十余两散碎银子,一齐奉上。丑怪老妪缓缓从身上取出一只小木盒来,打开木盒,取出一粒白色的丹丸,交给了那大胖子。那胖子吞下药丸,肚疼便立刻好转,双手放开,大步奔出店门。于是店中顾客相继爬起求药,那老妪看人议价,少则十两,多则百两,最少的三两二两也成,不大工夫,店中人大部服药而去,只剩下萧翎、百里冰、邓一雷、展叶青,和那四川矮子,及那魁悟武师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