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向一揆

竹奈忽然咯咯娇笑起来，把那把精致的小刀收回袖中然后正色道：“既然中华大人知道我对父亲大人说的话，那么也请记住，如果你敢对不起我姐姐，也就是对不起我的牺牲，那么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放过你的，将来这把刀也会来取走你的性命。”以汉兵卫的武功胆识自然不会把竹奈这个弱女子的威胁放在心上，但对于竹奈的心意还是十分感激的，当下也诚恳地躬身行礼道谢：“谢谢殿下，汉兵卫谨记在心。”竹奈还待再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开口，只轻叹一声微微点头后便要出门。汉兵卫侧身闪开门口的通道，心中记挂着归蝶，斟酌再三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不知道你姐姐现在在哪里，方不方便让我见她一面？”竹奈在汉兵卫身边停住脚步，但没有转头看他，只淡淡回道：“姐姐上次是趁父亲大人不在城中，拜托了日根野大人偷偷跑出去玩的，所以回来后被父亲大人禁足两月，暂时不方便见你。而且以中华大人现在的身份地位，实在没有资格向父亲大人提起和姐姐的事。”汉兵卫心中有些失落，不过也知道竹奈说的是实话，看来暂时是没办法见到归蝶的，只有先全心全意把任务完成再说了。鼻子中传来淡淡的清幽香气，汉兵卫才发现自己倚着门框的位置和竹奈停留位置之间的距离实在很近，近到汉兵卫一抬眼就看清了竹奈吹弹得破的脸上微微的红晕：“谢谢殿下实言相告，汉兵卫感激不尽。”竹奈微微低头，随意扎在背后的长发松散地滑过肩头，挡住了她完美的侧脸，也阻断了汉兵卫的视线。“中华大人多礼了，归蝶，告辞了。”汉兵卫退出门外，恭敬相送。对竹奈，除了感激之外，汉兵卫还有一丝敬佩，或许原本历史上的归蝶就是竹奈也说不定。而至于汉兵卫一心想要守护的那个人，是不是叫归蝶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一生都能有那样灿烂的笑容就足够了。离开天守阁的汉兵卫马上赶回住宅，新太郎一行人早就坐了一屋子在等汉兵卫回来。“主公！”看见汉兵卫走进来，十八个人中气十足齐声招呼，倒把想着心事的汉兵卫唬了一跳。“嗯，小六，你听说过萩原城那边的叛乱吗？”汉兵卫坐定后马上招手叫蜂须贺小六过来身边，打听关于此次任务的情况。“主公是说萩原城附近的一向一揆吗？小六略有耳闻。”对于汉兵卫突然提起萩原城那边的叛乱，蜂须贺小六并没有多口提问，而是很快接着汉兵卫的话讲述自己掌握的情报。“听说萩原城附近的一向一揆是由加贺国来的人挑动起来的，不过时间尚短人数并不太多，除去不能战斗的妇孺大约不到五百人吧。”汉兵卫点点头，蜂须贺小六的话和斋藤道三给的情报基本相符，只是汉兵卫以前就对一向一揆这个名词搞不太清楚，除了知道和一向宗有关以外，就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所以现在也想趁机问问蜂须贺小六。“小六，你能不能详细给我讲讲这个一向一揆的来龙去脉？”蜂须贺小六虽然奇怪汉兵卫怎么会连一向一揆都不明白，但还是点头应诺，详细讲解起来：“自从佛教净土宗传入日本后，继续发展为净土真宗。因为它提倡人人都能成佛，而且不用剃发和遵守各种清规戒律之类的辛苦修行，所以深得大众欢迎。所谓‘一向宗’，其实就是净土真宗的一支，而一向宗的前身便是净土真宗本愿寺派，所谓一向一揆就是以农民为主的，包括有寺院僧侣和国人参加并参与领导的净土真宗本愿寺派信徒发动的武装起义,其目标是夺取地方政权。”蜂须贺小六说到这里汉兵卫就有些明白了，本愿寺那可是耳熟能详的名字，特别是那座天下有名的坚城石山本愿寺更是汉兵卫所觊觎的目标。“说到一向宗，则必须说说他们的传教方式，一向宗传教的基础组织名为‘讲’，一般一村一讲，也有数村一讲或者一村数讲的，一讲的人数从数十人到几百人不等，而讲的基础又来自‘惣’（zong）。”“‘惣’是一种自发性的农民联合，起初是联合起来缴纳地租，以后发展到集体对苛捐杂税进行抗争，‘惣’常常有自己的武装力量，用来在战乱时期保卫村庄。而后来因为需要对以前共用的山地、森林、水源进行开发，许多相邻的自然村也组织在一起，形成更大的‘惣’。而一向宗的传教对象正是这些基层的农民，也包括商人、手工业者和部分下级武士。”汉兵卫对这些闻所未闻的事听起来自然大有兴趣，而一旁的河原内匠助则耷拉着脑袋偷偷打起了哈欠。“通过宗教传播，一向宗的基层组织‘讲’渐渐取代了‘惣’，最初的‘讲’是为了加强宗教生活和对弥陀本愿的信仰而设立的，但是渐渐的由于农民在集会时常常倾诉所遭受的种种痛苦，逐渐演变成为发泄不满的集会。再后来由于信仰的加强，农民们不再满足于来世的幻想，而想要争取现实的幸福，就形成了所谓的一向一揆的叛乱。”说到这里汉兵卫基本上也就明白了一向一揆的内在含义了，如果只是五百人的农民起义的话，汉兵卫自信有手下这些武艺尚可的人相助，加上还有铁炮连弩，要平定叛乱并不困难，毕竟那些农兵的手中多是拿着削尖的竹竿当枪使，或者绑把镰刀在木杆上等等，实在是不值一提的破烂装备。可一旦牵涉到宗教，其中的性质就完全变样了，来自后世的汉兵卫实在太清楚宗教的狂热究竟能将人改变到何种程度，即使把那五百农兵说成是悍不畏死的死士也不为过。“小六，你为什么说这次的一向一揆是加贺国的人挑动的？”感觉事情有些棘手的汉兵卫皱着眉头问蜂须贺小六，想要从叛乱的源头上下手。“因为北陆地方是最先发起一向一揆的根源地，他们无所不为，甚至烧毁房屋、砸坏佛像，并于长享二年(一四八八)纠集了十万到二十万的兵力攻占了加贺高尾城，杀害了加贺守护富樫政亲。至此，加贺一国完全成为‘无主之国’，由有力的国人代表与中小地主身份的寺院住持联合执政。并不断向边上的各国渗透，基本上各地的一向一揆后面都有加贺国的影子在内。”“原来如此。”汉兵卫点点头，对蜂须贺小六的讲解十分满意，“那么小六，你认为如果我们去平定这次萩原城附近的叛乱的话，需要多少人手？”这次蜂须贺小六就真的有点惊讶了，按说要剿灭这种规模的一向一揆的话，至少也要足轻大将级别的武将才有资格担任，可听汉兵卫的言下之意竟是由他这个足轻番头出马吗？“回禀主公，要击败他们的话有二百足轻就足够了，可要完全剿灭平定的话，即便是一千人也不为多。”虽然惊讶，但蜂须贺小六还是恭敬地说出自己的判断。“如果我只有三十人，你认为有希望吗？”汉兵卫并不觉得蜂须贺小六报出的人数夸张，却还是问出了这个吓人的问题。“三十人，主公你是在开玩笑吗？”一边听一向一揆故事的河原内匠助早就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了，可一听到汉兵卫的话还是忍不住惊叫起来。“放肆！”蜂须贺小六转头怒喝，河原内匠助只能悻悻然垂头向汉兵卫请罪，可依然是一脸的不以为然。而边上刚刚追随汉兵卫的其他川并众诸人显然都是赞同河原内匠助的，只是迫于蜂须贺小六的威严不敢直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