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父子兄妹

“汉兵卫，为什么哥哥会想要对付你？”既然提起了，归蝶干脆就问出了一直横亘在心头的疑问，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刚刚来到美浓入仕斋藤家的汉兵卫会引起斋藤义龙这么大的杀心，不惜动用如此数量的精锐来伏击汉兵卫。美目略带忧伤的扫过一地伤痕累累的无头尸体，这些可都是斋藤家的精锐啊，死在自己家的内斗中实在太过冤枉。汉兵卫无言以对，心知归蝶对斋藤义龙还是有很深厚的兄妹之情，不论自己说出什么样的理由，归蝶都未必能够接受。虽然这次归蝶毅然赶来相救自己，但并不代表她就舍弃了自己的哥哥斋藤义龙。轻轻牵起归蝶双手，汉兵卫用自己的袖子温柔地擦拭着上面沾染的鲜血。“归蝶，不管你怎么想我，我也必须提醒你，要小心防备斋藤义龙。”汉兵卫专心的擦拭着手中归蝶逐渐回复白皙的小手，即便没有抬头，也能从她轻微的震动中猜测到归蝶的震惊。自己的哥哥要杀自己的心上人，而自己的心上人要自己防备自己的哥哥！归蝶脸色越发苍白，一时间脑中有些混乱。深深地呼吸，即便空气中满溢的血腥味令人反胃，归蝶依然借着快速进入胸腔的冰冷空气迅速平静下来。“汉兵卫，你还没告诉我哥哥为什么要对付你。而且听你的意思他竟然连我都要对付吗？难道你认为他这次是故意泄露消息给我，好连我一起除掉？”归蝶语气中明显带着不快，虽然对斋藤义龙想要杀汉兵卫感到愤怒，但汉兵卫说斋藤义龙连自己的妹妹都要对付，实在令归蝶感到心寒。自己的心上人不该这样的！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即便哥哥要杀他，他也不能如此中伤哥哥啊！归蝶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心痛不解，为什么这两个自己最重视的人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变得如此的势不两立呢？汉兵卫敏锐地捕捉到了归蝶的情绪变化，却只能苦笑。捧起归蝶冰冷的小手，汉兵卫轻轻地呵着气，想尽力让它们温暖起来。而归蝶只是心痛冷漠的看着汉兵卫，任由他动作，静静等着他的回答。虽然残酷，但看来必须让归蝶有个心理准备，否则今后斋藤家的父子相残对她的伤害会更大。拢起手掌包住归蝶双手，汉兵卫清澈的眼神直接对上了归蝶美丽深邃的瞳孔，那里原本充斥着的怀疑、痛苦、不解、忧伤、犹豫彷徨等等复杂情绪在接触到汉兵卫眼中的真诚坦荡后开始渐渐消融。“归蝶，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会听到斋藤美浓守的密谋？如果只是巧合的话，你应该会先他们一步找到我才是。”归蝶闻言娇躯轻震，她原本就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起初只是因为担心汉兵卫才没有细想，现在得汉兵卫提示，马上就注意到了其中的蹊跷处，脸上也开始慢慢变色，却兀自不肯承认事实：“如果哥哥是故意泄露给我知道，难道他就不怕我去告诉父亲大人吗？”汉兵卫怜惜地看着这个单纯善良的美少女，温柔却无情地击碎了她最后的挣扎：“你有去告诉你父亲吗？”归蝶愕然，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听到哥哥要对汉兵卫不利，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赶快通知汉兵卫，第二个想法就是不能让父亲大人知道，否则两人间原本就不太和谐的关系将会更加恶劣。难道哥哥竟连自己的这些想法都已经计算在内了？归蝶心底阵阵发寒，忍不住打起了冷战。以前那个疼爱自己的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汉兵卫挪动身体，心疼地将归蝶搂进怀中，柔声道：“归蝶你太善良了，正因为你哥哥了解你的善良性格，才会算准了你的行动，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连累了你。”归蝶靠在汉兵卫胸口微微摇头，眼泪无声地滑落。“这究竟是为什么？汉兵卫你入仕斋藤家，不是更加助长了斋藤家的声威吗？为什么哥哥反而要除掉你，甚至不惜连我也一起设计？”汉兵卫心下暗叹，这个问题已经是归蝶第三次提起，看来是无法回避了。“因为我助长的是你父亲斋藤左近大夫的声威，威胁到的却是你哥哥斋藤美浓守的利益。特别是在他见识过诸葛连弩的威力之后。”“难道哥哥真的相信那个传言？”归蝶身体一紧，已经从汉兵卫的话中得到了足够的提示。而那个斋藤义龙不是斋藤道三亲生儿子的传言显然她也是知道的。汉兵卫无奈摇头。连归蝶都知道了那个传言，也难怪斋藤义龙会和斋藤道三势同水火。“汉兵卫，哥哥真的会和父亲大人决裂吗？”沉默了片刻，归蝶忽然小声问道，那紧紧抓住汉兵卫衣襟的双手暴露出了她的紧张和期待。“将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的啊。”汉兵卫违心的说着自以为安慰的话，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比他更清楚斋藤义龙和斋藤道三之间的裂缝究竟有多大？他们的对立终究是不可避免的事。归蝶轻轻“嗯”了一声，双手稍稍松开了少许。正当汉兵卫绞尽脑汁想着再说点什么好安慰开解她时，归蝶却平静的低声说道：“归蝶知道汉兵卫是在安慰我，可我也很开心了。虽然我知道哥哥这次把我骗出来，就是为了牵制汉兵卫，让他们伏击你的成功率更高一点，而且事成之后也未必会留我性命，因为哥哥一向都反对父亲大人和尾张织田家结盟，杀了我就一了百了了。但他毕竟没有直接把我绑了押到这里要挟汉兵卫，不是他没有能力这样做，而是他心中终究还把我当妹妹的吧？”汉兵卫心头巨震，完全没有料到柔柔弱弱的归蝶居然这么快就把这些事看通透了，偏偏却还能往好的方面去想，实在让人没有办法不去疼爱她，怜惜她。用力地搂紧归蝶，汉兵卫微笑着说道：“你说的对，他毕竟还是有一丝兄妹感情在的，这个世上，谁会真的忍心伤害你这样善良的女孩子呢？”谁要想伤害你，哪怕他是你的父亲兄长，我都一定会将他挫骨扬灰！汉兵卫眼中冷芒爆闪，暗自咬牙发誓。归蝶也用力反搂着汉兵卫，原本无声的流泪终于变成了低声的抽泣：“汉兵卫说的对，将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也许将来哥哥和父亲之间的误会会就此消失，我们一家人又会相亲相爱没有丝毫的隔阂，那时候从前那个疼爱我的哥哥就会回来了，对吗？”“对，只要是未来的事，就一切皆有可能。”“一切皆有可能吗？”归蝶喃喃重复着汉兵卫的话，心中竟慢慢生出一丝希望，“汉兵卫，不管以后父亲大人和哥哥会发生什么事，我只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我答应你。”汉兵卫毫不迟疑地回答。归蝶愕然抬头：“你都不问我什么事吗？”汉兵卫微笑着轻吻归蝶光洁的额头，柔声道：“不管什么事，我都答应你！”归蝶眼中再次迅速汇集起了蒙蒙的雾气，飞快把头埋进汉兵卫的胸口，半晌才平复了情绪抬头看着汉兵卫，眼神里满是坚定。“对不起，我知道我很任性，提出的这个要求也会让汉兵卫你为难。可我还是希望将来汉兵卫你能给哥哥一条生路。”汉兵卫心中暗叹，果然是这个要求啊。“我说了什么都会答应你的，何况你认为我一定会赢你哥哥，这件事哪里会令我为难？我都不知道多高兴呢。”归蝶忽然踮起脚，蜻蜓点水般飞快在汉兵卫的嘴唇上吻了一下，然后低下绯红的脸颊轻声道：“这个世上，没有人能赢我的汉兵卫！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