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随汉在珠光主气中出剑。剑华贵。——那就像一把镀了金的剑,灿目刺眼,迷神眩忘。人也高雅。他每一个动作,都像一条快活而优雅的鱼。可是这个贵气的人和他那柄高贵的剑,使出来的剑法,却一点也不文雅清贵。这一剑尽是杀气。每一招全是杀伐。那是一种不死不休、不杀不止的打法。——一种纵使拼了命也要取人性命的杀法。这种剑很好看。但剑招却不好看。却很实用。——一只为了杀人而用。珍珠宝物,乱人心志。剑法却要取人性命。——快,而有效。先乱人心毁人志,再杀人,更有效。没有效。对“名利圈”的盂老板而言,这些都没有效。因为他是“七好拳王”。很多人都知道孟将旅的拳法好,但好到什么程度,练到什么境界,却很少人知晓。有些人以为所谓“七好”,就是孟将旅这个人:“人心好”。“耐性好”、“人面好”、“武功好”、“底子好”、“信用好”以及“拳法特好”。其实不是这“七好”。不是好。而是“好好”。——读“去”字的“好”;“嗜好”的“好”。“好”什么?他的人什么都不好。——除了交朋友,他并没有太多的嗜好。可是他的拳法却不同。他的拳法一旦施展开来,连他自己好像也无法控制了:他的拳法不像他的人。他的拳招招狠、式式拼、拳拳博命。不是他“好”,而是他的拳头:好勇、好狠、好拼、好斗、好攻、不但好打还好杀人!他好像有一双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手,使出这种跟他性情大相径庭的拳法来。——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性格,也许也是性情的另一面。人多不一定了解自己真正的性情。所以,有的以仁义为先、以和为贵、慈悲为怀的政治家,做的尽是好烧杀、杀戮的残酷事。有的艺术家貌似廉卑仁厚,温文儒雅,画的画却大开大阖、兵戈交鸣;有的却自十指弹出了将军冲杀、十面埋伏的天籁;有的却写下了打打杀杀、腥风血雨的诗篇文章来。谁知道哪一样才是他们真正的本性?还是每样都有一些?孟将旅完全不理会那些珠宝。他团着眼睛,一拳打了过去,人也冲了过去。不,不只是一拳,而是一拳,又一拳,再一拳的打了过去。打了七拳。那些迷人眩目的珍宝,全给震开、荡开,要不然,就给震碎、砸烂,孟将旅绝对不顾惜,也下留手。他的拳真正要打的不是珍珠。当然也不是宝贝。而是人。他要打的当然就是:“富贵杀人王”文随汉。两人未开战之前,都很讲礼数,很礼貌,甚至很礼仪彬彬。但真正一接战就很可怕:两人都是以快打快、以狠斗狠、以险击险、以毒攻毒。两大高手都像是在拼命。——把命豁出去了似的拼了起来。同一时间,这边厢文随汉与孟将旅拼生斗死,何车那儿也正以一对三,力战雷氏三杰,亦打得石破天惊。真的是石破天惊,简直还震耳欲聋。因为雷壹已燃起了挂在他身上的那一排鞭炮。鞭炮点着,砰砰啪啪。火光。火花。火星。火花火光火星人星火光火花火花火光火星星星星光光光花花花火火火火火火火火火……一直在闪烁不定、吞吐无定的攻向何车,炸向何车,不但缠绕,而且修忽不定,更且要粉碎何火星。爆炸中的鞭炮,简直是活的火蛇。何车力战,已感吃力。何况还有雷凸手上的钉和凿。雷凸并没有狂攻紧杀。他只是在一旁,观战着,然后,觑着时机,久不久,突然窜了过去,钉上一钉,凿了一凿,只见金光大闪,轰隆大作,之后便立即跳开,重新观战,又在等候另一个机会,时不时,又作突击。他很少出手,但每次都在“要害点”才下手。下手一击。这才可怕。对何都头而言,这一钉一凿,要比那条长蛇般燃着的鞭炮还可怕。而且还可怕多了。鞭炮也有燃尽的时候。可是那一钉一凿,不但冷不防,简直像是一次雷击,一场天谴,令人吃不消、抵不住、也受不了。更令人敌不住的是雷凹。雷凹在开始的时候,没有出手,直至雷壹动手显然没讨着便宜之后,他才加入战团。他以一口铜管作为武器。他的招法只一种:砸。不过,却没砸着何车。——他的确有几次几乎要砸中何都头了:任何事物,只要稍挨着他手上那口铜管,不变成支离破碎,只怕也得要面目全非。每一次他都给何车一脚撑开了距离,有一次,还险险没给何都头一腿蹬了个穿心、飞了出去。后来他居然不出手了。他抽身,离开了战团。他竟然不打了。——难道他是给吓怕了不成?但对何李来说,这人不打,比打更可怕。因为“不打了”的雷凹,用肩膊扛起了管子,用一只眼睛凑着铜管上的扣子,好像一直在做一件事:一件在这时候算是十分古怪的事——瞄准。他的手就托在铜管下面。铜管下面有一个铁扣。他的食指只要轻轻一扣,就可以扣动铜管下的机括,看他的情形,好像是要在瞄准之后便会做另一件事:发射!--- 扫描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