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娘子动容道:“原来‘小妹’就是‘中方霸主’!”江伤阳也不禁问:“那么这一切的事,都是田堂策划的了?”中叔崩的眼色甚是热烈:“小妹’是要把我们这几个人联合起来,不致成为一盘散纱,方能有望在武林中有番大作为……我们单打独斗及不上九脸龙王,但若‘十方霸主’全部联合起来,慕容不是和欧阳独,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拿下‘梁王府’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江伤阳忍不住道:“联合十方霸上,倒是非同小可的力量,但是东方霸主陆见破、四方霸主汪逼威、东北霸主辜幸村都已先后逝去,在实力上已大大削弱了!”中叔崩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落花娘子却道:“陆见破傲慢重权,自不臣伏于田堂属下,汪逼威武力仅在田堂之下,也不甘雌伏,辜幸村更有野心,不肯认输……他们三人身死,在中方霸主心目中,正是死得其所。”中叔崩笑道:“他们死了不要紧,我们一样可以联合起来。”落花娘子冷冷地道:“听你这样说,死了的人一样有人可以填补了?”中叔崩对答如流:“正是。”江伤阳忍不住问:“却是谁?”他确想不到江湖上还有谁可以接替他们的位置。中叔崩道:“几个年轻人。”落花娘子紧接着又问:“哪几个年轻人。”中叔崩列嘴一笑:“告诉你们也无妨。现在最近江湖上出了。个叫‘刚极柔至盟’的,你们可听说过?”落花娘子和江伤阳两人眼睛也都亮了起来。“自然听闻过了。”“听说是唐门一个女娃子创下的一个帮会,最近蛮出风头,声名大噪的。”中叔崩点点头:“正是他们,其中有个叫萧七的,会当上新任的‘四方霸主’,还有个叫容肇祖的,便是将来的‘东方霸主’,还有个叫铁恨秋的,可以顶替‘东北霸主’的空缺。”落花娘子慢慢恍悟道:“你是说……刚极柔至盟……与十方霸主合并……以取得天下霸权?”“正是如此。”中叔崩左右手各拍拍甄厉庆与侮难递的肩膀,得意笑道:“如此要号令武林,应无困难,只要天书神令一到手,霸权?只怕也变作了王权了!哈哈哈……”江伤阳忿忿道:“中叔崩,你这种做法,岂不是把‘十方霸主’的名声,卖给了乳臭未干的后生小子的‘刚极柔至盟’了么?”中叔崩皮笑肉不笑:“这是见仁见智的事,说来,应是我们将‘十方霸主’的声威拓展了才对。”江伤阳心想自己坐拥东南一方,虽比不上其他几方霸主,但一呼百应,做个小小的土皇帝,无限威风,又何必受人颐指气使?心中甚不愿意。便道:“我对结盟没有兴趣,这东南一方,是我自己辛辛苦苦建立得来的,也不图拓展,你们就少算我这一份吧。”中叔崩阴阴一笑道:“十八爷,你别死牛一边须,多多考虑一下吧,你就算不顾自己,也得体念你在大本营的妻母儿女啊!”江伤阳竟然大怒道:“你……你要怎么样?你这是……威吓我老江?”中叔崩脸肌牵动,算作笑容,道:“十八爷,威吓不敢当,职要看你怎么个看法了。”江伤阳正待发作,落花娘子却道:“中叔崩,你既肯将此事讲绘我们么,大概心里就没把我们当活人看了?”中叔崩居然说:“这个当然,不过你们随时可以坚持作个活人的。”落花娘子忽然将话题一转道:“这不关唐姑娘的事,你们又抓她干吗?”中叔崩嘿嘿笑:“唐方是‘小妹’势在必得之人,也是我们的本钱,有了她,不愁公子襄不俯首称臣;天书神令亦多有仗赖,此女岂可放得!”落花娘子见中叔崩肯定了要限她过不去,便道:“中叔崩,你以为凭你们三个人,就可以把我两人放倒么?中叔崩叹了一口气:“很可惜,我也没想到像落花娘子你那么聪明的人会做那么笨的事,跟我们抗拒,那是无用的!唐方跟你,非亲非故,你护着她,又有何用?早知,我就不解开你穴道了。”落花娘子道:“你解开我穴道,让我有放手一搏的机会,这点我倒要感谢你……”说到这里,蓦然腰间一阵寒冷彻骨的疼痛,不禁呻吟了一声。中叔崩笑嘻嘻他说:“落花娘子,我看,你还是把感谢省省吧……在解你穴道时,我已下了‘钢骨椎心刺’刺在你的穴道中,你内力拒绝乔悄来的。”落花娘子娇声道:“你……”脸色尽白,全身发抖。江伤阳吓了一跳,忙单手护胸,环臂护背,跃开七尺,全神戒备,中叔崩谈淡笑道:“江十八爷,落花娘子已如同废人,束手侍毙,大势所趋,你还是降顺了吧.”江伤阳情知联合落花娘子二人,也难以敌得过海难递、甄厉庆、中叔崩三人,而今只剩下自己一人,更是孤掌难鸣,心中一横,暗付:情势如此,忍辱诈降,再图他法。于是便道:“好,我就答应你们……不过,东南之地,我决不让人。”中叔崩立刻欢容满脸:“是罗,这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话未说完,瓷器后面有一甜如蜜的声音笑道:“加入联盟只有扩大领域,又怎会失去根据地,十八爷是聪明人,怎么说出这等糊涂话呢!”中叔崩、甄厉庆、海难递一见,立刻低首揖道:“盟主到来,鸿福无疆,有失远迎,罪该万死。”只见香风扑鼻,其香如麝,其甜如蜜,不让于唐方身手,唐方只听到其声,却不见其人。“你们用计抓唐方来,很好。我引五老怀疑公子襄是杀地眼凶手,结果打是打起来,但没有用,还是给说清楚了,倒是这唐方手到擒来的计中计,生了大效。”“你们,也建了个大功。”那女子的声音甜腻无比,唐方觉得甚为熟悉,想回头去看,却又丝毫不能动弹,只听那女音又甜笑道:“你还是别想转过头来,说不定你见了我,会惹火了我,我一刀把你杀了:天书神令押后再取。也无不可。”唐方听得心里一寒,只觉此妹语调嫉愤至极,似对她恨之入骨,但只觉语音熟捻,却不知是谁。唐方个性甚是倔强,若非真个转动不得,一定会回头看个清楚。江伤阳眼见落花娘子生死不知,呻吟挣扎,辗转于地,唐方被制,对方除海难递、甄厉庆及中叔崩三太高手外,又来了“小妹”,而“小妹”盟主身旁,还有一个文邹邹的青年,提着柄袖纸伞,不知是何方神圣,但武功也差不到哪里去。自己以一敌五,无论如何,都如同飞蛾扑火,要强不起来的。好汉不吃跟着前亏,江伤阳心中已打定主意,干脆巴结到底,服从就是。想到这里,正待开口讲几句“改邪归正”的话,正在这时,又掠入了二人,即听“通”的二声,周围瓷器几乎崩倒,身体却又极重。这二人掠人,却唤了两声。“小妹。”“容小哥儿。”只听那“小妹”谈谈地道;“你们来得正好,萧七的战书,有没有呈上去给公子襄?”只听一个男子粗声道:“呈上了。萧老大还差点儿跟那公子襄动起手来,后来有个老和尚碍事,才没打成。”“小妹”稍微沉吟一下,只听她说:“那么萧七为何还不回来?”“快了,”一个怪里怪气的女音道:“萧七好像发现有九脸龙王手下的人潜伏在附近,所以要抓几个来问问究竟。”“小妹”似有些诧异:‘我们的行踪;也教‘龙王庙’的人给盯上了?看来慕容不是确非易惹之辈。”那牛一般的男子却道:“九脸龙王么?这家伙阴得很!咱们‘刚极柔至盟’,应该拿他来开刀!”那“小妹”却甜笑道:“对付这等人,岂急得来的,咱们暗中来,公子襄、欧阳独、慕容不是,一个个,不怕飞上天。”唐方一直在听着,心中付度着那“小妹”声音怎那么熟,想着想着,心里一动,想起一人,竟脱口叫了出来:“甜儿!”这么一叫,众人都征住,一时鸦雀无声。良久,唐方只听几步轻如鹅掌的脚步声,一双骨绒鞋子,鞋尖有着白兔毛球,就在自己眼前。唐方道:“我知道是你,甜儿!”只见那脚慢慢屈膝下来,唐方就见到一张圆腮洒脱的甜脸,黑白分明的脖子里有一颗小病,笑得甜得满满——照理应在腮边有个小酒涡——可是就是没有!“甜儿”当然就是唐甜。唐甜也正是“小妹”。这是当然的,也是必然的。庸甜盈盈地俯下身来,娇媚地呢叫:“方姨,正是甜儿罗!”唐方叫出了那一声,首先是惊震甜儿竟就是那听来老谋深算,讳莫如深的“小妹”,其次在失声叫出之后,又诧异自己已唤得出声了。随后她心里也明白,抱残老僧封她的穴道,所用的手法本来就不重,现在已过了儿个时辰,已经恢复了一点脉络血气,可以发声了。唐方心里也真有些后悔,刚才自己叫了出来,确是十分不智。唐甜继续说下去:“方姨,好久没见……也没想到,方姨离开肩门,跟了世间第一等大侠萧秋水,今日,却是这般相见。”唐方淡淡地道:“这般相见,也没有什么不好。”唐甜眉花限笑道:“真的么?令方姨死心塌地的萧大侠,而今下落不明,却不能来救小姨了!”唐方毫不动容:“他不知道我受制于人,假使他知道,他一定会来的。”唐甜脸色稍变了变,又笑道:“哦?他还能知道么?只怕他已在黄泉下干着急,你在红尘中空自受苦了。”唐方一笑道:“反正黄泉红尘,天下人间,只要心心相念,还怕见与不见?”唐甜冷笑,又故意笑道:“可惜方姨青春年华,春花娇容,就为伊消得人憔悴么?当初方姨脱离唐门时,可是何等风光,怎会料到有今日悲凉……”唐方晒道:“我倒不觉得,上天入地不管他另娶、再续,不管他是人是鬼,我们说过,在一起很好过,又有什么憾事可言?”唐甜听得心里一阵凄酸:“可是方姨在危难之中,萧大侠既茫然不知,也不能相救,受苦的,只有方姨你一人,伶汀可怜的呀。”唐方笑了,酒涡深深,温柔浅浅:“他是英雄好汉,是天下最不能受冤屈的人,偏是命里都叫他含辛茹苦,我是他栽培出来的人,为他多受点苦,心里会多点快乐。”窗外月亮照在瓷器上,回映烛光微晕,映在唐方脸上,如许美丽安详,仿佛心随月光,唐甜脸上不禁冒起一丝歹狠的恨意。“方姨,你的天涯知己公子襄……哦,你知道吗?”唐方有些动容:“他怎么了?”唐甜呀一声:“他,他现在可能已死在‘怀抱五老’手里了。”唐方微笑,平安静定:“少林五大长老若是如此青红皂白不分,那还称什么神僧!”唐甜一咬唇,道:“就算公子襄逃得过这一关,也躲不掉另一关!”唐方淡淡地问:“什么关?”唐甜冷笑道:“你反正是我笼中之囚,告诉你也无妨,你知道江湖中有个方觉闲吧?”唐方眨眨眼道:“赵师容赵姊昔日确曾收了一个不记名的穷家子弟,为免其在险恶江湖中打滚,所以没引人‘权力帮’中,她的‘五展梅’绝招,却都传了给这叫方觉闲的年轻人了。”“是了。”唐甜又笑得像只狐狸:“柳五也怀着同样心思,而且觉得自己生平太过阴诈,不敢胡乱将武功传给外人,他当日之时也知道,武林中最忠厚至诚的是大侠梁斗,所以暗地里把三招绝学,传授给了梁大侠的儿子。”唐方点头,也察觉她竟然能转动颈项了——但这次她及时控制不动脖子。“他便是公子襄,他为人武功,确不负梁斗大侠和柳五公子所望。”“不负所望是一回事,不过,”唐甜丝丝地道:“若让公子襄与方觉闲来次大拼斗,可精彩极了……”唐甜冷酷他说:“刚才我已听萧七送去一封信,便是冒方觉闲之名挑战公子襄,同样也以公子襄之名挑衅方觉闲,他们这场决斗,可谓上代恩仇日消,嘻嘻嘻……还有,适才你也听到了,公子襄已经收了约战书,以他现在找不到你正好生疑窦的当儿,必定会对方觉闲的挑战生疑,届时势必赴约,这一战在所难免,到那时候,唁暗唁,可有好戏看了……”唐方叱怒道:“唐甜,你好歹毒的手段啊!”唐甜脸色一寒,在月色反映下犹如只吸血的精灵,阴冷地道,“我毒?我更毒的是可以把你手筋脚筋姚断,叫甄、海、中叔霸主奸污你,再把你卖到青楼去!”突听一声大叫道:“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的!”唐甜即返头望去,双目尽是凌厉的杀气。叫的人是唐三千。唐三千声泪俱下,唤道:“甜姐儿,真的不可以,真的不可以这样做的……”她跪下来波不成声:“老太奶奶要是知道,她最疼方姑姑的,她会多么伤心啊……”唐三千将脸埋在双手里。“不可以的,有我唐三千在的一天,绝对不能看这同门相残的事,我唐三千给你叩头……”唐三千一面说着,一面用额头角大力地叩地,喊道:“甜姐儿,我知道我是奴仆,没有资格求你,但是请你饶了方姑娘,不要下此毒手,老太爷,老太奶奶在天之灵,都会感谢你甜姊的……”唐甜瞳孔收缩,冷冷地道:“死了的人,还提它作甚,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振兴唐门。”唐三千埋首在地上,双手却抱住唐甜的一双足躁,哭道“甜婶儿,振兴唐门也不是要同门相残啊……请你听我的话,放了方姑娘吧。唐甜脸色完全沉下去,如一只遇猎物在口的狐狸:“唐三千,你是仆人,你敢背叛我?”唐三千忙又在地上口磕头不已:“奴仆不敢,奴仆一家,皆受过老爷恩惠,怎敢有些微叛意……”唐三千一家,原不姓唐,身世十分可怜,险些给强人尽戮,幸得唐甜父亲出手相救,唐三千才幸存下来,并能为全家复仇雪恨。唐甜冷笑道:“岂止些微叛意,是很件逆的叛变哩……”唐方实听不过去,吨道:“三千,别求她,这种人,休想她“心软!”唐三千满眼是泪,向唐方拜道:“方姑姑,你昔日也曾助我复仇多次照顾我,我今日不报答你,我唐三千还是人不是?”唐甜一字一句地道:“你是人,我不是人!”唐三千又吓得不敢作声。忽听一人怒骂道:“王八羔子!唐门什么臭规矩?求这种人,不如求猪求狗,你又何必求她!”说话的人便是铁恨秋,一面说着,便要搀起唐三千。唐三千却未见唐甜答允,怕生见罪,伏在地上不肯起来,不让铁恨秋来扶。唐甜考虑了一下,咬了咬牙,终于递出手来。唐三千蓦然抬头,泪光在她眼眶中打转。她设想到唐谢居然肯扶她起来,伸手提携她起来也等于表示同意了她的话。唐三千委实太过感动,她颤抖着,双手抓紧了唐甜的小手,喜极而锄:“甜姊儿,姑娘,你真好……”忽然觉得唐甜的手冻得像一块地底的寒冰,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个寒栗,脱口道:“你那好冷的小手……”说未说完,声音忽然嘶哑,双目几裂眶而出,七孔流血,舌头僵便,全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