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ri清晨,孟蓉一大早便到流云轩去找秦扬。半路上,碰见程兰正在外面扫地。“夫人醒来没有?”程兰示意她不要做声,悄声说道:“大王昨晚在夫人这里过夜。”“他们两个?”孟蓉觉得有点不敢相信,只得笑着走开了。午饭的时候,刘倩和秦扬两个一左一右陪在嘉文身边。孟蓉见他们夫妻团聚的样子,心里暗暗地觉得有些羡慕。嘉文见孟蓉难得露出笑脸,问道:“今天这么高兴?”孟蓉看了看秦扬,笑道:“想不到你李嘉文还算有良心。”“不会吧!我和老婆睡个觉把你高兴成这样?……”说着,嘉文假意去拉孟蓉的胳膊。孟蓉jing觉地问道:“做什么?”“看你这么感兴趣,不妨一起到卧房去,体验一下我昨晚和老婆大人做的事情。”“呀!下流!”见孟蓉惊叫着跑到一旁,嘉文满意地一笑,回到座位上继续吃饭。两天之后,傅蓟平即将动身回巴郡继续督造战船,孟蓉也要随他一起启程。临行这天,嘉文与诸葛玉、秦扬等人一起送到东城门外。临别的时候,嘉文对孟蓉说道:“你这一走,还真有点想你的……”孟蓉笑道:“你还有什么话么?”“到了巴郡,好好关照傅先生。傅先生这样的老师,你走遍天下也不好找。多向先生学些本事。”孟蓉有些失望地问道:“就这些话?”嘉文悄悄凑着她的耳朵,悄悄地说了声:“iloveyou……”“什么意思?”“你到了地方之后去问傅先生了……”成都之事暂且不提。话说这ri,一批流放到边疆的囚犯即将抵达天水一带的石窝城,因刺杀杨弗而被流放的谭英也在其中。此时正是最寒冷的冬季,囚犯们踩着积雪艰难地前进。由于长途跋涉,囚犯们脚上的鞋早已破烂不堪,不得不绑上一些干草用来保暖。茫茫的飞雪遮挡了人们的视线,前方的景象一片模糊。忽然,几行马蹄的印记出现在视野当中。在这种天气,一切雪地上的痕迹会很快被掩盖,应该是刚刚留下的。一连数ri不见人烟,如今重新见到这行蹄印,萎靡不振的囚犯们又重新振作起jing神来。一阵马蹄声从队伍后面传来。寻着声音,隐约看见一队骑兵的身影,看来是沿着囚犯的脚印找来的。待那队人马走近了,原来是汉军的巡逻队。队长与押送囚犯的官军一番交谈,冲着囚犯们喊道:“城池就在前面不远!快一点赶路!争取天黑前可以分到住的地方。”囚犯们加快脚步,随着那队骑兵继续赶路。等看见前方的城池,不禁又有些失望:那么一座破旧不堪的小城,与他们想象中的样子相差太多了。小城内没有几间象样的房屋,多是一些新搭建的木棚。外面盖上干草,看样子还算暖和。当中一处小广场上,点起数堆篝火。几口铁釜之内,煮着一些热水。广场的入口,摆放着一处木头案子。军官让囚犯依次排好,每人给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喝下去。拿到的人喝在嘴里,这才发现原来是烧热的酒。寒冷的冬天能喝到一碗热酒,令这些囚犯们觉得相当地感激。抵达石窝城第一个夜晚,便是在草棚内度过的。虽然草棚当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却相当的暖和。囚犯们也不管许多,多ri来的劳顿使他们疲惫不堪,进了草棚倒头便睡。第二ri一早,有军官将囚犯们叫醒,命他们出去准备一下,等着将军训话。囚犯们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四处只有积雪,不知还有什么事情可作。谭英找了一处干净的雪地,抓起一把雪抹在脸上洗了洗脸。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身边也有一名军官与他一样在用雪洗脸。那军官洗过脸,冲他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不一会儿,有军官命囚犯在广场里站成排。一位将军打扮的人登上高台训话。谭英仔细一看,居然是刚才那位与他一起洗脸的人。在高台上讲话的将军正是唐雄。唐雄首先向囚犯们宣讲军规和一切ri常的规矩,随后宣布囚犯们作为士兵正式编入他的部下。唐雄讲过话,伙夫便开始生火做饭。多数的铁釜内都煮的是一些粥,而几处火塘上却在烘烤着一些肉。看来,那些烤肉必定不是寻常士兵的伙食。伙夫依次将粥发给那些士兵。唐雄看了看他们,指着那些烤肉撤开嗓子对这些新兵喊道:“你们想不想吃几块肉?”士兵们微微一笑,觉得唐雄不过是开玩笑。唐雄见没人敢出来,拉起一名身材魁梧的新兵,问道:“你会shè箭吗?”“会!”那新兵答道。唐雄递给他一把强弓,指了指远处一根木桩,说道:“这里距离那根木桩有五十步,你如果能站在这里shè穿那根木桩,本将军就赏你酒肉。”新兵接过弓,连接三箭均shè穿在木桩上。唐雄大喜,随即吩咐伙夫割肉倒酒。有了这个榜样,一些擅shè的新兵跃跃yu试。唐雄让他们依次试过,根据不同的成绩发给不同数量的酒肉。谭英坐在一旁,看着那些受赏的新兵微笑不语。唐雄看了看谭英,用手一指喝道:“人家都在拼碗酒吃,你怎么不出来试试?”谭英起身一施礼道:“将军厚意卑职心领,只是不知换做一百步将如何赏赐?”“一百步?”唐雄笑道:“倘若一百步你能做到,自然是加倍。”“敢问将军:若是在马上又如何?”“若是上马也如此,再加一倍!”“既然如此,请将军借马匹强弓一用……”唐雄命人备好强弓与马,借给谭英。谭英翻身上马,绕场飞驰一周。在马上分别以左右手开弓,于百步之外发出四箭,居然全部穿在木桩之上。唐雄拍手叫了声好,吩咐伙夫拿四份酒肉赏给谭英。谭英下马受了赏赐,唐雄随即宣布由他来做这群新兵的长官。谭英谢过唐雄,从衣袖内取出一封信交给唐雄。唐雄拆开信一看,原来是王彪代嘉文写给他的。信上大意是说:谭英是名壮士,简单讲述了他犯罪的经过,随后请唐雄多多关照。唐雄收起信,冲谭英笑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早给我看?”谭英道:“卑职不想仅凭一封信得到将军的关照,又不敢隐瞒写给将军的信笺。只好在这个时候交给将军。”唐雄笑道:“有志气!大王没看错人……”谭英得了酒肉,顺便分了一些给身边一位少年。这少年名叫张顺,是谭英的同乡。年纪不过十五岁,生得十分瘦小。张顺因偷盗官粮被流放至此,一路上得到谭英的照顾。早饭过后,唐雄吩咐将刚刚运来的装备发放给新兵。寻常的士兵每人领得一支长矛、一套简陋的皮甲以及一顶头盔,每五人分得一面立牌;擅shè的士兵分得一张强弓和一把战刀;老弱兵士则得到一副石弩。张顺因为瘦小,所以只分得一把石弩。见旁边与他一样做弩手的老兵有人头戴皮帽、腰佩战刀,不禁十分羡慕。于是,上前向一名老兵陪着笑脸问道:“大叔,俺什么时候能发到你这身行头?”那老兵笑道:“这不是发的,要在打仗的时候去抢。你把敌人杀了,他身上的东西不就都归你了。”来到石窝城的第一天,yin沉的天气令新兵们觉得格外yin冷。夜里,“呜呜”怪响的风声另人觉得恐怖,似乎可以隐约听到其中夹杂着野狼的吼叫声。士兵们蜷缩在草棚里,用石头、长矛以及一切可能的物品将摇摇yu坠的屋门尽量堵住。第二天,草棚内熟睡的士兵被军官的敲门声唤醒。草棚内一片漆黑,大家都以为还在黑夜。随着屋门的开启,刺眼的阳光照得士兵们睁不开眼睛。军官大声招呼道:“都出来帮忙!快!”跑出屋外,原来天气早已放晴。阳光照在雪地上,显得格外刺眼。士兵们四下一看,才发觉他们所居住的窝棚居然被雪掩埋在下面,是军官带人挖出一条路来才得以打开屋门。见到这种情景,士兵们真是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后怕。“别闲着!赶紧去挖雪!把屋子里的人都叫醒!”军官大声吩咐道。士兵们得到吩咐,急忙去挖掘被掩埋的其他营房。这ri早饭的时候,几名老兵不知从哪里找来几条冻得**的鱼,放在火上烤得香味四溢。张顺端着稀饭在一旁看得眼馋,一名老兵见状,随手掰了一块给他。张顺谢过那老兵,问道:“大叔,你这鱼哪来的?”“外面有泡子。你只要在冰上凿个窟窿,拿手指头都能拽上鱼来。”张顺大喜,心里琢磨着找个机会出去搞几条鱼回来。这天,张顺见到那名老兵出城,急忙凑上去问道:“大叔,你这又去打鱼呀?”“是呀!你也想一起去?”“想!……想!……”张顺巴不得早点跟去。“别急!回去拿好家伙,顺着路还能追上我们。”“要家伙干嘛?”“要你拿你就拿!罗嗦什么?”张顺跑回营房,拎起石弩便跟了上去。张顺一路跟着几个老兵来到水塘。老兵用长矛在冰上替张顺凿了个窟窿,随后叮嘱道:“拿个鱼卡子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鱼卡子?”张顺觉得奇怪。老兵随手拿了根绳子,栓上一根小树棍,递给张顺道:“拿着,就是这玩意。”张顺按照老兵教他的样子,把那“鱼卡子”伸到冰窟窿里。不一会儿功夫,果然钓上一条鱼。张顺抱着活蹦乱条的鱼,乐得手舞足蹈。就在这时候,忽听那几名老兵大喊道:“胡子来了!胡子来了!”张顺听老兵叫得紧,急忙四处看看。只见几名骑兵正朝他们这里飞驰而来。老兵纷纷抓起武器准备应战,张顺见势不妙,手忙脚乱地将石弩拉上弦。老兵们见他呆在最前面摇弩,急得大喊道:“你过来!到后面去!”就在这时候,为首一名头领打扮的人已经快要冲到近前,此时想跑是来不及了。张顺见状,举起石弩,瞄准那名头领。眼看敌人就要冲到眼前,张顺瞄准那头领的胸口扣动了弩机。眼看着战马冲了过来,张顺急忙就地打了个滚躲到一旁。等他再次爬起来,只见那头领已经跌到马下。其余的土匪见头领被杀,急忙拨马逃窜。老兵们见土匪退去,庆幸不已。如果不是张顺shè杀头领,真交起手来结果是很难预料的,至少也要伤亡几个人。张顺跑过去看了看那头领的尸首,人虽然死了但眼睛却还在睁着。张顺呆呆地望着尸体,感觉到一股说不出来的恐惧。老兵们过来踢了踢那具尸体,对张顺说道:“好小子!干得痛快!”见张顺吓得发抖,老兵们一边说笑着一边将那尸体身上的衣服、帽子和战刀解下,给张顺穿戴在身。见张顺还在发呆,一名老兵笑道:“瞧你吓得这样,头一次杀人吧?好了!走吧!回去领赏去。”说着,那老兵拔出战刀,一刀砍下尸身的头颅。张顺一旁看着,不禁觉得一阵恶心,几乎要呕吐出来。老兵们一路说笑,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走出一段路,张顺回头看了看。只见几只野狼不知什么时候跑过去,正争先恐后地撕咬着尸体。回到石窝城,张顺按照老兵的嘱咐将头颅、马匹上缴,记下战功一件,换得两坛酒和两串钱。缴获来的衣服、战刀就归其个人所有。此时此刻,张顺终于明白老兵那句话的意思:想在这种地方过得好,就只有拼命去打仗。一个晴天,唐雄带着谭英几名军官一起出城,向这些新来的军官介绍石窝城周围的情况。众人在山丘上止住坐骑,俯视着眼前一片灰sè的荒原。唐雄马鞭一指道:“这石窝城方圆百里之内,共有大小土匪三十余股。北面有魏国的屯所、西边是胡人的部落。魏国占据西域必经之路,颇有势力。”唐雄带诸将下山,来到一处小镇。在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难得见到这样一个略有生气的地方。谭英跟在唐雄身后,问道:“土匪既如此猖獗,这座小镇何以免遭洗劫?”“这一带天寒地冻,人皆好酒。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管是谁,在酒坊里都不准动武。砸了酒坊搞得十几里内找不成酒,要惹众怒。再说,这开酒坊的爷们也不是好惹的角sè。这镇子酒坊的老板名叫黄冲,人称‘老城黄’,是远近闻名的刀客,没人愿意惹这个麻烦。来往商旅都在这里歇脚,也有专为躲避土匪而来的。因此,他的黄家酒坊也就逐渐发展成这座酒坊镇。”镇子里的酒馆不过是一间间杨木搭成的木屋,比石窝城的窝棚好不了多少。昏暗的屋内点起一些灯盘照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油烟味。唐雄命人取来一个坛子和一个木盒,交给酒馆的掌柜道:“掌柜的,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掌柜的道了声谢,随即吩咐伙计装上四十坛酒送到石窝城去。谭英觉得有些奇怪,问身边的将军道:“什么东西可以换来四十坛酒?”“那是煤油,用来点灯再好不过。制造煤油的方法只有靖南王知道,因此只有我蜀国出产。至于那盒子里的东西,更是少见的稀罕玩意。”掌柜的拆开木盒,取出一盏黄铜制作的煤气灯。唐雄教掌柜的往里面注满煤油,压了几下活塞,点燃灯芯,顿时发出明亮的光芒。旁边那些青油灯的火焰与其比较起来立刻显得微弱无比。客人们对这个新鲜的玩意显得格外好奇,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掌柜的听明白用法,拧了一下火门将灯熄灭,显得十分满意。唐雄端了碗热酒,与诸将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四下看了看,发觉一个戴皮帽的人注视他很久了。有部将悄悄对唐雄耳语道:“……是个女的!”那女子见唐雄注意她,索xing上来打个招呼道:“将军好面生啊?”唐雄微微一笑道:“是吗?我是新来的。”“听说石窝城那边来了官军。”“我等乃是奉大汉皇帝之命驻守石窝城,管理这一片土地。”那女子笑道:“官军来的时候都是这么说。”“是啊,可惜都呆不长久……不过,天下的官军也不尽相同。”“将军不会是想仅凭几盏油灯在这里立足吧?”唐雄听出那女子是在试探他的实力,笑道:“如果做下人的不驯服,杀掉一个会让他们听话。不过,做主人的不会杀掉最有用的那个。”那女子笑道:“如果将军有这个胆量,不妨先拿北边的开刀。”说完,那女子带着几个随从,上马离去。唐雄见那女子走远,绕到柜台后面问掌柜道:“那娘们什么来路?”掌柜笑道:“那娘们可不简单。人称‘母阎王’陈玉,是这一带数一数二的人物。她爹是马腾的旧部,生母是胡人,因此长得不大像汉人。”“她刚才提到‘北边’是什么意思?”“‘二鞑子’常威那伙人。”唐雄听到“常威”这个名字,不屑地“哼”了一声。唐雄一口热酒下肚,提起兵器对谭英等人道:“走!回去!”。离开酒馆之前,唐雄对掌柜悄悄耳语几句,掌柜的满口答应。几ri之后,唐雄与谭英等人再次来到酒坊镇。唐雄找到一家马市,装做挑选马匹的样子将那伙计拉到僻静处,悄声问道:“掌柜的让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那伙计耳语道:“将军问的事情,小人已经打听过了。今天下午就到……”唐雄微微一笑,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交给那伙计:“这些是给你的。以后好好替我做事,不会亏待你的。”“多谢将军……”回到石窝城,唐雄吩咐伙夫提前生火造饭。官兵们猜到将有不寻常的举动,有军官问道:“将军,这是要打仗呀?”唐雄也不做答,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听说有仗打,官兵们顿时来了jing神,纷纷请战。唐雄一摆手道:“都别吵!……孙六、张猛,你们选点身手好的,去五百人就够了。其余的都留在这里守城。”午饭过后,出征的五百名骑兵每人喝下一碗酒,随后擦好兵器翻身上马。唐雄在前面带队,率领这队人马出了石窝城,消失在荒原的边际。此时,一队土匪正押送着数十名遮住面目的人,在雪地中缓缓前进。一阵劲风刮过,隐约传来一阵隆隆做响的声音,一排黑点出现在土匪们的视野之内。随着距离的接近,土匪们发现是一队骑兵正向他们冲来。“有人来了!有人来了!”土匪们顿时惊慌失措。唐雄率领骑兵一路冲杀而来,一阵短暂的激战,将押运人口的土匪们杀个jing光。唐雄跳下马,走到被押送的队伍前面,随手摘下一个人的面纱,原来她们都是胡族女子。骑兵们一人一个,将那些胡族女子带上马,迅速撤回到石窝城去。士兵们见来了如此多的女人,纷纷围过去看个热闹。军官们请示唐雄如何处置这些女子,唐雄则吩咐将这些女子发给他的部将们一人一个。部将们迫不及待地等在广场上,按照名字挨个地去领女人。奇怪的是,这些女子不但不觉得害怕,反倒嘻嘻哈哈地去抢她们得意的主人。谭英按例也分得一个女人,不等他去挑,居然那些女子三两成群地围过来主动要跟他走。谭英惊诧之余,只好硬着头皮选了一个躲在人群后面略显老实一些的姑娘。唐雄看了看目瞪口呆的谭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见过女人?”谭英笑道:“女人倒是见过不少,这样的实在没见过。这胡人女子真是匪夷所思……”唐雄笑道:“这里的女子就是这样。倘若如我们那的女子一般,恐怕在这里也活不下去。”该分的都分到了,剩下的女子便留在城里做些杂务。尽管那些寻常士兵们碍于军令轻易不敢招惹这些女子,但平时总算有个解闷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