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凌带着李闲绕了几个弯,来到一组院墙前,道:“这后面是茅厕,守卫比较薄弱,但离那间密室会偏远一点。”李闲笑道:“亏你找得到这条路,居然想到从茅房走。万一正好有人蹲在里面怎么办?”孙凌嘻嘻笑道:“那他应该庆幸自己运气不错,可以享受睡在茅房的荣幸。”两人笑了一阵,同时腾空而起,轻如羽毛般越过院墙。不远处灯火闪烁,吓得两人慌忙伏下。李闲瞪了孙凌一眼,孙凌叫屈道:“我怎么知道今晚正好有人守这里!”李闲恨恨地道:“现在我们连夜行装都没换上,拿什么瞒过这群狗!”孙凌摇手道:“别急,先看看。”两人一动不动地等了一会,一个庄丁提着灯笼直朝茅厕走来,两人浑身冒汗,一眨不眨地盯着来人。孙凌眼中清楚地掠过杀机。“吱呀”一声门响,灯笼的光芒消失,那人隐进门内。两人长嘘一口气,李闲笑道:“幸运儿诞生了。”孙凌的圆脸上露出滑稽的笑容,身形忽动,穿窗而入。正当李闲感慨以孙凌那种身材去穿那么小的窗,居然连衣角都没擦着时,茅房里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响,接着是悉悉挲挲的衣服摩擦声。李闲脑海里闪过一个很不雅的词汇,强忍着没笑出声来。茅房的门开了,变成了杨休模样的孙凌穿着一身庄丁的衣服施施然提着裤子走了出来。李闲目瞪口呆地看着孙凌系好腰带,大摇大摆地往灯火阑珊处走去。一人往孙凌迎来,怨道:“老舒你怎么去这么久。老卢叫我们往那边的假山石走走。”孙凌把声音压得模糊不清,道:“茅房里有坛金子,不知是谁藏在那里的。”那人迎着灯光,看不清孙凌的样子,闻言大喜道:“难得你小子还知道有福同享!”飞快地奔了过来。离孙凌不到一丈时,那人似是终于看青了孙凌的长相,愕然停了下来,一时愣住。孙凌嘿然笑道:“如果我想一人独吞,又岂能换到你的衣服。”那人反应过来,张嘴欲喊,孙凌鬼魅般欺至他身边,一指戳在他胸前。那人睁着眼睛软倒,孙凌一手搂住,挟着他走到李闲身边。李闲苦笑道:“你点的好象是膻中死穴。”孙凌若无其事地道:“我认穴向来准得很。”李闲苦笑摇头。怎么好象自己的亲友,全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事实上此刻杀了这两人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李闲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换衣服。孙凌低声道:“从这里穿过那些人所在的位置,向右转,经过一个小花园,再往右,是岳辙的住处,往左百来步,又是一个较大的花园,穿过之后有座小楼,平日是岳岚松饮酒赏景之用。小楼边上有个小仓库,放些蔬果好酒之类,仓库里有暗门,里面四通八达,分别通往岳岚松自己的狗窝、他爱妾的小楼、那间密室,以及一条出庄的通道。可惜通道出庄的出口只能内启,否则我们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李闲叹道:“没事建这么大庄院干什么。你没到几天,查得倒清楚得很。”孙凌笑道:“别忘了我是干哪行的。杀手的第一要务就是勘察地形。你别看厉大哥好象天地不管,动不动就破门而入,其实事先早就查得清清楚楚了。”李闲想起当年慕容世家一战之前,厉天的确无缘无故消失了两个晚上,而且最终揪出了躲进地道逃逸的慕容缺,心中恍然。李闲换上好衣服,两人硬着头皮往灯火密集处走去。灯光映照下,两人的脸暴露无遗。众庄丁井然有序地来回巡逻,两人闷声不响地加入队伍背后,竟然没人有兴趣回头瞧他们一眼。两人暗呼侥幸,凝神留意。前面有人低声怨道:“恒帮那群狗娘养的,害得我们半夜三更还要在这里受冻挨饿。”另一人低笑道:“我们还算幸运,再撑两刻钟就可以回去搂个女人睡觉。你看阿贵那几个更可怜,一会还要从有女人的香被窝里爬起来轮我们的班。”李闲和孙凌愕然对视,没想到老天爷这么帮忙,这么快就给了他们走脱的机会。两刻钟就像两个时辰般漫长,好不容易看见另一队人马打着灯笼走来,领头的却是一个两人绝不想在这时见到的人。洪刚。洪刚隔远道:“老卢,清点一下你队的人数。”这队领头的老卢显然急着回被窝,并没有逐一清点,只扭头数了数,道:“禀洪教席,二十人都齐了,今晚没有发现可疑状况。”洪刚满意地点点头,道:“现在这处交给老张这队。兄弟们辛苦大半夜了,先回去休息吧,等我们灭了恒帮,少不了兄弟们的好处!”庄丁们稀稀落落地回应了几声,老卢献媚道:“洪教席今晚亲自巡视吗?”洪刚有点心神不属,叹了口气,道:“我四处看看。”李闲和孙凌低下头,跟着老卢的队伍,与洪刚错身而过。洪刚也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转过一座假山,庄丁们一哄而散,本该整队的老卢跑得比谁都快。李闲和孙凌看着众人走三,同时双足一蹬,箭一般往右边的花园疾掠而去。避开几拨流动巡逻的庄丁,两人两到那座小仓库前。孙凌驾轻就熟地打开门,两人闪身而入。仓库里布置得极为整洁,迎面一堵墙堆放了数十坛酒,整整齐齐地摞成五层,最上层放的却是几个酒壶,一眼望去就知价值不菲。左右的墙都是货架,左边堆满了各式干果、肉脯,右边放的却是鲜果。孙凌无暇为岳岚松舒适的生活感慨,在墙角拨弄了半天,地上一阵请响,一块石板奇迹般移了开来,露出下面漆黑的地道。孙凌满意地搓搓手,转头去招呼李闲,一看之下险些晕死过去。李闲满脸兴奋地站在酒架前,正飞快地伸手将上层的酒壶一个个往怀里塞。孙凌大怒道:“你在干什么!”李闲心满意足地叹道:“这壶是最上等的女儿红,这是难得一见的六果酿,这是新酿不久的猴儿酒,这壶居然是传说中的玄冰酒,终于让我见到了!”孙凌大骂道:“见你的大头鬼!你是想明着告诉岳岚松李闲到此一游吗?”李闲油然道:“天下好酒之徒又不只是我一个。”孙凌没好气地道:“你这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李闲苦笑道:“没想到你干杀手这行的,成语倒记得比我还清楚。”依依不舍地取出酒壶放回原处,无限期盼地道:“改天再来拿个够。”孙凌狠狠地将一步三回头的李闲扯进地道,合上石板,李闲怨道:“如果是你厉大哥跟我来,一定拿得比我还快。”孙凌瞪了他一眼,拉着他轻轻向里走去,道:“厉大哥早年是滴酒不沾的。酒伤身,而且影响杀手头脑的冷静。不过当他开始喝酒后,武功有了突破性进展。”李闲大喜道:“都说酒是好东西嘛!”孙凌叹道:“他武功进步才不是因为喝酒。不说这个了,一般地道都设有监听管与上层相连,小心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李闲耸耸肩,跟着孙凌缓缓前行。走了一段,前面豁然开朗,每隔数丈就有一盏风灯悬在墙边,照得地道一片光明。孙凌扯着李闲走进一条岔道,道:“你再往那边走就要和岳老儿的女人幽会去了。”李闲笑道:“岳老头那个小妾我见过,长得着实不怎么样。”孙凌冷笑道:“早换了。”李闲倒吸一口冷气,不再说话。不知走了多久,上面的人声逐渐清晰。两人停下脚步,侧耳细听,李闲的脸色逐渐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