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这胖子。”李闲看着江乘风的脸,有点忧虑:“我觉得他们组织不会留下他这么一个大漏洞给我们钻的。小心有诈。”江乘风长叹一口气,轻声道:“落个玉石俱焚,或许倒是最好的归宿。”李闲的心凉了半截,呆望着江乘风憔悴的面容,无言以对。“玉石俱焚?你决定了?”过了好半晌,李闲才叹道:“原来你这死老鬼这么没用!”江乘风苦笑一声,道:“不要跟我玩激将法,我岂不知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不过,我太累了,我想休息。”“你们重阳教一统天下的日子很快就要来临,你在这当口说这种话?他***!老子也不干了!王翰也好,楚梦也罢,都送给他们玩儿去!”“你这臭小子!”江乘风怒喝一声,旋又自知理亏,叹道:“老子又不见得会死。即使玉秋水和唐秉嘉布好了局,我也有把握把他们搅得一塌糊涂!”“哼哼!”李闲冷笑道:“就凭你现在这个精神、这个斗志?老子左手就能把你劈成两半!”“你到底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吧。”江乘风无奈地叹口气,说道:“谁叫你是教主呢!”“哦,我倒忘了我还是你的上司来着。”李闲笑嘻嘻地道:“不过,你记得我是教主,却似乎忘了你还有老婆!”江乘风的身子微微一震,脑海里浮现成樱凄美的面容,轻叹道:“你说,我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她?”李闲慢条斯理地道:“你还不老。再生一个就是了。”“……”“此间事了,你就散功!没有赤血大法的困扰,你想生几个都没有问题吧?”李闲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小声说道:“说实在话,徐弈这个儿子,死了也许比活着更好一些。”江乘风脸上泛起怒容,盯着李闲看了半晌。李闲毫不相让,和他相对直视。江乘风的眸子渐渐黯淡,叹道:“也许你说得对。”“别怪我说得难听。换是别人,我还不会跟他说这种心里话呢。”李闲轻声道:“说实在的……你从小看着我长大,名义上是我的叔叔,实际上和爹也没什么区别。我们在江湖上打滚的,要的就是情义,生死情义!那些所谓名分、所谓亲生,如果没有情义,在这个世界上毫无价值。”江乘风心中发颤。李闲这么说,实际上等于变相地认了他做义父!实际上,这又何尝不是江乘风心中所想?这二十年来,他早在心中把李闲当做了半个儿子看待。李闲突如其来的告白,令他丧失亲子的悲伤略略冲缓了一些,心情稍稍平复,那之前强烈的求死之意已经变得淡薄下来。想了想,说道:“依你之见,唐秉嘉这事,我们怎么处理?”“我不知道。反正只要你不想死,一切都好办。”李闲笑嘻嘻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还有什么风浪没见过?”江乘风露出一丝笑意,道:“徐博跟你说了些什么?”“没什么。”李闲耸耸肩,道:“这小子要跟我抢秦淮。”江乘风终于大笑起来,拍了拍李闲的肩膀,道:“在我印象中,小子是第一次遇情敌哦,不知是运气还是不幸。”“当然是运气。”李闲笑道:“有人来抢,才证明老子的眼光好。”“恬不知耻的家伙。”江乘风笑骂一声,之前阴霾的心情也随之烟消云散。*************当李闲和江乘风前往银龙堡吊丧之时,秦淮和司徒贝贝正坐在秦淮的房间里谈心。“你是怎么被他骗了的呀?说给我听听嘛。”“他摸过你的手没有?”“……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们已经那个那个了哦!”司徒贝贝坐在秦淮对面,把烛台移开,身子往前探出老远,眼睛已快贴到了秦淮的下巴。秦淮俏脸飞红,对着司徒贝贝古里古怪的问题,不知怎么回答才好。秦淮不是脸皮薄,而是面对着司徒贝贝,她的心理很特殊,难以言喻。“没有啦,贝贝姑娘,我和李闲其实……其实没什么的。”司徒贝贝狡鲒地笑笑,道:“还说没什么,脸红得跟苹果似的。啊,真奇怪,我听他们说,秦姐姐比男人还厉害的,怎么会脸红?”秦淮的脸更红了,说道:“别听他胡说。”“说的又不止李闲一个。”司徒贝贝笑嘻嘻地道:“秦姐姐以一己之力,压得太湖水盗贴贴服服,整个江湖谁不知道这事呀?”“是呀……水盗。”秦淮苦笑一声,定了定神,说道:“重阳教的诸位前辈也有提起过我吗?”“当然有。江老不死的给你的评语是精通韬略武艺不俗。我在恒山听你的名字,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秦淮怔怔地望着烛火,不知在想些什么。烛光映照下,清晰地看出她心力交瘁的疲惫。司徒贝贝的心中一阵的怜惜。将心比心,如果这些担子压在她身上,她早就累得哭爹喊娘了。秦淮缓过神来,有点麻木地问道:“贝贝,你说,他们会不会说我是故意要攀上重阳教主往上爬呢?”“……”司徒贝贝愕然:“秦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毕竟……李闲他本来就有你,我这么插进来,本就不应该。”秦淮的眼神有点空洞,全然找不到她那统御一个微弱的帮派挣扎于江南时那种英姿。“当时我一个人,在微山湖带着一群最低级的盗匪,想要找徐博报仇,几乎是痴人说梦。李闲出现了,顺着他的关系,我出力打败了银龙堡,更出乎意料地当上长江联的当家,挤身为江南举足轻重的势力之一。我知道,无论是徐不疑与徐弈父子,还是霹雳堂的刘凡,都没有把我这个所谓当家放在眼里,他们的眼里,只有我身后的李闲。而我,只是在为了自己的目标攀龙附凤而已。我不怕他们怎么想,我只怕重阳教的前辈们会不会也这么想,贝贝姑娘会不会也这么想,李闲会不会也这么想。”一口气说完这些憋在心中许久的结,秦淮自觉有些词不达意,不过也觉得舒服了许多。她一眼就看得出,司徒贝贝是个善良的女子,一定能帮自己解开心结。她的自尊告诉她,如果司徒贝贝等人真那么想,那么无论她多爱李闲,也只能坚决地离开。秦淮说的舒畅,司徒贝贝听得是瞠目结舌。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秦淮的心里竟然转着这样的念头。与其说是担心他们的看法,倒不如说是……自卑。是的,自卑。司徒贝贝原本一直认为,手段厉害的人,一定是自信的人。像李闲,像厉天。可是,秦淮的内心却让她窥视到了一种奇特的人性,外表的坚强,内心的自卑。司徒贝贝兴起一种奇异的想法。如果就让秦淮这么想下去,她一定会离开李闲的,到时候……不就没有人和自己抢了么?望着秦淮憔悴的脸,司徒贝贝心中一软,一句“是的,我是这样想”怎也说不出口来,嘴唇动了一动,终于说道:“秦姐姐你别想太多了,我们怎么可能这么想?叔叔伯伯们都对你没口子的夸赞,李闲一想到你就两眼放光。我以前虽然不认识你,但一直很佩服你,来南方之前,我早就把你当姐妹看了。”“真的吗?”秦淮两眼闪过一丝光彩。“当然是真的。”司徒贝贝暗自咬了咬牙,说道:“李闲那家伙我清楚得很,一定是他先勾引你的,不可能是你去勾引他。”秦淮的脸又红了,喃喃地道:“贝贝难道不恨我吗?”司徒贝贝咬着下唇,道:“如果你不是为了他付出了这么多,我肯定会恨你的。可是……唉,说到底,我又不是他的妻子,没有资格指手画脚。”秦淮微笑道:“李闲的心中,就是把你当作妻子的。”司徒贝贝的脸也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秦淮望着司徒贝贝,微微笑了。真是很好的一个女孩,善良可爱。秦淮忽然感到了一种温馨,在姐姐去世之后,再也没有感受过的温馨。“他们怎么去了这么久?会不会出事?”司徒贝贝忽然打了个激灵,想起了这个问题。秦淮微笑摇头,说道:“不会的。徐弈新丧,银龙堡人心不稳,加上徐不疑伤势未愈,如果贸然对李闲和江乘风出手,必将付出极大代价。”在这一刻,秦淮终于又回复了那一帮之主的影子。司徒贝贝担心地道:“但银龙堡里说不定还有那组织的人呀。如果他们和银龙堡联起手来……”秦淮笑道:“但他们也不知道厉大哥有没有潜伏其后呀。虽然厉大哥还躲在这里喝酒,但是说实在话,只要有厉大哥的名字在,就足够吓得很多人兵器都拿不稳。”司徒贝贝也笑了起来,道:“秦姐姐真厉害。”秦淮失笑道:“贝贝也很厉害呀。”两女相顾而笑,共同的牵绊,通过这一笑紧紧联系在一起。正在此时,门外也传来一声爽朗的笑:“看不出来,你们的脸皮居然比我还厚,互相夸来夸去,脸也不红。”两女顿时对着门口怒目而视,李闲带着一脸欠揍的表情倚在门边,笑嘻嘻地道:“今天的银龙堡之行很有收获。你们如果不打我,我就讲给你们听。”秦淮撇撇嘴,道:“先透露一点,让我们鉴定一下是否物有所值。”李闲伸着懒腰走了进来,道:“第一件事嘛……我见到了一个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