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乘风逆风而掠,之前战斗中受的伤并没有延缓他的脚步。他和司徒贝贝一样,有明确的目的地。他要去的地方是银龙堡。虽然银龙堡离此尚远,江乘风根本没有在别人追上之前抵达的把握,但他还是忍不住地要去。衣袂破空声响过,玉秋水拦在他面前。江乘风收住脚步,他光逃跑就已逃了一个时辰了。体力与真气的透支使他气喘吁吁。玉秋水也追得气喘,美丽的脸上泛起鲜艳的潮红。两人就喘着气对视着,久久不发一言。“你想去银龙堡?”玉秋水开口道。“王翰肯在徐不疑面前揭下面具,泄露底细,代表着你们已有击杀徐不疑的完整计划。”江乘风笑了笑,道:“我只是想去银龙堡报个信,让徐博去为他爹报仇。”“江郎……你依旧这么聪明。”玉秋水的眼神尽是柔情,“只不过,我相信经历过一场恶战的你,不会再从我面前溜走了。”江乘风苦笑道:“换做平日,你岂能追得上我!”玉秋水轻轻地道:“不过,我知道,只凭我,还是杀不了你。但我还是故意抢在王翰之前来追你。王翰也明白我的意思,他没有阻止我。”江乘风笑道:“你想放我走?”玉秋水不说话,美目望着江乘风,眼神清澈动人。江乘风也望着她的眼,续道:“条件是要我不要插手你对银龙堡的计划?”玉秋水点了点头。江乘风仰首望天,道:“如果蓝老四和弈儿没死,一切都可以商量。”悲伤之色在玉秋水眼中闪过,轻轻地道:“要我给徐弈抵命么?”江乘风的眼神复杂起来,半晌才道:“以我的伤势,现在杀不了你。”玉秋水追问道:“如果伤愈呢?”江乘风不说话了,良久,微微叹了口气。玉秋水的神色凄凉,轻声道:“你会的。即使你现在不会,等回去见到成樱之后,还是会的。”江乘风缓缓道:“所以你还是想办法杀了我吧。徐不疑应该也很快就会追来,你们夫妻联手,我完全没有逃脱的机会。杀死我后,你就可以趁徐不疑得意忘形之时,忽施偷袭,取他性命。多么完美。”玉秋水叹道:“江郎,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江乘风哈哈笑道:“动手吧,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玉秋水缓缓抽出玉簪,问道:“你既明知结局,为什么还这么有信心?难道你另有手段?”江乘风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回答。赤蝎红光闪过,魔刀出鞘。玉秋水的眼睛被赤蝎的血色映得微微眯了一下,心中不停地盘算江乘风可能出现的应对策略,却怎么想也想不出来。玉簪依然掂在手中,那气势却已低了半截。红刀破空而来,玉秋水凄迷的美目闪过一丝绝望:“江郎,我们认识二十五年,你第一次对我出手。”玉簪带起尖锐的气流,直射刀尖。江乘风哈哈一笑,道:“玉馨心虚了。”健腕一振,劈在玉簪上,两人同时一晃,江乘风嘴角微微渗出鲜血来,而玉秋水的脸色,也呈现出了病态的苍白。玉秋水确实心虚了。原本此刻她的实力胜过江乘风,面对江乘风并不迅捷的一刀,她应该利用玉簪的优势,破开刀势,直射江乘风眉心。而她却选择了硬撼。江乘风不怕硬撼。虽然在此刻硬撼他更吃亏,但步入天人之境的他,自我恢复的速度绝对比玉秋水快。他此前的攻心,要达到的正是这个效果。“啪!”红刀与玉簪再次结实地碰撞了一次,溅出耀眼的火花。江乘风猛喷一口血,而玉秋水也是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到了喉咙,又强行咽了下去。江乘风猛喘几口气,红刀再次劈下。玉秋水的眼里已经现出恐惧之色来。这种恐惧并不是代表她觉得不敌,而是因为她从没有见过这种坚忍与悍勇。“啪!”刀簪又是一次激烈的碰撞,江乘风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却又马上爬了起来,红刀微挺,作势欲砍。玉秋水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不能置信地看着江乘风的动作,脸都绿了。“玉馨没有试过刀头舔血的生活。”江乘风声音嘶哑,勉强笑道:“你的世界,本就只属于美丽的运河。”玉秋水知道江乘风现在受了多重的伤,她甚至没有想过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对于江乘风这句话到底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江乘风口中说话,体内暗中调养,赤血魔功缓缓向魔刀聚集。事实上他受的伤并不像外表显现出来的这么重。他还不傻,真受这么重的伤,一会怎么对付徐不疑?玉秋水已经错估了他的伤势,他这蓄势而成的惊天一刀,绝对是致命的。玉秋水咬了咬牙,忽然说道:“你走吧。”江乘风愕然。玉秋水忽然像孩子般哭了起来,哽咽道:“我……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这样……我倒宁愿让你像蓝舒云那样,毫无知觉地死去!我无法看着你这样挣扎,你走!快走!”江乘风心中一震,漾起一圈圈涟漪。往日的情意一幕幕浮现在脑海,江乘风痛苦地闭上眼睛,脚底一阵虚浮。早已准备好的致命一刀再也劈不出手。“徐弈也不是死在我手里。”玉秋水定了定情绪,说道:“连局也不是我一人布下的,而是与徐不疑、楚梦共同商议的结果。而致徐弈死命的根源,却是他膨胀的野心,以及无视徐不疑养育之恩的无情。如果他不去刺杀徐不疑,我们布什么局也是没用,只能和他好好合作。”江乘风虽不知道徐弈是怎么死的,但听这么一说,却也明白了八九分。想起以前李闲说的一番言语,江乘风微叹一声,道:“我知道为弈儿的死并不能完全怪在你身上,不过你毕竟是元凶之一。”玉秋水紧紧盯着江乘风,道:“我认识的江乘风不应该执着于无法界定仇人的仇恨之中。就连李闲都可以放下和许子悠的恩怨,我们又为什么不可以?”江乘风沉默良久,说道:“玉馨,你脱离这个组织吧。”玉秋水轻轻地道:“如果你能不再找组织的麻烦,我也愿意脱离组织。”“为什么?”江乘风怒道:“这个组织有什么值得你留恋?”“于秋是我的亲姐姐。”江乘风怔住了。“当然,这也是我曾执着于权势的结果。这二十多年,组织的发展不知倾注了我多少心血,我为了它已经抛弃了我的音乐,抛弃了自尊。”玉秋水凄然道:“现在,我可以选择离开,但不能看着它毁灭在你手里。否则,我宁愿与你同归于尽。”远处传来一声长笑:“那你们就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