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引子“狂雷噬天!”“炼狱爆炎!”“轰!”两股惊天动地的力量撞击在一起,整个天地都为之震颤。两条人影悬浮在空中,他们身下的土地都被这一击震得开始龟裂,天上的云彩竟已被驱散无痕。原本被浮云遮住的太阳肆无忌惮地露出身子,强烈的阳光把两人的影象映照得模糊不清。“轰!”力量的比拼终于有了结果,两人齐齐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同时喷出一口鲜血。竟是两败俱伤。“嘿嘿。没想到虎老大多年不见,竟已练成了炼狱真火。”其中一人有气无力地说道:“老子终究还是没能宰了你。”“也恭喜楼胖子练成了九天狂雷。”那被叫做虎老大的人平静地道:“既是两败俱伤,就要遵守约定。”“退隐就退隐,反正你也一样!”楼胖子狠狠地道:“***,倒白白便宜了那个无常鬼,我们一走,这世道就轮到她称王称霸了。”虎老大冷冷地道:“无常虽然脾气不好,但还不像某些人那样有了本事就想称霸天下。”“你不用冷嘲热讽。要不是昨天被无常鬼缠着打一架耗了气力,老子今天一定能宰了你!”虎老大没有回答,静静地调息。*************大荒。“刚才的异动是怎么回事?”一名头顶金冠的中年男子站在一处山顶上,自言自语般说道。他的身后站着数名形貌各异的人,听了这句话,全都跪倒在地。只有一名白衣女子幽幽地立在一边,没有任何表示。一名红发女子禀道:“禀神帝。刚才是两名绝顶高手正在对决,各自使用了天地本源神力,引发了扭曲。这五行界与武界之间,已经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一道极细的裂痕。”“这样的力量,居然有凡人能用,而且竟有两个!”神帝皱紧了眉头,“祝融,刚才那股炼狱真火,威力已经与你所差无几了,你怎么看?”“臣……臣以为,若是继续让他们这么发展下去,我们大荒神界的地位必将受到挑战。若有人一身齐集五行顶尖之术,恐怕……”“齐集五行之术?这种人怕是不存在吧?”神帝笑了笑,道:“凡人毕竟要受其体质根骨所限,虽然五行之气人人都有,但想兼修就难了。兼修不相干的各系或是相生各系是有可能,但一旦遇到相克的两系……恐怕会自侵而死吧?”“可是……已经有人兼通水火了。臣下确实有些担心。”“已经有人兼通水火?”神帝喃喃重复了一声,继而沉默下去,闭上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众人跪在身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等待神帝出言。过了良久,神帝才睁开眼睛,道:“朕刚才感测过了,在冀州地界,有个男子体内有五气并行之象,虽然微弱,却不分高低同时成长,确是诡异。魃,你认为这事如何处置?”那叫“魃”的正是在众人之中唯一没有下跪的白衣女子。闻言轻声道:“擅杀凡人,天界必怒。魃不敢擅言。”神帝微微一笑,道:“祝融,你说五行界与武界之间被开了一道裂痕?”祝融茫然点头。神帝微笑道:“偷梁换柱,这还用朕教么?”魃大吃一惊,道:“神帝是说,转移这道痕的位置,再加大这道痕,把这个人送到武界去,把武界的他移到这里来,最后填补裂痕?”“不错。去了武界的他失去了修习五行之术的环境,必难成器。武界的他来了五行界,也只会被当作莽夫,终将一事无成。”魃沉默片刻,道:“常羊山上的刑天干戚近来时时鸣响,恐怕是要认主了。移一个武界的人过来,不怕又出了一个战神刑天?(注)”“纵是刑天复生,朕也可以再砍他一次头。”注:《山海经·海外西经》:刑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第一章 如此父子人间,武界,冀州。一个偏远小县,清河县。“鹿公子,咳咳,那张掌柜的孙女真的没有那些不长眼的说得那么丑,公子还是考虑考虑吧?”“鹿公子!别听这个尖嘴妇胡言乱语!那李老板的女儿才真是花容月貌!”“鹿公子,王老板说了,她女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不可多得的奇才!”“鹿……”“鹿你个头!”鹿皓天终于忍不住了,吼道:“都给本少爷住嘴!”厅里密密麻麻站了十几个媒婆,鹿皓天一吼,苍蝇般的嗡嗡声顿时静了下来,人人面如土色地看着这个传说中的超级恶少。这些媒婆是应鹿皓天的老爹——这个清河小县的父母官鹿正南之命来为鹿皓天物色对象的。早在她们刚刚进来之时,鹿皓天已无比渴望把她们全从大厅里扔出去,但想起上回把一个媒婆踢到臭水沟之后父亲的脸色,只好忍气吞声,心里默念《论语》,对它们的话语装做充耳不闻。但再怎么装,那些声音一样钻进耳朵里。虽说这些年父亲曾请过一些武师教过自己几手防身功夫,但离传说中断绝后天六感的先天境界差个十万八千里,因此不仅声音听得见,那些混杂的廉价香粉味道也不断地钻进鼻子里。鹿皓天拼着再让老爹关一天禁闭,终于还是吼了出来。家丁鹿二凑了过来,献媚地道:“少爷,要不要小的把她们也扔到……”“好啊!”鹿皓天笑逐言开地道:“今晚老爷问起来,就说是你违抗我的命令,非要把她们扔出去。”鹿二脸上的肥肉一抖,尴尬地笑了笑,迅速退了下去。鹿皓天没好气地看着,只见这个平时除了拍马什么都不会的胖子开溜的速度竟比鹿皓天练了多年的“闲庭信步”还要快上好几倍。鹿皓天知道,这胖子心里早把自己骂得天翻地覆,只是无论怎么骂,都不敢涉及老爹鹿正南。说起鹿正南,全清河的百姓无不又敬又恨。敬的是此官铁面无私,上不逢迎朝廷大员,下不理会富商巨贾,赏罚分明,治理有道,可谓青天。在他的治理下,十余年间清河县虽不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地步,但确实由曾经的贫困小县变为人人手有余钱。这样的一个好官,为什么会让百姓在敬的同时也恨得咬牙切齿?因为这个狗官实在太好色了。这些年来,清河县所有稍有姿色的美女无不被他一一收入私帐,美其名曰“本大人日理万机,自需红袖添香,诸位父老为了本县繁荣,理当不会舍不得这些女子吧。”这么做的直接好处是,在清河县的妓院根本没有半家开得下去,风气为之一肃;后果是,他的宝贝独子鹿皓天到了十六岁该定亲的年纪,叫娘的女子人数高达六十七个,却无法在本县找出半个值得一看的女子来做媳妇。这就是这一大厅媒婆的由来。“你,严大娘!那个同寿堂药铺的张掌柜的孙女肥得与你半斤八两,脸上的黑痣和你的首饰一样多,敢情你这是同类眼里出西施?”“你,陈大婶!你说的李老板的女儿,如果花是那个容月是那个貌,本少爷发誓此生不再看花赏月!”“还有你!叶大妈!你说的王老板,不会是那个卖猪肉的老王吧?他的女儿连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天文地理从何说起?”一干媒婆呵呵傻笑,那叶大妈尴尬地笑道:“公子果然明察秋毫……”心里早把鹿皓天骂了个遍,找不到老婆关老娘屁事,想在这清河县找美女,不如去你爹的后宫**去!其实鹿正南造的孽,别人本不会去骂鹿皓天,可惜鹿皓天本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清河县所有做生意的,只要见到鹿皓天光临,简直比见到阎王还痛苦,这姓鹿的所过之处,直是寸草不生。卖珠宝的藏起最值钱的镯子,卖猪肉的直接把最好的大腿肉塞到屁股底下,卖字画则是根本不敢挂出值钱的前人墨宝,免得阎王光顾藏之不及。清河民间暗传一句话:“老子好色儿贪财,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过上梁正的位置,对应的下梁倒真不歪。鹿皓天年纪轻轻,竟在乡试中取得三十一名的好成绩,成为清河有史以来首位举人,前途比一辈子屈就县令的老爹是光明得多了。“够了够了,你们给本少爷滚出去,别惹本少爷拼着关禁闭也要把你们扔到沟里去!”鹿皓天不耐烦地挥挥手,多年来的儒家道学不仅没有把他变得满口仁义道德,反而在这特殊的环境熏陶下,把他变得像个恶少——也许本来就是个恶少。赶走媒婆,鹿皓天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鹿二!”原本不知溜到哪里去的鹿二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满脸堆着笑:“少爷有什么吩咐?”“陪本少爷去逛街。”“这……”鹿二的肥脸上出现了一丝犹疑:“少爷,现在外面不太平,还是改天再说吧。”“不太平?”“是啊,今天早上不知哪来的暴民,聚在城外的土地庙里,声称打倒鹿……这个鱼肉百姓的……不,这个青天大老爷。老爷已经带人去围剿他们了。”“怪不得没见到爹。”鹿皓天斜着眼瞟了鹿二一眼,道:“我说鹿二,这么多年了,你的马屁功夫还是长不到不露痕迹的境界,怪不得混来混去,还是只能当个跟班。”“是是……小的怎能和少爷相比?……”“鹿二!你是在说本少爷很会拍马屁?”“……”鹿二掏出块方巾拼命擦汗,嗫嚅道:“这个……少爷英明神武,玉树临风,这个……”“好了,说说那些暴民是怎么回事?在爹的治理下,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暴乱这回事了。”鹿皓天打断鹿二的喋喋不休,道:“记得最后一次暴乱是我十一岁那年爹硬纳了四十一娘,那伙红了眼的小伙子怒得来砸衙门。”“是啊是啊,老爷德配天地,古来贤相连老爷的屁股都摸不到,那些暴民真是不知好歹!”鹿二显得无比愤慨,道:“那些人不知是听谁的蛊惑,硬说衙门里的人搬走了土地神像前的金钵,侮辱神灵,所以……”鹿二偷眼看了看鹿皓天,只见鹿皓天俊美秀气的脸上冷汗涔涔而下,故作平静地笑道:“是啊,这些暴民真是不知好歹!……鹿二……”“小的在。”鹿皓天的声音压得低无可低:“快把那个破钵找出来,咱们悄悄把它放回去。”“昨天……好象是五十三夫人说少了个马桶……那个钵……”“混蛋!谁叫你拿给她的?!”鹿皓天的冷汗更多了,几乎是咆哮起来。“小的……小的看少爷随手把它扔在储物室,以为少爷不喜欢……所以……”“所以你拿去讨好五十三娘?”鹿皓天冷哼道:“看来……只好向县令大人举报,说有个胖子借衙门名义偷了土地神的金钵,用于讨好县令夫人!”“不要啊少爷!”鹿二哭嚎道:“前半句还罢了,后半句,这,这不是要小的的命么?”鹿皓天还想说什么,只听门口传来一声冷哼,哼声在威严中带着无比愤怒,鹿皓天顿时变得无比恭谨:“爹,就是这家伙偷了金钵。”“还敢抵赖!这种为了一个破钵就亵渎神灵的事,整个清河除了你这不肖子还有谁敢做出来!”鹿正南气得声音都变了样:“平日以为你只不过是欺压欺压百姓,想不到现在连土地神都敢骑了!”鹿皓天低声对鹿二道:“听说你把少爷的‘闲庭信步’偷学得很不错?”鹿二茫然应道:“是偷学了一些。”“那么……”鹿皓天顿了顿,大叫道:“溜啊!”话音未落,一胖一瘦两道人影已风一般从鹿正南身边掠过,转眼就奔出了大门。鹿正南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惊叫道:“不要出去!暴民并未肃清!”可惜鹿皓天没能听见这句话,两个做贼心虚的家伙早就奔出了庄院,转进了一条小巷里。迎面匆匆跑来一个人,低着头,看不清容貌,一下和肥胖的鹿二撞在了一起,那人惨叫一声,摔了个仰八叉。鹿皓天正没好气,正想破口大骂,瞥眼一看那人,却呆住了。鹿二早已呆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那人站起身来,似乎也想骂人,见到鹿皓天与鹿二的样子,竟连眼珠都凸了出来,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三个人你眼望我眼,呆了整整一顿饭工夫,那人才艰难地道:“你……你是谁!”原来这个人,竟长得与鹿皓天完全一模一样,不仅长相一样,连衣服打扮都丝毫不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见鬼了不成?鹿皓天脑子里浮起土地神憨厚的模样,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暗暗道:“土地老爷,我知道错了,一会马上奉献百两黄金,为你重塑金身,只望不要再和我开这个玩笑了。”鹿二壮了壮胆,喝道:“我家少爷乃鹿大人的独子,新榜举人鹿皓天鹿公子,你又是哪来的妖怪?”“妖怪?”那人蹦了起来,叫道:“本少爷才是鹿皓天!他才是妖怪!鹿二,你不认识本少爷了吗?快把金钵悄悄搬回去,别叫神明拿鬼吓人了。”一声鹿二把鹿二叫得魂飞魄散,一句金钵更把两人吓得天旋地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哪又钻出个鹿皓天来?两人惊魂未定,巷子口传来喊杀声:“在那里!那就是鹿皓天这个兔崽子,除了他,还有谁敢偷神钵!”另一个鹿皓天惨叫一声,飞也似地往相反方向逃了,用的竟也是鹿皓天的得意轻功“闲庭信步”。留下不知所措的鹿皓天和鹿二,直到暴民冲到了面前,才齐齐发声喊,转身逃命去也。“刚才我好象看到两个鹿皓天?”一个暴民边追边疑惑地问。另一个暴民也讶道:“你也看见了?我以为是我眼花。”“也许是这家伙找的替死鬼。别管了,追那个和二胖子在一起的,决不会错!”另有人犹豫道:“也许先跑的那个才是正主儿,我们分些人手去追。”在众人怒骂鹿崽子果然阴险中,两队人马分两路追着三个人,渐渐跑出了清河县。鹿皓天的闲庭信步是当世有名的轻功,学自江湖武功排行第四的独行侠叶知秋。这也是他运气,叶知秋游历到此,先未闻鹿正南的**与鹿皓天的贪财,只听人说鹿正南铁面无私治县有方,心中一喜,才将独门轻功绝艺闲庭信步的基本要领传授给了当时年仅十岁的鹿皓天,为了鹿皓天能够使用这门轻功,叶知秋还传授了他的独门内功心法。由于时日很短,鹿皓天也只领略了个大概。后来叶知秋听说了鹿家父子的真面目,气得发誓永远不到清河,鹿皓天的绝代学武机缘就这么错过了,后来鹿正南见儿子遗憾不已,特意请了些武师来指点他,可惜那些武师与叶知秋相比,简直是荧火比之日月,鹿皓天也学得意兴索然。现在他的武功仅仅足以自保,连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汉子都比不过。反而是鹿二这个胖子,不知什么时候偷偷学了闲庭信步,由于本身肥胖行动不便,对此功倒是下了狠心去苦练,成就反而比得到正经指点的鹿皓天强得多了。此刻逃起命来,效果明显。不知不觉中,鹿二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鹿皓天还在气喘吁吁地狂奔,身后是不依不饶的暴民。鹿皓天心里把不讲义气的鹿二骂了个稀巴烂,一边慌不择路地往山上跑去。那引起祸端的土地庙就在山腰上。刚往山上跑几步,鹿皓天就后悔不迭。本身已没多大力气了,往山上跑所耗体力更大得多。自己虽有轻功,但只是个书生,体力又怎能比得过这些庄稼汉子?要不是体内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真气支持着,恐怕早就倒在山路上呜呼哀哉了。看看身后的暴民就要追进,鹿皓天正在自叹免不了皮开肉绽时,前方不远处忽然闪现出一团漆黑的圆洞,在这大白天显得诡异莫名。早已跑得头昏眼花的鹿皓天竟失去了辨识那是什么东西的能力,竟当成是个山洞一头扎了进去。黑洞中电光一闪,洞口逐渐消失。追到面前的暴民目瞪口呆,有人骇然道:“这……这是什么妖术?”一个年纪稍大的人沉吟道:“对!一定是妖术!这一定是个假鹿皓天,是被真身召唤出来的虚影,如今时辰到了,也就消失了!”“有理,还是张掌柜走的路多,见识得多!既是如此,我们回头去找那另一个鹿崽子去!”众人一片歌功颂德中,张掌柜得意洋洋地领着众人回到城里。另一批暴民竟也回来了,劈头就道:“***,被那兔崽子溜了!”**************大荒。“糟了!应龙!移错人了!”“什么!!裂痕已经填上了啊!”“……裂痕一经填补,十年无法再度开启。”“……祝融,千万别告诉神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