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同伴想要出手相还是晚了半步,男子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落地,屁股之上的痛楚让他的酒也醒了大半,隐约感觉方才挺身而起时有人在身后拽了一把,男子心知有人故意让他出糗,张嘴便大骂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孙子,在后边阴人,敢不敢站出来与老子当面试试身手!”方才拽他的人其实也是出自好心,想扶他一把,却没想帮了倒忙,男子一脸蛮横肯定不是一个好相与之人,那位好心人也只得默不作声,躲在人群中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男子环视周围驻足众人,目光仍是落在小米兄那英俊的脸上,正要发作时,却见一名白衣少年挡在了中间,挥起的拳头在空中虚张声势的摆弄几下,便道:“你是哪个?”赵子凡见有人捣乱,也不慌乱。便道:“兄台不是来找民信局麻烦的嘛?我就是这儿掌柜的赵子凡!”“找麻烦?你也说的忒难听,好似俺是来这里故意找事的,你民信局若是童叟无欺,与一般店铺一样安分做买卖?严某人又怎会找上门来自找麻烦?”男子说的振振有词。“哦,这位兄台,那你倒说说看,我民信局是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了?”赵子凡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道。严姓男子肤色黝黑,长着满脸络腮胡子,一个塌扁扁的的酒糟鼻子,却穿了一身员外服,乍一看去极其的不协调,都说人靠衣装,这华服穿在他的身上却一点不显身份,反而有些不伦不类。男子走下台阶,指着那民信局的鎏金牌匾,道:“你民信局不是专为百姓传递书信么?前阵子俺曾在此交了五贯钱,让你们给我老家老父老母传一封信去,可有此事?”“民信局每日来往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我哪里会记得住你单单一个?”赵子凡道。“嘿嘿,早就知道你会耍赖!俺名叫严格,出门在外经商,已有两年未归家,故而托你民信局送了一封书信,钱你们是收了,俺本也以为家中得了消息,因为前几日民信局还带口信来说家中一切安好,俺甚感宽慰,还成天在人面前念道你们民信局的好,没成想~……”男子名为严格,却是松松垮垮的惫懒模样,丝毫不严格,让人好笑。“信送到了,民信局的事儿就完了,你还想怎样?”赵子凡听他绕了半天,却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些不耐烦。“没成想,人算不如天算,俺几个堂兄弟从老家出门经商,昨日路经汴梁时特意来看我,他们却告知,我老母刚于两月前去世,家中从未收到什么书信,他们此次前来一是为了经商,二便是来通知我这个消息,俺倒要来问问你赵大掌柜的,这父母皆安好的消息,你们是从何得来,干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难道不怕老天报应,花着欺骗百姓得来钱财可安心?”严格说完,那几名自称是他堂兄弟的健硕男子也拥上前来,在人群中大声质问着,搅的鸡飞狗跳,百姓对他们说的话将信将疑,但是不管真假如何,若是不澄清事实,民信局就无端被人泼了污水,必然会造成无法弥补的影响,使得百姓不再像以前一样信任民信局。“俺今天来,一是为了揭你赵大掌柜的丑事,二么,便是来讨要赔偿的,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当日开张之时,赵大掌柜曾当着众人的面许诺,若是书信有遗失或未送达,便以运费的两倍来赔偿事主,依着赵大掌柜的规矩,该赔偿严某十贯钱!我说的不错吧?”严格本是偷鸡摸狗之辈,前几日衙门差官寻了个由头将他找去,严格还以为差老爷又要整治自己一番,没想到这次却是撞上了好事,这位衙门差官给了他十贯钱,嘱咐他所前来这儿寻些事端,搞臭民信局,干的好事后还有奖赏。严格等人正愁闲的慌,这样从天而降的好事,又怎会拒绝,于是便寻了要好的同伴,寻到了民信局。前面的话是他与这些狐朋狗友来之前刚商量好了的栽赃之计,而这番话却是他临时起意,想要敲诈些银钱,弄些油水才说的,这样一来一去他便两边得了好处。另外几名乔装打扮了的泼皮们一听有好处可拿,更是来了劲,在人群中不停叫嚷着。赵子凡看他们个个神情猥琐,身上的员外袍也极不合身,一看便是临时从哪里偷摸来的,不过这些都不能证明他们是来寻事的,最关键的是古代以孝为先,哪有人的母亲死翘翘了,他的儿子不回去奔丧,反赖在人家地头讨要十贯钱的?哪怕是千里之外,只要得知了丧母的消息也须得千里奔丧,不然就会被人斥作大不孝,再者人家丧母都是神情黯然凄惨,可这位兄台倒好,穿得花花绿绿不说,竟然还喝了酒,这不是摆明了是在说瞎话?“这位兄台,你说的没错,若是按你说的,我自当赔偿你十贯钱!”赵子凡不急不缓的道。身旁小米兄连扯了扯赵子凡的袖子,心道:这种不明不白的事就算是真的,扯个皮就过去了,怎能救这么堂而皇之的承认了呢?赵子凡知道小米兄的意思,细细打量了这几位长的歪瓜裂枣,没有一丝相像的弟兄几个后,又道:“不过,这事总须得让我核实一番,严员外,我来问你,你老家乃是何处?具体什么时候投递的书信?”严格抖了抖那大的可以当裙穿的员外服,心说有戏,不过这小子还要查证,我须得胡诌个地方出来,让他觉得有理有据,又无从考证,乖乖的把那十贯钱给奉上。稍加考虑,严格挺了挺胸道:“俺从小居住在平江府,五年前离家行商,这投递书信的时间么大概是在一个半月以前,具体是什么日子我有些记不得了!”严格心道,我胡说一通,你又奈我何,难道你现在还能去平江府查证不成?这黑锅你民信局是背定了。“内只勿切粥饭咯阿无卵,滚弄哆妈个青膀咸鸭蛋!”赵子凡也不辩驳,却说叽里咕噜了一窜大多数人听不懂的鸟语。严格几人面面相觑,连一个字都未明白,而赵子凡却对着他们微微一笑,转身作势就要离去。人群中有几个百姓哈哈大笑,分明是在嘲笑严格几人,接着几人便在人群中低头私语,周围百姓好像也明白了什么,对着几人指指点点,就像在看猴子出把戏,随后又是一阵嘲笑。严格觉得莫名其妙,眼见赵子凡理都不理他,便要离去,忙闪身挡在跟前,道:“赵大掌柜的,这么就想走了?钱还没给呢!”来到东京,赵子凡自认未得罪过什么人,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张氏、陈谏以及在开封府当差的章悖、蔡确等人,这几个前来寻事的估计就是他们干的好事。赵子凡回过头来,道:“这位兄台,你名叫严格说起话来却漏洞百出一点都不严密!你知道我刚才说的什么吗?”严格也意识到方才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可是他一句没听懂,本来是想让人看赵大掌柜的热闹,可现在看来,那围得水泄不通的百姓分明是将自己,当做热闹给看了。“站住,赵大掌柜的!你方才说了些什么鸟语?若是不说清楚,今儿个兄弟们可不会就这么走了!”严格率先冲了上去,与几个兄弟围住了赵子凡。小米兄急的跳将了起来,连声大骂,几乎就要搬出自家老头子来了。正在里屋坐着的小丫鬟李宝菱也急得冲了出来,虎着俏脸,甩起粉嫩嫩的小拳,便往严格的腰眼间招呼了去。“不许欺负我家公子!不然我可要去报官了!”李宝菱人小,那粉拳就像给严格挠痒痒一般,严格一把便将小丫鬟推倒在地,李宝菱机灵的很,小眼珠儿一转,咧开小嘴,便号啕大哭了起来,别看她那樱桃小口,哭起来却是惊天动地,山河变色,立刻引得路人对严格纷纷指责,有些明白了内情的百姓甚至也偷偷摸了过来,狠狠在几个泼皮屁股上踹了一脚,随后便装作没事人一样,头仰着天,隐入了人群之中。这样粉雕玉琢的的小丫头,哭起来眼眸剪水,似一个泪人儿一般,怎能不让人生出怜惜之情。赵子凡本不想与这些人计较,李宝菱老气横秋的说不让人欺负自家公子,赵子凡正觉得这丫头可爱伶俐,才片刻功夫她却被人欺负的大哭了起来,忙推开了严格,将李宝菱抱了起来。“嘿嘿,严兄,你不是说从小生长于平江府嘛?那我方才骂你阿无乱,让你滚蛋你都听不懂么?我说的可是地地道道的平江府土话!还有别没事就诅咒自己老娘死了,这样的事干多了,小心遭雷劈!”赵子凡很少动怒,不过这帮无赖的确无耻之极,为了捞点好处,什么礼义廉耻全都抛在脑后,确实让人恼恨。严格几人胡诌乱说,却没想到反被人揪住了小辫子,一时间做声不得,围观百姓难得见到这些横行霸道的无赖如此面红耳赤模样,心中直呼痛快。李宝菱躲在赵子凡怀中,偷偷露出了半边粉嫩小脸来,见那帮泼皮们掩着头躲入人群中,四散逃去,得意的嘻嘻轻笑几声,低低的道:“就这点本事,看你们下次还敢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