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人小力气薄弱,小乔被混混们制服拖走,她惊恐万分,回头哭喊:“哥哥!哥哥!”又朝周围大喊:“救命!救命啊!”周五爷身边刘二冷笑:“小子,省省力气吧,咱们周五爷在此,谁敢管这闲事?”果然旁边过路的人不少,却个个行色匆匆,想是平日里被这帮泼皮太岁欺压怕了,竟是没有谁敢停下来,就连瞧热闹的都躲在附近店铺里,不时探头看一下,又赶紧缩回去,生怕被这些人看见。小乔悲哀地想,今天遇到真正的坏到极点的坏人了,曾经猜想的恶性事件这么快就到来,自己要被卖作奴隶了!老天啊,你开开眼吧,不能这样对我,上辈子没做什么坏事啊!“小乔!”汪浩哲嗓音沙哑而微弱,边爬边朝她伸手,满头满脸的血,修长白晰的手指上也全是血迹,小乔顿感悲痛不已:这是她捡的哥哥,带到这个地方,偏遇上这样的烂事……是她害了他!她哭着喊:“哥哥!你保重!”汪浩哲拼力喊出一句:“小乔!死……也要在一起!”小乔心头一凛,汪浩哲,捡来的哥哥虽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但他在落难之时仍然保持着一种优雅清贵气质,尤其难得的是他骨子里隐藏的高傲自尊,他教导她:汪家人宁死不吃嗟来之食,但凡他有一点点能力,岂容得她卖身为奴?他这样不顾疼痛拼命爬来追她,只是想告诉她如果活不了,死也要死在一起!他刚才不肯独自留在药店等,其实应该是不放心弟弟,不想兄弟俩分开,而她却怪他执拗!小乔猛然间发起狠来,将脏得像只小花猫似的脸往肩上一擦,擦掉所有泪水,看准了捉住她的那只大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咬下去,只听得嗷地一声惨叫,捉她的人将她头发揪起,整个儿扔了出去,小乔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顾不上痛,立即一骨碌翻身手脚并用爬到汪浩哲身边,抱住他的头:“哥哥!我们今日就死在一起了!”两只沾满血污的手紧紧交握,汪浩哲终于昏死过去,小乔怒视着逼近来的混混们,用小孩子特有的尖锐清脆嗓音大声叫骂:“你们这群人渣!寄生虫!丧失天良,残害无辜百姓!三尺之上有神灵,总有一天你们的报应会到来!你们往上十八代祖宗,会因为你们的作恶永不得超生!你们的父母兄弟姐妹儿孙,都会得怪病奇病治不了的病,不是跌死就是溺水死上吊死被人砍死!生了儿子没屁眼,世世代代做梁上君子,生了女儿个个是青楼名妓头牌!青天在上,这是我,即将冤死的汪小乔对你们的滴血诅咒!来吧!打杀我们兄弟吧!皇天后土,朗朗乾坤,多行不义必自毙!众神灵看你们如何行凶作恶!”抱了必死的决心,小乔不怕得罪谁了,肆无忌惮地骂着,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搜肠刮肚把听见别人骂过的和自己想来的词儿尽情叫喊出来,越骂越痛快,越骂越过瘾,至此时才顿然悟出,怪不得时不时见些大妈大婶没事就掐架,当街骂人其实是件很爽的事情!无赖们被她骂得眼皮子直跳,心头火起,就有两个挽了袖子咬牙上前,却被周五爷喝住了。过往的人们和周遭店铺的人们听见小乔骂得激烈,不免动容,纷纷围上来听着看着,满脸的同情和愤怒,不再顾忌泼皮混混们的凶恶,有年纪大些的长者甚至直直走到小乔兄弟俩面前,安抚着他,一位抱着小孩的年轻媳妇也走上去,将自己手里的一块干净帕子递给小乔,让她擦泪,人群后有人喊了声:“报官了!孩子,你不会死,有人替你去报官了!”小乔一感动,早干涸的泪水又滴落下来,脆声答道:“多谢好人!”“哼!也不看看是谁在此地,这是谁的地盘?报官?有用吗?”一个泼皮斜瞪着眼,轻蔑地吼道,混混们恨不得撕了小乔的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所谓众怒难犯,一个个都看向周五爷。那周五爷看了看围观的人们,有赶集的也有城里的街坊,店铺主家,不远的茶楼上还有人特意打开了雅间窗子往这边观望,其中不乏身着绫罗绸缎宽袖长袍的体面人,他暗自忖度了一下,报官是不怕的,县官是自家姐夫,但觉得还是不要闹得太过火,原本有意收了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子做僮子,他那残废哥哥长得俊美,小子养几年长大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他却太过机灵了,性子又难缠得紧,这会子拿下他来人尽皆知,到时只怕占不到便宜还被老爹大哥大骂一顿,虽然自己平日做的混事够多的,也不差这一桩,今天……这小子刚才说什么?皇天后土,朗朗乾坤,多行不义必自毙——大当街的,还是算了吧!他作出哭笑不得的样子,走到被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安慰得嘤嘤哭泣的小乔面前,拿扇子挑起她的下巴说道:“不过跟你玩玩,闹什么?你不是来投亲的么?刚才就是想带你去找你家亲戚啊,不识抬举!喏,如今你兄弟俩自个儿去找吧,五爷我没空管你了!小的们,咱们走!”他合起扇子,往后颈衣领一塞,走出两步又退回来,弯腰瞪视着小乔压低声音道:“臭小子一张利嘴骂得我头都痛了——把你刚才那些混帐话统统收回!听见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是诅咒又是神灵,你当你是小道士会念咒啊?”旁边小混混也威胁:“都收回去!他妈的老子从没听见过这样骂人的!敢不收回,一会人散了还来收拾你们兄弟俩!”小乔转动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们,心想这是表示不再找兄弟俩麻烦了?立即点头道:“我不是小道士,但我有位叔公是!只要你们不再对我们兄弟作恶,我收回那个诅咒!”周五爷盯着他看了半天,不耐烦地挥挥手,带那帮人拔开人群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