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兄弟搬到后院住,再不用受前院的嘈闹之苦,汪浩哲心情大好,精神愉悦,短短两天里,伤病竟似好了大半。而前院少了小乔,却是失去许多乐趣,首先四蛟就闷闷不乐,想进后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前后院之间那道木门上锁,除了小乔,潘二娘、大牛各拿一把钥匙,小乔不出来,外边的潘家母子俩轻易不打开院门,只在早晚关紧前院大门时才开那道门,大妞二妞进去拿他们换洗的衣裳出来洗,拾掇小楼,擦拭地板,这时候四蛟、三妞他们才可以跑进跑出地玩一会。小乔对大妞说这些活自己也可以做的,大妞嗤道:“你?别把地板越擦越脏!洗衣裳你更加不行,看看大牛哥,比你大个吧?他还不会洗衣裳呢,空有一身蛮力,扭条帕巾都不及我弄得干水。听姐姐的,一边歇着去,只要我还在家里,你们这院的活儿我做,衣裳我们洗,我不在家了,有二妞,二妞也走了,还有三妞和妞妞呢!”小乔苦笑:敢情一屋子姑娘都成洗衣机了?还好自己藏着女儿身份,不然在别人眼里也就是个洗衣机!汪浩哲等她们走后,把小乔叫进屋里,说道:“交给她们去吧,你还小,这些事你做不来!”各人疼惜各人的兄弟,大妞见汪浩哲住进后院气色大好,晚上见小乔出前院遛达,就忍不住抓了她来问:“后院定是个福地,阿浩哥这才住了两天,脸上就泛起红光,能不能让二虎也进后院去住住?”小乔当即道:“怎么不能?那院子本来就是二虎哥的!”大妞忙跑去找潘二娘。潘二娘瞪她一眼:“你知道什么?小乔若是没跟陈家少爷订那陪读的契约,二虎倒可以跟着进去住,如今那木楼虽说阿浩和小乔住着,却是专门用来给陈少爷读书的,读书的人嫌吵。二虎进去住,到时这个那个也跟着进去,惹恼了陈少爷。把二十几亩田地退租,看你爹不把你们骂死!咱们二虎不比阿浩,娘是看出来了。阿浩和小乔哥俩原先吃穿住都是极好的。他受不了清苦和吵闹,心情烦闷,这才总是好不了,如今去到后院,木楼干净清爽,周遭安静,他高兴了,就能好得快。明天把二虎搬过这边单住。你们姐妹只要细心照料着,别让他心烦,他也能好得很快!”大牛坚决反对二虎搬进后院:“那木楼是小乔哥俩自己出银子造的。谁都别想进去住!”二虎听说这些,嗡声嗡气道:“我才不去!我答应过娘。在前院陪她住到……”他忽然不说了,三豹顺口接过去:“住到什么?”“听不见算了,好话不重复!”“你就没说出来,我听什么听?”四蛟在旁道:“三哥你真笨,住到娶媳妇呗!像大哥那样,娶了大嫂,就到自己的新院子去住。呀!你们都娶媳妇走了,不要留我一个人陪爹娘住在前院吧?”三豹逗他:“还有你媳妇啊,阿浩哥和小乔占了二虎哥的院子,二虎就住你的院子,这前院以后就是你的了!”四蛟在**翻滚踢腿,大喊大叫:“凭什么你们都能住新院子去,留我住这破破烂烂的旧院子?”四蛟激愤不平的样子把三个哥哥逗笑了,自小乔兄弟搬走两天之后,这边通铺才又恢复欢声笑语,不过兄弟四个都知道这样的情形不多了,潘家和李家新近通过气,为免夜长梦多,决定二月中旬让大牛和李秋香完婚,这样,大牛和弟弟们住在一起的时间不足一个月。事情的起因自然又是张三娘,携儿女到大牛家来闹那一出后,过了几天她竟然带着厚礼去到李家庄,上门求李秋香和大牛退婚,说自己愿意赔给李家一些银子,李母气坏了,喊来族人把她打发走,之后就不停地让亲戚来找潘二娘,潘二娘也巴不得大牛赶紧娶亲,省得张三娘再惦记,正好新院子也建成了,把新房整理布置好,稍稍准备一下,就可以办一场喜事。只有大牛内心郁闷,一方面心里还想着莲表妹,一方面也怨她先前那样对自己,未婚夫死了,才肯来巴结他娘,这不是太迟了嘛?如果娘肯原谅三姨和莲表妹,他没话说,还是会娶表妹,可是娘不肯,娘说:“你是个男儿,被阿莲退了婚,还这么伤心,若是为阿莲把李家姑娘退了,人家怎么办?她可是个老实女孩子,半点错处没有,一个想不通寻了短,你良心过得去吗?这一辈子被人指脊梁骨骂也罢了,还带累全家,你弟弟、妹妹婚娶不如意,会恨你!”大牛死心了,唯有不停地干活,努力要忘掉莲表妹,听由娘替他操办婚事,他没见过李秋香,根本对这名字毫无感觉,想到等娶进门来,一个陌生女子从此就成了他的妻子,和他形影不离,不禁感到一阵惶惑。老天似乎在跟他开玩笑,他越是想避开拖延的事,反而来得更快,婚期本已经提前两个多月,因为一个小变故,竟导致他在正月里就做了新郎,还累及小乔遭受了一点点血光之灾。小乔是正月十六晌午由陈管家接进陈家,见过陈财主和家学先生,然后就开始陪陈应章读书,陈管家只接一次,第二天就不来了,让小乔自个儿进村,潘二娘怕有什么闪失,坚持让大牛送她,四蛟也要跟着,小乔因想到陈家私塾有初入学的五六岁小孩,便让四蛟相随,往日闲空时也借了陈应景的启蒙书本教他们兄弟念过几篇文,至少会认会写自己的名字了,此时有机会听私塾先生授课,干嘛要放过?让他在外边做个旁听生也不错嘛。这样一人陪少爷读书,另有两人送陪读的,而自家少爷还高高兴兴亲自到门口迎接长着张花猫脸的陪读书僮,这情形把陈宅上下人等看傻了,等到陈应章在小乔陪伴下,半天能顺利背下三篇文章,不但先生大跌眼镜,陈财主也不由得拈着胡须对小乔点头,吩咐家仆:善待少爷的陪读书僮,还有跟着书僮的小子,茶点果品由他们吃去!大牛却没功夫整天陪着,眼见陈宅的人对小乔没什么恶意了,正月十九那天清早将小乔和四蛟送进陈家门,自己便折身回家去干活,正走在村路上,身边一辆马车停下来,车帘掀开,他抬头就看见了不时挂念着的莲表妹。面对莲表妹,大牛还是会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怎么放,而此时的莲表妹病恹恹的,苍白瘦弱,看着他的眼神不再是往日那般亲和温柔,而是可怜兮兮像只待宰的小兔,蕴满泪水的眼睛让他心疼不已,听着三姨的唠叨,他没想太多,一路牵引马车往自家院子走去。照张三娘说的,她们家巷子里两天前有位老人故去,亲属办丧事自是要燃纸烛香火,张玉莲打那家门前走过一趟,回来就病倒了,吃不下喝不进,请了大夫来家瞧看,说是姑娘受不得那些香火浊气,最好能避到清静空旷的乡下来住几日,等那家丧事办完了再回城,就没事了。张三娘流着泪对大牛说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病得快死了,顾不得被你娘骂,就收拾了她下乡来。你是最疼莲儿的,你们自小儿又订过亲,去跟你娘说一声,好歹收留我们住几日!”大牛当然不能说什么,他也拒绝不了,回到家见潘二娘不在家,就让大妞二妞把她们房间收拾一下,腾个地方给张玉莲住,大妞二妞虽然不满,看见张玉莲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却也说不出反对的理由,平心而论,要不是退亲这桩,莲表姐平日对她们还是不错的,当下只好照大牛说的做。张三娘见大牛作主安排好女儿,布满愁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进房间叮嘱女儿几句,竟不等潘二娘回来,借口小顺子一人在家,马车是临时租来的,留下几付草药托大牛替表妹熬煮汤药,自己急急忙忙上车赶回城里去了。等潘二娘带着三妞、妞妞从大牛的新院子回来,张玉莲已经在大妞房里躺半天了,毕竟是自小儿看着长大的亲亲外甥女,再怎么气恨也没到想要她死的地步,看着那病弱的小样子,听她一句带着哭腔的“二姨母”,潘二娘纵有满肚子怨怒也无从发泄——她怎么就养了个缺心眼的儿子啊,娶亲在即,家里却收留以前的未婚妻,这叫什么事!可接神容易送神难,张玉莲的病倒不是假的,不思茶饭瘫在**一动不动昏睡,留住已成定局,潘二娘却也不愿意让张玉莲和自己两个女儿混住一起,万一张玉莲得的是时疫,过气给大妞二妞岂不是害了她们?当下一边骂大牛,一边让孩子们收拾正屋过去一间装杂物的小屋子,铺好床把张玉莲搬过去独住。(未完待续)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