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既罢,席上人等皆鼓掌喝彩,将一众无论为着什么而失神的他人飘忽的思绪,同时也给拉了回来。淳于焉望了一眼那尚沉浸在刚才婀娜多姿的舞步里,啧啧赞叹的小女人,回眸,沉郁的目光淡淡的扫过对面的宇洵澈。“世子可对刚才的舞姬满意?”清清冽冽的嗓音响起,淳于焉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宇洵澈到此刻,仿佛才回过神来。将眼光从安若溪的身上移开,转向她身畔的男人,嘴角邪气的一笑,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舞姿虽妙,却终不过是声色犬马,小王还是更青睐于豪迈的英雄气概……”安若溪心中一动,如果她说她怎么觉得他这句话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会不会太过自作多情?“素闻四王爷能征善战、功绩显赫,想必手下也定多能人异士……”便听那宇洵澈停顿了一下,似在算计着什么,然后指了指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卫,开口道:“小王这个贴身侍卫不才,也算是我越商国第一剑客,成名以来,从未遇过敌手……不如四王爷也挑选一名贵国的高手,与小王的侍卫切磋一下,就当图个乐子……”这番话看似在征询淳于焉的意见,一双眼睛,却若有若无的瞟在安若溪的身上。安若溪顿觉心底一阵恶寒,头顶瞬时飞过无数的乌鸦,面上还得摆出一副无知的模样,只好奇的看向他口中的“第一剑客”,但见那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全无表情,整个人散发着冷冷的硬硬的压迫之感,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杀气”?安若溪身上又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是她此刻打量着这侍卫的神情,落在宇洵澈的眼里,却只道她对自己的提议十分的感兴趣,不由更是沾沾自喜,跃跃欲试,遂道:“你说是吗?四王妃……”“啊?……”安若溪正在想别的事情,听得他殷勤的询问,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望向说话之人。见惯了或精明、或娇媚的女子,此刻她稍显笨拙迟钝的模样,叫那宇洵澈看起来,竟别有一番韵味。一双眼睛,更是肆无忌惮的盯着她。“汐儿向来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戏码……恐怕要让世子失望了……”轻轻淡淡的声音响起,眸色一沉,淳于焉伸手握住身旁女子柔弱无骨的小手,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个动作,却是占有欲十足,无声的宣告着他的所有权。苏苑莛美丽的眼波里,像被一根针一样,迅速的扎了一下,有短暂却尖锐的疼痛。那宇洵澈脸上的笑意,也不由的有些僵。安若溪悄悄挣扎了几下,结果都是石沉大海,只能狠狠剐了一眼那无耻的男人,然后任命的由他继续握着自己的玉手。“莫非四王爷是怕自己的手下输给小王的侍卫?”便听那宇洵澈冷笑一声,继续道:“小王之前听人说淳安国四王爷如何的英明神武,甚至有战神之誉……今日一见,方知传闻不可尽信……不过,有一点小王倒是有些信了……”说到这里,宇洵澈故意停了下来,扫了一眼对面双手交叠的一对璧人,嘴角的嘲讽之意,却愈发的明显。“人都说四王爷自从皇上登基,便赋闲在家,不问政事……日子长久,只怕连原有的英雄气概也全都磨没了……”安若溪感觉到握在自己手上的大掌,因为那一句“自从皇上登基”而蓦地一紧,虽只是极短暂的一瞬,但那股闷闷的钝痛,却清晰的随着他的力度传来。心中一动,安若溪下意识的望向身畔的男人,却只见他俊朗坚毅的侧脸,神色淡淡,就像带着一具做工精良的面具一样,掩盖了一切真实的喜怒哀乐。“世子抬举本王了……本王从来不是什么英雄,也不需要做什么英雄……所以也就不存在英雄气概一说……至于旁人的传闻,本王向来都是姑且听听也就罢了,何须放在心上……”语声轻淡平和,淳于焉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宇洵澈本想借此激他一激,哪知人家根本就不在乎,无趣的碰了个软钉子,一时之间,倒有些面子上过不去。“这么说,四王爷是瞧不起我家世子,不给我家世子面子了?”又冷又硬的嗓音突然响起,便见那说话之人正是被宇洵澈称为越商国第一剑客的男人,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此刻尽是为主子打抱不平的层层戾气。他这一番话,瞬间就将比武切磋的一件小事,上升到了政治高度,安若溪不由有些小紧张的望向身畔的男人,待见到他神色自若的模样之时,心中随之一定。刚忖思着自己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却已经有人抢先一步,善解人意的开了口,说的是:“王爷……难得世子有如此兴,不如就请侍卫下场比试一下,图个热闹也好……凝汐妹妹,你说是吗?”眼波流转,苏苑莛款款的询问着安若溪的意见。形势直转其下,一时间,席上所有人的目光通通都落到了安若溪的身上。安若溪下意识的去看淳于焉的脸色,虽说他一张千年不化的扑克脸,瞧不出半点子丑寅卯来,但安若溪却仿佛能感觉到他,如非必要,应是也不想得罪这越商国南平王世子的吧?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直觉,安若溪不知从何而来,却也不愿追究。遂道:“我没意见……你们随意……呵呵……”就当作看击剑比赛了,应该是一个意思吧?她可有可无的慵懒态度,落在宇洵澈的眼里,又引发了一阵心跳。“既是如此,就照世子的意思吧……”淳于焉淡淡的松了口。“世子这边是越商国第一剑客,王爷你看,我们该派谁出场比试呢?”苏苑莛温柔一笑,考虑周到,善解人意的问道。“苏侧妃既已说了方全是我越商国第一剑客,那么四王爷自然也要派出贵国的第一剑客来进行比试,这才显得公平……也省的让旁人说小王恃强凌弱,占了便宜……”便见那说着这番话的宇洵澈,尽显狂妄霸道,射向淳于焉的目光,充满了男人之间特有的挑衅。淳于焉没有接口,似在思虑着到底派谁出场。“第一剑客?”峨眉轻轻一皱,苏苑莛低声重复道,显然思虑着淳于焉的思虑。安若溪则索性放松心情,对内里有多少暗流汹涌,权当无知,管他第一还是第二剑客,她只负责看热闹就好。打定主意,接下来的时间里装聋作哑,安心的做她的花瓶。“偌大的淳安国,莫非寻一个能与小王的侍卫一较高下的剑客都找不到吗?”宇洵澈似等的不耐烦,不由抓住一切机会,冷嘲热讽着。淳于焉淡淡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正是要寻一个与世子侍卫旗鼓相当之人,本王这才几番思量的……”安若溪怎么听着他口气中明褒暗贬的意味,若隐若现呢?看来这只变态,也很有毒舌的潜力嘛。这样想着的时候,嘴角的明媚笑意,便不知不觉的流淌而出。瞧在宇洵澈的眼里,倒一时忘了反击。桌子底下,淳于焉微带粗粝的大掌,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捏了安若溪的小手一下,隐隐的疼痛传来,女子哪还顾得胡思乱想,懊恼的瞪向他。这时,苏苑莛却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安若溪,欲言又止的样子。安若溪心中不由的一动。“王爷……臣妾想到了一个人……不知当讲不当讲……”似踌躇了须臾,苏苑莛终究轻声开口道。幽深似海的寒眸里,有精光一闪而逝,淳于焉淡淡开口道:“但说无妨。”但见那苏苑莛又望了自己一眼,弄得安若溪有些莫名的紧张,一颗小心脏,就像是被人用一根线给扯了起来一样悬在半空中,静静等待着她口中的那个人。“臣妾记得皇上当初下旨为王爷与妹妹指婚之时,选定的送嫁之人……正是因其剑术高明……所以皇上才下令让他护卫凝汐妹妹的……”安若溪的心,不由的一跳,已隐隐猜出她要说的那个名字,究竟是何许人也。“像四王妃这等如花美眷,却也当得起淳安国第一剑客的护卫……”便听那宇洵澈插口道,一双眼珠,骨碌碌的落在安若溪的身上,脑子里想的却尽是她身着大红喜服,该是怎样的娇俏模样?安若溪忍住快要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对他的殷勤,全都当做视而不见,继续装糊涂。“不知这护卫姓甚名谁?就由他来跟小王的侍卫一决高下吧……”有一搭没一搭的开着口,宇洵澈肆无忌惮的眼光,仍是滴溜溜的流连在安若溪的身上。安若溪自认脸皮已经够厚了,但这刚见一面,就对着自己“**”的越商国南平王世子,显然比她还厚上一座城墙,心中的恶寒一阵紧过一阵,强压住那股想要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的冲动。淳于焉讳莫如深的望了一眼身畔的女子,幽深似海的寒眸里,刹那间掠过一道精光,如同想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一般,残酷而诡异。“来人……去后院宣连亦尘觐见……”轻轻淡淡的声音开口,淳于焉漫不经心的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