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溪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是大亮。四月的日光从窗户里斜斜的射进来,照亮了满屋子的狼藉与暧昧……被撕碎的衣衫,凌乱的散落了一地,空气里四处弥漫的,尽是昨夜**过后,残留的奢靡狂乱气息……安若溪试着翻了个身,想要坐起来,只是一动之下,才发觉四肢百骸像是重重的被车轮碾过一般,又酸又痛,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气;锦被下的娇躯,未着寸缕,原本绸缎一般的肌肤上,此刻已是布满了男人烙下的大大小小的青紫色印记,一望之下,不由令人触目惊心,面红心跳……这种种的种种,都在不断的提醒着安若溪,昨夜发生的一切,是有多么的疯狂……整整一夜,她无助的在男人的身下,被迫摆成各式各样屈辱的姿势,承受着男人毫无餍足的欲、望和占有……整整一夜,她不知道被他要了几多回,整个身子,一忽儿似被人扔进了熊熊燃烧的大火中般燥热,一忽儿却又仿似堕入千年不化的冰窖里般阴冷,随着男人无休止的碰撞,思绪渐渐由清醒到沉沦,由反抗到无力,最后终于在男人的纵横驰骋间,昏了过去……而醒来之后,那个将她“吃干抹净”了的禽兽男人,却不知在何时,便已经离开……这样也好,否则在经历了昨晚,安若溪真的不知道再面对那个男人之时,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情……虽然此时此刻,她压根也不想见到那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俊颜,可是在他对她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却连半句交代也没有,就一走了之,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念及此,安若溪故作无谓的一颗心,却仍是像被一根针狠狠的扎了一下般,带来不期然的微微一痛……凌乱的床单上,那一抹艳丽的落红,触目惊心,是女子蜕变成女人的印记。紧紧拥着锦被,将自己的整个身子,瑟缩在那狭隘的空间里,只是那样轻薄的温度,却似乎仍无法阻止空气里无孔不入的寒气,丝丝缕缕的钻进安若溪的每一寸肌肤,冷的叫人心寒。咬着牙,切着齿,安若溪拼命的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张膜吗?全当给狗咬了……但是,内心深处那不见天日的某个角落,却仍是不由自主、不能控制的压抑着,难受着……就像是你一直美好的期待着希冀着的一件事,突然之间落了空一般……说不出来的茫然与彷徨……“娘娘……”犹豫着的咚咚敲门声,伴随着女子关切的嗓音,让安若溪在一片纷杂混乱的思绪中,寻得三分清醒。“进来……”尽量在面上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安若溪强打精神,开口道。随着房门吱吱呦呦的被推开,陆笼晴走了进来,却是非常善解人意的低着头,仿佛刻意避着的“非礼勿视”。安若溪不免有些讪讪以及尴尬,紧紧的抱着被子,也将一张燥热的脸,撇在一旁,嗫喏的开口道:“笼晴……帮我拿一套干净的衣衫来吧……”却听陆笼晴接口道:“娘娘……衣服……奴婢已经准备好了……”安若溪为她的“善解人意”,却是不由的心中一暖,下意识的看向她,才发现她在进门之时,手上便已带着几件湖蓝色的衣服,倒是外衫里衣,一应俱全……安若溪的一张脸,不自禁的又红了几分。却见那陆笼晴在说出这句话之后,似乎稍稍犹豫了须臾,然后终于还是小声的解释道:“……其实是王爷亲自吩咐奴婢……为娘娘准备衣衫的……”那突如其来的“王爷”二字,毫无预警的冲撞在安若溪的耳膜之间,一颗心,明明极力压制,却仍是难耐的一跳,望向丫鬟手中衣衫的目光,便不由的多了几分复杂。忽略掉那因为这个信息,而带来的一缕异样之感,安若溪微微撇开眼眸,状似不经意的闷声开口道:“他人呢?”便听陆笼晴回道:“……宇世子今天要回自己的国家……一大早,王爷便已去送他出城了……”听得那在焉王府里惊起一众惊涛骇浪的宇洵澈,终于舍得离开,各回各家,安若溪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之余,却仍是对那只名叫“王爷”的禽兽的一举一动有些神经过敏……若是没有那宇洵澈的出现,淳于焉那个混蛋还会不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心头一跳,安若溪赶忙将那不受控制的闯入她脑海的不速之客,狠狠踢走,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过多纠缠前因后果,又有什么意义呢?终究也不可能改变现有的事实……昨天夜里的一切……就当做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吧,现在天已经亮了,人也清醒过来,噩梦便应该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千万不能让这么一件不和谐的“小事”,而影响自己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希冀……自欺欺人式的逃避和安慰,果然有效,安若溪遂决定,由这一刻起,将这件事的一切痕迹,从脑子里抹去,干干净净的什么都不留……但这样的决定,在艰难的穿着衣服,从而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酸痛中,接受了极大的挑战……事实证明,那些在男人身下,被迫承欢的少儿不宜的镜头,就像是顽强的狗皮膏药一样,总会在不经意的瞬间,毫无预期的闯进她的脑海里,带来阵阵不能自抑的羞赧、愤怒,以及一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愫……“娘娘……擦把脸吧……”陆笼晴的开口,及时将安若溪飘忽的思绪给拉了回来。甩甩头,赶走那些恼人的情绪,安若溪从她手中接过毛巾,刚想洗把脸清醒一下,却听得房门在这时候咚咚的敲了起来,同时,一道女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说的是:“启禀娘娘……奴婢奉命来给娘娘送药……”送什么药?她又没有病?安若溪一头雾水的看着身畔的陆笼晴,却正对上她略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心中便是不由的一动,想到了些什么事情,却一时之间抓不牢。打开门进来的是一名五六十岁的中老年妇女,安若溪一眼就望见了她手中端着的那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以致整个屋子都渐渐飘散开来中药的苦涩味道。眉头不自觉的一皱,安若溪开口问道:“这是什么药?谁让你送来的?……我身体不知多健康,不需要喝药,替我谢谢他,然后你可以端着药走了……”瞧着那颜色乌七麻黑的汤药,安若溪就反感,更何况还来历不明,万一是什么毒药之类的怎么办?她才不会傻到这个程度呢。便见那端着药碗的中老年妇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一张冷冷清清的老脸上,面无表情,就连声音都像石头般又硬又平,开口道:“启禀娘娘……这一碗乃是专门防止女子受孕的汤剂,是王爷亲自下令端给娘娘服用的……娘娘你必须得喝……”比起这老妪口中强硬的威胁之气,安若溪更加不能接受的是这一碗古代的避孕药,竟是由淳于焉那个混蛋亲自吩咐的……他倒是比她这个现代人还有常识……禽兽,他就这么害怕自己会怀上他这只变态的骨肉吗?咬牙切齿的瞪着那一碗黑乎乎的避孕药,安若溪心底油然而生的情绪,也不知是恼,还是恨,冷笑一声,开口道:“必须?……我就算是不喝,又能怎样?……回去告诉淳于焉那个混蛋……他要是怕我怀上他的骨肉……就别对我做那些禽兽不如的事……要喝让他自己回家喝个够……”越说越气,安若溪只觉心口之处,像是被人搬了一块大石头,狠狠的堵在上面一样,噎的五脏六腑都生疼……她这个被强了的受害人,还没有迫不及待的事后补救呢,他却马不停蹄的着人送来了避孕药……他是有多不希望自己怀上他的孩子啊……层层叠叠的愤怒与懊恼之余,却有丝丝缕缕的悲哀和失落,似涨潮的汐水一般,慢慢的侵袭至安若溪不见天日的内心某处,带来一抹未明的不期然的钝痛。“请娘娘不要为难奴婢……”便见那端着药碗的中年妇人,见惯风浪的面容上,此刻也不由抽搐了几下,语气虽然一如既往强硬,却也难免多了几丝为难……若是平日里遇到这种情况,她何用如此的纠结?早就寻几个力大的婢女,将那不自量力的所谓主子给死死按住,直接将汤药往嘴里灌……但是今次的情况却似乎略有不同……本是王爷亲自着人下令送来的药,只是王爷的态度却似乎并不十分的明朗……听那传话之人的口气,王爷似乎一早就料到眼前的王妃娘娘并不会乖乖的听人摆布,但只说了一句“若是她执意不肯喝的话……”,便堪堪收住了话头,至于后面怎么样,就留待他们这些办事的人自己揣测了……所以此刻这妇人才会如此的犹豫不决,生怕一个不小心,揣测错了王爷的心意,麻烦可就大了……“姜嬷嬷……既然娘娘不想喝药……您就请回吧……”眼见着局面就此僵持不下的时候,一直低眉垂首,不言不语的陆笼晴,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虽然明知这样违背王爷的命令,可能会引起一连串的风波,但是瞧着身旁的王妃娘娘满脸的愤慨懊恼之情,她却不由自主的与她站成同一阵线,即使人微言轻,但为了娘娘,她也愿意挺身而出。这份维护,安若溪自然感受得到。心中一暖之余,先前被那混蛋淳于焉搅起的一番激愤与怒火,却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目光落在那一碗兀自散发着黑气的避孕药,虽然一如既往的刺眼,此刻却也不由的有些犹豫。她倒不是害怕惹怒了那淳于焉会有什么后果……只是,若是因为跟他斗气,而放纵怀孕的可能性……万一自己真的那么命好,或者倒霉到一次就中……心头蓦地一跳,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安若溪心间,神思也不由的一恍……赶忙将那母性大发的一缕杂念摒弃,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说不清的难受滋味……那个淳于焉,既然能够命人送来这一碗避孕药,就证明了他根本不希望她怀上他的孩子……尽管不愿承认,但一念及此,安若溪还是油然而生一抹不舒服……如果自己真的好巧不巧的有了,那么这个不受他爹欢迎的孩子,将来岂不是会很惨?……脑子里刹那间掠过大片孤苦无依的儿童的惨状,安若溪不由的打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冷颤……等等,谁说要给他生孩子了……他不想让自己怀孕,她还不愿意给他生呢……谁知道将来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比他还混蛋变态无耻呢?岂不为祸人间?……她安若溪被那只禽兽给强了,本身就已经够惨了,若是真的再怀上他的骨肉,那她真的就可以一头撞死去了……这样一分析利弊,安若溪心底的那一股莫名的失落,果然舒服了不少。“既然娘娘执意不肯喝药……那奴婢只好无功而返……若是王爷稍后怪罪下来,还请娘娘为奴婢端着……”便听那人称姜嬷嬷的妇人不冷不热的丢下这么一句话来,向着安若溪行了一礼,便头也不回的往房门外走去。安若溪心中一动,冲口而出道:“等等。”望着那一碗黑不隆冬的避孕药,却仍是有些犹豫。罢了,既然已经想通了,还纠结什么?牙一咬,便听安若溪开口道:“把药端过来……”“娘娘……”陆笼晴难掩惊讶,脱口唤道。就连那姜嬷嬷都是一脸峰回路转的不能置信,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恭谨的将药端到了那王妃娘娘的面前。“没事……”安若溪安抚了一下陆笼晴的大惊小怪,顿了一顿,似解释一般开口道:“他不想让我怀他的骨肉……我还不愿呢……谁乐意给他生孩子谁生去……我不伺候……”说话间,安若溪已经从那姜嬷嬷的手中接过了药碗,只觉一股刺鼻的中药味扑面而来,眉头忍不住一皱,然后仰头一股脑的就把那碗药喝了个精光,只是不知是否喝的太急,呛着了,竟不由的剧烈咳嗽起来,胃里翻江倒海,连眼泪都几乎流了出来……说不出来的难受滋味。**“……听姜嬷嬷说……王妃娘娘一开始听说那是防止女子受孕的汤药,十分的愤慨……坚决不喝……”将宇洵澈送走的淳于焉,刚回到王府,便听着管家将那小女人的一举一动报告给他,她的不合作,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听着别人亲口说出来,却仍是有一抹异样的感觉,脑海里不由的想象着她当时该是怎样的任性懊恼模样,竟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睹为快……那老管家光伯眼瞅着自家主子,听了这件事,不仅不恼,反而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就仿佛听到了一件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当下心里陡升忐忑不安之感,后面的话,便犹豫着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后来呢?”淳于焉却已漫不经心般的问了起来。眼皮一跳,老管家嗫喏的开口道:“后来……”淳于焉瞅了一眼那神情古怪,欲言又止的光伯,心中不由的一动,直觉接下来不会是什么好话,面色一沉,冷冷命令道:“说。”“听姜嬷嬷说……后来娘娘自己把药又抢了过去……一滴不落的喝了个精光……娘娘还说……说王爷不想让她有孕,她还不愿意给王爷你生孩子呢……”磕磕绊绊的将从姜嬷嬷那里听来的话,回给了面前的主子,那光伯却已是有些不由的冷汗涟涟了,低眉垂首,实在不敢去看王爷的反应,纵使这样,从主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隐忍的暴怒,还是一触即发的,令人顿觉压迫。“不愿意吗?……”冷笑一声,眸色一厉,淳于焉倏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去凉欢轩……”衣袖一甩,淳于焉已是大踏步出了房门,向着凉欢轩的方向而去,身后的老管家光伯暗自叫苦不迭,亦步亦趋的跟着。“王爷……你赶快去看看娘娘吧……”只走了几步,便见一个丫鬟匆匆的跑了过来,正是苏苑莛身边服侍的名叫伶儿的婢女。“莛儿出了什么事情?”望着眼前丫鬟那满脸惊慌失措的神色,淳于焉沉声问道。“启禀王爷……娘娘昨天夜里……不知为何,竟站在屋檐下,什么也不做,只是呆呆的看着雨,就那么站了整整一夜……奴婢怎么劝都劝不住……结果今天早上……娘娘就已经病倒了……现在浑身发烫,人事不省……大夫说是受了风寒……”那叫伶儿的丫鬟,许是吓坏了,声音哽咽颤抖,语无伦次,断断续续的说着她家娘娘的情况。淳于焉却为那一句“整整站了一夜”而心中一凛,隐隐猜出苏苑莛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起因,一股内疚之感,便油然而生。“去意心小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