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男人低沉暗哑的嗓音,尚凝着欲、望未散的粗重喘息,大掌掐住女子光裸瘦削的肩头,蓦地将那泛着莹粉流光的娇躯,翻转了过来,强势的身躯,在她水漾的瞳孔深处,笼罩成巨大的阴影,撑在她身子两侧的长臂,如圈起了一道牢不可破的监牢,令她此生此世都休想从他的怀抱中逃离……压抑住心底漫延的暗流汹涌,凝眸,安若溪平静如死水般对上男人幽深似海的寒眸,纵使离得如此之近,她却终是无法看清激荡在他眼底的那些潋滟的浮光。“淳于焉……我说……我要离开你……”女子娇艳欲滴的唇瓣间,徐徐轻启,一字一句的向外倾吐着温浅的呼吸:“……我已经决定……跟随谨大哥回靖远国……从此之后,你我二人,婚丧嫁娶,生老病死,两不相干,再无瓜葛……”尽量将一把略带沙哑的嗓音,放的又平又硬,安若溪微微撇开头去,似避开男人瞬间冷凝冰冻的阴鸷目光……只是,那层层叠叠喷涌而上的灼痛之感,还是不可避免的侵袭至全身每一个角落,连指尖都仿佛沁出这样的痛意来……为什么?明明早已下定决心,但亲口说出来之余,却仍是心头一片悲凉,止也止不住。男人粗粝的大掌,狠狠掐向女子细致滑腻的脸容,用力一拧,逼迫着她与他的对视……那一张晶莹剔透的小脸,惨白中尚泛着丝丝情潮未退的红晕,如天边一道血似的晚霞,绽放开极致的妖娆与妩媚,却仍无法掩饰那些从心底荡出来的冷漠,疏离,淡然,如熄灭了的辰星,坠落于茫茫夜色之中,再难点亮。“沐凝汐……你把焉王府当成了什么地方?……可以任由你想嫁就嫁,想离就离吗?……本王告诉你……休想……”掐在安若溪脸颊上的大掌,越发的用力,似恨不得将她俏脸上的一切倔强、妄想、不安分,通通都给捏碎了,揉烂了,合着桂花酿一口吞到肚子里;残戾的话声,卷着无穷无尽的侵略之势,一字一句的宣告着男人的所有权:“……你是本王的妻……没有本王的一纸休书,你这一生一世,都休想离开本王身边半步……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沐凝汐……这就是你的命……本王决计不会放开你……”冷冽似霜的寒眸里,刹那间掠过大片大片未明的浮光,最后都只化为一股势在必得的执念,淳于焉蓦地俯首,吻向面前的女子,将她娇软甜香的唇瓣间徘徊的反抗,尽数吞没到腹中,辗转流连,啃啮舔咬,似逼迫、似惩罚、似诱哄,迫不及待的勾缠着女子的回应……安若溪只觉一股男性的强烈气息,冲撞在口腔里,然后丝丝缕缕的尽数透进心间,那样温柔与缱绻的热度,却始终化不了冰凉荒芜的一颗心,她以为那里早已冻成了一块顽石,却忘了曾有过的千疮百孔,难以磨灭,于是,无法遏制的惨痛,仍源源不断的渗出来,直欲要将她毫不留情的淹没……唇舌与唇舌之间,暧昧的厮磨,毫无缝隙的契合,这样的缠绵悱恻,轻怜密爱,是会让人义无反顾的沉沦的吧?悲凉似涨潮的汐水一般漫延,安若溪轻轻阖上眼眸,牙一咬,腥甜的血气,迅速的扩散在两个人交缠的口腔里,湿热而滑腻。突如其来的锐痛,迫使着男人翻搅的大舌,退了出来,银丝沾染着血色,在两个人的嘴角,扯开一线触目惊心的弧度。淳于焉死死凝住面前的女子,仿佛要透过她凉如秋水的明眸,一直望到她幽暗不见天日的灵魂深处一般。安若溪竭力的压抑着那层层叠叠涌上来的悲哀之感,却仍无法阻止胸膛之处浮浮沉沉激荡的情绪,娇软柔嫩的唇瓣,因为血液的滋养,愈加的鲜艳欲滴,似凄凉晚秋里,盛放的最后一株荼蘼花,妖娆而惨烈。“淳于焉……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薄唇微微张翕,安若溪喃喃开口,彷徨无措的神情,犹如一个走进了茫茫迷雾之中,找不到前路,忘记了退路的小孩子,澄澈透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大片大片水漾的流光,仿似随时都会满溢出来,将自己、将面前的男人,一同淹没。“……你明明不爱我……为什么不肯放我走?……你是不是一定要亲手杀了我……才能心满意足啊?……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伫立在心口的最后一丝倔强,在这一刹那,轰然倒塌,安若溪再也忍不住,将一切的酸涩、委屈、痛苦、悲哀,统统哭了出来……淳于焉望着那一双澄澈透亮的眸子里,有大颗大颗的泪水,珍珠一般,不断的滚落出来,一滴一滴的砸到他的手背上,那灼热的温度,直烫的他一颗心,都仿佛火烧火燎的炙痛,那声声句句哽咽的质问,如一块千斤巨石投到浩淼的心湖,刹那间掀起无数的惊涛骇浪,层层叠叠的喷涌漫延,闷痛的钝痛,压在那砰然跳动的胸膛深处,似乎随时都会爆裂而出……淳于焉缓缓的伸出手去,试图将女子雨打梨花般的脸容上,大颗大颗涌出来的泪珠抹去,但那一双黑漆漆的瞳孔,就像是一汪鲜活的泉眼一样,拭之还有,拭之还有,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仿佛就要这样子,一直流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一般……安若溪只觉无穷无尽的哀伤,像是在一瞬之间,全都积聚到眼里了一般,止也止不住,藏也藏不下……男人微凉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在她湿润滑腻的肌肤上,那样痛惜而温柔的动作,会让人产生一种轻怜密爱的错觉……不,他怎么会如此待她?就在不久之前,他不是还差一点用这双大手,将她毫不留情的掐死吗?……“淳于焉……我受够了……我受够了你的喜怒无常……我受够了你的忽冷忽热……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给我错误的希望……然后又一次又一次的折磨我……伤害我……我宁肯你一掌打死我,也好过现在这样,生不如死……”安若溪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也不想知道,此时此刻,她惟有的感觉,只有心底那些翻滚激荡的悲凉与痛楚,像是点燃了引线的火药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爆炸,想要将她毫不留情的摧毁,止也止不住……“……淳于焉……你放我走好不好?……我求求你放我走好不好?……”泪水不断的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安若溪不由的剧烈的挣扎起来,试图从男人禁锢的大掌中逃离开来,这一刹那,她只想离得她远一点,再远一点,是不是这样的话,她就可以从沦陷中爬出来,让自己不那么可怜,不那么痛苦?……心底一片激荡之际,淳于焉轰鸣的耳间,蓦地闯入女子似哀求、似逼迫的哭喊之声,幽深似海的寒眸,倏然划过一道精光。“沐凝汐……你听清楚了……本王绝对不会放你走……就算是死……你也只能埋骨在本王的怀中……”微带粗粝的大掌,狠狠掐在女子细腻白皙的手臂上,将她的一切挣扎,尽数消弭与无形,逼迫着那被惨烈的痛楚侵袭占据的一双明眸,直直与他对视……那样残戾阴狠的眼神,仿佛恨不能将面前的女子,狠狠揉进自己的视线里,与他的骨血融在一起,此生此世,她都化成他眼里的一缕光,直到死亡的那天,一起熄灭成灰……男人蓦地将那一具柔弱无骨的娇躯,狠狠揽在自己怀中,凶残的力度,如同要就此将她嵌进他的体内一般,裸埕相对的身子,毫无缝隙的契合着,胸膛紧贴胸膛,砰然如敲鼓的心跳之声,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一下一下,重重的跳动着,渐渐糅合成相同的频率,仿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难分彼此……只是,这般亲密贴合的拥抱,却无法看清彼此的脸……安若溪只觉心口之处,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掌,狠狠的撕扯着一般,直撕成千丝万缕的碎片,却不会当时毙命,只任鲜血淋漓,仿佛就要就此流干淌尽一般,慢慢的折磨着你,痛不欲生……“淳于焉……你混蛋……走开……走开……放开我……”玉手握成粉拳,一下一下的打在男人坚硬似铁的脊背上,绵软如纸,石沉大海,反倒砸得安若溪自己一双手,生疼生疼,而这样的痛楚,一直沿着体内的神经,直窜进那荒芜悲哀的心脏里,揪的那里,如被人捂住了口鼻,无法呼吸的惨痛……男人铁钳一般的长臂,将她禁锢的更紧,如圈起了一道巨大的牢笼,此生此世,都不会让她从他的怀抱中逃离……清冽凛然的话声,就在安若溪一片挣扎与反抗中,一字一句的送进她的耳朵里,说的是:“……沐凝汐……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