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教众人见孙婆婆和杨过入林而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林边石碑刻着“外人止步”这四个字,心里都有些退意,惟有赵志敬大呼:“冲进去,冲进去,把杨过那小兔崽子抓回来。”不过众人自然不会听他的,只是看着林志兴,听他决断。就听林志兴道:“道一,你带有火把的弟子在前面开路,我们追上去。”赵志敬一听林志兴竟然赞同自己,这一喜非同小可,却不知林志兴想的是,这时候不把杨过抓回来,难道还等着他成了神雕大侠后杀上重阳宫报仇吗?林志兴见众人有些迟疑,就道:“杨过叛教而出,这是了不得的大事,若是不把这等忤逆之人抓回来,任由他在外面逍遥自在,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全真教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呢,我全真弟子在江湖上行走,如何还能抬得起头来?再说了,郭靖师兄把他侄子交托给我们,无论管教得怎么样,到时候总要把人给他完整地还回去的。”这时崔志方上前道:“林师弟,道理虽是这样说,不过创教真人定下严规,吩咐全真弟子不得入林,是不是回去再作打算?”林志兴冷笑道:“创教真人定下这等规矩,是顾念着与古墓派前辈的情分,却不是我全真教怕了他们,可惜别人不想着这等情分,公然收留我全真教的叛徒,不知把我全真教置于何地?我全真教的面子,不是靠讨好别人来的,却是自己打出来的!今天进了这林子,日后掌教真人有什么责罚,我一人担着就是。”当时在场的诸位弟子都是些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虽然平日里修道修得心平气和,可火气却是一点就着的,先前孙婆婆诋毁全真教的时候,心里就憋着一把火,听了林志兴这番话,纷纷道:“到时候受罚也有我的一份,如何能让师叔一个人担着。”众人不再迟疑,林志兴让人送赵志敬回去,赵志敬却不肯,道:“我非要亲眼看着那个小兔崽子被抓回来不可,让他知道知道忤逆师傅的罪过。”于是苗道一举着火把在前面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就杀奔古墓派去了。众人都没有去过古墓,谁也不认得路,好在当时孙婆婆受了伤,一路流血不止,众人沿着血迹,总算没有走错路。可是林间山道本就难走,一行人道路不熟,磕磕绊绊,走到古墓门口,已经花去老大一会工夫。林志兴带着走到古墓门口就停下脚步,要知道古墓里可是有不少机关的,就这样贸然进去,可不就是找死吗?于是他在门口提气高喊:“全真门下林志兴,前来拜访。”顿时听见里面一阵声响。过得一会,就看到孙婆婆当先出来。这是孙婆婆换了一身衣裳,想来伤口也包扎好了,只是先前失血,很有些衰弱,也不上前,就倚在门口,怒道:“好贼子,竟追到这里来了,你们违了祖训,就不怕上面那些个老杂毛责罚吗?”林志兴道:“原来你们也知道这条祖训,可我全真教这次出了这么个欺师灭祖之徒,却是不能不抓回来的。”孙婆婆更怒,刚要答话,却见对面众人眼睛发直对着墓门,原来这时又有两人从墓中走出,那个小孩自是杨过不说,另一人却是个年轻女子。那女子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看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这自然是小龙女了。众道士自然没有见过如此美女,就是林志兴,也有十多年没看到美女了,这时一见之下,也不禁呆了一呆。等他回过神来,看身边道士们尤自发呆,那少女依旧面无表情,孙婆婆却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了,于是重重咳了一声,全真道士们也纷纷回过神来。小龙女道:“我古墓中不收留男子,这个孩子你们带回去。”又摸出一个瓷瓶扔了过来道:“这是治蜂毒的解药,如今也给了你们,日后可不能再虐待这个孩子了。”众人听了小龙女这话,觉得这个女子人又长得美,说话又通情达理,简直是仙女一般,实在比先前又老又丑说话又臭的老太婆好了何止千万倍,原本对古墓的怒气早以不翼而飞,反而觉得老祖宗的祖训简直是英明之极,像自己这等俗人,就是该离得远远的,省得亵渎了仙女。杨过听了这话,却不吵闹,只默默地走到全真教这边,大概是他见小龙女也不肯收留他,觉得世上无一人对他好,心死如灰,到哪里都无所谓了。孙婆婆见了,只是长长一叹,终究不敢反驳小龙女的话。林志兴见杨过也要回来了,蜂毒的解药也要到了,至于闯上的罪过,凭马钰对他的喜爱,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心下欢喜,便想早点回山,以免节外生枝,因笑道:“姑娘果然是通情达理之辈,如此处理,真是再好也没有了。想我两派同在终南山上,我教创教真人与贵派前辈交情甚厚,今日本有所误会,如今说明白了,更不影响我们两派的情谊。今日深夜拜访,有所打扰,林志兴在这里给姑娘赔个罪,我们这就告辞了。”小龙女听他说完,也不理他,却道:“你们打伤孙婆婆,熏坏了我的玉蜂,又擅闯古墓,却不能就这么走了,谁来和我打过?”众道士一听小龙女如此说,齐刷刷把眼望向林志兴,孙婆婆是他打伤的,玉蜂是他叫人用火把熏的,古墓又是他带着进来的,他不上,谁上?林志兴顿时笑容一僵,隐约想起小龙女好象胜过郝大通,自忖自己与郝大通也不过伯仲之间,生怕打不过小龙女,有心不和她交手,便道:“在下误伤了孙前辈,心里实有不安,只是孙前辈走得快,没来得及奉上伤药。我们两家颇有渊源,世代交好,这点小小摩擦,还是揭过了的好。”小龙女道:“我们不稀罕你的伤药,想来你是个头,就请你出招吧。”林志兴又道:“在下武功尚未大成,能放不能收,若是打斗中有所损伤,碍了两家的和气,教中长辈是不会放过我的。”林志兴话音刚落,就听“噗嗤”一声,原来孙婆婆竟被气乐了,当下大声说:“你这道士,却也太过无耻,眼看着打不过我家姑娘了,就有恁多说辞,先前和我打的时候,怎么不说能放不能收?”在场的小辈道士一听,顿时心有所疑,但赵志敬崔志方等人却知道林志兴说的是实话,以前和林志兴比剑,每每斗到酣处,林志兴便不受控制地功力大开剑光大盛,把赵志敬等人打得狼狈不堪。孙婆婆武功差林志兴许多,与她交手,自然没有能放不能收的说法,这时听林志兴说出这话来,均想:这个女孩子,看着年纪不大,又柔柔弱弱的样子,莫非武功比自己还高明?小龙女却连表情也没有变化,说:“你若伤了我,是我自己学艺不精,谁会来怪你?你不出招,那就接招吧。”说完就掏出一个系着白丝带的金色圆球,一扬手便往林志兴砸去。林志兴现在是想不动手也不行了,于是拔出长剑,迎了上去。先天功是纯阳神功,林志兴既然出了招,自然没有守的道理,也不管金球,踏上一步,剑锋直指小龙女而去。小龙女急忙变招,丝带在身前画圆,带着圆球砸向林志兴握剑的手。林志兴如何能让她砸中,招式也是一变,剑锋一转就脱出丝带,可是这招尚未使完,小龙女的丝带就又缠了上来,无论林志兴如何变招,总是脱不出小龙女的纠缠。原来古墓派的武功,天生就克制全真教的武功,全真教的一招一式,古墓派都克制的招式,再说古墓派的武功,本来就擅长于小巧腾挪,林志兴在招式上自然就吃亏许多。林志兴越打越憋气,再加上金球中发出叮叮声响,声虽不大,却是十分怪异,入耳荡心摇魄,把林志兴的火气全摇了出来,当下后退一步,看准了金球,运起了功力,一剑狠狠地斩了上去。小龙女习惯了先前的节奏,这一下猝不及防,金球就被斩了个正着,往一边荡去。林志兴一招得中,当下抢上一步,长剑直直向小龙女刺去。小龙女失了武器,却不惊慌,竟伸手向长剑抓去。边上观战的众道士眼看着林志兴要伤了小龙女,均已面露不忍之色,不想小龙女抓住剑刃,喀的一下,把一把上好的钢剑折成两半。这一下众道齐声惊叫,不过林志兴早就知道她带有白金丝手套,这一下毫不意外,半截断剑随手一丢,再上前一步,右手变掌击向小龙女肩头。小龙女之前金球被斩就受了林志兴内力反震,后来虽折断长剑,却手臂酸麻,胸口隐隐作痛,这时见一掌击来,想要躲避,动作却慢了一拍,被林志兴一掌正中左肩,只觉一股纯阳炽热内力透体而入,顿时惨呼一声,身体倒飞出去,在空中喷出一口血来。孙婆婆大呼一声“姑娘。”上前抱起小龙女,恨恨地看了一眼林志兴,转身跑进古墓之中。林志兴一掌击出,心头火气尽泻,发呆片刻,便招呼全真教诸人抬起赵志敬,带上杨过,回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