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下兔起鸪落,倒是把边上观战的众人看得心悬不已。开始见林志兴压着霍都打,俱都兴奋非常,卖力地为林志兴喝彩。及至霍都奋起神勇,众人便一时哑然,为林志兴担心不已。谁想风云突变,霍都才出一招便吐血落败,顿时人人又觉得大局已定,喜笑颜开,叫好之声迭起。可惜霍都却突发阴招,大出众人所料,登时人人惊出一身汗来,改口大骂霍都卑鄙无耻。又哪知骂音未落,霍都已作法自毙,认输求饶,一惊一喜之间,众人都觉得行走江湖许多年了,竟没有今日这么刺激过,眼见真的大局已定,你一言我一语地便说开了,有的道:“林少侠果然武功高强,打得那什么王子没有还手之力。”有的道:“你们这些蒙古鞑子如今可知道我中原武林的厉害了吧。”更有的道:“蛮夷就是蛮夷,打不过就用暗器,一点脸面都不要了。”众人看得高兴,林志兴可郁闷了,刚才若是一剑把霍都给刺死了,那是在比武,谁也说不出不是来,可是如今霍都已经公开认输了,若是再不依不饶,岂不给人留下个心胸狭隘,心狠手辣的印象?于日后行走江湖,可是大大地不利。可是打蛇不死,后患无穷啊,正犹豫间便见两个蒙古武士上来扶起霍都,退到金轮法王身后,林志兴于是叹息一声,收剑而回,心里却转着别的念头。却说霍都被蒙古武士抬回去后,经过金轮法王时,听到金轮法王低声哼了一声“废物”,一时脸色又白了几分。他原本中毒就深,刚刚一惊一咋,气血运行加快,这时又被吓了一下,只觉得毒气流转全身,浑身肌肉麻痹,连从怀里拿出解药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到,心里着急,勉强抬手做了个指向怀里的动作,一脸期盼地看着扶他的蒙古武士。还好那蒙古武士看明白了,伸手从他怀里摸出十数个小瓷瓶,也还好这个时候霍都还能动动脑袋,见那蒙古武士拿出一个瓶子便摇头,再拿出一个瓶子再摇头,直到他摸出那个装解药的瓶子,才忙不迭地点头。那蒙古武士也被他折腾地不轻,见他点头,就拔出瓶子的塞子,想也没想便把瓶中之药统统灌进了霍都的口中。那蒙古武士却不知道,解药分内用和外用两种,他拿的这药原该是外用的,把外用的药改成口服,还一次服了那么多,原本是救命的良药,这时却成了催命的毒药了。霍都见了那武士的举动,眼中一片骇然的神色,可惜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没有人理会得。不一会,就见霍都两眼翻白,嘴角流血,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金轮法王这时候可顾不上霍都了,他原本在藏边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时时受人尊敬,不想今日初到中原,便处处吃瘪,细细想来都是因为霍都的缘故,心中十分不爽,看待这个徒弟,也不如先前那么喜欢了,转头对达尔巴道:“你去。”达尔巴也曾在终南山上见过郭靖,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不过达尔巴与霍都不同,他为人老实,他师傅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这时候听了金轮法王吩咐,也顾不得两人差距甚大,老老实实地走上去对郭靖道:“请郭先生指教。”郭靖却记得刚才霍都的话,走上前道:“既然今日是家师与令师的比较,我就只用降龙十八掌与阁下过招。”达尔巴知道自己功夫差一点,点点头,说一声“请”,抢先抡起金刚杵砸了过来。郭靖见状,叫一声“来得好”,不避不闪,使出降龙十八掌里最刚猛的一招“亢龙有悔”迎了上去,以强对强,击在杵头力道最大之处。掌杵相交,一时间厅中罡风大盛,桌椅杯盘顿时一片狼藉,不少功力较浅之人竟站立不住,退到了天井方才罢休。等狂风刮过,众人站定,就看到郭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收掌直立,一派若无其事地模样。再看达尔巴,已躺在十数步外,脸色苍白,双手鲜血淋漓,金刚杵滚落在一边。原来虽然达尔巴天生神力,却哪里及得上郭靖数十年苦练,被郭靖掌风打到,铜杵便如砸在厚厚的钢板上,那钢板毫发无损,反震之力却把他双手虎口撑破,再也拿不住铜杵,铜杵登时飞了出去。这还不够,郭靖的掌力少了铜杵的阻挡,结结实实地打在达尔巴身上,还好郭靖没想过杀人,但达尔巴已觉得恍如被铁锤砸在脑袋上,眼前金星直冒,整个人踉踉跄跄退了十几步,才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四肢百脉五脏六腑无一处不痛,躺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郭靖一掌之威至此,凡见到之人都如哑了一般,一时厅中寂静无声,连微风吹过碎碗发出的“叮叮”声都清晰可闻。良久,众人仿佛从梦境中醒来,齐齐地暴喝出一声“好”。众人知道郭靖武功惊人,是以他能取胜,那是在意料之中的,只是他一招制敌,又是以强对强,胜得如此干脆利落,却大出众人所料,却不知金轮法王此刻心中正在打鼓:徒弟已经如此了得,那作为师傅的洪七公又该厉害到什么地步?听说中原武林中还有东邪、西毒、南帝与他齐名,想来也是了不得的人物,看来自己是小看了天下的英雄啊。藏边四丑那四个混蛋,居然告诉我中原没有什么出彩的人物,我也居然会笨到去相信他们的话,这一趟真是太冒失了。两场比完,金轮法王这边完败,两个徒弟都被打得半死不活,照道理,这时候金轮法王就该留下几句诸如“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的恩惠,必有后报”之类的场面话,然后赶紧夹着尾巴溜走。事实上,金轮法王也是想这么做的。金轮法王于是向众人打了个稽手,开口说道:“老衲……”谁知他话刚出口,后院便传出一声绵长的啸声。啸声一停,就见到一个老乞丐站在前厅,往四周环顾一眼,沉声问道:“刚才是谁说老叫花子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