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叙笑道:“我知道你对小风的一片心难得,你放心,九郎也是个明白人,李成璧也不是个昏聩的,高昌的百姓你大可以放心,倒是以后在安良的日子该怎么过,你要好好想想,和你说句知心的话,他们澹台家的人,个顶个的霸道,说一不二的主儿,小风无非是遇到了你,这才是百炼钢化为了绕指柔,至于九郎,你也别怨他,恨他,权当是看着小风的面子了。”曲伯雅点头:“先生请放心,我知道分寸,我也理解澹台郎君的心情,我若是有妹妹如此,我也会对那个男人百般看不顺眼的,我会把他当成兄长敬重。”裴叙哈哈笑起来:“这样便好了。”两个人说完话,太阳都出来了,回了院子,推开门一看,小风仍旧睡得沉沉的,手脚伸着,薄薄的夹被被她蹬在了床脚,曲伯雅抿嘴一笑,重新给她盖好,却不防把小风给惊醒了,她惺惺忪忪的睁开眼睛,看到曲伯雅先是一愣,继而一笑,道:“怎么醒的这么早?”曲伯雅微微一笑,把她扶了起来,道:“睡不着,就醒了,倒是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小风打了个呵欠,摇了摇头,道:“今天要去谭诚的书院呢。”又十分依赖的搂住了曲伯雅的脖子:“你陪我一起去。”曲伯雅应了一声,叫了青岚和蓉娘进来服侍小风洗漱更衣。等到曲伯雅扶着小风到了花厅吃饭,几乎人人都到齐了,窦良箴看着小风半倚在曲伯雅身上,那乖巧的样子和之前的暴躁颓靡大相径庭,忍不住笑道:“瞧瞧,咱们家的大功臣来了。”小风得意的入座,道:“表姐赶紧嫁人,等到有了身孕,不也是大功臣了?”当着破军诸人,窦良箴红了脸,没好气道:“还是这么牙尖嘴利,曲郎君也不管一管?”曲伯雅淡淡一笑,不说话,齐子昂笑道:“人家可是夫妻,窦娘子势单力薄,还是早些找个人来助你。”大家一听这话,笑的越发厉害,连澹台冠玉也笑着点头:“是该操心存蕙的婚事了。”窦良箴窘迫极了,跺了跺脚,气的回房了。等吃了早饭,小风和谭诚一起去书院,曲伯雅自然是陪着的,如今谭诚的书院已经初具规模了,小风打算再在旁边盖一个武馆,让破军多收几个弟子,破军闲着也是闲着,自然同意。谭诚的意思是,书院和武馆相连着,得了闲,让武馆的弟子教书院的学生一招半式的,强身健体,再让书院的学生教武馆的弟子读书识字,相得益彰,小风当时听了直笑,说谭诚的主意就是多,因此画了图纸让工匠施工,如今就是去查看进度的。曲伯雅看小风挺着大肚子奔波有些担忧,但小风却不以为然:“多走动走动也好,稳婆说这样生孩子的时候就会很顺利。”因为窦良箴是未婚的小娘子,再细心对于怀孕的事也不会很明白,赵司决便在家里挑了两个上了年纪,有经验的婆子过来服侍,澹台冠玉又早早的预备好了稳婆在府里养着,时常和小风说这些事情。曲伯雅一听她这么说,倒也罢了,只是仍旧怕马车颠簸,把她护在了怀里,谭诚看在眼里,笑笑,没有说话。自此,曲伯雅算是在安良扎了根,李成璧派去高昌的人很快也回来了,李成璧知道曲伯雅在安良,还特地来请,澹台冠玉陪曲伯雅去了一趟长安,也不知道和李成璧说了什么,不过曲伯雅回来后倒是开怀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也不再提高昌那边的事了。一个月过去了,小风煎熬了一整天,于九月初六凌晨生下了长子,曲伯雅给这个孩子取名为燃,大家有的称呼大郎君,有的称呼阿燃。澹台冠玉和谭诚这两个是最疼阿燃的,小风生产的时候吃了苦,曲伯雅心疼她,每日在床边照顾,对于儿子被澹台冠玉给霸占着,倒是没什么意见。小风如今生了孩子,没有了那个大肚子累赘,浑身上下不知道多轻松,和窦良箴说起了办满月酒的事情,窦良箴的意思是大肆操办,该请的客人都请过来热闹一番。小风怕累,不情愿,曲伯雅却道:“毕竟是长子呢,是要好好庆贺一番。”小风道:“我可不耐烦应酬那些客人。”窦良箴笑道:“阿燃的满月酒,也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我已经盘算好了,长安那边也只有赫连家,赵家这两家,乐娘子算一个,刘娘子和薛郎君订了亲,算是一家人,也算一个,顶多再加上一个李成璧,他多半也不会过来,如此一来,都是熟悉的人,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谁也不会挑你的礼数。”小风一想也是,这才答应了,窦良箴便去找澹台冠玉写帖子,他如今是澹台氏的家长,帖子还要他来写。澹台冠玉正严肃的看着奶娘们给阿燃换衣裳,他气势威凛,两个奶娘都有些战战兢兢,窦良箴见了忍不住一笑:“表哥,你这是在做什么?”澹台冠玉看了两个奶娘一眼,道:“没什么,怕她们毛手毛脚的,不会照顾阿燃。”窦良箴笑道:“表哥也太小心翼翼了,这两个奶娘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才定下来的,要论照顾孩子,比谁都明白,更何况阿燃是男孩子,小风说了,不许太惯着他呢。”澹台冠玉皱眉道:“该严厉的时候自然要严厉,该疼爱的时候也要疼爱他,毕竟是我们澹台家的大郎君,当初即便是我,也是四个奶娘,八个丫头服侍着的,更别提大哥了,我正说要再挑两个人进来呢。”窦良箴无奈的摇摇头,把写帖子的事情交给了他,回去把这话学给小风听,小风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且让他折腾去吧,反正也不用**心。”窦良箴道:“你呀,就是个享福的命。”曲伯雅坐在旁边只是笑。等窦良箴走后,小风才拉着曲伯雅的手道:“让阿燃姓澹台,你会不会不高兴?”曲伯雅想了想道:“不过是一个姓氏,不管姓什么,都是咱们的孩子,一样的疼,我不在乎这些。”小风歉疚道:“咱们的第二个孩子就姓曲好不好?”曲伯雅笑道:“我说过,我不在乎这些,你觉得好就成了。”又小声道:“你生阿燃的时候可把我给吓住了。”小风笑道:“当时觉得跟要死了一样,如今回想起来,也没什么。”曲伯雅见她没心没肺的呵呵直笑,无奈的摇摇头,端起鸡汤一口口的喂她喝。帖子发出去,几乎立刻就有了回信,乐雅说她要来贺喜的,顺便小住一阵子,刘玉娘和薛素青也说要来,赵司决,赫连卓,顾湘湘三个也是必到的,除此以外,连赫连璎珞和陆小黛都要来。窦良箴并没有邀请陆小黛的意思,但是当时写帖子,既然给顾湘湘写了,就不好把赫连璎珞落下,既然请了赫连璎珞,就不好把陆小黛落下,这才又补了一张帖子,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陆小黛真的要来。而像英国公和勋国公,因为是长辈,反倒不好露面,因此只派人送了贺礼来,帖子是澹台冠玉写的,这自然就是澹台家的喜事,赫连家和赵家都照着以往的旧例准备了贺礼,因此满月酒的日子还没到,贺礼就先源源不断的送来了。林夫人和崔夫人还特地派了心腹的婆子来磕头,顺便瞧瞧阿燃,这算是女眷们的交际了。窦良箴亲自招待了,也把阿燃抱了来让她们瞧了,这是极大的颜面了,意味着澹台家把赫连家和赵家当成了至亲一样在来往,因此那两个婆子在磕头的时候也是笑容满面,真心实意的。这次请客仍然是在赵家,因此赵司决作为主人提前好几天就过来了,抱着阿燃看着,简直移不开眼睛,乐雅和刘玉娘是跟他一起过来的,见了这一幕偷偷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抱着的是他儿子呢。”窦良箴在旁边笑道:“他这样还算是好的,表哥和谭郎君只要在家就抱着,连奶娘也用不着,倒让小风落得清闲。”乐雅道:“她在哪儿?我还给她预备了礼物呢?”窦良箴笑着直摆手:“她不肯见人呢,等满月酒那天再见吧。”其实小风是不敢见人,在坐月子的一个月,整天不停地吃,不停地进补,倒是胖了一圈,等到她无意中照镜子发现自己居然成了圆脸,就再不肯吃东西,也不肯见人,这可把曲伯雅给急坏了,这几日正劝着呢。小风以前可是身形窈窕,小蛮腰盈盈一握,如今却丰满了不少,曲伯雅觉得她比以前更美了,也更有韵致了,可小风却觉得丑,非得要节食,曲伯雅没法子,只能每天变着法儿的劝她吃点东西。满月酒还没到,小风又躲着不肯见人,刘玉娘给窦良箴帮忙准备满月酒的事,乐雅便闲了下来,想看看阿燃,可阿燃却整日被澹台冠玉,谭诚和赵司决三个人霸占着,乐雅也真是想不明白,澹台冠玉是舅舅,疼爱外甥也就罢了,也不知道谭诚和赵司决瞎激动什么。倒是小风一听说乐雅提前过来了,想起之前拿韩宁做借口糊弄她的事,为了保险起见,又把澹台冠玉找来嘱咐了一番,澹台冠玉如今心里眼里都是他聪明机灵天资聪颖的大外甥,哪里还顾及其他,可一听小风说拿韩宁做挡箭牌还是生气了:“我的眼光就那么差?”小风不满道:“阿宁哪里不好了?你也别刻薄,她也是在帮你,难不成你想娶乐雅?我告诉你,如果你要娶乐雅,就再也别想抱我儿子!”澹台冠玉无奈道:“我没想过娶她,谁都不想娶,你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就这么让她误会吧,我是无所谓的。”小风这才喜笑颜开,又把韩宁叫来嘱咐了一番。韩宁自打澹台冠玉回来就一直惴惴不安,一听小风要她继续演戏,连连摆手:“娘子,您可饶了我吧。”小风拉着她央求:“好阿宁,你就再帮我一次吧,我九哥也是知道的,他没有生气呢。”韩宁性子本来就和软,哪里禁得住小风央求,只得答应下来。小风这边对乐雅严防死守,乐雅那边却不动如山,你道乐雅真的看中了澹台冠玉?这不过是她故意想让小风着急说的话罢了,她爱慕了李成璧那么多年,哪里会说变就变了呢?只是如今的皇后是关秋娘,她又不甘为妾,这才一时觉得悒郁罢了。如今见小风儿子都有了,刘玉娘也已经定亲了,想起自己的终身还没有着落,心中也有些不安,可能让她看得上的男子,还真没有几个,上次和陆小黛发生冲突,也是陆小黛说话不好听,恰好揭了她的伤疤,这才发怒的。阿燃满月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一大早小风就开始准备了,一个月没洗澡了,幸而天气不热,不然非得捂馊了不可,饶是如此,她还是用了快一个时辰才洗完,才觉得干净了些,可看着脸上身上白胖胖的肉,她又觉得很郁闷,曲伯雅看她这样子就忍不住笑,拿着衣裳催促道:“快些换上吧,外头还有的事情忙呢。”小风接过衣裳展开一看,大红色的襦裙,袖口领口镶着一道细细的墨绿色的边,华丽而不显俗气。曲伯雅也换上了藏蓝色的礼服,穿上一看,倒像是老了几岁,小风笑话他,曲伯雅反倒笑笑,道:“都是有儿子的人了,还是稳重些好。”曲伯雅自然是去外面招待男客,小风则和窦良箴一起去招待女客,顾湘湘把赫连文也带来了,几个人正看着赫连文逗乐呢,一见小风过来了,其余人都还好,赫连璎珞和陆小黛却是最尴尬的。按理说,她们俩和小风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又经常在一处玩耍,可因为身份的差别,两个人都不怎么喜欢和小风一起玩,毕竟在自己家都是掌上明珠,到了小风身边却成了陪衬,谁也不会高兴,后来澹台氏覆灭,她们以为小风也死了,其实当时心里是隐隐松了口气的,如今澹台氏复兴,小风又活得好好地,那种压迫感就又出现了。尤其是陆小黛,她紧紧盯着小风,看着小风打扮的光鲜亮丽,贵气逼人,天生的就有一种优越感,心中的嫉妒就又隐隐冒了头,她一直觉得不忿,觉得小风只不过比她们会投胎,命更好罢了,凭什么凌驾在她们之上?心里这么想着,又思及小风未婚先孕,连夫君都不知道是谁呢,更添了一分看不起。小风挨个的打了招呼,及到了赫连璎珞,看在赫连卓的面子上,小风也客客气气的招呼了,赫连璎珞别管心里是什么滋味,可临来之前得了母亲的嘱咐,还是客客气气的道了喜,最起码面子上的情分就留住了。而对于陆小黛,小风压根就装作没看见,陆小黛一见房间里的人都招呼了一遍,唯独漏了她,又是难堪又是愤怒,本想发作,却被赫连璎珞给按住了,赫连璎珞朝她摇摇头,这样的场合闹起来,绝对对陆小黛没好处。和小风这边相比,外院就热闹多了,曲伯雅怀里抱着阿燃,左边坐着澹台冠玉,右边坐着谭诚,赵司决站在后头看着,赫连卓看着这一幕就笑了,道:“怎么宝贝成这个样子?”齐子昂悄声道:“这算什么,更宝贝的时候你还没瞧着呢。”赫连卓笑着摇摇头,另一边薛素青却在和裴叙说话,问起修宅子动工的事情,薛素青的意思是来安良定居,毕竟他和刘玉娘订了亲,而刘玉娘又是刘瑛的独女,不可能让父女俩一个在长安,一个在凉州,而且刘玉娘的意思也是想要赡养父亲。薛素青对这个是没意见的,因此便答应了以后把生意上的重心放在长安,但是一想起刘玉娘和小风要好,要是住得近些,两家也能勤走动,更何况安良和长安离得也不远。裴叙一听薛素青的话便笑了,道:“你若是想在安良定居自然容易,你若是下定了决心,住的地方就不用操心了,空房子可多得是。”薛素青笑道:“以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如今有了着落,总要为玉娘打算,不能让她也跟着我东奔西跑的,我想着我之前挣的钱连我的儿子都够花了,也别太贪心了,以后成了亲,生了孩子,在家教导孩子也是不错的。”裴叙笑着点头:“人贵在知足常乐,你能这样想就不错,不知道你们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薛素青笑道:“要等到过了年吧,许多东西还要准备呢。”裴叙点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开口,如今就是闲人多。”又现指了齐子昂道:“天天闲着,有事就交给他。”RS